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父母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我的爸爸,为什么要这样跟我说话?
一瞬间,我有了一个邪恶的想法,叫爸爸给我买泡泡糖、买玩具、去县城吃那安鑫给我讲过的肯德基。
可这些想法在我脑海里仅仅停留了一瞬间,就一扫而空,我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最了解我的人还是我的表姐,也就是我最好的姐们儿小雨。她说我总是在怀念过去,我还真是一怀念就怀念到了过去的过去!应了那句话——你所痛苦的今天,就是你明天再也回不去的昨天。
夏天,总是一个容易有狂风暴雨的季节,在云城,还有一种东西,叫冰雹。冰雹来临,白昼几乎瞬间化为黑夜。
那年我十岁,上四年级。刚好轮到我值日,和我同组的还有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是苏阳阳,另一个,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最后一个人,就是沈泽洋。
正蹭蹭长身高的我,膝盖疼得厉害,我强撑着身体跟他们一起扫地,擦玻璃窗,不想仗着自己不舒服就求同情。
打扫完毕,我提着一桶水,一瘸一拐地往底楼走去,必须把这桶脏水倒掉,再把桶洗干净。否则,被下一组的同学举报,这一星期的卫生都要由我一个人打扫!苏阳阳瘦弱,我很知趣地不向她开口。另一个女生,也站着不说话。好,我去!正好我不想让人看出来我很难受!现在想想,我tm就是傻叉,那么明显的跛脚,谁看不出来?
天色很快昏暗了下来,我意识到要下暴雨了,赶紧加快了脚步。“轰隆隆——”一道雷声,闪电晃花了我的眼,我连着那桶脏水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
正当我头晕目眩找不着北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拍我的脸蛋,急促地呼喊,“史努比,你怎么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我看到了把撮箕丢在一旁的沈泽洋,知道他正倒垃圾回来。
“没事,只是不小心踩空了。”我漫不经心地说。
“你在这里别动!我马上把撮箕和桶送回教室,我送你回家!”沈泽洋说完,就噔噔噔跑上了楼梯。
那一刻我好想哭,从楼梯往下望,可以看到教学楼外面的世界,冰雹打得整栋楼都在颤抖,就像我的心。
女孩子有很多种类型,美丽的,平凡的。平凡的女孩可以努力改变,减肥、美白、化妆、穿衣打扮,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可是,当她的性格形成,坚强的、或者柔弱的,她就是她,没有必要为任何人去改变。自然界的花千娇百媚,有喜欢玫瑰的,也有喜欢百合的,若百合为了迎合他人的喜欢,逼着自己变成玫瑰,自己变得辛苦,别人看得也辛苦。
我就那样蹲坐在楼梯上,污水已经打湿了我的t恤和牛仔裤。
大风还在呼呼地刮,我突然感伤,若是秋天,这该是一片多凄凉的景?
“史努比,我们一起回家。”沈泽洋冷不防地出现在我身后,扶起了我。可是,我太重,也太高,比他的体型大了不只一号!我另一只手贴着墙壁,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不肯向沈泽洋施加一点重力。
“史努比,我们一起回家。”沈泽洋永远也不知道,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从小,我们都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直到知道男女有别,才渐渐疏远。
我已经记不清楚,那个下午,沈泽洋是怎么把我送回家的。只记得跳棋珠大小的冰雹,打在身上很疼。
爸爸妈妈那天刚好有事去了县城,没有人给我送伞,也没人来接我。
打开门,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我连身上的泥水都没有洗,就一头钻进了被窝失声痛哭。
那个年少的时光里,我还没有恋就已经失恋。
沈泽洋说:“史努比,你不要怪苏阳阳,她太瘦弱,提不起这样的重物,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叫我帮忙,不要一个人死撑着!”
“你喜欢苏阳阳,是不是?”我的心似乎被针尖抵住,因为我胖,我就没有资格受任何保护,没有资格撒娇没有资格矫情,所有人都认为我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沈泽洋没有回话。冰雹中,我隐隐约约看到了他眼神中流露出的温柔,和绯红的脸颊,我就明白,他心里住了一个人,是苏阳阳。而我,只是他的哥们儿。
第二天,班主任气冲冲地质问:“上一组谁负责倒水?”
我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一站,面临我的就是一个星期的扫地,擦玻璃窗。我拒绝沈泽洋给我任何帮助,我不知道他是在帮我,还是在帮苏阳阳。
从那一天起,我开始有一点小小地嫉妒苏阳阳。即使我对任何人都绝口不提,但我确确实实嫉妒过她!甚至,还有过一些龌龊的想法,虽然没有付诸实施。
即便如此,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减肥,没想过把自己变成苏阳阳,我就是我,我就像一朵开在野外的花,静静地等待沈泽洋发现我的好。
文星宇说我胖成了一个球,我忽然有一种天塌下的感觉,我以前怎么没有想过,沈泽洋把我当哥们儿,是因为我的体型!女孩子总幻想自己的心灵美能够被人慢慢发掘,总认为善良是世间真正永垂不朽的东西。这没有错,错的是,一件商品,质量再好,没有吸引人的包装,谁会有那个兴趣去发掘它的内在?
Chapter5:一个比一个狠的减肥方法
曾经,我叫一个男孩子教我减肥。他没有答应,却这么做了。
----------------------
“流星雨!我决定了!我要减肥!”下课后,我实在憋屈得难受,咬牙切齿地对文星宇发牢骚。
文星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确定我没有发神经,憋了好半天,才颤微微地吐出话,“史泰克,你…你就是你,减什么肥?我跟你说笑,看你抗争瞌睡虫太辛苦,帮你一把!”
“我不管,我要减肥!你教我!”
“啥?你让我一个男的教你减肥?你没发烧吧史泰克!”文星宇伸出手掌,探测我额头的温度,被我一拳打落。
“我不管,我就是要减肥!你这么瘦,一定知道怎么减肥!”我哭丧着脸,不依不挠。
文星宇挠挠头,嘿嘿一笑:“别,别急啊!让我想想…”
我趴在桌上,长舒了一口气,一脸期待。
“跑步嘛!坚持下去,我陪你跑!”文星宇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可行的主意,还伸出两只拳头在原地奔跑。
“不行!要长肌肉!”我一想到运动员那如扎龙一般的肌肉,都觉得脊背发凉。我犹犹豫豫地说:“要不,我不吃饭?”
“你去死!想饿死?不吃饭哪有力气减肥?”
“还能怎么办?”
“下午吃黄瓜?我姐姐说了,可以减肥。”
“我不喜欢吃黄瓜!”
“那吃苹果嘛!”
“我也不喜欢吃苹果!”
“酸奶,喝酸奶总可以了吧?”
“可是,我也不喜欢喝酸奶…”
文星宇长吁了一口气,吹响口哨,翻了翻白眼,一本正经地收拾好课桌上的东西准备上课,“你什么都不喜欢吃,怎么可能长这么胖?看来,是老天爷想让你拥有天使的心灵也有天使的身材,别灰心,别灰心!”
那些东西,是正常人应该喜欢吃的吗?我一脸沮丧,连文星宇都鄙视我,看来我真是没救了!
“史泰克,你别这样,我错了,我错了总行吧?”文星宇也趴在了桌上,试探性地问,“你不要吓我,不会来真的吧?”
不是真的还是煮的?我有空喊过减肥口号吗?这么信不过我!我端坐着问他:“流星雨,你说网上可不可以查到减肥的办法?”
“不知道,但我知道上网要罚款20块。”
罚款二十块?对啊!老年人订的班规!
我们的班主任,时年28岁,为人婆婆妈妈,比老年人还唠叨,开学第一天,念了半个小时的班规,还全部都是四字一句,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年人挺着大腹便便的啤酒肚,油光满面,似乎喝足了油从油缸里爬出来,头发永远也洗不干净。我送他一个爱称“老年人”,因为这事还被罚做200个下蹲,让我道歉。我坚决拒绝道歉,最后,在办公室做了1000个下蹲,此事不了了之。开学第一周,“老年人”就体罚一个牛叉的学生,在初一年级广为流传。
老年人是个炒股狂人,据说他炒股炒出了一辆车,一套房。我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听人说起时,我只瘪了瘪嘴,低声嘀咕:“不当股神,当老师,吃饱了撑的?”
后来学会计学,我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主营业务收入,另一种东西叫营业外收入。教师是老年人的老本行,他这么有经济头脑的人,知道风险防范,不会腾达了就忘本。
当时,老年人的念完四字班规,已经放学,他对放学铃声充耳不闻,继续念他的班规细则,惹得天怒人怨。
“本班不用交班费,绝对公平。”老年人的普通话严重平翘舌不分,这句话却说得非常顺溜!
老年人所说的绝对公平,还真公平!
迟到、早退一次交班费1块,或者做下蹲100个。
旷课一次交班费5块,或者做下蹲500个。
上网一次交班费20块,或者做下蹲1000个。
住校生私出校门一次交班费50块,或者做下蹲1500个。
与同学打架斗殴交班费20块,情节严重者交50块,折合下蹲同上。
…
以上的下蹲都可以用俯卧撑代替,一个俯卧撑等于5个下蹲。
在那个普通学生每个月生活费只有300块的年代,没有人经得起老年人折腾,听他念完班规,我吓得不出声。他一个股神,还真是跌钱眼儿里,爬都爬不出来!
罚款20块,我也要去!
罚不罚是他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
“流星雨,教我上网!”
联谊网吧,位于云城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在云城,中小学生上网,似乎是一宗十恶不赦的大罪。
网吧的空气质量,实在不敢恭维,刺鼻的烟味,夹杂着奇奇怪怪的汗臭,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怪味。
为了减肥,我都忍!我问网管:“上网怎么上?”
“三块钱一个小时。”网管看都不看我一眼,抖落了烟灰,吞云吐雾。
“什么?三块!一个小时多少分钟啊?”我的脸拉了下来,三块一小时?这不明摆着坑人吗?(→_→)难道一个小时有120分钟?
“史泰克,你给我回来!”文星宇把我拉在身后,笑容堆满了脸颊,甚是可亲地对网管说,“开两台机子,b区31和32。”
“什么b区?”我一头雾水。
“a区打网游,你干那点破事b区足够了,b区两块一小时。”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家伙,一定是“联谊”的常客。
我掰着手指头,有些窃喜地计算,20块一次,阿嚏——他要罚款多少才够!
那时的电脑,普遍长得像电视,大大的后脑勺,显得笨笨的。a区是新款的液晶显示屏。不过那时的我并不懂这些,只是一只小白,每一步都要文星宇手把手地教,我笨手笨脚地用手指头摁着“打乱顺序的字母表”,在百度输入“减肥”,百度一下,立即出现各种词条。
“流星雨,我接下来该做什么?”我盯着屏幕不知所措。
“这还用教吗?点进去就行了!”文星宇握住鼠标,点开一个词条。减肥,我被那一排排字吓了一大跳!
(黄瓜鸡蛋减肥法):连续七天只吃黄瓜和鸡蛋,早上一根黄瓜+一个鸡蛋,中午一根黄瓜+一个鸡蛋,晚上一根黄瓜。连续吃七天,可以瘦5-7公斤。
(巫婆瘦身汤):准备6个不大不小的洋葱、几个西红柿或3罐西红柿酱、一个洋白菜、2个辣椒、几棵芹菜。把蔬菜切成块加水,放入盐、辣椒或其他调料。先用大火煮10分钟,再用小火继续煮,直到把蔬菜煮烂了为止。
煮好的汤可以随时喝,但汤里不能放其他东西。
(苦瓜减肥法):每天生吃2根苦瓜,正常吃饭,比任何减肥方法都管用。
(苹果减肥法):连续三天只吃苹果,不能吃其它东西,第四天早上喝粥。至少瘦三公斤。(蜂蜜减肥法):连续三天只喝蜂蜜,可以兑水喝,不能吃任何东西。
…
我使劲地揉了揉眼睛,搞什么?天天吃黄瓜鸡蛋,脸都会吃绿!还有那什么瘦身汤,难怪叫巫婆瘦身汤,照那个配方,肯定比**还难以下咽!苦瓜?生吃?这是地球人可以做到的吗?苹果…苹果不错!难吃归难吃,总比下面那一排排更吓人的东西好!三公斤?我眼前浮现一公斤猪肉的体积,顿时兴奋!
“流星雨,陪我去买苹果!从明天起,我就天天吃苹果!”
Chapter6:减肥是个技术活
胖mm总是说要减肥,兴致冲冲地写了计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史麦儿不一定是一个有毅力的女孩,却有耐力!减肥,也是技术活。
---------
买苹果时路过药店,我突发奇想,自取其辱地站在了体重秤上。这一看指针盘,吓得魂都要丢了!65kg,指针还微微地向右偏。在我的威逼下,文星宇一脸不情愿的站上了体重秤——41kg,我几乎要晕厥!不作死就不会死,数字,这样血淋淋的事实,更能刺激我的神经,坚定我减肥的决心!
文星宇很尴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不停地咕哝:“史泰克,你别这样。你比我高,重的是骨头,骨头…”
我提着一大袋苹果,自顾自地大步向前奔走。骨头重?我已经骗自己太久了!65kg?六年级上学期体检,我才34kg,这是怎么回事?不到一年,完完全全长出了一个新的我!就算我的骨头从空心变成实心,里面填满钻石,也不见得有这么重啊!
入校门的时候,我被守株待兔的老年人逮了个正着。老年人咧开嘴邪邪地笑着,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我与文星宇都是住校生,按班规,私出校门罚款50块!祸不单行,我和他出入“联谊”,也被人打了小报告,罚款20块,总计70块!
我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苹果,接下来好几天口粮,花了20多块。一眨眼,70块就没了!老年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股神…
纪律委员邹棋扶了扶黑框眼镜,一脸严肃地说:“文星宇,史麦儿,下午放学就一个多小时,你们俩就被罚款70块,简直比阿衰还衰!”
邹棋,在我的记忆中,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衬衫,看起来很清爽,有一股小文艺青年的范儿。总是带着黑框眼镜,近视度数未知,却因此得绰号眼镜蛇。酷爱各种漫画,《名侦探柯南》、《海贼王》、《火影忍者》、《犬夜叉》都在追,还有《阿衰》。
我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更让邹棋大跌眼镜。事实上,老年人相对比较仁慈,罚款超过50块,可以回家跟父母“好好商量”,下个月上交为班费。毕竟,让学生因为交班费饿肚子,有点说不过去。
接下来的三天,我啃了九个苹果。小心翼翼地啃完苹果后,我掰着手指头数一分一秒地数,等着啃下一个苹果,那种虚脱感,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食我的身体。我从来没有过节食的经历,所以,饿得头晕眼花,胃里抽搐。实在饿得慌,就喝水,猛灌水,灌到吐胃酸。
饿,好克服,只要我不去看,不去想,就什么事都没有。减肥,不仅仅是饿,还有身体机能的严重下降。我浑身无力,累得连表情都懒得多做几个。走路都像踩棉花,蹲下去再站起来,两眼发黑,天旋地转。早上起床,要挣扎半天,才能爬起来,拖着沉重又无力的身体往教学楼赶去,又是迟到,罚款!
最可恶的,莫过于文星宇那个瘦子,跟着了魔一样,在我眼皮底下肆无忌惮地吮吸麦丽素,啃泡椒凤爪,嚼绿箭…日子过得比神仙还滋润!从小学六年级开始,他的课桌里永远都不缺零食,自己却很少吃,都是被我消灭的,这三天却一反常态。
“流星雨,不想死就给我住嘴!”我一把抢过麦丽素。一道华丽的抛物线划过,麦丽素静静地躺在了后门旁的垃圾桶里。
文星宇一脸无辜地说,“史泰克,我吃这么多东西**你,你眼皮都不抬一下,你还是你吗?你喝水喝吐,我吃东西都吃吐了!”
你这是在秀优越?我欲哭无泪。我不是不抬,是不敢抬!“流星雨,你什么心态,摆明了不想让我减肥成功?”我气不打一处来,拳头如鼓雨一般打在他单薄的肩膀上。几天不吃饭,揍人都没有力气…
“眼镜蛇,借一下《阿衰》。”我把魔爪伸向了后座的邹棋。
“史麦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病了?”邹棋一脸担忧地问。
我没病,却嘴唇发白,脸色发青。我有气无力地说:“比你正常,求借《阿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