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忙走过去问:“既然谈妥了,你怎么还这样生气?可是四老太爷又给你出难题了?”
柳东行冷笑一声:“我敬着四爷爷,处处礼让,却不明白四爷爷为何执意与我为难?!我的婚事是我自己做的主,跟二婶不相干!她甚至是反对你嫁给我的,但四爷爷却认定了顾家女儿就是不合适!我说会给容表妹找个好人家,他反而骂我。不但骂我,还骂容表妹,说她不知好歹,忘恩负义,见了高枝儿就往上爬,却把他的恩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他老人家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要逼我照他说的话去做不成?他把我当成是什么?!”,
文怡心下冷笑,淡淡地道:“今日见三婶娘时,她对我也没有好脸色,甚至觉得我不该把容家人赶出去,我命人把容家另一位表婶娘还有表姑母给接过来,送了东西,好言好语地把人送走,她还要挑别我对昨日那两位太过无礼。容表妹被打伤了,她连大夫也顾不得请,只管来找我的不是。
依我说,容表妹对他们一家何等敬重?没想到却落得这样的结果,着实叫人太心寒了!哪怕他们对容表妹有天大的恩情,也不能强逼人家照他们的心意嫁娶啊!”
柳东行叹了口气:“方才七爷爷叫了我去,跟我说了些私密话,叫我别生四爷爷的气。他说...”犹豫了一下,“他说当年祖母养在柳家,虽然族人皆知她是祖父的未婚妻子,但祖父对此并不上心,所以曾祖母跟如姓们商量,若祖父最终娶了别人,就把祖母许给族中其他子弟。当时四爷爷娶妻娶得早,四奶奶生下小儿子后,便撒手西归了,原有心续弦,却迟迟未定,若不是后来生了变故,祖母很有可能......”
文怡吃了一惊:“这么说...难道四老太爷就是为了这件事
柳东行冷哼一声:“即使如此,他也不该强迫我做负义之事!当年祖母境况尴尬,他若是有心的,大可以出手相助!他没有帮助祖母,如今却逼着我去做违心之举,这又是何道理?!我真宁可从来不知道此事,若是不知情,我对四爷爷还能保有几分敬爱,如今却......,”他生气地一拳击向桌面,面色涨红。
文怡上前轻抚他的背部,柔声道:“别生气,这事儿虽是七老太爷说的,但这种事又没有明证,几句传言,谁知道是真是假?四老太爷虽然在容表妹的事上犯了糊涂,但你小时候他对你确实不错,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你就别计较了。你不是说已经跟长辈们商议好祭祖的事了么?咱们在恒安不能逗留太长时间,又还有许多事要做的,哪里有空生气?赶紧把私事了结了,咱们上任去是正经,别忘了,你肩负着太子殿下的重任呢!,”
柳东行一震,长长地吁了口气,回身握住她的手,道:“好娘子,你说得对。以前的事谁知道是真是假无论长辈们说什么,有道理的我就听,没道理的我就当没听到。四爷爷不过就是老糊涂了,我不与他计较。咱们还在那么多正事要办呢,何必料结于旁枝末节?,,
文怡笑了:““你能这么想就好,我就怕你怪我说长辈的不卜...””
柳东行皱眉:““你哪有说长辈的不是?四爷爷这般待你,若换了别人,一定早翻脸了,也就是你这样好脾气的,才会处处忍让,还在我面前为他们说好话。好娘子,这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叫你受这等委屈......”
文怡轻轻捂住他的嘴:““我不委屈,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你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他们待你好,我便待他们好,几句气话,又怎能算是委屈?只要你别昏了头,真个儿忘了你我夫妻之情,另纳新人...,,
柳东行反捂住她的嘴:“胡说”我便是死了,都不会做那样的事,若违此誓,管教我天打雷劈!,”
“胡说什么呀?”文怡笑了,“还不赶紧换衣裳?瞧你一身的汗臭味!”
柳氏族中的暗涌无声无息地平息下来,族人们说起柳东行新娶的妻子,都赞不绝口,说她不但人和气,柔顺知礼,出手也大方,两位已到婚龄的柳家小姐都得了新嫂子送的精致首饰与漂亮绸缎,其他有女儿的族人女眷对文怡越发殷勤了。如今柳四太爷要再说文怡的不是,不但其他族人会反驳,连他自己的儿子媳妇也都出言相劝了。他有苦说不出,只能回家骂容双。容双充耳不闻,每日只是安坐家中做针线,偶尔有柳家女儿上门看望,方才托她们给文怡带一两样针线去。
柳东行的祭祖仪式进行得很顺利,文怡也正式拜了祠堂,上了族谱,这时候,长房仆人送信回来”柳复一家马上就要到老家了。这个消息不到半日便传遍了柳街,所有人都不由得想起了柳东行说过的话。
第三百三十九章 醒悟与放下
文娴坐在床边,伸长了脖子看向舱门外.心神不定,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返回,她立时露出了期盼的喜色:“怎么样?”
侍琴为难地笑了笑,低头道:“大爷说.他要留在太太那里陪太太用饭,不过来了。
文娴掩不住满面的失望,重重坐落在订,眼圈一红,便要掉下泪来:“他怎能这样对呢?我那日不过是咋闻噩耗,心下慌乱,一时没顾得上婆婆罢了,我又怎知道婆婆会在那时候昏倒?自打公公辞了官,婆婆整天不是哭闹拌嘴,就是回娘家去,我不得已接手家务.不让白姨娘伸手揽过大权,不都是为了他么?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他为何一味说我爱揽权,不敬婆母?我怎会是那样的人?!””
侍琴忙道:“奶奶的苦心,大爷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眼下他不过是听信了那些狐媚子的谗言,才会误会奶奶罢了。”
“你别说了。”文娴哽咽,“我以前总是以为他跟妙露有奸情.结果他将妙露嫁给别人,留在京城了.我想可能真的是误会了他.你再说这话,让他听到了,又要跟我吵......”
侍琴有些尴尬,她以前真的以为柳东宁会把妙露收房的.却没想到他会让妙露嫁给好友的长随,她说的话全成了笑话。但此时此刻,她怎能退缩?若是引起了文娴的疑惑.她就有可能不再受宠了?于是她忙道:“奴婢知道从前是误会了妙露,谁叫她总是在大爷面前晃呢?又仗着侍候大爷的时日长,对奶奶不恭不敬的.也难怪别人会这么想。但如今可不一样,奶奶,如今在大爷跟前的是阿碧!是您的陪嫁!她可是怀着私心去的!难道忘了老太太嘱咐的话了?
侍琴不说尤可,一说这话,文娴便顿时悲从中来。她受丈夫冷落,又不得婆母欢喜,这个事实终于在离京前叫祖母知道了.祖母劝她说,既然没法留住男人的心,就索性让身边的人去邀宠!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的地位。祖母说了.此番柳家致仕回乡顾家还要留存京城为官,原先的尊卑关系就扭转过来了,柳家是不会怠慢她的.让她有眼色些,大度一点,少喝飞醋,多多照应婆婆兼姑母.争取早日生下子嗣,到时些也们婆媳二人在柳家的地位就无人可以动摇了!
道理她懂.可是,那阿碧是个心怀鬼胎的,祖母怎能让那种人去勾引东宁呢?!
文娴泪水涟涟,侍琴连忙又是递帕子.又是说好话.好不容易将她安抚下来,忽然瞥见外头有人影闪过,瞧着似乎是个丫头,立时大喝:“外面的是谁?!鬼鬼祟祟的.还不滚讲来?!”
文娴吓了一跳,连忙背过身去擦脸上的泪痕,免得叫下占看见了说闲话。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阿碧,恭敬地行礼问安。文娴与侍琴见是她,都警惕起来.前者质问:“你在外头做什么?!”
阿碧赔笑道:“奴婢去厨房给太太和大爷拿饭菜。”侍琴劈头就骂:“胡说!太太和大爷身边就没人侍候了?要你去拿饭菜?你分明是故意上赶着巴结呢!连自个儿的主子是谁都忘了!”
阿碧一听这话.就恼了,板起脸道:“姐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大爷吩咐的事,我一个丫头还能说不干不成?大奶奶又没说不让我去侍候太太和大爷,姐姐着什么急要拦我呀?!”
文娴咬咬唇,忿恨地瞪着她。这丫头怎可对自己如此无礼?!
侍琴帮她骂道:“你是奶奶的丫头.自然是以奶奶的差使为先了。奶奶还没吃饭呢,你倒好,先凑到大爷跟前侍候了.只怕拿饭菜是假,存心勾引是真吧?!下流黑心的小娼妇,也不打盆水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就巴结上去了?!”
阿碧黑了脸.呸了侍琴一口:“谁是下流黑心的小娼妇,你自个儿心里明白,少胡乱编排人!”又不咸不淡地对文娴说:“大奶奶.您别听这小蹄子胡说八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多着呢,仗着您的信任便在暗地里挑拨离间,若不是她出的馊主意,大爷能生您的气?您可要认清楚谁是好人呀!老太太的话,您难道忘了?自打离京.您就只顾着窝在自个儿房里,也不到太太跟前讨讨欢心”大爷见了又怎会欢喜?这会子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了,您还是赶紧过去侍候着吧.不然就算您是太太的亲侄女,她也要恼您的!”
文娴一阵气急,她晕船晕得没法出门.又不喜故意偷懒.而且她一出现在婆婆面前,对方就没个好脸色,难道她还要上赶着让自己受罪不成?!婆婆是她亲姑母,不帮她说话就算了.还与丈大一起糟践她.让她如何甘心?!
想到这里,她便冷冷地道:“我的事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教我。你也给我认清楚自己的本分,不该肖想的东西.休要去肖想!看在你曾经侍候过祖母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无礼之举.出去给我在门口跪上一个时辰,时间不到,不许起身!”
阿碧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觉得这位姑奶奶真是一日笨过一日了.自己身上领了差使,她却要自己在门口罚跪?!
冷笑一声,阿碧挑挑眉:“奴婢遵命。”,扭身出去跪了.却给走廊拐角处探头张望的小丫头使了个眼声,那小丫头飞快地跑了。阿碧得意地瞥了舱房里一眼。不要怪她不听从小主人的话!她是顾家的陪嫁丫头,身肩顾家老太太交付的重任,总不能看着小主人胡闹吧?
文娴在舱房里,还不知道自己被陪嫁丫头给算计,继续低低地抽泣,为自己得不到婆婆与丈夫的尊重与理解而伤心。侍琴安抚了一会儿,见她仍旧郁郁不欢,只得劝道:“奶奶,依奴婢的主意,这些事急不来,还是那句老话,日久见人心,时日长了,大爷就会知道奶奶的好处了。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您在柳家的地位!”
文娴哽咽道:“相公这般待我.婆婆又没有好脸色,家里人都知道我不得宠,哪里还有什么地位?就算有,也不过是虚名罢了.能顶什么用?”
侍琴忙道:“奶奶怎能这样说呢?如今大老爷在京里做高官.柳家断不可能不给您脸面的.等回到恒安,拜过祠堂,上了族谱,您再拉拢拉拢族人,就没人能动摇您的地位了!就算大爷一时糊涂,也不能对您如何。您忘了么?当年的容氏太夫人不得老太爷的宠;可因为在族里有威望,那正室的地位是稳如泰山!后来老太爷知道了她的好处.对她多好啊!若不是她没福气,今日哪里还有老爷什么事?相比之下.姚氏太大人虽得宠又生了儿子,娘家还有势力,却因为在族里不受看重,就只能一辈子被人踩低一头,最后还失宠了!若不是老爷争气,哪里有今天的好光景?您见了她们的际遇还不明白该怎么做么?!”
文娴渐渐停下哭泣声,若有所思.只是她才明白舱房外已经传来东宁重重的脚步声了。
且不说柳东宁与文娴在回乡的路上又发生了什么口角.他们一家要回来的消息传到恒安柳氏族人都骚动不已.但最早带来这个消息的柳东行,却气定神闲地继续处理自己的事务.仿佛没听到外头的传言似的。
文怡也跟柳东行商量好了,每日行事仍旧象之前那般从容.只是命人加快了小院的打扫修补工作.以防万一门有人问起.便说是担心天气继续冷下去.不利于房屋修缮工作.因此要赶在下雪之前完工。
柳氏族人见他们夫妻这般淡定,先耐不住了柳七太爷率先找上门来问柳东行:“行哥儿呀,你先前说你二叔辞了官要回老家来了,是不是真的呀?”
柳东行听得好笑:“七爷爷我没事哄你们做什么?自然是真的了。你们不是已经听到信了么?他们已经快到泰城了.算算日子.再有六七天就到了。管家都已经开始收拾房子了.您没听说吗?”
柳七太爷干笑两声,犹豫了一下.又问:“既然你二叔要回来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一族之长,你看…你说要修坟的事…是不是暂时放一放?”见柳东行睁大了眼看过来.他忙辩解:“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二叔既要回来,辞官那么大的事.就算不祭祖.也是要跟老祖宗们说一说的。而且他那么多年没回来了.总要扫扫墓吧?既如此.不如一起办了.也省事些。”
柳东行笑了笑:“七爷爷,你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的。”
柳七老爷讪讪地:“七爷爷真的没那个竟思......”
“我明白。”柳东行有此意兴阑珊,“您是担心我做了什么事.会让二叔回来后见了生气,教训我一顿,因此才好意提醒我罢了。您老放心吧,我不会做违礼之举,二叔回来了.也不会教训我的。”
柳七老爷有些迟疑:“可是…扫墓就算了,那改碑文的事…他怎会不生气呢?”
柳东行冷笑一声:“圣上亲自下旨为祖母正了名.我做孙子的.把墓碑上头的不实之言改掉也是理所当然的.二叔有什么好生气的?若他真的恼了,只管叫他来跟我说。我不会在他回来前溜走的!”
柳东行已经是官了,又在战场上历练过.杀伐决断,官威凛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青嫩后生可比的了,柳七老爷被他神声慑住.再也没敢冒出一个“但是”来.乖乖地回去了。
柳东行的脸色却十分难看。他忽然发现.哪怕是自己成了官.而柳复丢了官,族人心里也仍旧以后者为尊.哪怕是一向与二叔柳复不和的几位族老,也仅仅在口头上说要教训柳复而已,真要他们做出得罪柳复的事,就情不自禁地迟疑了。
他们从前确实维护过自己,没让二婶打骂自己.或是在钱财衣食上克扣太过.也坚持不让二叔二婶修改族谱.将自只的在在抹支他说要去康城读书,二婶不放,也是这几位老人帮着说话.二婶才松了口。但除此之外,他仍旧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若不是他凭着一股心气拼搏至今.又得了知交好友罗明敏的帮助,哪里会有今日的光鲜?
想一想,妻子文怡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也劝过自己别太在意。事实上他以前还真没想过这种事,直到此时.才真正在意了。罢了.就象文怡说的,这几位老人也有自己的子孙妻儿.也有自己的家业.他们不敢得罪二叔太过,也是人之常情。看在他们过去对自己的爱护份上,他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两日后,柳东行带着文怡出城为先人上坟,夫妻俩又亲手整理了坟墓周围的杂草等物接着又将事先命人刻好的新墓碑换了上去。不但柳家老太爷的墓碑上增添了新的诰命与东行的官职,容氏太夫人的身份也重新标明了元配嫡妻的身份.御赐的封号因柳东行升官而来的诰命,一字一句都刻得清清楚楚。柳东行父母的墓碑.同样添上了诰命。
姚氏太夫人的墓碑也重新刻了。柳东行特意让人以填房继室的规格移动了她的墓碑位置,让她位于容氏太夫人之下,只是不曾动过她的坟。
文怡还是头一次见柳东行命人新刻的墓碑,倒有此诧异,从前柳东行一向是将姚氏称为庶妾的,没想到居然会承认她的继室身份。她看向柳东行,目光中带着疑惑。
柳东行察觉到了,没说什么,只是冲她笑了笑.便蹲下身,往容氏太夫人墓前插上三支香,轻声道:“祖母.您老人家向来喜个不与人相争的,因为性子软.才吃了这么多的苦。记得小时候父亲曾为您不平,您却说,争与不争,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心。既然如此,今日孙儿就听从自己的心行事,结束这场长年累月的争斗.把先辈们的种种恩怨情仇都放下了,您.....不会怪孙儿吧?”
墓碑自然不会回答他,只是忽然间不知打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吹得墓碑上压着的纸钱华哗作响,墓前的香一闪一闪地发出微弱的火光门柳东行盯着那香,半晌没说话。文怡有些担心地上前问他:“你怎么了?只寻发呆。”
柳东行回头展颜一笑:“没什么,祖母似乎很欢喜呢?来,娘子,咱们给祖父、祖母、父亲和母亲倒酒.说说咱们这一年里遇到的好事。”说话间,他眉宇之际的阴郁之气不知几时消散无踪了。
第三百四十章 人情冷暖
柳复一行在七天后到达了恒安城。柳氏族人以柳四老爷为首.前往城门外相迎。不过柳东行没有去.他已经把回乡要办的事办得差不多了.趁着有闲暇,正带着文怡四处游玩呢。
虽然此时正值初冬.天寒地冻的,恒安便是有好山好水.也都黄条多了,但他还是带着文怡去看了城外的几处名胜古迹.还有柳家老宅、容氏老夫人丧父前曾经住过的居所.以及他小时候读书上的学堂.还有小时候他父母曾带他去游玩过的地方,等等.路经母亲娘家蔡家所在的镇子时.也顺道去给外祖父母上了香,只是没有跟蔡家族人打照面。蔡家人倒也知道自己理亏,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o
柳东行与文怡的缺席并没有让柳复生出不悦心,倒是柳顾氏一听说这件事.也顾不得还在长房宅子大门外.就立时破口大骂起来:“明知道我们回来了还只顾着玩.怎么连点礼数都不懂?!”有素来爱巴结她的如姓飞快地把柳东行修坟改墓碑的事说了出来,连碑文上刻着什么字.都背得清清楚楚,柳顾氏再也忍不住了:“放肆!你们就由得他胡来了?!怎么不拦着他?!”
那妯娌缩了缩脑袋.赔笑道:“他如今是个官呢.想做什么,我哪儿敢拦他.....
柳顾氏是听不进这种话的:“怎么不敢拦?!不过是个从四品,有什么了不起?亏你还是他的长辈.居然连这点小事都不敢开口,也太没用了吧?!”
那妯娌呐呐不能成言,心中却在腹诽:你们做过高官的.自然有底气说从四品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可是平头百姓呢!
自打见了柳顾氏便一直沉默的柳四太太冷眼瞥着她.微微冷笑。
柳顾氏在这里破口大骂.柳复那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回头斥道:“消停些吧.什么大不了的事?!圣旨都下了,行哥儿也得了官,光宗耀祖.给先人墓碑上加刻诰命也是人之常情,也值得你这般大呼小叫的?不成体统!”
柳顾氏瞪着他:“老爷!他可是把婆婆的墓碑也改了!”
柳复不为所动.实情他已经听柳四老爷说过了:,,既然要修坟,自
然是一起修,难不成他把母亲的漏了.就是好事了?他又没有给先人乱安名号.母亲可不就是父亲的填房继室么?!”
他想明白了,圣旨都下了,如今他也致仕了.那什么嫡呀庶的,就都没有意义了.柳东行先前提醒他辞官避祸,让他免于日后的祸患,可见心里虽对他有怨言,也仍旧没忘记彼此是一家人o此番柳东行修墓改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甚至经他这一改.自己的母亲姚氏便成了名正言顺的填房正室,兄长年纪比他大.不知情的外人看了,只会以为兄长是元配所出.但元配死得早.他母亲后嫁进门为填房.又生下了他们兄妹。虽然是自欺欺人,但也给他们这一房留下了脸面口投桃报李.柳东行示好在先,他做长辈的.总不能太过小气。
但柳复的态度显然让柳顾氏不能接受,她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儿子柳东宁拉住了:..母亲.族里的长辈都在场,您就消消气吧,何苦叫别人看了笑话?.,柳顾氏不每得一阵委屈,但想想儿子说的也是正理,才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落在后面的文娴见状,愁眉苦脸的,只觉得自家姑母除了闹笑话,真是什么好事都不干。为免被初相见的族人们取笑.她特地落后了几步.意图离婆婆远一些.但落到其他族人眼中.就未免生出点想法来。
他们进了宅子.柳复一行都累了,也没闲心跟族人们多说什么,除了柳四老爷夫妻俩被留下来说话以外,其他人都被打发了o文娴见状也没多想.匆匆带着侍琴等人,跟在柳四太太身后去了柳东宁住的院子安置。一家子忙忙乱乱的,足足费了一整天的功夫,才安顿下来。
柳顾氏惯了在族中称大.加上族长夫人做得久了,完全没想过回来后还要向其他长辈问安.不过是命人备下几分差不多的礼物.叫下人给各房送去就是了。至于新娶的儿媳妇.还是柳东宁提醒.她才想起文娴尚未正式拜见长辈的事.但她之前才病了一场.又赶了这么远的路,哪有精神?便说:“等拜祠堂那日一并见了就行了.有什么要紧?”
柳东宁耳没这么天真:“她虽不好.但也是儿子明媒正娶回来的.总要让她见一见族中的长辈才是。这是礼数,若她不做,岂不是叫人笑话母亲不懂得调教儿媳妇?”
柳顾氏干巴巴地道:“那就让你四婶带她去吧!我是不想见那几个人了。他们知道你父亲辞了官,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地里笑话咱呢!”
柳东宁无奈.只得应了.回头便嘱咐文娴.去请柳四太太做引领,拜见各房长辈。文娴见他不肯陪自己.又哭了一场,才叫侍琴去请柳四太太过来说话o
柳四太太已经让下人去跟柳顾氏身边的婆子打听过子,确认柳复是真的辞了官.而且有些细节之处,就跟柳东行此前传出来的话没有两样.顿时心凉了一半。这时她再接到文娴的邀请,便有些不高兴了。
她是长辈,文娴有事托她,合该主动上门才是.怎的还要她自己去?便不紧不慢地,推说事忙,等到第二天才去.面对文娴的请托.她也是半推半就的,拖了半天才答应了.却没特地嘱咐别的话。
于是,文娴在柳四太太的带领下.前去拜访各房叔祖母与婶娘、姚姓姐妹们时.便依照自己平时的习惯行事了,礼数是周全的.姿态是娴静的,见面礼也合规矩.却隐隐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隔阂感。
别人问话.她便微笑着应两句,别人说错了,她就一本正经的纠正对方,有人想打哈哈混过去,她还非要继续把话说完。除此之外.她从不主动提起话题,也不参与婶娘们的说笑闲谈.有两位有心巴结她的婶娘夸起她的堂姐妹文怡,想讨她欢喜.她却显得十分不自在:“九妹妹哪有这么好呀?婶娘们别太抬举她了o”
若换了是单纯的姐妹,这话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谦虚罢了.但文怡已经是她的妯娌了.还是嫂子,她这么说倒显得酸溜溜的,加上她的性情不合群.又喜欢说教,柳家小姐们都不乐意与她亲近。半天下来.她觉得郁闷.别人也感到难受。
等文娴与柳四太太走了.几位柳太太便聚在一起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