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手电筒打来,规规整整挽着头发的女老师皱着眉,手上还提着英语教案,“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都回到班上去!”
三人只得灰溜溜地作鸟兽散。
叶子与姚菲不同班,这几天因为姚菲……她和阿玲晚上都睡不安稳。
现在她们俩都不约而同的避开姚菲,只在晚自习结束后不得不回到宿舍。
再等几天,下个月就申请换宿舍吧。
叶子回到宿舍打了个哈欠,亮起灯,现在晚自习还没有结束,宿舍楼没有几个人,但她实在是太困了,先溜回来休息一会儿……
“咦?菲菲你今晚没有去晚自习?”叶子见姚菲床铺上有个人型凸起,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余下丝丝缕缕的长发露在被子外。
没有人回答她。
“睡着了?”叶子也没有多想,她越过姚菲的床位准备去阳台洗漱时,发现姚菲的手机奇怪地掉在拉门附近,便弯腰去捡。
在俯身低头的一瞬间,她忽然注意到有一处被角向下微开,垂落半截手腕,露出的那截苍白手背上遍布着暗紫色的渗人斑点……
这是什么?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是又愣愣地瞪着那只充满死气的手十数秒后,才蓦地爆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
这是尸斑啊啊啊!
警车一路呼啸着赶到了现场,刘勇苦笑着与常春通话,“兄弟,咱们又要见面了!”
常春闻弦知雅意,“又是三中?”
“对,连续两起,报省厅是必须了,今晚回去估计要通宵打报告。”
常春想起了自觉身负重任的鉴真,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我明天就过去,等着我。”
“被害人为机械性窒息死亡,尸体已出现尸斑,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在下午13:30-14:30之间。”刘勇朝风尘仆仆而来的常春挑了下眉,“在她体内,发现了致幻剂残留。”
常春解开第一颗领叩,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开始翻阅。
余队花向他抛去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常春利落地单手接住后朝她一笑致谢,便专心致志地沉入工作状态。
“被害人身上无伤,身体与四肢被牢牢裹在被中,无法反抗。死因是被用枕头闷住口鼻,窒息身亡。死前曾被下过致幻剂,据她的室友提供线索,她从上周起就开始饱受噩梦折磨。而在她的专用开水瓶内,检验出少量LSD残余。
LSD无色、无嗅、无味,服用后30~60分钟便出现早期反应,两个小时后最严重,其病理作用时间可保持12个小时左右。能引发精神层面的极度恐惧、焦虑等幻觉。而选择以枕头闷死被害人所需的时间比扼杀更长,被害人濒死挣扎的痛苦也更持久,”刘勇笃定地下了结论,“毫无疑问,凶手是复仇者,对被害人怀有极大的恨意,故意在她的精神和肉体上施加折磨。”
余队花道,“根据和被害人同宿舍的两名室友口述,在最近几天,被害人每夜的呓语哭喊十分可疑。重复频率最高的为‘我不是故意害你,我也不想你出事’‘那件事大家都有份,你不要只纠缠我’。我怀疑林清当年的自杀案另有隐情,凶手的复仇不会就此停止,凶手至少还有第三个目标。”
“说得对,”常春将微信中鉴真实时发来的三份调查,利落地转发给刘勇,“目前可以肯定,这两起杀人案的被害人都参与了一年前针对林清的暴力事件,甚至有可能涉嫌杀死林清。我们能以此推论,凶手是为林清复仇而来,必定是和她有着密切的关系。”
“林清这条线已经挖掘过了,她身边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一个是她的亲人庄易,第二个是她的绯闻对象卫见秋。在第二个被害人姚菲的死亡时间段,两人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那换一个方向,”刘勇道,“被害人姚菲身上穿着睡衣,死亡地点在寝室的床上,而死亡时间为下午13:30-14:30,这个节点女生宿舍人虽然不多,但被害人的寝室在三楼,楼下的大门处还有舍管阿姨看守,凶手为女性的几率较大,同时,凶手还拥有被害人寝室的备用钥匙,能有机会接触到被害人的私人水瓶。这有两种可能:
一、凶手就是本校人,甚至就同住在这栋宿舍,才能有多次下药和作案的机会。
二、凶手不止一人,至少拥有一位本校的女性帮凶,能拿到被害人宿舍的备用钥匙并对受害人下药。”
常春将目光从凶案现场移开,可惜道,“凶手留下的线索还是太少了,这两起案子都小心地清理了痕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那就再倒过来!虽然没有凶手更多的线索,但我们可以从他的目标往回推。”刘勇问勘察组组长,“有没有从陈佩的遗物那边找到线索?”
他缓缓摇头,“没有,尤其是在一年前林清自杀前后那段时间的有关记录,全部都被清理过。啧,勇哥,我也觉得自杀案有问题。”
“那就把姚菲作为下一个突破口,就不信还是找不到线索。”
“勇哥,”在刘勇准备宣布散会之后,勘察组的小组长又叫住了刘勇,期期艾艾道,“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刘勇听到这句熟悉的开场,太阳穴又开始疼了起来。
“就是有被害人的同班同学举报,中午在食堂曾经看到被害人与一位女生产生了激烈冲突……这个女生也是第一个案子陈佩的嫌疑人,苏鉴真。”
果然。
刘勇无奈地与常春隔空对视一眼。
常春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跟着疼了,果然是不妙的预感,他就知道会这样。
一连发生两起凶杀案,三中校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连夜上报教育局,申请停课一周。
T市人心惶惶,这半年是怎么了,重大连环杀人案一桩连着一桩。
领导下了死命令,必须在停课这一周之内,不惜一切代价抓到真凶!
又接到了一次最高规格的‘不惜一切代价’,刘勇已经无语泪双行,收集七次又不能召唤神龙?
没办法,他也只能和常春硬着头皮接下这道军令状。
姚菲的父亲是在案发第二天上午就赶到学校。
他半夜突然接到校方的电话只说姚菲出事了,让他明天来学校一趟。
姚家在偏远的乡村,祖祖辈辈靠侍弄庄稼为生,姚菲是家里的长女,原本还有个弟弟,但没过几年就夭折了。好在姚菲够出息,考上了重点中学,以后还有很大机会上大学咧。
作为整个山窝窝里唯一飞出去的金凤凰,姚家一直都很以她为豪,如今听到她出事,对于姚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姚父一宿没睡,天刚亮他就揣着装着全家积蓄的存折,提了一篮子土鸡蛋上路,姚菲是他的独女,也是他的命根子,他惴惴不安地在中午之前终于赶到了学校。
“我女儿呢?我女儿在哪里?”
姚父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校门口,发现大门紧闭着,明明不是周末,然而校内一片不详的安静。
他佝偻着背,不敢坐下,一边擦着汗一边扒着保安亭的窗户,对着警卫焦急地询问,“我是姚菲的爸爸,昨晚校长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你快给我问问,我女儿在哪里?”
警卫神色不自然地开了门,“你先进来休息一会儿,我问一下校长。”
姚父顾不上休息,手中抓着两颗土鸡蛋塞进窗口,“姚菲呢,你先告诉我,我女儿怎么样了?我女儿有没有事?”
恰好这时刘勇与常春过来,警卫如闻特赦,“警察同志,这是姚菲的爸爸,哎……他一直说想见姚菲,你们看这是?”
警察!
老实巴交的姚父更加心惊肉跳,但想到了女儿,他虽然害怕却充满渴望地循声眼巴巴盯着两人。
他脸上遍布着深深的沟壑,黝黑干瘦,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长年劳作令他更像是姚菲的爷爷。
刘勇虽然从警多年,是有名的铁汉猛男,但他最看不得这种场面。常春只得不忍地开口,“你的女儿姚菲,昨天下午在寝室遇害,尸体已经运到局里,你……和学校交接完手续,就来局里见她一面吧。”
姚父瞠大了眼,颤抖地问,“什,什么?”
过了几秒后他抱住了头,踉跄着坐倒在地,被小心码好的土鸡蛋滚出了篮子,摔得稀烂,他也不管不顾,绝望地坐在大街上嘶声痛哭……
“我的女儿最听话了,性子软胆子又小,对谁都不敢大声说话,我和她妈妈一直都怕她在学校被人欺负,”声嘶力竭的痛哭之后,姚父麻木地跟着常春回了警局,絮絮叨叨地追问,“我女儿这么乖,不可能会跟人结怨的,是谁!谁害了我女儿?”
有些话不方便说,面对此刻麻木呆滞的姚父,常春也不忍心戳破,只道,“目前我们也在追查凶手,但现场遗留的证据不足,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查。”
“还要多久才能查出来?”
“我没有办法给出具体时间,但我会尽我所能,最快速度查明真相,”常春对着悲痛欲绝的姚父保证。
“好,好好,谢谢,谢谢警察同志,你一定要帮我女儿抓到凶手。”姚父紧紧握住常春的手,忽然又从口袋掏出了存折,硬塞进他的手里,“我们家也没有多少钱,这点你先收着……等秋收了我还给你送来。”
“不用不用!”常春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推拒,“不用给钱,只要你能配合我们查案就行。”
姚菲在寝室留下的行李极少,花了几个小时检查完姚菲留在校内的遗物,一无所获的常春将目光投向她的老家,“姚菲在家里有没有留下东西?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看?”
“有,有,我都没敢动过。”姚父看了下天色道,“我们村子比较偏僻,入夜后没有车子到达,现在已经太晚了。明天我带你回去看……”
说到停课,最开心的莫过于学生。
当然,除了鉴真。→_→
“我又成了嫌疑人?”
行走的少女柯南·鉴真对着前来慰问的常春震惊地比了比自己。
像她这般正气浩然竟屡次遭到怀疑?这让剑侠大人也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没关系,”英俊的常春蜀黍立刻给予爱的安慰,“我们都相信你,还有吴强和齐天戈可以提供不在场证明,不会有事的。”
“这不是有没有事的问题。”两度进入嫌疑人名单的鉴真决定为自己洗刷清白,“你们这周内就要破案吗?我跟你们去!”
常春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不行,这不是儿戏,你在家等我的消息。”
“我是认真的。”鉴真努力将自己那张犹带稚气的脸板正得更有气势,破邪剑在手中一横,“我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常春斜斜一瞥破邪剑,越发坚定了决心,“不行就是不行,我是去办公务,带着你像什么样子。”
“那我就偷偷在后面跟着。”鉴真也一样的坚定,“反正你也不会发现。”
一路被鉴真跟到汽车站的常春……还真的没有发现。
于是当他回头看到背着裹上布条的长剑,笑得一脸灿烂的鉴真时深深叹了口气,为她多买了一张车票。
“这是……姚菲的好朋友,她想一道去看望伯母。”常春再度发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技能。
“哎,真是有心,”提到女儿,姚父又开始止不住落泪,“好孩子,谢谢你,真的有心了……”
鉴真怕露出了马脚,不敢多说话,只用力点点头。
从姚家村到T市,要坐3个小时的汽车到县城,而后再转面包车一个小时到镇里,最后再搭乘摩的或干脆步行进村。
随着时间的流逝,汽车上的人越来越多,还剩下最后两个空位时,一对容貌出众的父子上了车,瞬间刮分了一半停留在鉴真和常春身上的目光。
鉴真背后的辟邪剑似遇见了老朋友般,轻轻颤动了下,她仔细一看,惊讶道:
“齐天戈?”
少年身边的长者似有所感,他循声望去,视线毫无遮挡地停在鉴真身后的破邪剑上。
作者有话要说:超级肥的2更~!精尽人亡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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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三、四、五章
这是……谁家的孩子?
和天儿是怎么认识的?
齐云启凝眉转头看向身旁冷肃着脸, 力持平静的儿子。
每一个剑侠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剑气与剑意, 同是剑侠,就算彼此都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 只要见面,就算学艺不精,辨不出对方的身份, 他们手中遭逢对手的剑,也会提醒彼此。
“天儿?”齐云启见他是装傻到底了, 压低声警告道。
齐天戈硬气地不答,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心中已是无语凝噎。
愿赌服输, 他守住了承诺没有暴露她的存在。
但她现在这样大咧咧的出现在他父亲面前,还叫破了他的名字……叫他怎么继续隐瞒下去?
齐云启看儿子梗住了脖子就是不承认,他挑起眉, 目光在那位美丽少女和儿子之间转了一圈……
罢了, 他找个机会试探。
与齐云启一样,鉴真也在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不, 不是剑意和剑气。
也不是破邪剑的提醒。
……好吧,那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两个在大晴天带着巨大的长柄伞, 却握在手里都不遮阳的可疑大老爷们, 想猜不出来真的很难。→_→
迫于天职, 剑侠这块古武分支例来都荣登暴露身份排行榜第一名。
好在剑侠的武力值也是最高,虽然其他隐蔽良好的古武世家对总是到处露马脚的剑侠们很残念,却也只能敢怒不可言。
常春也注意到那对可疑的父子。
这是他第一次亲见齐天戈, 照片上的他只是一个容貌精致的普通高中生,但当他与父亲同时出现时,他们的姿态气息总觉得有点莫名的眼熟……
对了,是鉴真!
习惯了下意识对面前的人归类分析是常春戒不掉的职业病,他将鉴真悄悄与那对父子一对比,这三人之间仿佛有一层天然的屏障,相斥却又交融。
常春低头凑近鉴真的耳畔,近乎用气音问道,“他们,也是?”
“是啦是啦。”鉴真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
但事情既已发生,懊恼也没用,鉴真也只得乐观的安慰自己,算啦,船到桥头自然直,仗着武力在身,丝毫不担心要是船撞沉了怎么办?
三个小时的车程终于结束,鉴真常春一行人在前,齐云启父子在后。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是白水镇,县里只有一班面包车,鉴真走到车站见齐家父子还是跟在他们身后,便抱剑转过身一拦,对齐云启道,“这位……兄台?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不要再跟了。”
看着一本正经对着他叫兄台的少女……齐云启沉默了。
好在齐天戈立刻站出来救场,“我们也要去白水镇,只是恰好同路。”
“哎?好巧,你们的目的地是哪,也是姚家村吗?”鉴真索性自报家门。
“不是。”齐天戈淡淡瞥了齐云启一眼,便没有再说。
前往白水镇的面包车不大,最多只能坐8个人,司机大叔是个一口普通话夹杂着方言的瘦小本地人。见他们一行人上车,他的目光在背着剑的鉴真和可疑地带着两柄巨伞的齐家父子间转了一圈,撇撇嘴,“瓜兮兮……”
他们5人才刚坐上车子,后面紧跟着就上来三个撩着袖子敞开胸的大汉,他们臂缠青龙胸口白虎,一坐下就对着从驾驶座探头打量他们的司机骂骂咧咧,“看什么看!开你的车!”
司机大叔缩回了脖子,安静如鸡地踩下油门。
在弯弯曲曲的黄土路上,面包车如一叶随波逐流的扁舟,摇晃颠簸。
姚菲的爸爸有些紧张地攥住常春的衣袖,“常,常兄弟……”
常春使了个眼色让姚父不要打草惊蛇,他在上车前就看到这三个大汉守在车站门口等待乘客。有些地方,越是穷越是偏僻,那些劫道的人越喜欢光顾。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只是……眼角余光无奈地扫过面色如常的鉴真和齐家父子,心情莫名悲壮。
三个大汉中有人敲了敲挂在驾驶座背面车顶的小电视,“坏了没有?”
“没坏,还能看。”
“能看为什么不开电视?开起来啊,想闷死我?”
欺软怕硬的司机大叔连忙翻出了遥控,“好……”
鉴真对电视向来肃然起敬,屏幕一亮,她也好奇地围观。
画面中所有人都是穿着飘逸的古装,手中纷纷握着长剑,一上来就是激烈的对决!
“哎呀,手高了!”
“此处还能再回得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