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就堵在俞邵青的马车后。
当然了,此时二人还不知对方都被困了在这条拥堵的小道上。
此处距离他们的府邸不远,步行只需半盏茶的功夫。
于是在继抄小道后,二人又神同步地选择了弃车步行。
俞邵青一下马车,便看见了被王內侍扶下来的国君。
国君褪下了明黄色的龙袍,换上了一身寻常世家老爷的锦服,许是没拿自己当国君的缘故,他眉宇间少了一分睥睨天下的龙威,然而饶是如此,俞邵青在看见对方的第一眼,也依然打心眼儿里感到了一阵紧张。
俞邵青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摆出了自己最英姿飒爽的姿态。
“二爷,您怎么了?”车夫纳闷地问。
“我好看吗?”俞邵青反问。
车夫一愣:“呃…好看。”
俞邵青还是理了理衣襟。
另一头,国君自然也看见他了。
国君的眉心就是一蹙,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这个混小子?碍眼死了!
看一次想抽他一次!
俞邵青大大方方地走上前,与国君客气地打了招呼:“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陛下。”
国君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俞邵青迈步跟上。
国君严肃地问道:“你为何跟着朕?”
俞邵青啊了一声,纳闷道:“我没跟着您啊,我是要回府,您和我是一个方向吗?”
国君:“…”
忘记了,这家伙是他邻居,他俩还真是同一个方向。
国君不再说话,带着王內侍闷头朝前走去。
俞邵青不紧不慢地跟着,该尽的礼数他尽到了,搭不搭理他那是国君的事了,终归一会儿他就能到家,届时国君爱上哪儿上哪儿。
就在三人闷不做声地走了一段路时,前方的一条小胡同里忽然传来姜氏的声音。
“小鸡仔?谁是小鸡仔?”
凶巴巴的,俞邵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阿淑?”
他试探地唤了一声。
这声音不大,然而以小黑姜的耳力还是瞬间给听到了。
正把半死不活的女君高高举起,打算哐啷一下摔成肉饼饼的小黑姜,身子忽然就僵住啦!
小黑姜唰的将人放下来,一秒逃离战场,哒哒哒地跑掉了!
原地懵圈的三个小黑蛋:“…”
呃。
姥姥。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小黑姜一口气跑回了东府后门,随后一拍脑袋,哎呀她的蛋!
小黑姜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
小黑姜打算抱着蛋蛋们离开,可惜来不及了。
——他的阿淑从来没有独自出过门,遇上坏人了可怎么好啊?
阿淑会让人欺负的!!!
念头闪过的俞邵青以赶着投胎的速度奔进了巷子里。
“阿淑!”
俞邵青一眼看见了满地血迹,心都要跳出胸腔了!
他一会儿不在家,他的阿淑果真出事了!!!
小黑姜西子捧心,扶住额头,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三个小黑蛋见她倒了,也齐刷刷地躺倒了。
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女君顶着猪头脸抬起头:“…”
大宝忽然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棍子,塞进了女君的手里,随后“啊”的一声倒下啦!
“阿淑!”
“大宝!”
“二宝!”
“小宝!”
俞邵青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巷子。
国君晚了俞邵青几步,但也没慢太多,他抵达现场时俞邵青已经将姜氏抱进了怀里。
姜氏的半边身子让俞邵青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国君看不见她的容貌,只听见她病歪歪的咳嗽声:“…她…她自己摔倒了…就怪我…相公…我好怕…”
俞邵青心痛地说道:“别怕,我来了,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嗯。”姜氏委屈巴巴地将头埋进了自家相公的怀里。
唤俞邵青相公,这么说来,那女子是俞邵青的妻子?
国君的心底升起了一丝好奇,然而国君并没有冒昧地走过去,他的目光被满地的血迹,以及三个倒在血迹中的小黑蛋吸引了。
这不是大宝和小宝吗?
等等?
还有一个宝?!
一个、两个、三个!!!
国君惊呆了。
三人的烈焰红唇早就花了,看上去像是被人揍了几十小拳拳,红肿红肿的。
国君分不清谁是大宝、谁是小宝,他只知三个孩子都倒下了,似乎伤得很重。
他顾不上满地血污,先将最近的一个小黑蛋抱了起来。
这是小宝。
小宝被他抱起来的一霎,“艰难”地睁开眼,看了看他。
他将小宝交给王內侍,又去抱大宝和二宝。
二人也都“虚弱”得不像话,小手手捧着小胸口,西子捧心心。
国君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是谁这么残忍?连几个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
国君按耐住滔天怒火,浑身发抖地说:“谁…谁干的?!”
三个小家伙颤颤巍巍地抬起小手手,指了指被揍得爹妈都认不出的女君。
女君趴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根棍子,她不知是哪个好心的孩子递给她的,总之她不要再挨打了。
国君放下孩子,走过去就要询问她一番,哪知刚一靠近就挨了她一棍子!
国君:“!!!”
王內侍三两步跳了过来,一脚踹开她:“哎呀!你连国君都敢打!你是找死吗!你这恶妇!”
我不是恶妇…
我是女君…
不怪王內侍不认得她,实在是她亲爹都认不出她了,何况一个太监呢?
王內侍炸毛了:“来人!此恶妇在天子脚下行凶,欺凌弱小,行刺国君!还不快把她抓进大牢!!!”
不许抓我!
我是女君!
是女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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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萌萌小黑蛋,国君的宠溺
却说南宫璃得了女君会入宫探望驸马的消息后,一直在宫门口徘徊,然而他等得日头都落山了,也不见女君的身影。
莫不是府里有事耽搁了?
南宫璃唤来一名侍卫,让他回了一趟女君府。
侍卫折返得极快:“回郡王的话,女君殿下一个时辰前便出发了。”
“一个时辰?你确定吗?”南宫璃蹙眉道。
侍卫点头:“属下与管家再三确认过,女君殿下是乘坐下人的马车出府的,身边只带了莫侍卫长。”
女君让国君下了禁足令,不得明目张胆地出府,自然越低调越好。
可既然已经出发一个时辰了,为何过去这么久了仍不见人影?
难道…是路上出了岔子?
南宫璃想了想,吩咐道:“你带上几个人沿途找找,别走漏风声,暗暗打听便是。”
“是!”
侍卫带上三名同伴,往女君府的方向去了。
几人均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都明白自女君府到皇宫会经过那几条路。
然而几人将所有女君可能路过的地方都找遍了,仍未见女君的踪迹。
这就很奇怪了,不在府里也不在路上,那会是去了哪里呢?
南宫璃的心底涌上了一层不安。
母亲最看重父亲,父亲在狱中吐了血,母亲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南宫璃想不通会是什么事把母亲给耽搁了。
“郡王!郡王!”
一名侍卫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在他耳畔小声地说了几句。
南宫璃先是狐疑地蹙了蹙眉,随即眸光一冷:“消息确切吗?”
“小的同乡在大理寺做狱卒,他的话不会有假,就不知那是个疯子…还是…真是女君殿下…”侍卫讲到最后,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他暗恼自己说错话了,怎么能将殿下与一个疯子相提并论呢?殿下是殿下,疯子是疯子,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的被他比到了一块儿?
万幸的是南宫璃这会儿只顾着找女君,没去抓他话里的歧义。
老实说,南宫璃并不觉得那个被抓进大理寺的疯妇会是自家母亲,大理寺卿是她母亲的近臣,怎么可能连他母亲都不认得?
可有人在狱中冒充他母亲,诋毁他母亲的清誉,不论如何他也得去查探一番。
他留了两名侍卫在宫门口等候女君:“…一会儿若是我母亲来了,你们便是拼着以下犯上的风险也必须拦住她。”
“…是。”两名侍卫硬着头皮应下。
南宫璃乘坐马车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得知女君府的小郡王来,赶忙放下手头公务,恭恭敬敬地将人迎进了大堂。
“微臣给郡王请安。”大理寺卿躬身行了一礼。
南宫璃眉心微蹙道:“不必多礼,我听闻大理寺抓了一个犯人,声称是女君。”
大理寺卿道:“啊,是有这么个人,进来就说自己是女君,还说要我们若敢动她一根汗毛,便摘我们所有人的脑袋,真是个疯子!”
南宫璃琢磨了一下,说道:“人在哪里?带我去瞧瞧。”
大理寺卿拱了拱手:“不敢污了郡王的眼,微臣会让人好生审问她,问她是受了何人指使,先是行刺国君陛下,之后又冒充女君殿下。”
“行刺国君?”南宫璃蹙眉。
大理寺卿愤慨地说道:“是啊,是王公公报的案,她不仅行刺国君,还殴打赫连家的夫人与小公子,夫人与小公子都让她打成了重伤,当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王內侍报案是说,她自己摔成了猪头,却迁怒于路过的赫连家人,国君上前劝架,她还给了国君一棒子,不是王內侍英勇护驾,她能把国君给揍出个好歹了。
大理寺卿挺直了腰杆道:“如此胆大包天之人,微臣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啊——”
刑房内传来一身女子的惨叫。
她嗓子哑了,早不像她自己的声音了,然而不知为何,南宫璃感觉自己的心口跳了一下。
“带我去见她!”
“郡王…”
南宫璃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大理寺卿怂了,乖乖地将人领去刑房了。
昏暗的刑房中,南宫璃见到了惨不忍睹的女君。
女君被揍成了猪头,南宫璃第一眼也没认出她来,可南宫璃认出了她的衣裳,那是他亲自去为母亲挑选的面料,专让母亲微服出行穿的,看上去与市面上绝大多数面料没什么不同,做工却更为精致。
衣衫染了血迹与污渍,已经很难辨认出原先的样子,只不过,这料子到底是他亲手买的,他还是能认出来就是了。
南宫璃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她。
女君也看见了南宫璃,唰的落下泪来,火辣辣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点沙哑的声音:“璃儿…”
这熟悉的眼神与语气!
是他母亲!
怎么会这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母亲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还被人当成囚犯抓了起来?
“郡王?”大理寺卿见他神色不大对,弱弱地唤了他一声。
南宫璃按耐住把这里的人统统处死的冲动,定了定神道:“你方才说她犯了什么罪?”
大理寺卿道:“行刺国君,殴打赫连家的夫人与小公子。”顿了顿,补了一句,“冒充女君。”
这哪里是冒充?分明她就是真的女君!
偏偏南宫璃不能把真相宣之于口。
一则,女君让国君下了禁足令,她本不该擅自出府,让人发现她违抗圣旨,后果不堪设想。
二则,女君府刚与赫连家闹翻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把赫连家的夫人与小公子揍了,难保不让人怀疑她是想杀人泄愤。
三则,国君刚禁了她的足,她便把国君给打了,这是在说她不满国君的处置…想造反吗?
最后,就是她这副样子实在是有些丢人,传出去只怕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一番权衡后,南宫璃决定暂且瞒住女君的身份。
南宫璃给了女君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淡淡地站起身来,看向大理寺卿道:“这个人本王带走了,本王会亲自审问她。”
“这…”大理寺卿迟疑。
南宫璃冷冷地问道:“怎么?本王从你们大理寺要个人,莫非要不到了?”
大理寺卿讪讪一笑:“郡王误会了,微臣是觉得这种小事,不劳郡王亲自动手,就她这样的,挨不过三轮严刑拷打就会一股脑儿地招了。”
三轮严刑拷打,女君还有命吗?!
南宫璃恨不得掐死他!
大理寺卿感受到了小郡王的杀气,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难道自己说错了吗?这个疯妇牙口有点儿硬,得好生拷问一番才行啊,不过也硬不了太久,三轮足矣,他有自信!
南宫璃神色淡淡地说道:“事关女君府与我外公,我需得亲自审问才好,若是外公那头问起来,你照实说就是了,人是我带走的,真相如何,我会给外公一个交代。”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理寺卿不好不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南宫璃转身就要去扶女君。
一回头,见大理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他轻咳一声收回手,对遍体鳞伤的女君道:“起来,随本王回女君府,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否则,本王可没那么好说话。”
女君撑着墙壁,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
她浑身痛得像是散架了一般,不当心踉跄了一下。
大理寺卿对着她屁股就是一脚!
随即大理寺卿厉喝道:“磨蹭什么!还不快跟上郡王?!”
女君摔了个大马趴!
南宫璃不忍地捂住了眼…
…
“刺客”被抓走了,俞邵青与国君一行人也出了满地狼藉的巷子。
俞邵青将妻子抱上马车。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阿淑一定吓坏了。
三个小黑蛋分别被国君与王內侍以及车夫抱在怀里。
国君本以为大宝与二宝是两兄弟,不料还有个兄弟。
不论皇室民间,养大一个孩子都不容易,能将三个都平安地生下来,还养得白白…呃,黑黑胖胖的,可以说是上苍庇佑了。
国君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他怀里抱的是二宝,当然他并不知道。
二宝起先是装晕,装着装着真给睡过去了。
小脸蛋圆嘟嘟的,两坨小肥肉一颤一颤的,小眉毛有些浓,英气勃勃,睫羽长得像是两扇蝶翼,在鼻翼两侧投下…呃,太黑了,看不见暗影。
小鼻子小嘴都很漂亮。
国君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是什么时候了,南宫璃回南诏时已经四岁了,过了最懵懂可爱的年纪,女君与小郡主倒是他看着长大的,但二人小时候都干瘦干瘦的,抱在怀里没重量,还唯恐把人给折断了。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
不知他们娘小时候是不是也是一只小肥仔?
小宝打起了均匀的小呼噜。
王內侍怀中的大宝以及车夫怀中的小宝也开始呼噜呼噜。
王內侍的心心都要化了。
唉呀妈呀,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黑蛋呀?
好想偷一个呀!
俞邵青安顿好了妻子,走下马车来抱小黑蛋。
王內侍背过身子不给他!
俞邵青:“…”
就在此时,赫连北冥与燕九朝的马车路过此处。
看见俞邵青与国君一行人,余刚率先将马车停了下来,影十三走在他后头,他停了,影十三也不得不将马车停下。
“怎么了?”赫连北冥问。
“国君和二爷。”余刚惊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