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现在就走?”

“嗯。”

似乎总有东西牵引着他回去,他想念那柔软的身躯,现在没有她在怀里,他总是睡得不塌实。

但他一再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了,一定要想办法摆脱心中的影子,他是一个王,一个胸怀大志的王,一个心怀天下的王,他不能让任何东西牵绊他前进的脚步,包括她。

那晚后,楚庭奕已经三天没有踏进他的寝宫,但好在他没有忘记遣人送饭菜给我。

我就如遗落在角落里的小猫,有吃没吃全凭主人的心情与善心,不过看来他这段时间心情不错,还没有完全将我遗忘。

他不来,我的日子依然这样过,我依然吃得很香,睡得很甜。

又是一个夜阑人静的夜晚,我在窗边站很久很久,腿麻了,眼酸了,白花花的雪刺得眼睛有点生疼,许是我看得太久了。

我朝床走去,躺了下去,闭上疼痛的双眼,可能是太累了,居然很快就睡着了,但突然感觉有人在轻轻呼唤我,如梦似幻,亦真亦假,声音熟悉而遥远,声声呼唤带着魅惑,带着魔力,逼使我努力撑开眼睛。

不是做梦吧,映入我眼帘的竟是:

黑衣如墨,发如丝,在微弱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在闪烁,透着惊喜,透着压抑,也透着愤怒。

他怎么来了?真的不是做梦?

再次揉揉眼睛,眼前依然是黑衣如墨,发如丝,在微弱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在闪烁,透着惊喜,透着压抑,也透着愤怒。

心微微抽动了一下,手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他的到来完全没有一点征兆,我愣在一旁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

心中涌上一丝喜悦,一丝内疚,也有一丝害怕。

“你当然没想到。”他的语气有点酸,带着点怨,但又有点痛。

“你伤好了?”我柔声问。

“死不了。”他依然怨气冲天。

“走。”

他不再说话,拦腰将我抱起,一如既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让我依恋,但此刻躺在他的怀里的我已经没有往昔的平静。

门口的侍卫格鲁他们已经倒地,似乎是中了迷香类的东西,但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响起。

皇宫禁地如龙潭虎穴,哪有那么容易闯。

三条黑影正与守卫在这里的侍卫搏斗着。

“不要恋战,速逃。”飞鹰抱着我说。

“要你走,我们才能走,还不赶紧走!”声音很熟悉,带着怨气,但我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飞鹰不说话,抱着我飞驰,后面的侍卫越来越多,不知道他的同伴能不能全身而退。

一个偏僻的宫墙外已经有马在守候,他抓住缰绳,马一声长嘶往前飞奔而去。

似乎他有备而来,一路上都有人接应,也有人做好开路的准备,飞鹰他认识的人还真不少,要不就算潜在皇宫,要逃走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并且在楚庭奕也已经加强了守卫的情况下。

“你怎么来了,很危险的。”我责骂他。

“我知道,但我能不来吗?你躺在他的寝宫里,我能不来吗?”他吼我。

我低头不再出声。

“我做了最坏的打算。”

“你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

“你那两个同伴会不会——”

“他们的全身而退应该没有问题,并且现在侍卫的要抓的不是他们,他们对这里的地形也很熟悉,不要太担心。”

“那我们呢?”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定要来找你,我有话要问清楚你。”

对我记得上次他说他又话要对我说。

话没说完,后面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回头一看,玄青色的袍子在风中飘荡,追风的速度真可以说追光掠影,即使地上有积雪,依然很快。

本作品由。

第六十八章 他竟然是飞鹰!

时光流逝,一切似乎倒了过来,追与被追像报复似地换了过来,但我依然无法左右最后的结果。

距离在逐渐拉近,雪纷纷扬扬,落在头上身上,他的黑衣已经变成白色。

他突然勒住了马。

“为什么不走了?”

“走不了,他的速度太快,终是赶上来,我在这等他。”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只是在迎接一位朋友。

而我却有点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算了,这并不是我能决定,这并不是我能改变的事情,我何必想那么多,自己困扰自己。

“冷吗?”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关心这个。

“不冷,你的怀抱永远温暖。”

他笑,眼睛弯弯的。

他温柔地抚一下我的脸,然后拢了拢我的外袍,将我搂得更紧。

“你想谁赢?”

“我听随天意。”

“你真得很无情。”说完他长叹。

“难道就不可以将心偏我一点点吗?”有点落寞,有点怨气。

冷风在呼啸,雪在飘落,马在疾驰。

楚庭奕的眸子红着,如一头嗜血的狼,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愤怒,他发红的眸子因盯住他温柔抚在我脸上的手而变得更加通红。

“你将她从我身边抢走一次,现在我要回来,这很正常,你也无须生气,我们只是扯平了。”飞鹰说得风轻云淡。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

“本事?我不介意给你瞧瞧!”霸气十足,傲气十足。

狂风吹过,卷起了漫天飞雪。

剑气袭人,划飞飘飞的雪,眼光凛冽,天地间充满了肃杀之意。

楚庭奕的长剑直往飞鹰的喉咙插去,飞鹰头一倒,逼过这森寒的剑,随手将我扔到雪地下,同时剑已出鞘。

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天地为之变色。

在黑夜中两条人影就在茫茫的雪地中交缠,偶尔的剑光,照亮黑夜的眼睛。

我干脆不去看,其实是不敢看,也不想看,看了也不知道应该担心哪一边,我匍匐在雪地上,闭上眼睛,希望能在这样的雪地里沉睡,睡醒后就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没有战争,没有掠夺,也没有选择。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卧在雪地里,我已经冷得腿脚发麻,再持续下去我相信我变成一块冰,但大雪总有消失的一天,决斗也总有停止的一刻,突然雪地恢复了静寂。

死一般的静寂。

我的心不由抽动了一下。

忍不住睁眼,抬头。

马上两个人,都静静的坐上,楚庭奕脸色苍白,看不到丝毫表情,而他蒙着面,我也看不到,但他的眸子已经没有来时的光亮。

血从楚庭奕的袍子里溢出来,他的嘴角带血,玄青的袍子已经满是鲜血,但坐在马上的他依然如一座山峰,追风低着头,头垂到雪地里,眼里含着泪,我一看,追风踉踉跄跄地站着,腿哆嗦着,满是血,现在还不停的流着出来,雪白晶莹的雪有一滴滴血留下来,很快变成一滩血红,那血分不清是追风的还是楚庭奕的。鲜红鲜红,红的刺眼红得刺心。

这马依然不嘶叫不悲鸣。

马上的人依然脸色苍白,表情漠然。

又一阵狂风吹过,雪再次扬起,飞鹰扯过缰绳,一个漂亮的回旋,一个侧身,将我掠上马奔驰。

后面没有动静,我回眸,苍凉的雪地上他孤独地坐在马上,眼睛还是直直盯着我,带着绝望,带着苍凉,如曾经倒在地上的小黑点一样,一动不动。

随着马的奔驰,雪地上只留下一个小点,他的表情已经模糊,再也看不清楚。

“你的武功在他之上?”

“不是,只是我比他更残忍,我将他的马废了,否则我走不出这里。”他的声音有点弱,但我竟没有留意,我只想着那匹马,追风,那追光掠影的追风,那坚忍不屈的追风,我竟心有戚戚。

神驹断了腿,烈女失身,壮士断臂都是一样绝望而悲壮又带点凄凉。唉!但这又有什么办法,我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担心他?”听得出他很不高兴。

“不是,我只是可怜那匹马。”

“如果换了我,你是否依然只是怜悯那一匹马?”他没有看我,但我知道他在等我的答案。

他的问题总让我难以回答。

良久他再度开腔,“你说得没错,那匹马很可怜,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他似乎有点中气不足,莫非他也受伤了?

马在积雪上盲目地奔驰,穿过森林,翻过高山,越过小溪,而我的思绪也随着飘飞。

但他的手却越来越无力。

突然“啪”的一声,他倒了下去。

我惊呼从马上跳下来,他竟昏迷了过去。

他的黑袍全湿了,摸一下,全是鲜红的血液,还热热的,我的血在瞬间凝固,原来他伤得比楚庭奕更重,只是他穿的是黑袍,我竟没有发现全是血。

我摸一下自己的外袍,湿湿的,背后斑斑的血迹让我心惊,是外袍太厚我没有感觉,还是自己——

“飞鹰——飞鹰——”我急急的呼唤,心乱如麻。

他睁开眼睛后,就把我那样紧搂入怀中,碰触到伤口,一定很疼吧!

怪不得他说不到万不得已不想伤害那马,许是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逃的机会。

现在最重要的是止血,并且找一个可以多起来的地方。

环顾四周,是一处山林,冬天了,很荒凉的感觉,树木都沾上了雪,白茫茫的一片,我轻轻拍下马的头,示意它蹲下身子,它似乎通人性,立刻双膝跪地,无比乖巧,我将飞鹰拖上马,然后拉着他往山林深处走去。

但可惜没有发现隐蔽的山洞,只是山的背面有一条小溪,小溪已经结冰。有山的遮挡,这里还算僻静。

我把盖在身上的袍子放在地上,然后解开他的上衣,左侧的胸口被刺了一刀,血从这里涌了出来,现在还流着。

刚才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呢?我不得不怪自己,他总比一匹马重要,我有点自责。

三七、仙鹤草这些草药是可以止血的,但问题现在那里有呢?没办法了,我将他穿在里面的单衣脱开,然后铺成狭长的布条,然后把他简单包扎起来。

他身上的那只腾飞鹰已经被血染红,尤其那锐利的眼变得如嗜血的狼一样凶残,我为之心惊。

因为有布条的用力阻挡,他的血已经没有那么多用出来,我也松了一口气。夜色中他的双眼紧闭,可能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也许是刚才的打斗太过于激烈,让他耗费了精力,我把手放在他的面里探了一下他的鼻子,还好,呼吸顺畅。

毕竟是没伤到要害,只要血给止了,应该无大碍的,我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他的脸此刻应该也如他一样苍白吧?

他的脸?我立刻浮现枫黎那张俊脸,但我还是无法将枫黎与飞鹰联系起来,也许我还不能接受他们是同一个人。

现在再看一眼,许是能接受他们是同一个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伸出的手还是有一丝犹豫。

怕什么呢?又不是猛虎怪兽,我果断地将手伸过去,将他的面纱揭了下来。

第七十章:离别

月色下,男子脸色苍白。

剑般的眉,挺直的鼻子,坚毅的轮廓,俊美的面容,紧闭的眼。

我的心在揭开面巾的那一刻几乎跳了出来,他竟然不是枫黎,而是颜子俊!飞鹰居然是颜子俊,我震慑在哪里,头脑竟是一片空白。

我闭上眼睛,定了一下心神,再看,结果还是那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庞,我从来没有想过飞鹰居然是颜子俊,直到现在还是不敢置信,我再次拉开他的衣裳,他身体的那个飞翔的鹰赫然出现在我眼前,让我不能不相信他就是飞鹰。即使如此,我还是失神了好一会。

但等定下心神,平心静气地回想一下,似乎也只有他才是最合适的。

怪不得前后的感觉差那么远,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从气味,从感觉,与我缠绵的是他,深夜抱着我去找宫离求医的是他?是他这个众人口中好男风的男子,但怎么半途又出现枫黎来顶替,莫非他们合在一起耍我?这些事能随便换人的吗?

他居然将我玩弄于股掌当中,他居然一直在看我笑话,我有点气恼,想起他以往的种种戏弄我的事情真恨不得踢他几脚,但又怕真的将他一脚踢死了,没力挖坑埋他,弃尸山野又残忍一些。

怪不得他不肯带我离开三皇子府?怪不得说三皇子府是我的最好归宿?简直是鬼话连篇。

真想揪住他的衣颁质问他,但观在他又没有醒,我只能一个人在生闷气,但真的越想越气,想当初那个枫黎还说想带我去竹林亲热,这个死颜子俊,居然还指使他的男宠来耍我?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个无赖,简直就是一个无耻的小人。

怪不得第一次他那么生硬,原来一直是养男宠,原来一直是与男人欢爱,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吧?响起那次勾引他的事情?不由汗颜,难怪他生气,原来他是飞鹰,我居然脱光衣服去勾引飞鹰,早知道是他我何必费心思勾引?如果是飞鹰,我穿着衣服他都会上钩,真是失策。

他那晚还生气吧,活该!谁叫他骗得我那么惨,我一般搂进他一边诅咒他,但自己真的那么恨吗?虽然是咬牙切齿,但为什么心里居然有一丝丝窃喜,一丝丝说不清的情感充溢在心中呢?

我再次注视他,他的脸色依然苍白,苍白得让人怜爱,我坐在雪地上,让他的头埋在我的怀里,用那件宽大的外袍将我俩包裹住,竟然也不觉得冷。

雪一点点飘下,以往的一幕幕也断断续续在脑海浮现了出来,他曾说女子中没见过那么傻的人,他说对了,我真的很傻。

其实他也留下了很多蛛丝马迹,记得又一次他曾说:“会等着我醒来,但第二天出现在我面前的是颜子俊,我居然没有联系起来,真是笨的可以。

这府上谁能无时无刻地知道我在窗边系上黄丝带?

每次出门去神医宫离那里为什么总没有一个侍卫出现并拦截?

那沙沙的竹林附近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没有人从那里经过?

一切一切,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后知后觉。

我抚摸他的脸,他那苍白但依然坚毅的脸,可能伤口比较疼,他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心里微微一痛,我在他额上轻轻印上一吻,他动了一下,沉睡的脸带着一点甜蜜,眉头舒展开来,痛苦之色也不见了,而我自己心里也涌上一丝甜蜜。

不明白为什么知道飞鹰是颜子俊后,我对他一点都不抗拒,即使有点怨他,有点恨他,有点恼他,但就是不抗拒他。

似乎飞鹰是颜子俊,颜子俊是飞鹰这个事实,瞬刻烙印在我的脑海中,两人就是一体一样,而枫黎是飞鹰却是让我如此抗拒,人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某非爱上他?怎么会呢?我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这是我要坚守的底线。我不允许我爱上任何人。

他匀称的呼吸声传来,这时的他应该是没生命危险的了。

我静静坐在雪地上,把他搂得很紧,像搂着一个无辜又无助的小孩一样,我静静的坐,等待天亮,等待他的醒来。

他的唇有点干裂缺水,也缺少点血色,但依然性感,我轻轻的覆了上去,睡梦中的他,嘴巴居然动了起来,与我唇舌交缠,一开始我以为他醒了,吓了一跳,但是依然吻得我心荡神驰,满脸潮红。

看着他陶醉的脸我又禁不住吻了下去,一下又一下,竟然有点上瘾似的,也许是天气冷了,吻一下会暖点,即使他睡着,即使现在是冰天雪地,但两人靠着,我觉得一点都不冷。

习惯了冰冷的怀抱,现在有一个温暖的怀抱靠近,原来竟是那么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