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吓得高高跳了起来,冲单伟杰大吼:“你为什么不帮他?他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那么多!”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再说…”单伟杰微笑,下半句话已经被陆云起恶狠狠截断,“别他妈跟我说什么道上的规矩,去它个该死的规矩!”

这小女生还真有点意思,单伟杰不觉笑得更欢。

却见陆云起忽然狠狠一口咬在纪柯手臂上,趁她痛呼松手的瞬间她身影已经冲了出去,下一秒一声闷响,陆云起飞快扑入程孟哲怀里,于是原本挥向程孟哲面门的啤酒瓶,也顺势狠狠砸在陆云起后脑勺上。

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开,程孟哲紧紧搂住陆云起,颤抖叫她一声:“云起。”她后脑溢出的血迹迅速凝固他所有思维。

同一时单伟杰也已经站起身来,沉声道:“通通给我住手!”

“回家…”陆云起声音破碎如空中酒气辛烈,嗤在程孟哲心间。抱她站起身来,程孟哲终究失了全部的冷静:“别说话,云起,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不是,阿哲,不是…”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陆云起努力控制神智不要涣散,“我想了很久,才想起,你之前唱的那首歌,那首歌的名字叫‘回家’。”

她刚才不顾一切扑入他怀中,想起他之前唱歌时的神情,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真的在想家。想他和奶奶曾经的家,想程孟哲和陆云起共同的家。

她不要去医院。抱住他的脖子,陆云起声音纵然轻微,却也一字一字说得清晰:“程孟哲,你跟我回家。”

她骤然晕过去之前最后说这一句话,程孟哲活了十六年,这是第二次眼泪毫无预警就要冲击眼眶。

梨涡浅笑,可知否奥妙

——约定

陆云起从小就最怕疼。

意识刚刚回笼,陆云起立刻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头痛欲裂,疼得她几乎顷刻就要掉下泪来。轻嘶一口气,她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一个人已经飞扑过来,急急道:“云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很难受吗?”

却是钟蕾蕾。

迅速扫过一眼,这是她的房间,可惜房里除了她和蕾蕾,却没有第三个人,不由得心里一沉:“他呢?”

怔了怔,钟蕾蕾这才反应过来,忙道:“你别急,他没走,在下面和姨夫姨母说话,我这就去叫他们。”

听到他没走,一颗即使在睡梦中也并不安稳的心这才重重放下,陆云起吁一口气,却又立时大叫一声:“疼死我了!”她被酒瓶砸到的地方是后脑勺,正杵着枕头,只稍微动一下也难受得要命。

听她大喊大叫,钟蕾蕾反倒放下心来,抿嘴一笑,转身出门去。

伸手偕掉眼角的泪痕,陆云起暗骂自己没用,连这么一点疼都经受不住。又想到只是被打一下就能换阿哲回来,早知道她就找人多打自己几下好了。

片刻陆永辉、方红俦、程孟哲和钟丘四个人一起走进来,陆云起目光却是第一个就胶在程孟哲身上,看他周身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抓住方红俦的手,声音里带了那么点撒娇的意味:“老妈,人家头很痛嘛。”明知陆永辉和方红俦心里肯定生气,她自然得先下手为强,再怎么说病人可是大过天。

方红俦没好气:“你还知道痛,我还当你…”看程孟哲一眼,终究没说下去。

陆云起嬉皮笑脸:“一点小痛就能把你心心念念的宝贝阿哲找回来,怎么老妈你都不感谢我?”

方红俦瞪她一眼,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油嘴滑舌。”见她神采奕奕模样,众人悬着的心也都放下来。

再说笑几句,钟蕾蕾在下面叫,几人都跟着下楼吃饭去,唯独程孟哲一人留下。门刚被关上,陆云起一张笑脸立刻就垮了下来。程孟哲抬了凳子在她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有些怜惜:“明明就很疼,还死撑个什么劲。”

陆云起眼泪立刻就哗啦啦涌出来,哭了半天抹抹鼻子哽咽道:“人家不想让老爸老妈担心嘛,你别看他们脸上没好气的模样,其实心里肯定心疼得不得了。”

程孟哲失笑,看她花猫样的脸,心里疼惜翻江倒海,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你昏迷了几个小时,去过医院,还好只是伤了头皮,没什么大碍,不然我…”他声音哽住,更紧握住她的手,“陆云起你给我听好,以后再敢做这种事,我绝不会原谅你。”

“你凶什么凶,难道我喜欢被人打不成?”陆云起嘴上抱怨,心里却轻松,有一下没一下晃着他的手,“你也不想想,如果是我有什么危险,难道你会放着我不管?”

他是怎样对她,她就是怎样对他。

程孟哲不再多言,唯独在心里暗下决心,从此以后绝不会再将她置于那样的险境当中。

沉默片刻,陆云起才又开口:“程孟哲,有些事,你是不是早就应该跟我解释清楚?”

早已经知道她不会放过这问题,程孟哲倒也干脆:“你问吧,我有问必答就是了。”要他自己说,还真不知该如何说起。

“酒吧的事后来怎么解决的,你朋友徐飞没事了吗?”

程孟哲一怔,抬眼看她,却是无比认真与关怀的神色,不由心中一动:“你怎么会第一句就问这个?”他一直以为,她就算不问他为什么回来、为什么避开她,也该问他为什么会跟那些人扯上关系。

陆云起眨眨眼:“我还不了解你,从来都把朋友看得比命还重要,徐飞的事不解决,你就算人坐在这里,心里恐怕也不安乐。”

一点点的温暖渗满心间,程孟哲声音不由自主变得温柔:“他没事,你放心吧。丁南的人误伤了你,杰哥很生气,当场就说会帮我保下徐飞。既然杰哥开口了,那徐飞就不会有事。”顿了顿,他突然道,“谢谢你,云起。”

为什么谢她呢,仿佛是为了她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真心实意的体贴,但那一切又分明不是一句谢谢就可以说清。又仿佛,他只是为了要谢谢她,在这一刻带给他心里所有的温暖。

笑了一笑,陆云起同样抓紧他的手:“第二个问题,你现在住在哪里?跟我一样是高一吧,在哪里上课?”

又一次出乎意料,程孟哲苦笑,不等他开口,陆云起却又抢道:“这个问题也跟前一个一样重要,你不许骗我,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到处找却始终找不到你。”

也不知心里萦绕的是什么感觉,程孟哲柔声道:“我在青阳读书,至于住处…”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对她说实话,“我没什么固定的住处。”

心里像被谁大力揪了一把,陆云起勉强笑道:“原来你跟蕾蕾在同一所学校,难怪会撞到你们俩在一起。早知道我就直接问蕾蕾了,也省得白白找你这么久。”

“是我让蕾蕾不要跟你和蚯蚓说,你别怪她。”程孟哲绝不愿因为自己而伤了这两个好朋友的感情。

点点头,陆云起白他一眼:“我难道脸上刻着‘蛮不讲理’四个字?那…最重要的问题我已经有了答案,你再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说。”

陆云起整一整神色,颇有些严肃的味道:“我不管你和老爸老妈谈了些什么,也不管你们现在做了什么决定,总之这几天,你要先在我家住下来。”

就知道她迟早会说到这个问题,程孟哲无奈,然而不等他出声,陆云起一只手已经抚上后脑勺,刚才还严肃的脸色,此刻也已经皱成一团。

程孟哲有些头疼:“云起,你不要为难我。”

神色一变,陆云起负气地转过头去:“你不答应,我就天天去找你,如果不幸被人打死了,你也不用可怜我,那都是我自作自受。”

“你…”程孟哲又气又没奈何,看她隐隐委屈的神情和后脑勺缠着的纱布,拒绝的话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半晌长叹一声:“你还伤着呢,别生气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就知道这招有效!陆云起立刻转怒为喜。

程孟哲这才问道:“我以前的事和…丁南徐飞他们的事,你不问我?”

“那些自然都是重要的。”两人双手紧握,陆云起笑容难得和缓,“但是都可以慢慢再知道,你如果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只要你不再躲着我,等你想说的时候,我随时都会听你讲。”

摇了摇头,程孟哲微叹一声:“也没什么难说出口,我原来不找你,是不想你担心,可是现在…”以为瞒着她躲着她是为她好,谁知道这丫头做的事永远都叫人出乎意料,程孟哲这几个小时想的事情,倒比过去几年都更通透。

“我跟姑妈回荣县,他们一家都对我很好,我念的也是他们那边最好的初中。只是没多久,家里就出了事。姑父和姑妈做的是个体,他们外出进货的时候,发生了车祸,姑父当场不治,我姑妈她…虽然保住了性命,却瘸了一条腿,在床上躺了大半年。”

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轻描淡写说话那人,陆云起眼泪又流下来,早已忘了自己的头疼。

拍拍她手,程孟哲笑一笑:“都已经过了那么久,我早就没事了。只是当时家里挺困难的,赵倩、就是姑妈的女儿,还在读小学。我辍学了半年,去工地上扛东西,打好几份杂工,也只能勉强维持家里开销。那时候在外面,年纪小不懂事,横冲直撞的,也得罪了不少人。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杰哥,他帮了我不少。我知道杰哥是什么人,原本不想要他的帮忙,可是又不能放着姑妈和小倩不管,没什么办法,所以…”

他笑得温和,丝毫也不勉强,陆云起望着他却只是不停地掉眼泪。

“荣县是小地方,杰哥到那里也只是办事而已,呆了没多久就回Z市了。后来姑妈的伤好了,又重新嫁给了一个老实男人,带着小倩一起。她们有了着落,我也放心,也不想再拖累她们。杰哥找我,我也就跟着回来了。他是龙帮的堂主,也是初哥的左膀右臂,又对我有恩,这两年我都跟着杰哥,其实也没真能帮到他什么,照例读书,自己打工赚生活费,好好歹歹,总算也到了现在。”神色宁静,程孟哲直视陆云起眼睛,“这两年只要杰哥有吩咐,我都会尽所能的帮他,也尽所能我的事都不要麻烦到他,我只想能还清他的恩情,也省得有朝一日…”他忽的却又住了口。

这样一段话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就说完了他三年多的生活,但当中究竟有多少颠沛流离,有多少个没得吃、没得住的日子,受过多少次伤,忍受了多少委屈,陆云起只觉自己一辈子也想象不出。一颗心被他搅得生疼,陆云起开口,声音颤抖:“能不能告诉我一句,你可以离开那个龙帮,离开那些人,也离开那样的生活?”她可以假装不在意那一切,但是她不能不在意他。他才十六岁,他才念高一,他分明应该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如果他有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如果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如果…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他不应该陷在那一种生活中出不来,他分明还应该可以好好的长大,他分明还可以像她像所有高中生一样,有一段很长很苦却也很美好的学生路要走。

看她良久,程孟哲轻声道:“我一直不肯正式加入龙帮,就是想着,假如有一天,我真的还可以回头,陆云起,也许我一直在等你,对我说这句话。”

纵身扑入他怀中,这刻陆云起早已不在乎再一次为他头破血流。

“真是个傻丫头。”轻笑着拍她肩膀,程孟哲重新将她按回床上躺好,“就不能安静一会儿,这两天把头上的伤养好,星期一应该就可以去上课了。”

“喂,程孟哲。”片刻陆云起忽然闷闷开口,“有一件事,我也要向你解释一下。”

“嗯?”程孟哲不解。

“那天的事,就是你在六中门口等我,后来又跑掉的那天…”陆云起咬唇,“那个男生,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普通同学而已,你不要误会。”

程孟哲愣怔过后失笑:“我没有误会。”

“那你为什么要跑掉?”陆云起有些急。

张了张口,程孟哲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告诉她是因为他心底的自卑,觉得现在和她早已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保不准这女人会不会直接跳起来将他一顿暴打。

片刻陆云起悠悠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六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个男生追我,正好那个月我考试成绩下降了两名,你比我老妈还生气,硬说是那个男生影响了我,让我东想西想。我也气得不得了,我们俩冷战了一星期。后来和好之后,我很认真很认真的答应你,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高中毕业之前,绝对不交男朋友,也不会分散了心思,以后会考全国一流的大学,给爸爸妈妈争光。你还记得吗?”

程孟哲愣愣点头,他自然记得,只是她…

“我找你,还有另一个原因,其实只是想告诉你,”眼也不眨看着他,陆云起声音朗朗,“程孟哲,我永远也不会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你下一次如果再敢不相信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程孟哲发现心里感动是一回事,可是张口,却只是“扑哧”的笑。相对傻笑半晌,程孟哲一根手指戳戳她脑袋:“小丫头,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吗?”

“讨厌鬼,你谋财害命啊!”陆云起放声大叫,拿起旁边的枕头向他使劲砸过去,两人一时闹作一团。

——礼物

于是周末两天陆云起都奉旨在家“养伤”,其实她运气好,那天被啤酒瓶砸到,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只怕都得重伤,偏偏那百分之一的好运却眷顾了她,愣是只伤了头皮,除了当时昏过去一会儿,一醒过来立刻就活蹦乱跳的,实在没什么伤可养。

倒是程孟哲、钟丘和钟蕾蕾三个都守在她家陪着她,除了程孟哲,另外三个都有大堆作业要写,陆云起不方便,程孟哲就坐在床头帮她拿着书。时光静好,恍惚中又回到从前,四个人无论上学放学,都是在一起,亲密自然,仿佛一体。

周日下午时陆云起基本上坐不住了,吵着要出门呼吸新鲜空气,三个人犟不过她,唯有扶她一起出门去。程孟哲两天来都尽量避免出门,然而此时一站到门口,他眼神已无法控制地瞟向左前方。

陆云起叹一口气:“两年前新街说是要重新修整,你和程奶奶从前住的房子,当时就被拆啦,据说也赔了一些钱给你的哪个远亲。好在后来那什么休整就没了影子,这里也就一直空下来。”

自然知道他触景伤情,不过——陆云起别有用心的想,以后他从这里来来去去的次数只怕要数也数不清,总得提前特训一下。

程孟哲微微一笑,目中感伤掩饰不住:“我想过去看看。”

陆云起点了点头。

钟丘想了想,还是几步跟了上去。门口只剩陆云起和钟蕾蕾两个人,两天来二人倒没什么独处的机会,钟蕾蕾低声道:“对不起。”

陆云起挑眉,她确实不知道她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

钟蕾蕾从来都是瓷娃娃一样的小女生,叫人看了怜惜疼爱,此刻眼中却蒙上一层与她的年龄分明不符的忧愁:“阿哲一定跟你说,是他不让我对你说出他的下落,可是我还是对不起你。云起,就算阿哲没有这么说,我想、我也不会把他的下落告诉你。”

陆云起叹了一口气。她叹气时的模样,其实也跟她的性子不太符合。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呢,早在那天酒吧里撞到,蕾蕾惊慌失措的模样和看向阿哲时热切的目光,她已经可以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我一直以为…”陆云起试图说清那种感觉,“我们四个人,就像、就像完完整整的四个兄弟姐妹一样,之间不会有、不会有那种…”

“那只是小时候而已,云起。”钟蕾蕾声音依然放得很低,“况且就算是小时候,我也一直只有钟丘一个哥哥,也只把他当哥哥。”

那时候年纪小,其实不太能分清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但至少有一件事——程孟哲在她心里不一样,而这不一样也早已维持很多年。

终于在青阳高中两个人再次见面的时候,十五岁已经足够懂得的钟蕾蕾,为那种不一样,找到了一个出口。这其实是不智的,但少年的情怀里,原本就不缺少热情和勇气,却往往少了理智。

稍后程孟哲两人回来,四人又到附近转了转,及到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废弃小操场,四个人对望,一时都忍不住笑出声。

陆云起几步纵上旁边一个小石凳,双手叉腰神气活现:“当初我就是在这里欺负程孟哲!”

钟丘轻嗤一声:“欺负了人还很得意似的。”

陆云起大眼一瞪:“难道当年你没有份?”

钟丘脸上一红,下意识想辩解,最终只是轻哼一声。陆云起也没功夫陪他斗嘴,几步又跳上旁边一个乒乓球台:“想老娘年轻那会儿,每天就是在这里开演唱会的,观众朋友们,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她一边说还笑眯眯向下招手。

这一回是钟丘和钟蕾蕾两兄妹同时嗤她,钟丘万分不屑:“我说陆云起,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就你那破落嗓子,还演唱会呢,哪一回小孩子们被你招过来这里,不是阿哲帮你善后?”

陆云起向他扮个鬼脸:“我说钟丘同学,你难道不知道程孟哲是我的代言人,他唱就是我唱?”

钟丘坚决坚定坚持的鄙夷此女。

程孟哲笑着摇头,几步上前,硬把陆云起从台上给拽下来:“看你也不小了,怎么总是蹦蹦跳跳不肯消停会儿,没一点病人的自觉。”

陆云起吐了吐舌头,却不敢出声反驳。

钟丘大叹:“有阿哲在,我这个正牌哥哥永远都只要靠边站的份。”

程孟哲从来都有本事把陆云起照顾得服服帖帖,而不用任何其他人插手。

钟蕾蕾原本也在笑,笑着笑着,眸子却逐渐黯淡下来。就算四个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其中却仍会有细微的差别。比如到底她才是钟丘的亲妹妹,再比如阿哲和云起的亲厚无比自然,是任何人也比不得。

一连串的倒霉事过后,到底也有意外之喜。

成绩单公布的时候,陆云起真是无比无比的惊讶,易玲已经拍着桌子大吼出声:“陆云起,你这天杀的,平常看你凑凑合合没个正经,考试竟然考全班第一!”

陆云起立刻非常诚恳的认错:“我发誓,我也没想到,我都以为我这次最多考个班上二十多名就顶天了。”

“天啦天啦,这可叫我怎么活?”易玲欲哭无泪。

陆云起安慰她:“其实你也考得不错的。”她是全班第一,叶砂是班上第八名,易玲第十五名。

易玲含泪指控:“我上课听讲和下课写作业明明都比你认真很多。”

陆云起假笑:“你上数学课和外语课打瞌睡也比我认真很多。”

易玲立刻没了声音。

叶砂慢声细气:“云起的数学和语文单科成绩都是年级第一,她总分高,那也是正常的。”

“你的外语也是第一啊。”陆云起立刻出声,又指指第四组角落里的男生,“那家伙,好像化学物理还有地理都是单科第一。说真的,我半个月前就已经理所当然以为,咱班考试考第一的肯定是他,人家可是数理化全优。”

谁知道这么大个彩头会落到她自己身上。

易玲哼一声:“你的理科成绩虽然不能跟他比,却也不差。再说了,他的语文和外语比起你来可差了十万八千里。”最喜欢跟陆云起吵嘴的就是易玲,但如果陆云起输给旁人,第一个帮着她的肯定也是易玲。

叶砂还在研究那张成绩单:“云起,你是年级第三呢,不知道第一和第二在哪个班。”

陆云起原本并不太在意,听她这么说起的时候,心里忽然就闪过一丝危机感。正好外面有人叫她,陆云起立刻冲出去,果然是钟丘。

那张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阴险毒辣得意洋洋,陆云起心里的危急越发厚重,警惕地问他:“你来炫耀成绩的?你考了第几名?”

钟丘笑容可掬模样:“我只是来问问你,是不是全年级第一?”

陆云起迟疑地摇了摇头。

钟丘立刻笑出声,当中绝对的得意非凡:“那么,恭喜你,陆同学,再一次光荣的败在我手上。”

陆云起脸色发绿:“不要告诉我,你是第二名?”

钟丘笑眯眯点头。

呻吟一声,陆云起只想从阳台上一头栽下去。为什么,为什么要以一名之差败在这个小人手上!

易玲和叶砂听闻后拍案叫绝,陆云起于自己误交损友一事深感痛心。叶砂除了这几个好朋友,最关心的自然就是雷霆的成绩。二班倒真是男生的天下,钟丘排第一,第三和第四也被雷霆和刑喻铭给占了,名列年级第十和第十三名。

而年级第一却是被一班一个女生给占去,几人之前倒从没听说过这女生的名字,只得感慨一班果然藏龙卧虎。

上午发了成绩,下午就是高一的第一次全体家长会。陆云起身为班长,自然要留在教室招呼众位家长,顺带也把叶砂和易玲两个人硬拖下来帮忙。

家长会两点半开始,那位年级主任“西毒”欧阳风,就在广播中喋喋不休了半个多小时,这才轮到各班老师各自发言。陆云起总分班级第一,又独占了两个单科第一,自然风光无限。第一次考试,为了鼓励考得好的学生,各班班主任都准备了奖品。方红俦频频代替女儿上台领奖,脸上笑容灿烂如花。陆云起不得不慎重考虑,大概可以趁机敲诈她抠门儿出名的老妈一比。

晚上回家,陆永辉早已经得到消息,少不得又是好酒好菜候着。一顿饭吃得各自尽欢,程孟哲一直微笑凝神听他们一家三口讲话。陆云起看他宁静神情,原本高昂的兴致,蓦地却掺进一丝心酸。从小她和钟丘还有阿哲三个都是出了名的优等生,原本他也可以有很好的成绩,甚至也可以学钟丘一样,如果比她考得好,就特地到她面前显摆一番,而不是现在这样,根本插不了口的听着,还要装出很开心的模样。

忽然之间就胃口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