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他们特长班,学员三三两两的训练归来后,对于文化课总是兴致缺缺。
不知是谁先提议,等鉴真回过神时,除了她与袁媛所在的第四组外,其余人都围拢到第二组的陈佩身边,开始了校园怪谈。
陈佩是舞蹈特长生,她不是本市人,平日出手阔绰,应该是家境殷实,选择寄宿在学校。在鉴真来之前,她是这个班级,也是整个年段的段花。更旷论鉴真在正式开课的第一天,就顺利拿下(二)班的风云人物江道义,出尽了风头。
可想而知,她与她的小团体有多不欢迎鉴真。
但此刻与鉴真一起被孤立的袁媛就纯属躺枪,只是由于那顿午饭就被算作叛变党,袁媛简直要唱一首窦娥冤。
这样也好,袁媛安慰自己,又不是小学生,这样幼稚的小团体排挤活动,平白拉低她的逼格。
……“这是我听北大的表哥说的。”
校园夜谈轮了一圈,这次开口的是一个正在追求陈佩的少年,“北大的五教609教室,也称为十五人自习室。几年前有一个学姐,期末复习时为了赶论文,就坐在609教室。
她写完论文时已经半夜了,楼里的其他人早已回去休息,整栋楼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实在是太累了,干脆就熄了应急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少年幽幽的声音在这个夜晚煞有几分吓人的意味,周围几个胆小的女生已经紧张得靠在一起,陈佩倒是出人意料地胆大,她好整以暇的托着下巴,挑战地看着她的仰慕者,“继续啊,接着说。”
他被激起性子,不服输地压低声道,“她睡着睡着,突然被一阵冷风惊醒,睁开眼时发现依然是半夜,但周围却多了一圈同上自习的同学。她迷迷糊糊,也没想太多,又继续翻开书,打算修改一下论文。
但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这个时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跑来上自习?而且他们手中有的拿着应急灯,有的是手电筒,甚至还有人点蜡烛,但这么多人在翻书写字,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夜话的深入,少年的目光停在依然面不改色的陈佩身上,他暗暗朝门口的方向后退半步,继续道:
“她终于害怕起来,战战兢兢地偷偷去看离她最近的学生,他穿着灰蓝色的中山装,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她悄悄地数了数围在她身边的人数,有男有女,一共十四个人……
数着数着,她发现周围的人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猛地一抬头,就看到十四张面无表情的脸,正齐刷刷目不转睛地盯住她!”
话落,电灯被霍然关上,教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还沉浸在夜话中的众人措不及防地发出一连串尖叫。
电灯再一次亮起时,少年满意地看到陈佩那张吓白了的脸,他昂起头得意道,“这个故事怎么样,服不服?”
袁媛悄悄拍着胸口,绝不承认自己刚才也被吓到了,她挨过去跟鉴真咬耳朵,不屑地发表评价,“你等着瞧,那家伙,绝对会注孤生。”
陈佩身边的好友,同时也是她的室友叶玲朝着他不忿地道,“你刚才不是说五楼609教室是十五人自习室,这明明是十四人啊。”
少年搓了搓下巴,“因为这个学姐在这一夜不久,就自杀了,成为了第十五个人啊。”
“啊,就这样结束了啊。”大家心里毛毛的,又觉得害怕,却又很刺激,看了看时间,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十分钟,有人怂恿着对少年道,“还是你说得带感,就只有这个故事吗?再来一个呗。”
“再来一个呀……”少年拉长了声,去看陈佩。
陈佩抿了抿唇,她较着劲儿道,“想说就说呗,别卖关子。”
“那我就说一个关于我们学校的怪谈吧。”少年神秘地压低了声,“去年夏天,就在我们学校的初中部,3号教学楼,有一个女孩听说是因为摸底考成绩不好,在中考前从四楼跳了下去。
那可是水泥地,她头朝下,摔得脸都烂了一半,真正的肝脑涂地……”
陈佩的脸越发苍白了,手指不自觉颤抖着。
“这个是真人真事。
我认识的一个哥们,上个月晚上逃晚自习,他把车停在3区教学楼前的停车棚,车棚里没有灯,只能靠远处教室楼内的自习室亮起的灯光看路。
他走到车棚下,突然听到有女孩子嬉笑的声音……”
陈佩垂下头,将颤抖的双手神经质地绞紧,耳边少年的声音越发诡秘:
“他左顾右看,都没有发现周围有其他人的踪迹,连忙开了锁推着车就想走……
忽然车子被人用力往后拽了一下!
他听到一个非常清晰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哭着说:
‘为什么都不帮帮我’!”
陈佩霍然站起身,她面无血色,背起书包低不可闻地说,“我头很晕,先回宿舍休息了。”
“看来她真吓得不清啊。”
被连带孤立后,袁媛已经把鉴真当做了同盟军,幸灾乐祸地道。
她早就看不惯陈佩平日装模作样拉帮结派的样子,只是原本两人就是不同派别,没有太多交集,她虽然看不惯但也不想成为被排挤孤立的对象,只在内心默默吐槽。
但鉴真隐隐觉得陈佩的模样,并不像只是单纯的被吓到。
铛铛铛!
晚自习结束的钟声敲响,鉴真收拾书包,遥遥望见江道义所在的(二)班还依然亮着灯,鉴真困扰地抿了抿唇,没有继续与阿义做连体人的打算,她掏出手机,发送信息给他:阿义,我先走了。
便和袁媛手挽着手,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
今晚云层很厚,不见星月。
起风了,空气中饱蘸着浓浓的水汽与土腥味混合的气息……
“讨厌,好像要下雨了。”袁媛抬头看了看头顶黢黑如墨的天幕,“希望别在半路上下雨,鉴真,你住在哪里?远不远?”
鉴真没有回话。
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蓦地发现在她的斜前方,站着本年段第二个风云人物:齐天戈。
他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直柄伞,伞面是墨绿色,伞柄是暗金夹着墨纹,他单手握着伞柄,整个人的气势犹如出鞘利刃一般,漠然地拦在鉴真的必经之路上。
鉴真同样直视着他,头也未偏地对袁媛道,“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袁媛站在这两人之间,竟觉得空气也渐渐开始凝滞了,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告别鉴真后只觉得随着距离渐远,呼吸似乎也跟着顺畅了许多。
难道这是一场错综复杂的三角恋?
袁媛想对自己刚刚上线的好基友跪下唱《征服》,难怪她姓苏呀……
妈妈,我好像遇到了一个行走的玛丽苏。
后山·竹林内
鉴真与齐天戈相对而立。
“你究竟是谁?”她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没有身份,没有过往,但同样是剑客,他能感应到独属于她的剑气。
“在下苏鉴真。”
齐天戈按住伞柄,轻轻一旋后,霍然振臂,从内抽出一把细长的墨绿色窄剑,“你知道我问的不是名字,最后再说一次,你是谁。”
“我从来处来。”鉴真平静地道,“为什么非要追根究底。”
齐天戈横剑,剑尖直指她的眉心,冷漠地道,“拔出你的剑。”
鉴真从齐天戈身上感受到久违得热血沸腾的滋味,她取下破邪剑,握在掌中,“要是我赢了呢。”
齐天戈傲然地道,“要是你赢了,那么你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
“好。”鉴真一寸寸解开布条,“要是我赢了,你就当做从没见过我。”
齐天戈也是一个干脆的“好”字。
鉴真将解开的布条朝上一抛,反手抽出破邪剑!
‘铮!’
终于得遇敌手,破邪剑发出愉悦的剑鸣,雪亮的剑光刺破长空——
一道沉闷的滚雷压抑着,同时在云层中炸裂!
“放过我!”
“求求你们了!”
“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那张永生难忘的脸划过脑海,陈佩从梦中惊醒!
夜深了,宿舍内已是高高低低的规律呼吸声,陈佩扶着头坐起身,她一回来就躺到床上,不觉竟然睡过去了。
三中的学生宿舍是老式建筑,宿舍内没有厕所,洗浴处统一在楼层的尾端。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喝多了水,此刻的陈佩小腹胀痛,急欲去宣泄。
窗外雷声隆隆,雨水哗哗地打在窗台上。
不要怕……
陈佩咬着唇,她看向上铺的叶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叫醒她陪自己上厕所。
她才不想被认为是区区两个鬼故事就吓破胆子的胆小鬼。
宿舍走廊上没有人,只有头顶昏黄摇曳的照明灯,将她孤单的影子投注在墙上。
陈佩握着手机,心惊胆战地一步步走向漆黑的洗浴室。
不要怕,还有几步就到了……
在接连炸响的雷声中,她默默的告诉自己。
终于……走到洗浴室门前时,一道亮得惊人的闪电从身旁的玻璃窗划过,瞬间照亮了这个昏暗的走廊!
她的眼角余光在扫过墙壁时,整个人僵住了。
墙壁上……有两个人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完了3更……真的要屎了!
不要怕哈,这文不灵异的……一切灵异都是纸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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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滴答, 滴答……
是水管漏水了吗?
还是谁的水龙头忘记关?
她抱着被子烦躁地翻了个身。
她霍地坐起身,皱紧眉盯着头顶声音的方向。
她的宿舍位置不好, 就在洗浴室的下一层,这栋宿舍楼真的太老了,水管经常漏水, 每到夜深,滴滴答答的水声总令人心浮气躁。
滴答……
她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 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0:20。她睡眠浅,滴水声好像才开始不久, 应该是有人忘记关水龙头。
“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她低咒一声,摇摇晃晃地起身下床。
夜太黑,风雨太大, 窗台被丰沛的雨水打得沙沙作响, 然而即便如此,那一声声规律的‘滴答’声, 依然顽强的穿透层层屏障,清晰仿若耳边……
打开宿舍门, 一阵寒风从脚底朝上卷来, 头顶摇摇晃晃的老式照明灯将她投映在墙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她心里有些发憷,硬是壮起胆子走了出去,口中小声抱怨着, “有钱建橡胶跑道怎么都不把宿舍楼重建一下,敢情不是你们住……”
走过长廊,昏暗的楼梯间没有灯,她借着走廊朦胧的灯光径直朝楼上的洗浴室走去。
滴答,滴答声更近了。
她加快脚步,想早点关上水龙头回去,突然脚下被猛地一绊!
她扑倒在一个微凉的软物上,掌心一片濡湿……
她吓了一跳,慌乱的想爬起来,但不知踩到了什么,她又再度扑上去……这一次,她清晰的感受到指下属于头发特有的丝状顺滑感,鼻端一直似有若无的铁锈味刹时浓郁了起来!
她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机朝下照去……
“呀啊啊啊啊——”
暴雨中的竹林被狂风裹挟着,细长的竹身胡乱拥挤碰撞在一起,尖密的竹叶被雨水击打,飒飒作响。
紫白色的闪电下,漆黑的竹林内,两道清亮的剑锋在闪电中极速的明灭!
一滴雨水刚好落在银白的剑锋,倏地!长剑一挑,雨滴高高飞起,被另一柄绿色窄剑击碎在半空。
溅射开来的雨水让齐天戈的眼睛在这一瞬间不由眯了一下。
鉴真翻腕,手中的银色破邪剑铮鸣着,趁机绞住了这柄绿剑,她再度向上横挑,低喝一声,“去!”
齐天戈只觉一股巨力从手中的长剑传来,若不松手,怕手腕也会被这股力道绞断,绿剑不由自主的脱手而出!他拼着全力,在剑脱手的一刹那,以尾指勾住剑柄轻轻一弹。
长剑在空中翻转半圈,他一踩身后柔韧的绿竹,跃上前抓住剑,借着下落的力道,顺势朝对面的少女劈下!
鉴真灵巧地侧身,在闪过剑招的同时屈身而下,长剑却斜刺而出!
剑尖轻轻颤动着,中途忽然急转直上,直奔齐天戈咽喉之处!蜀山派剑法以轻灵为主,飘忽不定,如幻影一般,虚实相兼轨迹莫测。
齐天戈忙回剑格挡,然而鉴真本无意杀他,不过是虚晃一招,划破了他的肩臂后蓦地收剑——
“你输了。”
她平静的宣布。
齐天戈狠狠握紧手中的剑,不发一语。
一滴血,此刻才从他的脖颈滑下,已然是被剑气所伤。
“是我妄自尊大,学艺不精。”
齐天戈收回剑,对着眼前才刚及他胸口的少女深深地一躬,沉沉地道,“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
“你的天分很高,不要妄自菲薄。”鉴真诚恳地道,“你很强。只是遇到了我罢了。”
齐天戈:“……”
这真的是在安慰他吗?
“我会遵守我的诺言。”作为一个失败者,他不想再听到来自胜者的安慰。齐天戈沉默地转身,没有拾起抛在不远处的伞,沐着风雨走进竹林深处……
他输了。
身为齐家本宗的长孙,他的天赋无出其右,直到今日初尝败绩,他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幸甚,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不算晚。
寂静的校园门口,一把孤零零的黑伞伫立在雨幕中。
等待的时间份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