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却道:“王爷说笑了,纵是侧妃,将来也是有机会诞下皇家血脉,能得一尊完壁天盘,这才是对凤大小姐至高的荣耀。更何况…”她顿了顿,半回转身,从身后太监手里又接过一副卷轴来,“今日老奴不单单带了对于女子来说最珍贵的完壁玉盘,更带了皇上的圣旨。”

圣旨?

玄天夜紧皱着眉,完全被这一出给弄晕了。前来观礼的人也是疑惑,纷纷议论开来。

凤羽珩看着眼前这一出,双眼微眯,唇角下意识地就泛起一丝冷笑来。这笑虽无声,可恰好玄天冥与玄天华都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便被这丫头面上慢慢浮起的那层冰霜给吓了一跳。玄天冥立即伸出手去把她的小手给握住,而玄天华心里也明白,这丫头一次一次被那凤沉鱼暗害,忍到今日,怕是再不能忍了。

“三殿下。”那嬷嬷见玄天夜久未出声,不得不再次提醒他:“这是一道一品诰命的圣旨,皇上有令,这道圣旨将随着完碧天盘一道送给凤家大小姐,不知,这样的礼,殿下可满意?”

玄天夜哪敢说不满意,当即便道:“多谢父皇母后恩典。”

他这边谢了恩,凤沉鱼也得跟着一起谢恩,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是有着几分激动的。一直以为自己以侧妃的身份嫁进襄王府,有襄王妃在上头压着,短时间内很难有所做为。却没想到,今日竟还有这样的惊喜自天而降,只要经过验身,完碧天盘就是她的,一品诰命也就是她的。有这一品诰命在身,她将来就是站到凤家老太太面前,那也是直得起腰,再不用尽力巴结。

一想到这,盖在喜帕下面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沉鱼请嬷嬷验身。”

那嬷嬷点点头,再看了看玄天夜,见玄天夜也点了头,这才对襄王妃说:“那便请王妃安排吧!”

很快地,凤沉鱼被人带到后堂,连带着那嬷嬷和襄王妃也一道过了去。前厅的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但说得更多的却是对玄天夜的恭喜。

玄天冥挑着唇阴阳怪气地说:“一个侧妃就有一品诰命在身,可见父皇对三哥的器重之深,三哥可不要辜负了父皇的这份心意。”

四皇子想了想,也问了句:“三嫂都没有诰命在身吧?也对,她本身就是王妃了,诰命是封给官员家眷的。”

一句话,又让玄天夜心升烦躁。

官员家眷封诰命,如今却送到他堂堂皇子侧妃头上,这不是乱套么?偏偏那凤沉鱼还当这诰命是好东西,巴巴的就请人去验,真是给他丢人。

玄天夜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坐在轮椅上默默地等着后头的验身结果。

好在也没让人们等太久,凤羽珩手里的一盏茶才喝一半,就听后堂“啊”地一声惊叫传来,像是襄王妃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那老嬷嬷的话:“怎么…怎么会这样?”

人们大惊,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好奇心再重,后堂是在给女子验身,他们也不能闯进去,只得在外头干着急。好在不多时就有个小丫头从里头跑了出来,到了玄天夜面前一脸惊恐地道:“殿下,出事了。”

玄天夜一皱眉,就想吩咐下人推他到后堂去,这时,襄王妃却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她不是自己出来的,就在她的手里,有个人被扯住衣襟,直接在地上拖拽着,尽管那被拖拽之人又哭又喊,可襄王妃一脸怒气,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人们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地上被拖出来的人一身大红喜袍,面色虽惊恐,容貌却是绝美,此刻有眼泪挂在上面,更是让人怜惜万千。

玄天夜怒了,大喝一声:“你要干什么?”

襄王妃终于停住脚步,手下一甩,将凤沉鱼狠狠地扔到地上。凤沉鱼直接摔到玄天夜的脚边,她一把抓住玄天夜的袍子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也不松手,口中不停地道:“殿下,救救我,王妃说要我把杀了!”

观礼的人皆是疑惑,襄王府正妃侧妃的争宠,不会这个时候就上演了吧?这襄王妃也太着急了点。

可随后出来的那位嬷嬷在这时候开了口来,却是道:“三殿下,此女,不可留!”

玄天夜胸中怒火熊熊燃烧,直瞪着面前的两个人狠狠地问道:“为何?”

襄王妃冷哼一声:“左相凤瑾元,简直欺人太甚!什么样的货色都往我襄王妃的后院儿塞,他到底当这王府是什么?”

玄天夜一惊,低头看向脚边哭泣的凤沉鱼,突然就意识到襄王妃这番话代表着什么。他完全不敢相信地问自己脚边这个:“你,竟是连女子贞洁都守不住?”

凤沉鱼拼命地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殿下,我是清白的,我真的是清白的呀!”此时的凤沉鱼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否认和求饶,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说,她根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只是去验身,只只她这身曾经也找嬷嬷验过,明明那个嬷嬷验完说她的确是完碧,可是为何刚刚那宫里的嬷嬷与襄王妃一起再验时,二人却齐声惊叫?

难不成…

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凤羽珩,见那丫头正歪靠着九皇子而坐,手里把玩着茶盏,悠然自得。凤沉鱼第一反应就是:她被凤羽珩给骗了。

可是那个曾经验过她的嬷嬷又是怎么回事?她有点儿发蒙,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啊?

玄天夜此时对这凤沉鱼已然心生厌烦,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了这件事,这样的女人,纵是当真背负着凤命,他也不能再要了啊!

一想到这,玄天夜就是一激灵,突然有点明白这个恨自己入骨的正妃为何大张其鼓地办这桩婚事,难不成就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抬头瞪向襄王妃,不多时,又将目光转向那嬷嬷,阴嗖嗖地问:“你们的意思是,经验查之后,确定凤大小姐不是完碧?”

他本以为那嬷嬷会点头,却没想到对方竟是摇了摇头,然后说了句:“回殿下,凤大小姐的确是完碧没错,只是…”

第424章 为你刺下一生烙印

老嬷嬷这声“只是”一出口,玄天夜便知事情必有转折,他下意识地就扭头往凤羽珩所在的方向瞪去,却直接迎上了玄天冥透过黄金面具传来的阴森目光,还有他的话——“你瞪谁呢?”

两人都坐过轮椅,可九皇子当初坐轮椅时,依然是那副任性妄为的性子,人虽坐在轮椅上,却灵活又嚣张得与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现在换了三皇子坐轮椅,这人本是一副威怒之相,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子怒气,一般的人靠近其三尺皆有压迫之感。可现在他往轮椅上一坐,那股子气势一下就去了一多半,人也不如以往精神了,腰板儿也没有以往挺拔了,就连说出的话都不像从前那般膛音淳厚恢宏。眼下被玄天冥这般挑衅的一问,他也就只能阴沉着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但到底还是有帮手的,那端木青站在他身边,一双厉目几近喷火,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关于这场婚事,他想过千万种乱子,却万没想到这乱子会出现在新娘身上。

端木青伸手按住玄天夜的肩,手劲略大,示意他莫要动气,然后自己平了平心绪,终于开口问那嬷嬷道:“事已至此,就莫要隐瞒,嬷嬷且说说,这凤家大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只见那老嬷嬷又看了凤沉鱼一眼,面上带着疑惑,还带了些鄙夷,最终唉了口气,摇摇头说:“凤大小姐已经嫁入襄王府,这事儿关乎三殿下的名声,还是容老奴私下跟三殿下禀报吧!”

端木青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竖着耳朵听着,名不名声的早就丢尽了,还扯什么私下的有什么意义。他大手一挥:“新娘子虽然抬进了门,但是还没拜堂,这门亲就不算。”

“副统领这话是什么意思?”突然间,凤羽珩开口说话了,她放下茶盏看向端木青,人还靠在椅背上,有些懒散的小模样,但目光却是犀利无比。她说:“三殿下纳的是侧妃,本就不该有这些繁文缛节,拜堂之礼更是迎娶正妃时才有的。襄王妃心肠好,想给凤大小姐留个好念想好回忆,这才允许行一次三拜之礼。但这也不过是个附加的形式而已,按大顺例律,侧妃只要抬进门,这亲就算成了。”她说完,目光在这喜堂内环视了一圈,那意思非常明显,就是问在座的各位: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在座众人除去一众皇子就是朝中正二品以上大臣,凤羽珩这一圈扫下来,谁能不给她面子?谁敢不给她面子?就连四皇子都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由主婚的二皇子玄天凌带头道:“县主说得没错,按大顺律,这门亲事已成,现在——”他指了指凤沉鱼,“不应该再叫她凤大小姐,而应该叫侧妃才对。”

今日大皇子没来,二皇子自然就是说话最有权威的一个,他这话一出,所有人便都跟着附和:“没错,应该是襄王侧妃了。”

端木青狠狠咬牙,看来这笔帐懒是懒不掉了。

玄天夜冷哼一声,示意端木青不要再多说什么,只对那嬷嬷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说!”

那嬷嬷也觉得经过这一番折腾,此时已是最佳时机,于是长叹一声,故意扬高了声音,对着玄天夜道:“禀三殿下,侧妃凤氏经查验,实乃完碧无疑,但玉门左右封纪处各有刺字两枚。”

“什么?”玄天夜大惊,京城第一美女、左相凤瑾元的长女凤沉鱼,那种私密的地方居然有刺字?

不止他惊,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个个皆往凤沉鱼那张绝美的脸蛋上看去,任谁也想不明白,有着这种倾国倾城之姿的女子,为何会在封纪处被人刺了字?

没错,就是被人刺下的,且不说这凤沉鱼自己会不会身体刺字的手艺,单是那被刺下的地方,她自己想动手也根本做不到啊!一个女子,那种地方被人刺了字,就算她是完碧那还有什么用?不过也有人认为,有可能是这凤大小姐追求美丽独特,请了女子刺青师去刺的,那就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

于是有人就问了:“有女子刺青师吗?”

二皇子玄天凌接了话:“刺青原本就不是热门的手艺,大顺会刺青术的人少之又少,本王从未听说过还有女子专钻此术。

凤沉鱼自己都蒙了,她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有刺字?一刹间,当初她私下查验正身时,沈家找来的那嬷嬷验过之后现出的古怪表情又在她脑中浮现出来。当时她心急,只问了是不是完碧便匆匆地将人灭口,却不知那人竟已看出端倪,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上面刺的是什么字?”二皇子又问到了关键点子上。

那嬷嬷沉着脸,扬声道:“侧妃凤氏,玉门封妃两侧各刺有文字四枚,分别是——修补、*。”

嘶!

所有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凤沉鱼的脑子“嗡”地一声就炸了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被凤羽珩给骗了。

她猛地扭头,目光阴寒地向凤羽珩瞪去,就像一只恶狼,狠不能立即扑上去把她给撕碎了。可到底还有些理智,凤沉鱼知道,即便是她扑上去,被摔碎的也绝对不会是凤羽珩,而是她自己。

她双手依然死死抓着玄天夜的衣袍,气得全身都发抖,无限的恐惧在心底蔓延开来,她知道,这一次,只怕是逃不过了。

正想着,突然就觉胸口一痛,随即,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快速向喜堂外飞去。不多时,“砰”地一声落地,摔得一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

沉鱼被摔得差点儿晕过去,却也真的只差那么一点点,让她还能保持清醒。可是凤沉鱼到宁愿自己晕过去,这样就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她知道,这一脚是端木青踹的,可端木青就代表了襄王府,特别是当她努力抬起头去看玄天夜时,在对方的脸上看到的尽是嫌弃与厌恶。

她害怕了,忍着身上的疼痛拼命地往喜堂里面爬,一边爬一边说:“三殿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沉鱼是清白的。”

可惜,她这一声清白听在旁人耳里那就是莫大的讽刺,玄天夜甚至都别过了头去,要不是他身上有重伤,刚刚那一脚肯定就是他亲自踹了。

沉鱼好不容易爬到喜堂门口,可那道门槛却怎么也爬不过去,她身上没有力气,刚刚那一脚也不知道端木青使了多大的力气,一口血吐出,身上乏力得很。

原本是一场喜事,却没想到一下子就变成了襄王府莫大的耻辱。凤沉鱼玉门封纪处被刺了字的消息原本只喜堂内的人听到,最多就是站到门口不远的人也多少知晓一些。可也不怎么的,人们口口相传,这消息竟迅速地从喜堂里头蔓延开去,从喜堂到大院儿,再穿过宴席,最终都传到府口门了才停下来。

人们议论纷纷,那些原本羡慕三皇子娶了京城第一美女的人,此时都开始庆幸这样倒霉的事没摊到自己身上,不然那张老脸可真是没处放了。

眼瞅着谣言四起,人们一传十十传百还不够,居然还可以再变生演化,说得越来越龌龊越来越邪乎,襄王妃首先就怒了,沉着脸指着凤沉鱼说:“你这贱人,坏我襄王府名声,真是枉费我一番好意为你筹备这场大婚。”

三皇子玄天奕在边上冷哼一声,道:“庶女就是庶女,侧妃就是侧妃,三嫂还真是多此一举了。”

坐在轮椅上的玄天夜此时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太傻了,他已然断定这必是自己那位正妃和凤羽珩之间事先商量好的计策,故意引了这么多人来观礼,让这一幕被告昭天下。

可是,他目光阴寒地盯着凤沉鱼,如果这贱人不是自己不要脸,人家的戏也做不到这个份儿上。玉门上被刺了那样的字,他若再相信这是个清白之人,岂不是傻子?

事已至此,他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这事儿不能只襄王府一力来承担,凤家,也必须得站出来给他个交待。

玄天夜咬咬牙,沉声道:“来人,去请凤相来!”

此时的凤府,所有人都聚在牡丹院儿的堂厅里,连挺着大肚子的韩氏都在。人虽多,却谁也不说话,一个个皆沉着脸,各思其想。

这时,有个小丫头跑进来,冲着老太太俯了俯身,道:“襄王府那边有消息传回来,说是襄王殿下很重视大小姐过门,襄王妃也合力配合。现在的襄王府正大宴宾客,据说皇子们都到了,吹锣打鼓十分热闹。襄王妃还安排了三拜之礼,让大小姐虽是庶女侧妃过门,依然能有大婚的感觉。”

这话一出,老太太立时松了一口气,面色有了些许的缓合。“好,人家重视就好,虽说是个侧妃,但也不能太憋屈,咱们府上面子也总得过得去。”

老太太想得浅显,可凤瑾元却没有一丝轻松,甚至比之前更加担忧起来。

当初凤羽珩鞭抽玄天夜,他可是亲眼看见的,那襄王妃恨三皇子恨得都要亲手去杀人,让她这么大度的给沉鱼张罗婚事,这事儿怎么听都觉得怪异。

正想着,管家何忠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还呼呼带喘地道:“老爷,襄王府那边出事了!”

第425章 腰斩

凤瑾元是带着程氏姐妹一道往襄王府府去的,当然,这么做并不是出于对正妻和平妻的尊重,而是因为他必须得借这二人之人给自己撑一撑场面。

襄王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凤家这边还不知道,但凤瑾元在听说皇后派了验身嬷嬷带着完壁天盘往襄王府去的消息时,便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可是他心里奇怪,明明沉鱼已经明确地表示过,自己已经完好,他当时看沉鱼的样子不像说假话,后来更是了解到原来沉鱼是花了大价钱去求了凤羽珩。他再不待见凤羽珩,还是相信那丫头的医术的,更何况,凤羽珩很认钱,跟钱很亲,凤沉鱼当时手握沈家的大额银票,以此请凤羽珩出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如今看来,他还是少想了一步。自姚氏三人回京后,凤沉鱼多次联合沉家残害对方,凤羽珩虽一一化解,甚至还还以致命之机,但自己的多番维护还是让凤沉逃过了几次本该有的惩罚。他那二女儿是个记仇的,怎么可能任凭沉鱼顺顺利利的嫁入襄王府。

他这样想着,心里更急,一连催了几次车夫快点,终于在车儿一声嘶鸣后,车夫在襄王府门口停了下来。

凤瑾元匆匆下车,大步往里走。程氏姐妹在身后跟着,二人对看了一眼,皆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凤羽珩早有消息递过来,此次沉鱼大婚之事,不但她自己跟襄王妃参与了,就连她们的姑母也有份。这姐妹二人早打定了主意,此番来襄王府,她们要看的不是凤瑾元的眼色行事,而是济安县主凤羽珩。

凤家人一来,院子里原本的议论之声渐渐收了去,有个平日里跟凤瑾元站在一派的官员匆匆上前,府在凤瑾元的耳边将之前发生的事儿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凤瑾元听得脸都白了。他几乎可以断定那四个字定是凤羽珩刺上去的,一时间大怒自心头涌起,就想冲进喜堂去质问一番那凤羽珩到底是要干什么!

可当他走进喜堂,一看看到坐在凤羽珩旁边的九皇子玄天冥时,那些已经冲到嘴边的质问就又无奈地咽了回去。

他带着两个妻子向一众皇子行礼,低头时,目光向身后递去,正看到趴在喜堂门槛边上的凤沉鱼,那一脸惨白和嘴角泛出的血迹明摆着告诉他,女儿被打了。

可是凤瑾元能说什么?他敢说什么?凤沉鱼的事他心知肚明,现在只看前史被挖出多少来,一旦那件事情被揭晓,别说凤沉鱼,只怕他这个丞相也不用做了。

他战战兢兢地直起身,看向三皇子,心虚地问:“殿下,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玄天夜沉着脸没说话,到是那端木青开了口:“凤大人,那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败坏名节那是你们家的事,但你们家不要脸,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不要脸!”

他这话说得极重,一口一个不要脸,打得凤瑾元那脸就跟火烧一样的疼。他一个堂堂正一品大员,被个边界的副都统这样骂,纵是再没理他也忍不下去了。

于是干脆收回那一脸面向玄天夜时的惶恐,冷目与那端木青对视,厉声喝问:“副统领这是在以什么身份与本相说话?”

端木青常年在北边交界之地,心中哪里有官员品阶的概念,再加上他仗着自己是三皇子母族外戚,又统管着北界大部分的将士,性子自然就异于常人的高傲,那股子优越感一上来,哪里会把个正一品的丞相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在还是凤家没理。

端木青腰板又挺了挺,回了凤瑾元道:“我代表端木家族问一问凤大人,你把一个残花败柳当成宝贝送到襄王妃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其实比起凤瑾元,端木青与玄天夜二人更恨的是襄王妃赵柏如。原本迎娶凤沉鱼嫁进襄王府也不过就是一颗棋子,若悄无声息,这事儿就算玄天夜知道了,最多就是将这女人关在府里再不登门,但计划还是要继续进行。可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就逼得他不得不跟凤瑾元讨要一个说法,不得不咬着牙把凤沉鱼这颗棋子彻底废掉。

见凤瑾元站立无语,玄天夜突然就冷哼一声,再看向那个验身的嬷嬷,说道:“既然凤相装傻,那你就带着他再到后堂去验一次吧!这一回,请凤相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你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此言一出,凤瑾元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让他跟进去验自己的女儿?这叫什么话?他一跺脚,为难得原地打转。

而程氏姐妹这时却接到了凤羽珩的眼神示意,于是程君曼主动开口,对凤瑾元道:“老爷,就让妾身跟妹妹随嬷嬷去再验一次吧!”

凤瑾元这才想起还带着两个人,于是赶紧点道:“好,你们快去。”再对玄天夜道:“她们不但是沉鱼的母亲,也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让她们去验吧!”

玄天夜点了点头,那嬷嬷便又领着人到后堂去了。他知道凤瑾元是故意带了那两姐妹二人来,却在心里暗骂一声糊涂。那两人分明就是跟凤羽珩一伙的,这种时候哪里会帮着他说话。

不多时,程氏姐妹从后堂又绕了回来,那嬷嬷也跟着,随即,凤沉鱼被大力的下人架着又拖到喜堂门口。就在沉鱼的哭喊声中,程氏姐妹齐齐跪到玄天夜面前,由程君曼开口道:“身为凤家主母,没能在家中女儿出嫁之前请嬷嬷来验身,此事是妾身的疏漏。”

凤瑾元一听这话,心里彻底凉了。本还抱着一线希望,可如今却是希望尽毁,他知道,这一次,凤羽珩是下了死手了。

他一股怒火发不出来,憋在心里几乎要把自己给憋疯。不能冲着三皇子发火,没道理跟端木青发火,罪魁祸首凤羽珩他更不敢跟其发火,一转身,就看到还趴在门槛上的凤沉鱼,他终于找到了发泄之地,上前几步,抬起脚猛地就往她肩上踹去。

这一脚虽然比不上端木青那带着内力的劲道,可踹在肩关节处也是很要命的。沉鱼被踹得仰面而倒,就听到左肩“嘎巴”一声,紧接着,左边胳膊就像没了连接,晃晃悠悠地拖在地面。

她疼得差点儿没晕过去,再一看凤瑾元那张绝望的脸,心头的恐惧更甚了。

此时,程氏姐妹还在地上跪着,玄天夜看着这二人,心中有火气想发,却也发不出来。她们虽是凤瑾元的妻,可到底还是皇后的亲侄女,这个面子不能不给。他想了想,突然就把目光投向凤羽珩,开口问了句:“这件事,县主怎么看?”

他问这话时,凤羽珩正窝在大椅子里,扯着玄天华腰间玉佩的穗子玩耍。玄天冥还在边上说:“七哥这穗子是新换的,以前都没见戴过。”

玄天华也不言语,只是笑着又往凤羽珩这边坐了坐,省得她扯得太紧。那俞千音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就往凤羽珩这边瞄,人却是学着凤羽珩的样子,也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只是她比凤羽珩微胖些,窝在那里显得就没有那么好看。

玄天夜的问话来时,凤羽珩把玩的动作没停,头都没抬,只是扬声叫了句:“嬷嬷!”

这屋里能让凤羽珩叫一声嬷嬷的,也就是宫里来的那位,于是对方赶紧上前,在她面前躬了身道:“老奴在,县主有何吩咐?”

凤羽珩再道:“劳烦嬷嬷将咱们大顺律中,女子淫。乱罪的刑罚给三殿下说一说,殿下好像不太清楚呢。”

那嬷嬷点了点头,再回身,朗声道:“按大顺律,女子私通、多夫、淫。乱罪名一经落实,皆处以腰斩之刑。”

腰斩二字一出,凤沉鱼彻底昏了过去。

凤瑾元踉跄一步险些跌倒,幸有下人扶了他一把,而跪在地上的程君曼则郑重地道:“家门不幸,现人已抬进襄王府,一切便听凭殿下处置。”然后二人齐齐站起来,走到凤瑾元面前,程君美说:“老爷,事已至此,大小姐不能保了。”

程君曼也道:“有这样的女儿,我凤家为之不齿。”

她们都这样说,凤瑾元还能再说什么?沉鱼如今已然是个废人,还是一个给凤家丢尽了脸的废人,他自己也明白,再留着这个女儿,凤家就真的要完了。

可他是那么的不甘心,一双含血的眼狠狠地瞪向凤羽珩,满腔的怒火都随着这一望喷发而出,他一时没忍住,突然大吼道:“你到底要把凤家害到什么地步?”

凤羽珩把玩玉穗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可是还没抬头,只是那张小脸冷得就像千年寒冰,任谁看她一眼都全身打颤。

玄天冥手中微动,眼瞅着一鞭子就要往出甩,七皇子玄天华却开口说了句:“凤相,在你眼里,到底什么样的女儿才算是好?一个医术精湛还能为国炼钢的嫡女,你不疼不爱,却偏偏对个残身的庶女抱着莫大野心,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凤瑾元一怔,他没想到这时候开口说话的竟是七皇子这个若仙之人,而且,对方的话也是字字诛心。

是啊,时值今日,在所有人看来,凤羽珩才是凤家的希望,为何他还要一意的抱着沉鱼不放?可是又有几人能明白,凤羽珩,根本就不与他一条心啊!

“呵。”忽然,窝在椅子里的玩穗子的人开了口来,却是毫不在意的冷笑。“许是大姐姐比我长得好看,也有可能是大姐姐身带凤命。总之,父皇的希望在于我,但我这父亲的希望,却从来都不在我身上的。”

“你休得胡言!”凤瑾元吓坏了,这不就是说他跟皇上不是一条心么,这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女儿?

而这时,一直坐着没说话的玄天冥实在听不下去凤瑾元那一句句无耻之言,干脆地一挥——“你才应该把嘴闭上!要吵架,一会儿本王带你回御王府,咱们好好论论。现在——”他将目光投向已经昏倒的凤沉鱼,挑唇冷笑,“来人,把那个东西给本王押到府衙去,让许竟源好好关着,三日后,行腰斩之刑!”

第426章 谁把工钱给结了?

玄天冥一句话,立即有人冲到沉鱼面前将她从地上拖起,也不管人是昏迷还是清醒的,就在地上拖拽着往府门外走。还是有人看了会不忍,毕竟凤沉鱼的那张脸实在太美了,美得让很多人一眼看去便能忘记并原谅

她曾做过的一切。

凤沉鱼在这一拖动间醒了过来,只扫过人群人眼,立即看出那些人眼中所念,她一向最会利用自己的容貌优势,人都狼狈到这种地步了,却还是可以对着那几个因她的美貌而生出一丝怜悯之心的人抛出一个媚眼,惹得那些人中立即有三人齐声开口:“等等!”然后又有一人冲着喜堂里面的人替她求情道:“凤大小姐也许是被人陷害的,请饶恕她吧!她…”

话还没等说完,突然从喜堂里面冲出一个身影,是谁都没看清,就看到那身影甩出一根软鞭,直奔那求情之人。眨眼间,那先前还在说话的人突然声音一顿,嘴巴大张着,紧接着,一根血淋淋的舌头就被那软鞭活生生地给拽了出来。

那人无舌而亡,倒地时,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张戴着黄金面具的脸。

“还有谁要替凤沉鱼求情?”玄天冥站在院中扫视众人,他手中长鞭的鞭稍上还卷着那根舌头。

之前一起求情的另外两个早就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只一句求情就葬送了性命,有人把那被抽舌而死的人认了出来,竟是个从二品的官员。人人都知道要爬上从二品的官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需要爬多少年,结果就这么死了,冤不冤?

凤沉鱼已经被拖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嘎然而止,就只剩下襄王府冷却下来的喜气。襄王妃主动站了出来,站到院子里扬声道:“今日之事,是我襄王府莫大的耻辱,入府侧妃没有提前验查清楚,是我这个正妃的疏忽,我自会进宫向父皇母后请罪,诸位,请回吧。”

逐客令一下,众人再也没有待下去的理由,三皇子已经发怒了,九皇子已经开始杀人了,再留下去恐怕都没有好果子吃。

人们纷纷离开,就连一众皇子都各回府去,俞千音扯着玄天华的袖子说:“七哥,我们也回去吧。”

玄天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却也抬步走了出去。经过玄天冥身边时,只说了句:我们先回去了,便与那俞千音一起离开了襄王府。

凤羽珩还是第一次注意看那俞千音走路的背影,总觉得有点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时,那宫里的嬷嬷也告辞离去,襄王妃看了凤羽珩一眼,又转身对凤瑾元道:“毁了皇室清誉,我要进宫去请罪,凤大人这种时候该不会临阵脱逃吧?”

凤瑾元沉着脸道:“本相自然随王妃一同进宫。”话是这样说,可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目光也下意识地向程氏姐妹看去,可那俩人根本就不看他,反倒是跟凤羽珩说起话来。凤瑾元没办法,只能叹了一声,跟着襄王妃走了。

玄天冥拉了凤羽珩一把,“咱们也回去,这里风水不好。”

这话把三皇子气的肺都快炸了,就听凤羽珩又说了句:“本来合计自家姐姐出嫁,嫁的又是三哥,我就想把那个玉矿当礼物再送还回来,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看来是老天爷都不想让我破财啊!”说完,还狡黠地笑了几声,然后随着玄天冥扬长而去。程氏姐妹亦在后头跟着,回了凤府。

襄王府里,大红绸子还挂着,喜字也贴着,三皇子身上的喜袍都还在,只是再没了热闹,满目都是气死。甚至都没人说话,就连端木青都沉闷无声。

不多时,就见一个吹喇叭的人壮着胆子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请问,鼓队的工钱,谁能给结了?”

凤羽珩和程氏姐妹回到凤府时,老太太正带着一众人等在府门口张望,见她三人回来立即上前去问。程君曼拉着老太太一路回了牡丹园的堂厅,同时,也将襄王府里发生的一切都给众人讲了一遍。

她也没什么可忌讳的,这件事只怕不出今日,整个京城都会传遍。

老太太进了堂厅,都还来不及坐下就被这消息惊得直接跌倒。程君曼没扶住,任老太太跌坐到地上,随即不停地哀嚎:“这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啊!”

粉黛听着就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依凤沉鱼的心性,如果她不是笃定了自己那身子已经恢复如初,是不敢如此自信的嫁进襄王府的,难道她是被人动了手脚?

下意识地就往凤羽珩那边去看,却见她那二姐姐气定神闲地坐着神茶,就跟没事儿人似的。粉黛心里犯了合计,想讥讽凤沉鱼几句的心思也淡了下去,就只扶着韩氏在一边坐着,听老太太不停地哭。

老太太哭了一阵也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她脑子一转,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突然就伸了手指去指凤羽珩,同时大声地质问她:“当时你也在,你为什么不帮你大姐姐说些好话?她分明就是被人陷害的,她…”说着说着,老太太突然意想起凤瑾元曾经跟她说过,沉鱼已经明确的表态说自己的身子已经如初,而且暗示出手相助的人是凤羽珩,他们当时很放心也很欣慰。如今又出这样的事,难不成就是凤羽珩做了手脚?这念头一起,怎么想都觉得是这样的,老太太这火气“腾”地一下就又窜了上来,“嗷”地一嗓子喊了开——“是你!对不对?是想要害死你大姐姐!”

凤羽珩手里的茶碗“砰”地一声就搁在了桌上,动静大得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老太太一哆嗦,本来还想再喊两句,可话到嘴边猛地收回,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她开始后悔,沉鱼已经废了,为了一个废人去质问凤羽珩,她是不是疯了?

思绪间,凤羽珩已然起身,一步步朝着她这边走来。目光犀利如刀,吓得老太太直想往后退。可程君美就在她身后扶着,堵得她一步都退不了。

终于,凤羽珩走到她的面前,小身子缓慢下蹲,单膝半跪,脸向前探,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惹得老太太上下牙齿不停地打着哆嗦。

凤羽珩将手轻轻地覆上老太太的手背,开口说了句:“别怕。”

说是不怕,老太太却更怕了。

凤羽珩失笑,“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错了?不然为何怕我怕成这个样子?阿珩不是吃人的怪物,你之所以怕我,是因为你心虚。什么叫我想害死大姐姐?祖母学什么不好,非得学父亲,蒙着眼睛偏了心,将来就是下地狱,阎王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太太全身都发抖,胳膊动了几下,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凤羽珩的手中抽出来,却都是徒劳。凤羽珩没见使多大力,可那只手却又像铁钳一样,盖上了就不放开。她又转而向程氏姐妹求助,可那二人却齐齐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如今的凤府,在凤羽珩的施压下,没有人能帮着老太太,更何况老太太之前说出的话也的确不招人爱听。就像凤羽珩问的,什么叫她想害死沉鱼?凤沉鱼自己找死干出那种不要脸的事,如果被揭穿了,就往旁人身上懒?

安氏冰冷地说了句:“若真这样算,二小姐才是一路被暗害过来的,她能活到今日,才叫一个不容易。”

凤羽珩挑唇冷笑,开始给老太太一一列举,从那个接她回府的车夫开始,一直到凤沉鱼联合沈家劫杀子睿,一桩桩一件件,那么的清楚,那么的准确,她甚至能说出哪件事情发生在哪一天,哪个时辰,谁是主谋,谁是帮凶,过后又是谁偏袒了谁,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凤家所有人都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就连粉黛都开始认同了安氏的话。这一路走来,被害得最多的,是凤羽珩啊!

“能活到今天,是我的本事。”凤羽珩松开了握着老太太的手,直起身来,仰身往下看,“所以,你们别指望我会抱有感恩之心,我不报仇已经是大恩了。凤沉鱼罪有应得,算是一个警告,凤家若明事理,我念在骨肉亲情的份儿上,保你们平安活着,可若不识实务一再相逼,就别怕我放任不管,甚至推波助澜。”

吓得几近瘫痪的老太太不甘心地问了问:“你是凤家的女儿,凤家衰了,于你有什么好处?”

“哈哈!”凤羽珩失声大笑,“凤家衰?凤家就是不衰,于我又有什么好处?你们放心,就算是有一天凤家被灭九族,这个九族也灭不到我的头上。这,也是我的本事。”

凤羽珩的这番警告,给凤家所有人都鸣了一个警钟。康颐出事,凤沉鱼被判腰斩,凤瑾元眼下正在宫里请罪…安氏也有些心慌,提醒着老太太:“咱们还是多担心一下老爷吧,不知道皇上这一次会不会连着前面的旧帐都一并给算了去。”

一句话,让老太太那颗心又往谷底沉了沉。

此时,京城府衙的死牢里,一声酥麻入骨的声音扬了起来——“大哥,我这衣裳的扣子开了,你能帮我系一下吗?”

第427章 萌皇揣着一颗私奔的心

凤沉鱼穷途末路,不得不利用她仅有的美貌想要换一次活命的机会。在她看来,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就凭她这副绝美的面容,只要肯舍得下功夫,什么人能不动心呢?

她咬咬牙,把衣衫又往下扯了扯,露出了一大片香肩。

可惜,牢房的守卫只是瞄了她一眼,立即又转回头去。什么香肩,人家视而不见。

凤沉鱼不甘心,干脆又把胸前的扣子再解两颗,又叫了声:“大哥。”

守卫不耐烦了,大喝一声:“把你那些扣子给老子扣好!衣裳要是穿不明白你要不就干脆全脱了!也不想想自个儿犯的是什么事儿,残花败柳的,还想继续干你的老本行?”

另一人也道:“就是。真没想到,堂堂左相府的大小姐,还是什么京城第一美女,居然就是这么个货色。”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里尽是鄙夷。

凤沉鱼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容貌居然也会被人如此瞧不起,这是她目前唯一的依仗了,这招都不行,难不成,真的要被腰斩?

她滑坐到地上,外头还是炎热酷暑,可这死牢的地面却寒彻入骨。那两个守卫又补了句:“自古以来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关进这里面的人,从来都没有能活着躲过极刑的。”

凤沉鱼已然明白,此路不通。

此时,凤瑾元正跪在乾坤殿外的广场上,而襄王妃则在中宫里陪皇后娘娘喝茶。

皇后还是那副中规中矩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与她无关,可又什么事她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说上几句。眼下襄王妃就坐在她身边,眉眼间还带着些大仇已报的快感,她便笑了笑,同那襄王妃说:“如果你没有那济安县主的本事,就必须得学着藏住心事。你恨谁,爱谁,都不能露在表面,不能给人抓住任何把柄,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襄王妃点点头,“多谢母后告诫。”

皇后又道:“说到那济安县主,到也真是个传奇人物。最初她是靠着冥儿起势,有冥儿给她撑腰,她到也能活得自在。可那丫头到是跟冥儿有些同样的命,冥儿最初靠着他母妃的宠爱得了皇上欢心,任他为所欲为。可是后来,他自己也有出息,实打实的战功摆在那里,任谁也说不出二话来。济安县主也一样,若一味地靠着冥儿,她也活不到今天。可是人家自己有大能耐,医术不说,她还会炼钢。有这本事在手,足以任她在整个大顺都能混得风声水起了。”

襄王妃也附合道:“母后说得对,没有那样大的本事,就只能谨言慎行,事不露相。好在县主是个明事理的人,也跟凤家不是一条心的,不然,只怕…”

“没什么可怕的。”皇后放下手中茶盏,轻笑道:“那凤瑾元从来都是个瞎子,时值今日他还看不出凤家最终的指望究竟是谁,就凭这点,济安县主就不可能跟凤家是一条心。”她看了看襄王妃,再道:“这事儿与你无关,是凤家自己家风不严,放任那凤沉鱼做出如此道德败坏之事,且看皇上如何论处吧!凤家,也是时候退出朝堂了。”

襄王妃心里犯了合计,凤家若是倒了,那皇后娘娘的两个亲侄女怎么办?她送了两个侄女入凤府,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凤家逐渐走向衰败,这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皇后独座中宫这么多年,看似荣宠不争,可实际上,头发丝拔下来一根都是空的。襄王妃面色这么一变,她几乎立时就想到了对方心思,不由得笑了笑说:“女人过得是好是坏,从来都不取决于男人。凤瑾元没有野心,没有靠山,她们过得才会更好。本宫早已跟她们说过,在凤家,凤瑾元不是依靠,真正靠得住的,是济安县主。而且这份依靠不只是现在,将来也是一样。”

襄王妃瞬间就全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其实从来都未曾偏移过,从来都是放在九皇子身上的。程氏姐妹只要能始终保持跟凤羽珩一条心,这辈子才是真的能有所指望,凤羽珩才是保得了她们后半生的人啊!

可惜,这个道理有人明白,有的人却怎么也不明白。就像凤瑾元,在他心里,已经根深蒂固的就把凤羽珩排除在凤家之外了,那个女儿的荣辱都跟凤家无关,凤家也绝对指望不上凤羽珩带来什么好处。他一门心思的想着沉鱼,后来又把希望放了一半在想容那里,却唯独不愿意承认,唯一有能力保得住凤家的人,正是那个被他厌恶的二女儿。

他跪在乾坤殿外,章远正苦口婆心地劝他:“回去吧!皇上都说不见了,您就是在这儿跪一宿也没用啊!凤相,您也别怪老奴多嘴,今儿襄王府的事儿这会儿宫里都已经传遍了。您想想,三殿下那是皇子,您别管皇上待不待见,他都是入得了宗谱和玉碟的儿子。哦,您的闺女给他的儿子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然后您跟这儿一跪,道个歉,这事儿就算结了?”

凤瑾元抬头看他,心里就在问:不然呢?

章远翻了个白眼,闷哼一声,“凤相,回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在这里跪着等,还不如回家去安抚好家人,一起等。”

凤瑾元心里“咯噔”一声,这章远从来都是跟皇上一条心的,他从小侍候天武帝,如今已然修炼得天武帝一个表情他就知道人家心里想的是什么。眼下,这样的话从章远嘴里说出来,那就说明皇上已经有了杀罚决断,他再跪无益。

凤瑾元起了身,踉踉跄跄地往宫外走去。章远目送了一会儿,摇摇头,回到了乾坤殿内。

天武帝正坐在龙椅上翻折子,最近的折子很是让人烦心,夏季雨水多,这都眼瞅到八月了,按说已经上了秋,可今年也不怎么的,水就是不见少,好向个州府都上折子请求救灾减税,真是看得他心烦。

见章远又进了殿下,他这才把折子往桌上一扔,问了句:“打发走了?”

章远点头,“走了。”

“哼!”天武本来心里就有火,今日襄王府的事一传来,他火气更大了。“凤瑾元个老混蛋,养出来的女儿果然出息,居然那样的事都干得出来。依朕看,老九判个腰斩实在是太轻了,就该剐刑!剐刑!”

章远无奈地帮他顺背压火,劝道:“皇上您可消消气儿,腰斩不轻了,您想想,那么漂亮一女的,从腰部咔嚓一下给断成两截儿,听说刚斩完的时候人还是有意识的,到时候把屁股以下挪前头往她眼前一摆,最后都是吓死的。”

天武听得一哆嗦,“让你这么一说,腰斩到也的确是不算轻,老九判得还行?”

章远答:“太行了。”

啪!

天武猛地一拍桌案,把章远给吓了一跳,就听老皇帝来了句:“既然还行,那还磨叽什么,朕把这皇位给他不就完了?”

章远赶紧又劝:“皇位哪是说给就给的啊!虽说太上皇这个职位是有,可是您真的见过太上皇么?自大顺开朝以来,哦不,咱们把前朝,前前朝,前前前朝都算上,您听说过哪朝哪代真的有太上皇存在了?”

天武一愣,却又不甘心地道:“总得有第一个嘛!朕不介意当个第一。”

“那哪儿行啊!”章远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想了想,干脆道:“现在边关未平,新钢没成,九殿下和济安县主见天儿的在大营里头忙活着,过阵子还得去打千周,哪有工夫在宫里坐着呀?您就算不想着天下,您总也得想着殿下吧?别他那头儿刚把千周给打下来,这边京城里闹宫变了,回头他还得再率军重打回来,这叫什么事儿?”

天武这么一分析,觉得章远说得也对,于是十分无奈地道:“那朕就再帮他守两年,总得让冥儿把皇位坐安稳了,不然,翩翩也不会原谅朕。唉,朕知道她不喜欢皇宫,要不是为了冥儿,她才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高墙里。所以朕得快一点帮着冥儿拿下这江山,再等下去,朕快等不到带她出宫的那一天了。”

章远鼻子一酸,眼里有东西差点没掉出来。他别过头去,别扭地问了句:“你们都私奔了,奴才怎么办?”

天武瞪了他一眼:“瞅你那点儿出息,哟,你们都出宫了,我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当然是跟着侍候朕!怎么的,朕都不在这宫里了,你还留着侍候老九啊?就他那脾气,你还想像朕在时候这样,说干啥就干啥?就说昨儿你起得晚了,朕都上朝了你还搁屋里做梦呢,这要换了老九,能这么惯着你?”

章远连连点头,“皇上说得是,这要换了九殿下,早一巴掌把奴才拍回姥姥家了。”

“对嘛!老九那人,你最好离他远点儿,还有他那个媳妇儿,看起来也不像是好说话的样子,你就别恋着皇宫侍候了。”

“那成,那皇上您啥时候决定了要带云妃娘娘一起私奔,就跟奴才吱会一声儿,奴才收拾包裹就一起滚蛋!”

啪!

天武一巴掌拍上他的头:“什么玩意就滚蛋啊!要滚你自己滚,朕跟翩翩那叫离家出走,老九是个孝顺的孩子,肯定得派人找咱们,到时候他娘亲心一软,没准儿就回来了。”

章远白眼一翻:“说了半天您还是要当太上皇!”

“哪那么多废话!”天武眼一瞪,“算了不提这个,你过来过来,帮朕合计合计,这回给凤瑾元那老贼官降到几品比较过瘾?”

第428章 官降五品

凤瑾元回府时,离着老远就看到金珍站在府门口不停地往他这边张望,一时间颇有些感慨。他有过这么多妻妾,光是凤家主母就有过四人,现在还有了个平妻,可是这种时候,能站在府门口迎他的,却是这个由奴婢抬上妾位的金珍。

凤瑾元下了马车,金珍立即迎了上来,他揽过金珍的肩,轻拍了两下,沉声道:“进去说。”手放下来,将金珍的小手紧握了住,拉着人进了府门。

金珍有些担心,想问几句,却又觉得凤瑾元面色实在太差,吓得她实在是没敢开那个口。可还是禁不住提醒道:“老太太因为大小姐的事发了大脾气,妾身出来时她还在哭闹,不知这会儿怎么样了。”

凤瑾元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额上见了汗。

两人还没等走到门口呢,就听到老太太嗷地一声大叫:“把她的东西都给我烧了!一样别留,看着恶心!”

凤瑾元顿了顿,随即快步内,脚刚跨过门槛,嗖的一声一只权杖就飞了过来,紧接着就是老太太的怒骂:“你还有脸回来!要不是你一次次纵容那丫头,她能给凤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她能一次又一次的害她妹妹?凤家要靠的是阿珩,根本不是凤沉鱼,你到底明不明白?”

这话一出,谁都没想到,竟是一向不爱吱声的想容突然发出一个冷笑,然后到:“祖母的心思变化可真快,如果开始时就是这样该多好,二姐姐也不至于活得这么辛苦。”

一向谨言慎行的安氏这次也没有拦着她,以无声表达了对女儿的支持。

凤瑾元却翻了脸,“她有什么可辛苦的?”说这话时,他牙关紧咬,任谁都能看得出,这个父亲把他的二女儿恨到了极点。

若放在从前,凤瑾元这样的态度会得到很多人的赞同,至少粉黛和韩氏一定是与他现在一方的。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粉黛不但没有附和他,反而小声说了句:“三姐姐说得没错。”

“你说什么?”凤瑾元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很快的,韩氏,安氏,程氏姐妹,甚至金珍都开始对凤瑾元的讨伐。特别是韩氏,就见她捧着自己的肚子说:“大小姐自己不检点也就罢了,还要送到襄王府去丢脸,她一个人死不要紧,可千万不要连累到旁人!”

凤瑾元气得脸色泛青,他指着这一屋子人问道:“出了事没错,可是沉鱼被判腰斩,你们怎的就不见一丝悲悯?她是你们的亲人啊!”

他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响应,老太太虽然是不哭闹了,可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凤羽珩给她的惊吓她没处发泄,只好一股脑的投给沉鱼。

过了好久,久到凤瑾元都以为没人会开口说话了,却在这时,忽然听到想容又冷冷地说了句:“她活该!”

一句活该,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可想容和安氏是在为凤羽珩抱不平,其他人却是在算计着自己的得失。凤沉鱼作死她们可以看热闹,但如果关乎了她们的生死,那就绝对是死了也活该的。

凤瑾元就觉得周身上下散发起阵阵寒意,这一大家子人,她们的心终于都开始集体向凤羽珩那里偏移了吗?他气不过,指着韩氏问:“那丫头到底许了你多少好处?还有你——”他又看向粉黛:“到底明不明白谁是凤家之主?”

韩氏胆子小不敢吱声,粉黛见她父亲发怒了,也低头不语,这时,程君曼开口了:“老爷,你别怪女人和孩子,并不是县主许了什么好处,而是大小姐许了太多坏处。这种时候,老爷不是应该好好想想这一难凤家该如何避过吗?又或者您该为凤家能养出那样的女儿而感到羞耻与气愤,可是为何您一门心思的在埋怨县主?这事儿跟县主压根就没有关系。”

老太太也是这样想的,她问凤瑾元:“这件事,宫里怎么说?”

凤瑾元这才清醒过来,也才意识到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重要的是宫里的态度,可是…“我压根儿就没见到皇上。”

程君美问:“是老爷没去,还是皇上没见?”

凤瑾元答,“皇上没见。”

一家子人又沉默了,一个个皆在心里猜着,这一次的事到底会为凤家带来什么样的灾祸。

堂厅外,管家何忠又匆匆跑了进来,一脸惊慌,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老太太,老爷,宫里来人传旨了。”

凤瑾元就觉得耳边“轰隆”一声,身子栽歪了一下,差点儿没摔了。金珍在边上扶了他一把,也是没什么力气,手都跟着哆嗦。

老太太由程君曼扶着从地上站起来,众人互相搀扶着出了前院儿,凤瑾元一看,竟是章远亲自来传的旨。

这章远虽是太监,可那是皇上身边儿的贴身太监,受宠得很,轻易是不会当什么传旨官的。虽然往凤家传旨到也不是第一次,可那一次是给凤羽珩送后羿弓,这回又是要干什么?

凤瑾元往前迎了几步,“章公公,是何旨意劳您亲自过来?”

章远看了一眼凤瑾元,面色很是不善,再往人群里瞅一瞅,面色就更不善了。

“怎么没见县主?”

凤瑾元一愣,随即道:“她可能是在自己府里呢,公公可是需要她也过来一起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