马车从上次经过的路进了侯府,在二门又换了青帏小油车,驶进了花园里,等穿过抄手游廊析秋远远的就看到萧延筝笑盈盈的站在台阶上等她。

“六妹妹!”萧延筝迎了过来,拉住析秋的又朝佟析砚笑道:“四小姐。”转了头又和析秋说话:“半年不见,你又长高许多,瞧着都快比我高了。”

析秋笑着道:“哪会比你高。”到是萧延筝,及笄后仿佛花朵渐渐绽开,眉宇间多了几分妩媚。

佟析砚朝萧延筝行了礼,萧延筝看着佟析砚道:“听说你病了,如今病可好些了?我怎么瞧着你比上次来瘦了许多?!可请了太医,怎么说的?”

“好多了。”佟析砚回道:“倒也没多大的事,只是要静养着。”

萧延筝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手拉着析秋一边对佟析砚道:“那赶紧进去歇会儿,娘和二嫂正在里面等着呢。”

佟析砚点点头,三个人就带着丫头婆子进了正院。

这次并未进左手边的隔间,而是随着萧延筝进了右手边卧室前的暖阁里,太夫人正端坐在炕上,佟析华坐在她的左手边,宣宁侯夫人则在右手边,五夫人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析秋和佟析砚并肩走进去,恭恭敬敬给太夫人行了礼,又和侯夫人和佟析华见了礼,转身朝五夫人道:“五夫人!”

五夫人笑眯眯的拉着佟析砚的手,眼睛闪着精光上下打量着佟析砚,笑着道:“几个月不见,两位亲家小姐可是出落的越发标志了。”说完又回头去看太夫人:“娘,您快瞧瞧,我如今这样和两位亲家小姐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啊。”

太夫人笑着看她:“你便是不怀孕,也不及人家一半。”又转了脸去看析秋和佟析砚:“一路累了吧,都坐下说话。”

析秋和佟析砚笑着在五夫人的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佟析华笑道:“也不过几步的路,哪里就累了,我怎么瞧着娘有些偏心了。”她说着就挽着太夫人的胳膊,语气非常亲昵。

析秋暗暗挑眉,她觉得佟析华好像和五夫人之间,仿佛气氛有些不对,念头闪过果然就见五夫人眼里尽是满眼的讽刺。

太夫人好像对她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丝毫未查,笑着去问佟析华:“住的地方可收拾好了?”

佟析华回道:“安排好了,就在我院子的后面,离我房里也近,来回也方便!”太夫人就原来如此的点点头,忽然又道:“我记得那里靠着离景阁吧?虽说里面不住人,可总是不妥的,你哪里若是安排不开,不如让两位小姐住在我这里罢了,离着延筝也近,彼此年龄相仿也能做个伴!”

离景阁是四爷八岁前住的院子,几个少爷的院子都是相邻不远,后来成年后一个个搬到外院去住,后来二爷成亲后就搬到现在的院子里,而四爷一直住在外面,离景阁就一直空置着,佟析华曾动过心思将那院子的墙拆了匡到自己院子里来,可太夫人委婉的拒绝了。

如今析秋和佟析砚住进去的后院,就是和后来佟析华扩建的,和离景阁只有一墙一夹道隔着。

佟析华目光一闪,笑着道:“这怎么好意思,是儿媳邀她们来的,怎么能做甩手展柜…就住我那里吧,平时丫头婆子伺候着,也不会有事!再说,眼见也要过年了,年前她们也是要回去的,也住不了多久,也不用讲究什么!”

“哪有赶客的!”太夫人笑着瞪了眼佟析华:“纵然是妹妹也不能这样说话。”她又看向析秋和佟析砚:“两位亲家小姐可别往心里去,她这嘴最是会得罪人的了。”

明着是在斥责,暗的却是在维护,佟析砚很高兴太夫人和佟析华这样亲近,她们这样就表明佟析华如今在侯府过的很好,她微微笑着,析秋却掩面和太夫人道:“有您在,便是姐姐赶我们走,我们也不走的!”

一屋子的人笑了起来,太夫人更是看着析秋,显得很喜欢:“我还道亲家小姐内向,却没成想也是个有趣的。”

佟析华诧异的看了眼析秋,仔细去打量她,就见析秋面露微笑,大大的眼睛明亮清澈,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婉约风情,相貌也是初见清丽秀雅,她再去看旁边精神不佳的佟析砚,穿着湖绿色的夹袄外头是一件烟霞色双金撒花褙子,本应明艳照人的她此刻去和析秋一比,顿时如明珠失了光彩…她笑站了起来,对太夫人道:“娘,我先带他们回去吧,等她们收拾好了,再来给您请安。”

析秋就和佟析砚一起站了起来,太夫人笑着点头道:“晚上过来吃饭!”析秋和佟析砚双双蹲身行了礼:“是!”又转身去和宣宁侯夫人和五夫人道别,五夫人道:“明儿去我那里坐坐,我家秋娘也有人作伴了。”宣宁侯夫人则依旧是淡淡的,略点了点头,析秋和佟析砚应了就跟着佟析华出了门。

佟析华由秋萍秋露扶着,前后簇拥的丫头婆子,析秋则带着司杏,春雁和宋妈妈,佟析砚那边则是大太太身边的代绢,代菊并着钱妈妈,一行人呼啦啦出了院子,不如上次来时院子里绿意盎然,地上零落的散着枯黄的叶子,在青石板的甬道两边,颇有古风雅韵,虽也别有风致可析秋总觉得颇有些萧条之感。

进了院子,佟析华陪着她们穿过前面的正院,过了穿堂便看到一间四合院,约莫七八间房间,左边是三间的耳房,右边则是两间抱厦,院子中间有个花圃,只是此刻里面却只有孤零零的几株花茎,和萧延筝的院子格局相似,佟析华就指着正房的门道:“先进去瞧瞧可喜欢。”

析秋就跟在佟析砚身边进了正房,正面的墙上也是挂着一幅画,画下面则是长长的黄花梨的供案,上面摆着供果以及梅瓶花瓢,一张八仙过海的添红漆的八仙桌,左右各摆了四张雪踏梅花的红漆帽椅。

佟析华在正位上坐下来,就笑着对析秋和佟析砚道:“两边房间特意让人收拾过了,你们去瞧瞧喜欢哪间,然后让人收拾了箱笼,先住下来,我们晚上再好好说说话。”

佟析砚就点点头去看析秋:“六妹妹选吧。”析秋也笑着回道:“还是四姐姐先挑。”

两人一番推让,却没有一个人先去挑房间,佟析华就笑站了起来,指着左边那间道:“六妹妹住左边,这边靠着墙也隔着风暖和些!”

析秋点头,司杏却是皱了皱眉,东面种了几颗大树若是夏天倒是阴凉,冬天的话就闲的清冷了些,她心里暗暗腹诽析秋已转了身对她道:“你带着春雁去把箱笼搬进来罢!”

司杏和春雁就和侯府内的婆子去搬箱笼,宋妈妈留在析秋身边。

佟析华走了一道的路,此刻也累的很,她撑着腰由林妈妈扶着站起来:“你们先收拾着,缺什么就和林妈妈说,稍后午饭到我那边去吃,我先去歇一会儿!”

“姐姐慢走。”析秋和佟析砚目送佟析华离开,佟析砚就扶着析秋进自己右边的房间,许是换了新环境,佟析砚眉宇间少了些郁色,她道:“你瞧出来没有,五夫人好像在处处针对大姐姐。”

有关佟析华,析秋不好议论什么,只能问道:“怎么说?”

佟析砚就歪着头去想,沉吟了片刻道:“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五夫人怪怪的,对了…我们上次来给太夫人拜寿时,五夫人就有些不同了,她和母亲说话时,都少了些尊敬。”

析秋也想到五夫人在拜寿时的绵里藏针,后来有了钱夫人和周公子的事,她终于弄明白五夫人当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态度,怕是看中周家那位公子的,不只大太太一人,就连五夫人也有了心,所以才留了娘家的妹妹住在府里!

她最后所说的秋娘,是不是就是这位妹妹呢?!

佟析砚却似轻松了不少,对析秋道:“待会儿我陪你出去逛逛,侯府的后花园里有间暖房,此时应该仍旧是花团锦簇,这样的时节看看话人也能轻松些。”她说完一顿又想到析秋的的腿:“我忘了你的腿伤了。”脸色又黯淡下来。

析秋却笑道:“即便我腿无事,你又敢进花房?”两人说着皆是笑了起来,一连数日的压在心里的阴霾也消散了几许,佟析砚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蒋公子怎么样了!”

析秋正要说话,房外司杏几人去搬箱笼的已经回来了,析秋就站了起来对佟析砚道:“我去瞧瞧。”说着就掀了帘子出来,正看到司杏和春雁两人指挥着几个小厮将箱笼抬进来,析秋微微一愣。

司杏看见析秋就笑着走过来道:“我们两个人去,也不知道求大姑奶奶派几个婆子跟着,又搬不动东西正发愁呢,正巧大姑爷来了,指了几个小厮帮我们搬进来的。”

析秋点点头,看着东西都摆好了,就对身后的宋妈妈道:“妈妈送送。”宋妈妈就笑着就去给几位小厮道谢,几个人垂着脸连说不敢,又低着头由宋妈妈送出了院子。

析秋就带着司杏和春雁去收拾箱笼。

到了中午,佟析华身边的秋露就来请析秋和佟析砚:“二夫人请两位小姐过去用午饭!”

析秋和佟析砚就换了衣裳,由秋露陪着去了前面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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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庶难从命 077 表面

佟析华坐在暖阁的炕上,见到析秋和佟析砚进来,就笑着道:“可收拾好了?也不着急慢慢收拾。”佟析砚和析秋行了礼,佟析砚回道:“归置了一些,钱妈妈还在收拾着。”

佟析华点点头,转身对秋萍道:“摆饭吧,也不用费事移到别处去,两个妹妹也不是外人,我们今儿就在暖阁…”说着忽然眉头一皱停住了话,析秋正诧异之时就见秋萍紧张的去扶佟析华:“二夫人,您没事吧!”

佟析砚也跑过去:“姐姐!”佟析华摸着肚子眉头皱了半晌,又摆摆手笑着道:“无妨的,就是踢了我一下,略重了些,一时岔了气!”

析秋皱了皱眉,抬眼打量眼佟析华,她想到司榴怀孕时面色红润身体发福的样子,相比较佟析华面色泛黄,脸上的粉仿佛也浮在脸上,她的目光又落在她的小腹处,肚子隆起的位置也略低了些,这才七个月而已…

她暗暗疑惑,秋萍已笑着道:“少爷以后定是文武全才,这样大的脚劲儿。”

“就你话多!”佟析华瞪了眼秋萍,又转头去和析秋道:“自小进府就跟着我,真是惯坏了的。”析秋也笑着道:“我到不觉得…”

佟析华满脸的笑,手缓缓摸着自己的肚子,她请洪道婆打卦也是说她这胎是儿子,前面又有六妹妹的胎梦…想到这里她笑着道:“都别贫了,快摆了饭,许是他也正饿着,在肚子里闹着要吃饭呢。”

佟析砚就歪着头去问佟析华:“侄儿也会吃饭?”

佟析华就哈哈笑了,顺势拉了佟析砚的手,捏了她的鼻子道:“六妹妹不问,就偏你问了出来,真是没心机的丫头!”佟析砚顿时闹了个红脸。

丫鬟进进出出,将饭摆在暖阁里一方黑漆彭牙圆桌上,析秋和佟析砚就佟析华坐了下来,秋萍立在佟析华身后帮着布菜,佟析砚身后则站着代绢,司杏则服侍着析秋,正准备吃这边外间秋露的声音传进来:“二爷回来了!”

佟析华眼睛顿时一亮,秋露已经放了筷子去掀帘子,佟析砚和析秋也站了起来,随即就看到萧延亦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在佟析砚和析秋身上转了一圈,两人双双朝萧延亦屈膝行了礼,萧延亦朝她们微微点头,佟析华已经笑着迎了过去:“怎么回来了?可用过饭了?”

萧延亦回道:“我回来看看,稍后还要去一趟钱府。”又看向佟析华和两个妹妹:“你们吃吧,我去换件衣裳。”

这么说就是没吃了!

佟析华就看了眼佟析砚和析秋:“两个妹妹也不是外人,二爷吃了再走吧。”

萧延亦面露犹豫。

“我和四姐姐回去吃吧!”析秋笑着和佟析华道:“这才到,正好也熟悉熟悉环境。”佟析砚也点点头。

佟析华没有反对!

萧延亦却是目光一闪,摆手道:“也不用麻烦了,我去外院吃!”说着转身就出了门,佟析华就随后跟了出去。

佟析砚垂着头暗暗皱眉,析秋也微微挑眉,难道他们的感情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好?!

不过一刻,佟析华回来了,撑着腰指着桌面道:“我们吃饭吧,饭菜也要凉了。”却没有再提萧延亦,析秋和佟析砚安静的坐了下来,三个人默默的吃了饭,秋萍又沏了茶,析秋和佟析砚就重新坐了下来,三人在暖阁里坐着喝茶。

“说是钱伯爷回来了,圣上昨晚急招入宫,才回到府里就喊了你们姐夫去,也不知什么事。”钱伯爷就是钱夫人的夫家,佟析华说着停了停,又指了指上面道:“听说蓬莱有长生秘方,钱伯爷去了三个月昨儿才回来,也不知寻没寻到。”

析秋一惊,圣上已经到寻求长生秘方的地步了?

佟析砚也是一惊,露出惊讶的表情来:“长生之说不过是传闻,圣上怎么就信了?”

“嘘!”佟析华小声道:“平民百姓都想要长生不老,何况帝王,只是苦了钱伯爷一去三个月长途跋涉,若是找到了倒还好说,若是找不到…就怕圣上一怒落一个办事不利的罪责!”

这也算飞来横祸了!析秋静静听着,她知道佟析华真正的目的绝不是和她们议论朝政,念头闪过就听佟析华道:“听说昨晚去宫里的,还有三皇子。”

原来如此!

她是在告诉佟析砚,三皇子的势力日夜趋胜,而一直与三皇子政见不和的蒋士林,只怕再难起复,只要有三皇子一日,蒋士林就只能做一个山野茅舍的教书先生!

如果蒋士林的未来只是如此,那么佟析砚还是趁早打消了这念头的好。

果然佟析砚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垂了脸…点到为止,佟析华看着佟析砚就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她转了脸去看析秋道:“六妹妹过了年也十三了吧。”

析秋点头道:“是!”佟析华就点头道:“瞧我,都说怀了孕就容易忘事,前些日子若不是因三妹妹…出了些岔子,你都是定亲的人了。”她说着又仿佛觉得自己的话不大对,笑着道:“喝茶,尝尝这武夷大红袍。”

析秋目光微微一闪,仿佛没有听懂佟析华,就乖巧的喝了口茶,又羞涩的红了脸道:“我不懂茶,倒有点牛嚼牡丹了。”

“这不懂也好。”佟析华笑着道:“也不用讲究什么,便只要是茶,解了渴就是好茶。便是像我,以前在家时跟在母亲后面,尽爱吃老君眉,旁的茶喝了就觉得不对,可自从怀孕后口味又变了,除了这大红袍,竟是老君眉也吃不得了!”她说着掩面笑了起来:“这话我也只能和你们说说,旁的人听见还道我矫情了。”

这是在告诉她,嫡庶有别身份有别,就是爱好和品味也是有贵贱之分的?!析秋笑着道:“我也曾听母亲说起过,说姐姐小的时候就爱和她抢茶喝…”她说着微微笑着道:“还说姐姐最是像她了!”

佟析华咯咯笑着不停,余光落在佟析砚身上,就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她狠狠的皱了皱眉,析秋见她这样就去拉佟析砚的手问道:“四姐姐您说呢。”

佟析砚一怔,脱口问道:“说什么?!”

析秋叹了口气,就听佟析华笑着道:“吃了午饭六妹妹怕是也乏了,我让秋萍送你回去歇歇,四妹妹身子不好也别来回走,就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

“是!”析秋笑着站起来,秋萍就走到门口为析秋打了帘子,析秋回身看了眼佟析砚就带着司杏和春雁出了门。

刚刚走到院子里,迎面就碰到个穿着蜜色褙子,梳着妇人髻的丫鬟,析秋微微诧异之际,那丫鬟已经笑着迎了过来。

她笑着和析秋福了福,道:“奴婢晴霜见过亲家六小姐。”她说完抬起头看着析秋道:“我们夫人想请您和四小姐过去坐坐。”

析秋眉头一挑,夫人?难道是五夫人?

晴霜说完又是一笑道:“是五夫人,说两位刚刚来,想趁着中午院子里人少,陪两位小姐去逛逛园子。”

“多谢五夫人美意。”析秋笑着又露出为难的样子来:“四姐姐正在和二夫人说话,还劳您转告五夫人,稍后我们再去打扰。”

谁料晴霜却是笑着道:“那六小姐去坐坐吧,等稍后奴婢再来请四小姐。”竟是执意要请析秋去的样子。

析秋微露诧异,回头看了眼正房的门口,门口守着的小丫头目光就偷偷往这里瞟着,她正犹豫着,秋萍从房里走了出来,笑着和晴霜见了礼,又和析秋道:“二夫人说了,既是五夫人请六小姐,您就去坐坐吧,只记得多带些人跟着,别在园子里迷了路!”

她这样一说,便是析秋想推辞也说不得了,她朝秋萍身后看了看,果见她身后站着几个婆子,她笑着点头道:“劳烦秋萍姑娘转告姐姐,我去去就来!”说完,就随着晴霜带着丫头婆子出了院子。

五夫人住的院子穿过了整个花园,和佟析华的院子隔着花园成了对角,门口种着两颗玉兰树,此时花叶凋零,在交错的树枝下一方填着红漆的如意门便现眼前,上方书‘娉澜轩’三个大字,字体浑厚大气。进了院门过了影壁就是一个小小的花园,花园里假山层叠水流清澈,水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冰面下可清澈的看见有金色的锦鲤在游动着。

晴霜一边走一边给析秋介绍院中的景致,此刻见析秋注意到池子里的锦鲤,就笑着解释道:“是五爷特意去普济寺后山钓的,然后又让人装了瓮送回来给夫人养着,夫人见着欢喜就日日让人喂吃食,没成想回来时不过手指这么长的鱼,竟长的这样大了。”

析秋想到她在普济寺时,也收到这样的鱼,她看着小小巧巧还以为是金鱼,没想到却是锦鲤。

析秋应景的回道:“听说普济寺的锦鲤刁的很,没想到五爷竟是钓了这样多!”很感叹佩服的样子,晴霜一听顿时面露骄傲之色:“可不是,每次五爷和二爷一起去,二爷都是空手回来,只有我们五爷不是七八条,也要三四条的样子…”

没想到萧延亦也钓鱼?析秋微微笑着,晴霜又觉得当着析秋的面这么说萧延亦有些失礼,就补救似得解释道:“不过二爷每次去,都志不在钓鱼,听说普济寺山下那条河里有许多彩色的石头,二爷总是带着人在河里找石头,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往府里搬,有事高兴了还亲手在上面刻字呢。”

刻字?析秋心里忽地一跳,好像想到什么,却又没有抓住,她微微皱了皱眉,晴霜就以为析秋不愿听萧延亦的事,就露出尴尬的表情来:“瞧我,关顾着说的痛快,竟让六小姐在院子里吹风了。”说完就伸手去扶析秋。

析秋却笑着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趣事,难怪我见姐姐房里摆着许多的石头。”她想到萧延筝房里那块湖绿色的雨花石,难道也是出自萧延亦之手?!

“可不是,我们五爷常和我们说二爷的事,说旁人都爱玉石古物,就二爷最是特别,独爱这顽石。”

析秋笑笑没有说话,一个丫鬟…她的话是不是太多了点。

她又细细打量晴霜,原以为她是五夫人身边的媳妇子,如今看来应该是五爷的通房了,若不然以她的身份,怎么也没有资格去妄议主子才是!

“六小姐小心脚下。”晴霜说着人已经上了台阶,进了一个穿堂,析秋由司杏挽着,过了穿堂是个三进的院子,比佟析华的院子略宽敞些,院子里搭着花架子,甬道两边种着杏树,正房里有婴儿的啼哭声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晴霜微微笑了起来,对析秋道:“定是我们晟哥在哭呢。”

晟哥?是五夫人的长子吧,五夫人在十月初时产下萧府的长孙,析秋听说名字还是侯爷取的,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佟析华回来和大太太说时,脸色极其难看,说不过运气好些,让他生了长孙。

大太太就笑安慰她:“长孙又如何,不还是庶出的。”佟析华听着就笑了起来!

析秋笑着道:“我还没和五夫人道喜呢。”话落,正房的帘子被人掀开,五夫人笑眯眯的走出来,朝析秋伸出手道:“六小姐可终于到了,若不然我可要亲自去请了!”

“不敢!”析秋任由五夫人拉着,边往房里走,边道:“本也是要来拜访您的,只是才刚落脚,园子里又不熟悉,就不敢到处走。”

五夫人把她让进房里,进了右手边的暖阁:“六小姐快坐。”把析秋按在左边炕上坐下,很热情的样子,又回头对晴霜吩咐道:“你带着两位姑娘也去吃茶歇会儿。”

晴霜就福身应是,司杏和春雁看了眼析秋,随着晴霜出了暖阁。

五夫人隔着炕桌和析秋对面坐着,亲自接过丫鬟端来的茶递给析秋:“上次劳烦六小姐给晟哥做衣裳还没机会好好谢谢你呢,这来来去去两三回,也不得空和你单独说说话,今儿你一来我就迫不及待想请你过来坐坐。”

析秋谢过接了茶,又笑道:“五夫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又四处找了找:“怎么不见大少爷?!”

提到自己的孩子,五夫人的目光顿时柔和不少,笑着去和身边的丫鬟道:“去,让小姐把晟哥儿抱过来。”丫鬟应是而去,五夫人又对析秋解释道:“刚刚正闹着呢,也不肯吃奶,就知道哭!”

孩子的事析秋不懂,只能红着脸微微笑着,这时厚厚的门帘子被人掀开,就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很高挑,长的和五夫人有几份相似,也是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皮肤很白,她走进来朝析秋微微一笑,笑容温婉端庄一派大家闺秀的行止。

这就是五夫人的妹妹的秋娘?果然长的很漂亮。

析秋起身给秋娘回了半礼,五夫人出声问道:“晟哥呢?”

秋娘答道:“刚刚闹了一通,许是饿了,这会儿奶娘正在喂奶…亲家小姐也不是外人,我就自作主张让奶娘稍后再抱过来。”说着朝析秋笑着道:“还望六小姐不要见怪!”

析秋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也笑着回道:“不会,吃饭皇帝大,哥儿正吃着饭呢!”

五夫人笑了起来,携了析秋重新坐了下来,又指着秋娘介绍道:“这是我五妹妹,闺名唤秋娘。”又转身对秋娘道:“六小姐略比你小几岁,可却是比你稳重多了。”

秋娘掩面而笑:“姐姐便是不说,我也有着自知之明的。”又笑着和析秋道:“早听说六小姐的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如今您也来做客,我倒是有不少针线上的事想请教凝呢。”

析秋笑着摇头道:“不敢担,不过是粗浅的针脚。”说完她端着茶心里却纳闷起来,五夫人找她到底为什么事?难道真的至少单纯的聊聊天?可若只是聊天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吧!

正说着,一个长的白胖的女子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进来,女子进来朝五夫人和秋娘福了福,又朝析秋福了福:“晟哥给亲家小姐请安。”

析秋就笑站起来受了半礼,从怀里拿出个荷包来:“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这个先给哥儿玩,改明儿若是五夫人不弃我再给哥儿做双鞋。”

奶娘代晟哥接过礼,又朝析秋福了福,五夫人的目光就落在那个荷包上,湖碧色的荷包,双面绣着双子报福的图案,荷包下面缀着璎珞,是五只憨态可掬的金鱼,颜色各不相同形态也没有重叠,五夫人就笑着从奶妈手里接过晟哥笑着道:“晟哥快谢谢六姨母。”

秋娘也摸着璎珞笑道:“六小姐的手真是巧!”

析秋已经不能用惊诧来表达此刻的心情了,五夫人这样也太过于热情了,她红着脸摆手道:“不敢担!”又笑着逗了会儿长的虎头虎脑的晟哥,五夫人就让奶娘抱着下去休息了。

析秋看看时辰,就想告辞,可五夫人却拉着她道:“二嫂正午睡呢,你这会儿回去也没的意思,不如就歇在我这里了,我们也正好说说话。”

“这怎么行。”析秋笑着摆手:“才落脚,好些东西都没收拾!”五夫人按着她道:“也不着急这一时,我可还有话和你说呢。”

析秋眉梢微微一挑去看五夫人,五夫人就满脸的笑对秋娘道:“你去看看晟哥吧,才吃了奶别像昨儿那样吐了。”秋娘就站起来点头应是,又和析秋打招呼:“六小姐,失陪了!”

析秋起身送她,五夫人就回头对析秋道:“六小姐喝茶。”析秋笑着端了茶杯,五夫人目光微微一转状似无意的问道:“这次我瞧着六小姐可是瘦了许多,听说生了场大病,如今可好些了?”

析秋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前些日子得了风寒闹了一场,这几日倒是好多了!”

五夫人目光微黯,喝了口茶才道:“这无论是谁这身子便是重中之重,可要紧着些才好!”她说着话音一转又道:“四小姐过了年就十四了吧?前些日子我听说亲家太太在给她说亲,也不知成了没有,若是定了我这添箱礼可得提前备着才行。”

析秋垂着脸眼睛终于松了口气,红着脸对五夫人笑道:“这样的事我哪能知道,都是母亲做主的!”

五夫人微露失望,又将桌面上的蜜饯朝析秋面前推了推:“六小姐吃果子。”析秋笑着推辞,顺势站了起来:“时辰不早了,我还是回去吧,免得大姐担心。”

这一次五夫人没有拦她,就笑着道:“我送送你。”她和析秋并肩出了门:“六小姐没事常来坐坐!”

析秋笑着点头:“一定!”又朝五夫人福了福:“夫人留步!”五夫人就在门口停了脚步,门口候着的春雁和司杏就迎了过来,五夫人立在门口看着析秋出了院子。

她身后,秋娘从帘子后面走出来,露出歉意的样子看着五夫人道:“要姐姐为我操心了!”说着垂着脸眼眶红了!

五夫人眼睛微微一眯,转了身笑着对秋娘道:“你是我妹妹,便是为你操心也是应该的。”她说着牵着秋娘的手往里面走:“你我是亲姐妹,母亲一再交代过我,定要为你寻户好人家,那周公子一表人才,又有锦乡侯这样的叔叔,东昌伯这样的姑父,将来必是人中龙凤,这样的亲事放眼满京城也没有几家,而除去这些,他们家的门户又和我们相当,这门亲事再合适不过了…既然佟府和周家还没定,那我们便还有机会。”

她说着微微一笑,露出势在必得的样子来。

秋娘却垂了脸,目光悠远的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五夫人说话。

析秋走在前面,司杏和春雁一左一右陪着,又有佟析华指派来的婆子跟着,一行人默默的往回走,刚到院子门口远远的就看到萧延亦走了过来,析秋停了脚步朝萧延亦屈膝行了礼:“大姐夫。”

“六妹妹这是去哪里了?”他微微笑着,目光温和仿若秋日的湖水般…

析秋垂着头回道:“五夫人邀我过去小坐。”萧延亦眉头略是一蹙,看着析秋道:“听你大姐说你的腿受了寒?即是腿疼就在房里多歇歇,我稍后去和娘说,你也不用和在府里一样早晚去和她请安,就安心养着病!”

“不用。”析秋急忙摆着手道:“腿也不是时时都疼,况且,我是晚辈这礼数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废的!”

萧延亦笑容敛了敛,点头道:“即是这样,那给你预备顶软轿吧,来回也能舒服些。”说完,他不给析秋拒绝的时间,又道:“你回去歇着吧,这里风大。”说完,与析秋擦身而过,先一步进了院子。

析秋紧紧皱着眉头,绕过正门过了穿堂回了自己院子,她坐在床边喝茶,司杏满脸愁容的坐在她脚边,朝析秋问道:“小姐,五夫人是不是在和我们打听什么事?”

“哦?怎么说?”

司杏回道:“我守在门外,秋露拐了弯来问我钱夫人的事,又问四小姐的婚事…”析秋挑着眉头问道:“你是怎么回的?”

“我瞧着蹊跷,也不敢明着拒绝,就一概以府里没听到这样的事为由,半个字都没有多说。”她看着析秋又问道:“难道五夫人也属意周家的亲事?”

五夫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啊,析秋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您可要去看看?”宋妈妈笑着进来道:“司杏和春雁我们三个就住在院子里的抱厦,离小姐这里近进出也方便些。”对面几件耳房就给了钱妈妈几人,毕竟是大太太身边伺候的,宋妈妈怎么也不敢出这个头去和钱妈妈争,况且,两位小姐的身份又在这里,她更是不敢开这个口的。

析秋笑着点头道:“妈妈办事我岂有不放心的,累了一上午你也去歇会儿吧。”她又看着司杏和春雁道:“一直陪着我你们也还没吃饭,快去吃些!”

司杏和春雁并着宋妈妈下去吃饭,析秋就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到了下午她又去了佟析华的房里,佟析华笑看着她,问道:“五夫人都和你说了什么?”

析秋笑着将五夫人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佟析华听,果然就见到佟析华眼底划过丝冷意,她鼻尖冷哼一声,不屑道:“就会用小聪明,她道旁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析秋垂了脸没有说话,因为事关佟析砚,她不感兴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侧了脸去喝茶,佟析华笑摆着手道:“时辰不早了,你们过去吧,早些回来吃饭!”

“是!”析秋和佟析砚站起来屈膝应了,佟析华因为有孕在身,太夫人免了请安,她只要逢初一十五去一次便可以了,可析秋和佟析砚却不能因此就免了,两人辞了佟析华就由秋萍送出了门,立在门口两人看着院子的情景皆是愣了愣,就见院子中间正停着两辆软轿,四个粗使婆子见到两人出来,动作一致的蹲身行了礼。

佟析砚笑着对析秋道:“大姐姐想的真周到,竟是连软轿也备了。”送她们出来的秋露却是皱了皱眉,满脸的疑惑,她不记得二夫人喊过软轿!

析秋没有说话,她感觉这软轿和萧延亦应该有莫大的关系。

“二位小姐上来吧。”负责抬轿的婆子笑着对佟析砚和析秋道。

佟析砚也不多想,当先进了前面的那顶轿子,析秋动了动嘴,只能无奈的上了后面那辆,待两人一走秋萍就急忙回到屋里去和佟析华说,佟析华喝茶的动作一顿,惊诧的问道:“你说有人给两位小姐备了软轿?”

秋萍点点头,佟析华将茶盅搁在桌上,问道:“可问了是谁吩咐的?”什么人想的这么周到?不可能是太夫人,若是太夫人知道六妹妹腿不便四妹妹身体不适,也只会免了她们请安,怎么也不会特意喊了软轿来…

她神情忽然一变,脸色极其难看,难道是二爷替两位妹妹备的?

佟析华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她怀孕七个月,前几个月每日去娘那边请安,又要处理房里的大小事,进进出出的累的腰疼,他提也没有提过要为她备着软轿,两位妹妹这才来了半日,他就已经喊了软轿进来!

佟析华一瞬间四肢僵硬起来,周身若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冷的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奴婢这就去问问。”秋萍转了身就要出去,佟析华却摆着手示意她不要去:“不用去了。”说完,她靠在身后软软的迎枕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叹道:“瞧瞧再说!”

或许是她想多了,二爷对两位妹妹好,不也是给了她脸面?!

秋萍停了脚,喃喃的看着佟析华。

这边析秋和佟析砚去了太夫人房里,太夫人正和萧延筝,宣宁侯夫人以及吴妈妈打叶子牌,见析秋和佟析砚进来,太夫人朝两人招招手道:“亲家两位小姐来了,快过来给我瞧瞧,也给我换换手气!”她身边的大丫头青月为两人各搬了杌子放在太夫人身边,析秋和佟析砚各行了礼,就在太夫人身边坐了下来。

萧延筝笑着对太夫人道:“娘,今儿您可是赢家,若是换手气,也该是我换才好!”又转头对析秋道:“六妹妹到我身边来,可不能好手气都给了娘。”

太夫人呵呵笑了起来,吴妈妈看着太夫人难得这么高兴,就笑着将手里的牌递给佟析砚:“四小姐玩会儿吧,奴婢可不敢玩,再玩我这几年存的棺材本就全都还给太夫人了。”

佟析砚连连摆手道:“我不会玩这个。”又看着析秋道:“六妹妹玩吧!”析秋也笑着摇头:“还是吴妈妈来吧,我也不会玩叶子牌!”

吴妈妈就耷拉着脸,捏着牌叹气道:“看来真是难保了!”

一屋子的人跟着笑了起来,太夫人则指着吴妈妈道:“放心,日子长着呢,等你用的时候,指不定已赢回来了。”

析秋也随着众人微微笑了起来,只是她总觉得太夫人尽管笑着,可笑容却不达眼底,仿佛心事重重却又不想让旁人知道,而故做轻松的样子来…

析秋坐到萧延筝身边,陪着玩了会儿,太夫人就扔了牌,众人在暖阁里歇着,喝了会儿茶,析秋和佟析砚见时辰不早了正要回去,这时萧延亦和萧延庭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析秋就看见一向面含微笑温润的萧延亦此刻竟是冷着脸,眼底微露着寒气,太夫人见他们进来,顿时面色也变了变,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

析秋拉着佟析砚顺势站了起来,对太夫人道:“我们也回去了。”太夫人朝两人点点头,又对萧延筝道:“你陪亲家两位小姐一起回去吧。”

书房里就剩下太夫人和萧延亦,萧延庭还有宣宁侯夫人,吴妈妈默默的关了门,送析秋和佟析砚,萧延筝出门,她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萧延筝满脸疑惑的回头朝房里看了看,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析秋和佟析砚在院外的软轿前停住脚步,对萧延筝道:“二小姐也回去吧,我们坐软轿回去。”

“那好,我就不送了。”说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转了弯进了自己院子所在的夹道。析秋和佟析砚各自上了软轿回到佟析华的院子。

两人进了门秋萍仿佛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们,笑着迎过来道:“二夫人说身体有些不舒服,晚上就不和二位小姐用饭了!”

佟析砚紧张的问道:“姐姐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可请大夫了?”

秋萍摇头道:“说只是腰疼,不用请大夫!”佟析砚不放心,回头对析秋道:“六妹妹先回去吧,我进去瞧瞧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