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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页 | 下一页『 提示:本系统支持键盘左右方向键[←][→]翻页 』第25章 合欢玦碑(上)

前面那人根本不理武青玦的追喊,只径直往前走,他走得并不快,奇怪的是,却总与武青玦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管武青玦怎么追赶,似乎也无法离他更近一步。武青玦追了半天,跑得气喘吁吁,汗水从额头上滑到眼角,眼睛被汗刺激得顿时一热,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汗,眯起眼,觉得空气有些重,像是酷暑时浮于地面的蜃气,前方的人影在蜃气中有些模糊和扭曲。武青玦渐渐地发觉有些不对劲儿,因为前方那人虽然不停地在走,可是…她猛地停下脚步,瞪着左右的竹林,左右的景色和刚才竟然完全没有一丝变化。她吃了一惊,硬生生地抽了口凉气,似乎是想到什么,猛地转头,却见身后不远,豁然耸立着那块残月碑,仿佛她刚才,根本没有跟着那个神秘的吹笛人跑了半天,一切皆是她的幻觉。这太诡异了…纵是武青玦活了两世,胆子比一般小孩大得多,也有点心底发毛。再转头看向竹道,那神秘的吹笛人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也布了什么阵法或是施了什么法术,阻止外人进入吗?或者,她也不是什么有缘人,所以就算来到这个神秘的入口,那人还是拒绝让她进入?她知道自己是走不进那竹道深处了,但心里难免有几分不甘心,抬头望向那块巨大的残月碑,中间完全缕空,碑缘雕着繁茂的合欢花,那碑的背面,竟也有题字,刻着古篆的“青玦”。咦?她怔了一下,之前只顾着去看那神秘人了,来不及打量这块石碑,现下才发觉这石碑的形状颜色,还有那题字,让她觉得十分眼熟,这不是…她蓦地瞪大眼,那块残月碑的形床换钔淹咽撬旒倚∶妹媚强樯接穹糯驨倍的样子么?心中顿时涌出无数的疑问,那块合欢青玉玦她随身戴了六年,绝不可能将花纹字样看错,玉玦的背面也是刻着古篆的“青玦”二字,前面刻的是“柳暗花明”。武青玦思及此处,急忙快步跑到碑前,看清刚刚被那神秘人的衣袂遮了一半的题字,正是“柳暗花明”。

好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块和她的生辰玉一模一样的石碑?莫非那玉真有什么来历不成?那块玉玦和这碑有什么关系?和这竹林深处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这碑若是百年前由圣神帝立下的,那她那块生辰玉,难道也是百年前的旧物?可是,为何会有她的名字在上面呢?难道她这名字竟是因这玉玦而来么?武青玦围着碑仔细地打量着,脑子里充满疑问,却一个答案都找不到。她爬上鼋背,抚摸着合欢玦碑的石材,肯定自己没见过这种非玉的青翠石料,沉思着坐下来,双手抱头仰躺在鼋头上,武青玦望着这块疑雾重重的石碑,目光慢慢移高,一寸一寸审视着碑上的细节,从刻字,到碑缘的合欢花浮雕,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每一条刻线,以顺时针方向从九点钟位置开始依次检查,直移到碑顶,凝在碑顶合欢浮雕凹进去的某处,眯了眯眼。

不注意看,那处凹陷并不明显,像个圆圆的小洞,但那小洞却没有穿透石碑,只是凹进一部分。一片合欢花叶子从碑缘的浮雕中悬出来,恰好隔着一个水平距离挡住洞口,若她站在碑前,永远都发现不了这个小洞,非得躺倒在这鼋背上,从下往上望,才能看出一点儿端倪。她迅速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合欢花浮雕,确定它能否成为借力点,然后小心翼翼地踩着石碑上雕刻花纹的凹凸,往碑顶爬去,她经常躲在树上看书,爬这石碑虽然比爬树难点儿,却也不惧。没多大会儿功夫,已经爬到可以探摸洞口的位置,绕开挡门的石叶子,武青玦斜着眼睛凑上去仔细检查,见那个圆洞果然不深,伸手一摸,手底有些细密的凹凸之感,似乎刻了什么东西。

可惜石叶子挡了洞口,看不到洞里刻着什么,全凭指尖的触感,探测凹凸的起伏,又有些似是而非。武青玦仔细地感受着指尖下的刻印,觉得触感有些似曾相识,她在脑子里回忆前世那些电视小说里的情节,有点儿怀疑这个小洞是一个类似机关的东西,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或许要用一些特别的方法或借用别的外物才能启动它,若是这样的话…又要用什么才能启动这个机关呢?她那块已经送出去的生辰玉,与之有无关联呢?那块合欢青玉玦,会不会就是启动机关的钥匙?武青玦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圆形的洞口,发现它的大小,倒真与那块生辰玉的大小差不多,心里不由对这个判断确定了六七分。

若是如此,看来那块生辰玉别有来历,这片竹林、闹鬼的传说、所谓的文脉、这块合欢玦石碑…点点滴滴,均与百年前那位伟大的圣神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前随意将它赠给徐家小妹妹的举动的确有些轻率了。如果那玉玦真有特殊用途,一定要找她取回来才行,把这种可能隐藏了秘密的东西给她,说不定会给徐家带来麻烦,即使她不知道那秘密到底是什么。可是,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再去讨回来,很是伤人自尊,武青玦蹙起眉,有点儿犯难,就算是另外准备一样礼物,去把那玉玦换回来,以那位徐家小妹妹的敏感性情,可能还是会觉得难堪吧?好在现在离上元灯节还有些时日,希望在她们会面之前,自己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险险地攀在石碑上,武青玦一会儿就感觉手脚有些发麻,再次看了一眼那个洞口,她小心地从碑顶爬下来,仰望石碑,觉得脑子有点儿乱。若把生辰玉取回来,她是否应该再来这里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呢?两世经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好奇心已经很淡薄了,原来并不。好奇心杀死猫,若真被她猜中,谁知道机关启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又会产生什么后果?这个地方的一切都那么神秘,她若窥知到这里的秘密,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个后果,是不是她能承担的呢?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越多,背在身上的包袱就越沉,如被重压、被捆绑、被束缚,身不由己、无法自主、难求解脱,思来想去,竟有些迟疑了,毕竟,就目前来说,她对自己的生活还没有什么特别不满的,所以不是很想改变现状。

她的目光沉静下来,冰湖般的双眸已然昭示了她的决定,转过身,她不再看那石碑一眼,一走一走坚定地跨入迷雾竹林之中。

——2008、8、27、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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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了雨,便也没有了如泣如诉的笛音,然而竹林里的迷雾,并未因雨停而减淡半分。没有了笛音的牵引,武青玦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回去,加上根本无从辩别方向,身边又没有了李明夙或者韩香,一个人在安静的竹林中摸索着前行了半天,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惧意。她努力给自己作着心理建设,想着之前韩香说的那些话,又回想着见到那个神秘的吹笛人的场面,觉得自己遇到这些事虽然神秘诡异,但好像还没有恶意,心里的不安又一点一点平复下来,又忧虑起该怎么出去的事。猛然想起韩香之前给她的小石头,她赶紧将手探进荷包里,触到袋底,不由一怔,赶紧七手八脚地将袋口拉大,袋里哪里还有什么石头,只余了一小掇细碎的金砂。

这是什么?她微微一怔,拈了一丁点儿金砂举到眼前,金砂上缭绕着一层荧光,她疑惑地蹙起了眉。那颗什么幻音砂呢?去哪里了?

砂粒的质感很细腻,武青玦在手指上搓了搓,还没想明白,那砂粒就被风刮走了。她狐疑地看向荷包,却见荷包底部的金砂,这当儿也漏了个精光,原来荷包底部竟有一个细细的小洞,那砂子从洞中漏出去,早就了底。武青玦低头看向地面,这才发现,地面上竟有一道细细的金线,零零星星地闪烁着细碎的荧光,蜿蜒在迷雾笼罩的竹林中。这是…带她出去的标记么?难道是韩香把这些金砂放在她的荷包里?好让她回来的时候不至迷路?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她荷包里动的手脚?还真是…贴心得令人感动呀。她收那颗幻音砂的时候,这荷包还是空的呢…这样的身手,怪不得他敢和她打那个赌了。只是,那颗她亲手放进荷包里的幻音砂,又到哪里去了?那荷包底部的细洞,还不至于把它漏出去。

她摇了摇头,暂时将想不通的问题抛到一边,踩着那零碎闪烁的金砂路标,向前行去,浓厚的迷雾似乎在渐渐地变淡,她周围的视野也渐渐地由一两尺变到一米,再到两米左右,当金砂路标戛然而止的时候,视野已经能达三米的范围,然后,她看到了韩香。

“你…”眼前的情景差点让她的下巴掉到地上,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被五花大绑地绑住再用绳网吊在几株粗壮的绿竹上的韩香,傻眼地道,“你,你在干什么?”谁把他吊上去的?关键是,谁有那个本事居然能把他吊上去?

“你回来啦?”那小子倒是一点儿也不尴尬,明明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明朗的笑容却没有一丝窘态,热情地招呼道,“你别担心,我马上就能下来了…”

话音刚落,绳网的绳子便断开了,韩香被困于网内,自是施展不开拳脚,连人带网像个沙包一样重重地跌到地面,溅起一地泥泞,他在网内不停地蠕动,像一只笨鸟,那可笑的姿态和一身泥污的外型,跟他平时那潇洒自信的样子比起来,实在是…咳咳…蠢极了…

武青玦“噗哧”一声,很没同情心地笑起来,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赶紧抿紧唇,跑上前去想帮他从绳网里脱身,刚蹲下身,却见他的手脚已从绳网里伸出,上半身麻利地钻出绳网,见到武青玦强忍的笑脸,也不急着将下半身的束缚解开,手中银亮的匕首不知道收到何处,双手懒洋洋地后撑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武青玦,故意自怜自艾地叹了口气,酸气冲天地道:“能博小姐一笑,小生不胜荣焉…”

武青玦再次被他逗笑,连肚子都忍不住有些抽痛,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好奇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吊在上面?”

“这是里面的人给我的警告。”韩香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竹林。武青玦惊讶地道:“你见到竹里的人?”

是那个神秘的吹笛人吗?他要警告韩香什么?韩香又是做了什么会被他警告?一连串的疑问从心里冒出来,韩香像是知道她的疑问一般,唇角一扬:“见是没见到,不过听到声音。”

“嗄?”武青玦一怔,想起他之前说的话,赶紧道,“是不是那个幻音砂的传声?好奇怪,你给我的那颗幻音砂不见了…”

“不是它的传声。”韩香摇了摇头,目光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深沉,“是因为我给了你幻音砂。我本想是用它来和你进行联系的,可是在启动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似乎激怒了里面的人,警告我不得用这些歪门邪道的小伎俩窥探他们的秘密吧?所以他们破了我的小法术,那颗幻音砂不是不见了,是被他们破解法术时毁了,多半化为齑粉了。”

“啊?怪不得…”武青玦恍然而悟,这才明白自己荷包里的金砂从何而来,莫非是那颗幻音砂所化?她之前以为是韩香担心她,还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倒是表错了情,原来是那吹笛人弄的,还阴差阳错地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她找到了回去的路。可是…她想起荷包底部那个漏砂的小洞,又不确定起来,真的是阴差阳错吗?还是那个神秘的吹笛人有意帮她呢?如果是这样,说明他真的对她没有恶意,那为何在遇到她的时候,又一言不发呢?

想得头痛,这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却听韩香若有所思地道:“对了,小白猫可有什么发现?你对竹林里有人似乎不觉得诧异?”

“呵…”武青玦虽然对竹林里的艳遇感到疑惑,但并不准备将那些细节与韩香分享,只笑了笑,道,“我有看到一个吹笛子的人,可是因为有雾,没看清他的脸,更奇怪的是,他在前面走,我却怎么也追不上他,稍一分神,那人便消失了,弄得我现在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个地方还真是有意思…”韩香的目光中透着兴味。当然不是幻觉,否则他也不会被吊到竹子上了,不知道是不是青玦所见之人做的手脚?那个人很强,能破除他的窃听术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能令他毫无抵抗之力,还让他完全没看清楚对手,并且等到被绑成了一只粽子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很算什么了。当今天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用十个指头都能数得出来,而这竹林里的神秘人,会不会是其中之一?他在心里轮流分析和剔除着一个个人选,心里并没有把握,这种不知彼而彼方却似乎知己的感觉,老实说,不怎么好受。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微微一眯,笑道:“不如今晚再来探个究竟。”

他其实也有一些细节没有告诉武青玦,那神秘人似是知道他的师承,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潜伏在林间剑拔弩张的杀机向他逼近时,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反射性地使出了师门绝技,那个警告他的声音先是有些诧异,“咦”了一声,杀机淡去,随即语气似乎含着一丝轻蔑,道了句:“你这小子竟然是第五代的火隐?”话音一落,他便被绑了个结实,然后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吊了起来,他却连对手是谁都没有看清。隐在林中那人的语气越发讥诮:“火隐一脉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随便寻个没用的废柴传衣钵…”

火隐?是指他?还是指他的师门?韩香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即知道林中人与自己的师门大有渊源。他心中吃惊不已,自己的师门在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这人却似乎极之熟悉,想详加探询,林中却再也无人出声,想是对他极之不屑,出言相讥之后便懒得再看他一眼。他试着取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割着反绑于身后的麻绳,林中也无人阻止,想必是真的离开了,感觉手腕上的绳子有些松动的时候,看到武青玦回来了。

“不用拉上我。”武青玦摇头轻哼,对韩香的提议不以为然,她既已决定不去探寻自己无法掌控的秘密,便不会再把心思投到这里面,“既然里面的人不喜欢被人窥探,我对晚上偷偷摸摸做贼又没什么兴趣,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要来你自己来。”

言毕,她起身,抱着双膝,笑眯眯地看着韩香道:“不过,既然你这么得闲,不如先把我的小忙帮一帮吧?”

——2008、09、01、20:28

咳咳,补完这半章,然后…接着码。今天早上编辑通知偶让盛唐一定要在今天上架,汗,我手里一丁丁存稿都没得,只得硬着头皮现来赶,上架这个事儿,从五月拖到六月拖到七月再拖到八月,因为偶的懒惰一拖再拖,终于…编辑决定不再姑息偶了,汗…眼前完全是一抹黑…咬牙雄起!雄起!雄起!

下面是受人所托的推荐:

推荐一位禾早的新书《江湖遍地卖装备》(书号1049673),一个宋朝女杀手的灵魂穿越到网游的故事。本月PK大战之中,请大家支持!

内容简介:只是一道雷电闪过,一切就面目全非了。

这里是冥界地府还是西方极乐?

十殿阎王为什么不见,头上长包的佛主又在哪里阿弥陀佛?

筝:管他是哪里,天不管地不收的一缕残魂,就算阎罗也莫奈我何!

筝:莫惹我,否则杀无赦!

筝: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杀手也有做人的原则!

只是,死了的人怎么还可以再次复活?

说句“下线”人就可以不见?

这个《江湖》诡异得她实在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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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6章 半梦半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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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香见她摆明无意于此的样子,识趣地不再提竹林之事,手中银光一闪,那把匕首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割掉了腿上的网绳。 他站起来,将身上的绳子拂掉,随意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泥泞,笑道:“被小白猫看到香如此狼狈,你还肯相信我么?”

“为什么不信?”武青挑了挑眉,“你取到了那只乌龟不是吗?”韩香没想到她这样回答,失笑道:“你不问我如何取到的?若是那过程并非你想象中困难呢?”

“又如何?”武青奇怪地看着他,“不管你用的什么方法取到,都是你的本事。如果换成是我肯定做不到,既然我的能力没你强,又有做不到的事要拜托你,那就要信任你。”

韩香的唇角一直噙着笑意,听她说了这番话,神色未变,眼中的墨色却氤氲渗开,他敛下眼睑,笑道:“说说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今上在显德元年清明前后的《起居注》。”武青望着韩香脸上的笑容,平和地道,“可否?”

韩香抬睫,看着她眨了眨眼,胸有成竹地道:“没问题。”

两人就此达成协议,她并不问他何时能把东西交给她、怎么给她这些白痴问题,反正韩香一定有办法就是了,她只需等待那个结果。

“我们如何出去?”武青思忖着进入竹林的时间已经有点久了,也该出去了,不知道李明夙是出去了还是仍然被困在竹林里打转,难免还是有几分担心,“不知道明夙师兄怎样了?”

“他已经出去了。1--6--K--小--说--网”韩香牵起武青的手。迈开步子往前走。武青惊讶地抬头看他:“你如何得知?”

“你们被阵法分散的时候,我往他身上丢了颗幻音砂。”韩香摸了摸鼻子,“所以知道。”

“果真小贼习气。”武青轻笑。调侃道,“当不负那贼称。”

“便是贼。也是雅贼。”韩香似乎真的挺得意于自己地盗贼身份,根本不在意武青的打趣,笑道,“希望你出去的时候,竹林外没有守着一群准备进来寻你地人。”

“嗄?”武青蹙起了眉。“没这么夸张吧?”

“再夸张一点都不嫌多。”韩香之前隐于学子之中,不是没将李明夙对武青的关切看在眼中,他识人自有一套,从那人地言行举止中便能推断其几分性格,李明夙会去搬救兵毫不奇怪,不过目前来说,他身上那颗幻音砂还没有传来更多的声音就是了,似乎那人糊里糊涂出了竹林,正感奇怪。还准备又进来呢。

“你那幻音砂倒真是好东西。”武青有些好奇地道,“带上它走到天涯海角也能知道那人在做什么,好有趣。”之前觉得那东西像手机。现在只觉得它像窃听器,不知道中情局的平时有没有用这东西收集情报?

“有趣的不是石头。而是法术。”韩香和她闲扯。“石头不过是法术启动时与之联系的媒介罢了,再说这东西只能小范围短距离使用。法术是靠精神力控制地,超出精神力控制的范围就失效了,而且不可长期使用法术。”

“原来如此。”武青受教地点点头,又了解了一个小信息。竹林里的迷雾没有之前那么浓重,五米之内,已可清楚视物,韩香突然停下脚步,松开武青的小手,看了看前面,笑得别有深意:“有人来接你了。”

“?”武青来不及说话,听到他接着道,“你就在此等他好了,从这里直走,应该不需十米即可出林,我不与你一同出去了。刚音刚落,已听到竹林中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唤她的声音十分嘶哑。武青转头一看,见李明夙左盼右顾地行出迷雾,一脸焦灼,他的襦衫半湿,下摆全是斑驳的泥点,鞋子也是又脏又湿。她想到与他走散之后,自己遇到韩香,一下便把他抛到脑后,而他独自一人在这静如迷宫的竹林里打转儿,想必极为担心自己地安危,心里有两分惭愧,也有两分感动。

“师兄。”她出声轻唤,见李明夙蓦地转过头,发现是她在唤,眼睛一亮,一脸狂喜地冲过来,抓紧她的双臂,“青?”

“是我。”她微笑。李明夙闭了闭眼,一把将她拥进怀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难掩心中的喜悦:“终于找到你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他地声音嘶哑,掩不住颤抖的语气,之前那颗悬在半空中,焦急、紧张、担忧、恐惧地心,在这一刻,一下子安定了。当他一个人迷失在竹林里地时候,各种前所未有的负面情绪一古脑儿地冒出来,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了,这种想法令他地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这才恍然,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行事怪异的小小女童,竟然在自己心里有了这么重的分量,如果不是发生这次的走散事件,他到现在仍会懵懂无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武青等他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轻声道,“这竹林一点都不好玩儿,我们回去吧。”

“唔。”他握紧了她的手,不肯放开,似乎怕一松手,她又会消失。武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很是承他这分关切之情。转头,韩香不知何时已从身旁消失,一如来时的神出鬼没。

果然不多久,便如他韩香所言,两人顺利地走了出去,回首身后那片竹林,想到发生在竹林中的种种奇事,忆起那个坐在残月碑顶,于雨中萧瑟吹笛的神秘男子,武青只觉得遥远得像是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清醒的,还是尤在梦中。

终于把这章赶出来了…好像,还是超时了…好困好困,眼皮都睁不开了。这章没想好章节名…不过就我此刻的状态,便叫半梦半醒吧,因为码到末尾两段的时候,我已经合了近十次眼皮了…泪…

另外,友情推荐一下朋友太监了五年的书,在偶坚持不懈的鼓动下,最近又接着在写了,所以打个广告。

盛唐夜唱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6章 半梦半醒(下)

日之后,武青玦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太多改变,又似乎中,有些东西仍是不一样了。

武明玥夫妻没对她赢了个婢女回去这件事表示出特别的关注,听了初雪的汇报,纪询什么都没有说,倒是武明玥,写了张便笺,表扬她学业有进步,对她坚持住在学院复习应付期末考,也没再坚持不允,只叮咛她安心复习,对于她在尚香诗会上造成的骚动,却只字未提。武青倒是守诺,次日果真让人将小晴的聘约送到了皇长女府,不知道初雪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了皇长女几分,她没有推辞,给小晴改了个名字叫初云,直接拨给武青玦房里侍候。经过四皇女武明瑚的宣传和当日诗会众人的八卦,武青玦成了最近人们口中暴光率最高的名字,经常有高年级的学生跑到小学部来探头探脑,想一睹真容。

武明瑚更是三天两头跑来找她,游说她加入尚香诗社。连教授国学的刘夫子,最近看到她就笑容满面,上课时还老是喜欢抽她来回答问题,并且时不时给她布置几题诗词作业。

与她同班的武青珞对她更不待见,时有寻衅。这些事搞得她不胜烦扰,索性向程太傅请了准儿,连课也不去上,以专心复习功课为由,在自己的宿舍小院闭关,谁也不见。频频关注她的人在碰了几次钉子之后也稍有收敛,当然,对她这种得罪人的举动也颇多流言,好在临近期末。人人都忙着准备考试,渐渐地她门前晃来晃去的人影便稀疏起来,到应试那两日,已完全绝迹。考完试学院要放三天假,不过学生们并不能回去,而留在学校做很多事,比如等着迎收宫里和各政府部门给学院派发和赠送地年礼,大学、中学、小学部的各大社团也要准备各种各样的期末庆祝活动。像游园会、文艺表演等。

互相攀比较劲儿。热闹三天之后,便是公布期末考试成绩和优秀学员名单,举行期末典礼,典礼上最重要的内容,便是由皇家学院的院长和宫里派出的慰问大使为优等生颁奖,然后全体学子要参加期末庆祝酒会,才算是完成了一个学期的任务。可以安心回家享受寒假了。

往年武青玦虽然不爱凑热闹,但也不会特别抗拒这些活动,虽然不参加,但还是会去观看一下表演什么的。今年为了避开人们对她地过度关注,她连去观看地兴致都没有,只躲在自己地一方天地里看书习字,等待成绩。她的期末成绩并未如众人所想的像一匹黑马杀出重围,直夺桂冠。而是仍然保持着中上水平。在全班第十名左右浮动,令那些关注她的人大失所望,武青珞这次考了全班第一名。更是得意起来,谈起她的语气中有意无意地带着鄙薄和轻蔑,暗讽那里诗会上武青玦之所以大出锋头另有猫腻,不少人也就将信将疑起来。武青玦倒是完全不介意这些流言,反正她的名声已经够黑了,债多不愁,也不怕再被抹黑两笔,只要不往那些人堆里凑就行了,所以参加完期末典礼,她便寻机脱身,根本没打算去那什么庆祝酒会凑热闹,初雪这几天已经陆续收拾好行李,一早就让府上派车来拉走了,她知道武青玦不准备参加酒会,这会儿肯定已经在候在学院外面的马车上等她了。

韩香还未来找她,想必盗取《起居注》地事并不是很顺利,在不知道因果的时候,她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圣文帝对她的偏见,但一放寒假,她再也没有借口留在学院,过份坚持留下只怕会引来别的揣测,只得老老实实照武明玥的交待回府去。虽然担心纪询为此又会受到圣文帝的责难,但她重生这六年来,每天都有和纪询见面,从未如此次一样分离这么多天,想念他、想见他的私欲又蠢蠢欲动,小心翼翼地隐藏于心底不可示人的阴暗情绪中,不是没有欣喜和期待地。

她从举行庆祝酒会地大殿脱身出来,避开殿外候着的一些宫人,那是今年宫里派出的慰问大使——二皇女武明瑶地随扈,此时二皇女正在庆祝酒会上与全院学子同欢,她今日十分得意,长子武青璃和三女武青珞都被评为优等生,还由她亲自颁奖,一家三口齐乐融融地在领奖台上接受全院学子的热烈掌声,这一切又将成为今年除夕夜宫廷团年宴上炫耀的资本,和兄弟姐妹间明争暗斗的筹码…想到往年那些年年重复的场面,武青玦微微摇头,幽幽一叹。

她不想引人注目,只想不声不响不被人发现地离开,避免和二皇女的随扈打照面儿,所以放弃了穿过巨大广廷走大门的打算,从广廷围墙的侧门溜出去,侧门外是一条轿巷,平日里都是用来停放轿子的。因为学院面积太大,马车又不能驶进校园,所以在学院内也同在皇宫里一样,去稍远处便由软轿代步,学院每座建筑外面的围墙,都有轿巷这样的停轿处。平日里,总是有不少轿子停在轿巷,今日这条巷子里却只停了一顶华贵的软轿,不是平日由学院统一配置的那种素雅的俩人儿抬小轿,而是一顶四人抬青呢小轿,轿上镶着玉饰,多处包有金箔,璎珞四垂,富贵豪华,却是二皇女的官轿。武青玦不用思考,立即就知道这巷子空荡荡是学院安排了清场,好迎接贵宾的拍马之举。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摇摇头,正准备从轿巷穿出去,突然听到“噗”地一声轻响,在这安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武青玦怔了怔,四下环顾,还未发现什么,又听到“噗”的一声,混和着有些清脆而细微的“叮叮”声,像是从前方那顶官轿那里转来的,她凝神看去,正好又听到一声“啪”,然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一颗鸽蛋大小的石子从轿身后弹出来,蹦跳到地上,一些晶亮的玻璃碎屑也零星飞溅到地上。

武青玦瞠大了眼,谁在轿子后面?正想出声,却见轿后转出一个人,正是前几日才被她设计了的骄横堂兄武青瑁。她反射性地往墙角的行道树后一躲,心中狐疑,他不去参加期末庆祝酒会,在这里干什么?

武青瑁很快便为她解了惑,当她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探出头,正好看到武青瑁捡了巷子墙角用以装饰的小鹅卵石,狠狠地砸到官轿侧面窗棂上方镶的玉片上,那块玉片儿“叮”地一声,顿成裂成两半。武青玦惊骇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见他毫不迟疑地又抓了一块石头,“呼”地丢过去,“啪——”,正砸中官轿侧面的玻璃窗,玻璃被砸成数块碎片儿,有些卡在轿窗上,有两片儿掉到地上,顿时又碎成各式各样更小的玻璃子,溅了一地。

第27章 皇公子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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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玦见过武青瑁蛮横无礼的样子、色迷心窍的样子、样子、骄狂自大的样子、暴虐欺人的样子…他几乎拥有她看不顺眼的一切恶劣德行,她发誓他绝对是她见过的最讨厌的纨绔子弟,这种人不值得她为他投注哪怕一秒钟的目光,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今天这种模样,像发了疯似的捡来路边的石块,肆无忌惮地砸碎自己母亲那顶奢华官轿上的每一块玻璃和玉饰。他的表情是扭曲而愤恨的,恶狠狠的双眼布满血丝,交织出熊熊烈火,等到把官轿破坏得面目全非,他才喘着粗气停下来,茫然地看着自己制造出的狼藉现场,眼中的火渐渐熄灭,只余下一片沧凉的死灰。

她奇怪于这样的武青瑁,奇怪于他的茫然和沧凉,此时那个一直带给她最恶劣的印象,被她在心里偷偷叫着“霸王瑁”的纨绔子弟,孤伶伶地站在那里,失魂落魄的样子如一头受伤的小兽,又仿佛一个遭人遗弃的孩子,茫然的目光中有无助、有脆弱,还有哀伤。不可否认,武青异于平常的诡异举止牵动了她的目光,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做出刚才这种疯狂又无聊的破坏举动?会让他流露出那种凄苦的眼神?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家世背景,以及从圣文帝那里享受到的恩宠,对这个朝代这个国家的人来讲,无异是活在云端中的人物,还有什么不舒心、不完满?这实在太奇怪了…难道是…她蹙起眉,想起之前的猜测。难道是因为那件事?可是,若真是因为那件事,他撒气地对象似乎找错了吧?

奇怪归奇怪,武青玦却没有要进一步了解的意思,一则她向来秉承着“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宗旨,二则这武青瑁实在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她既不想理他的闲事,当然也没必要去惹麻烦。想到这里。她退了两步。想静悄悄地由原路返回。不声不响地避开这小霸王,没想到这一退步正好踩中地上的一节枯枝,“啪”地一声,树枝断裂的脆响令武青条件反射般地转头,猝不及防地迎上武青玦有些慌乱的大眼。

他茫然而脆弱地目光瞬间凌厉如刀,恐怖地眼神立即就把他地戾气提升出来,恶狠狠瞪着她质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武青玦被他凶狠的样子吓得不由得退了一步。心底有一丝胆寒,一下子竟然结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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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什么?”见她慌乱又磕巴的样子,武青瑁的脸色更凶暴了,像是要吃人一般,不耐烦等她的答案就径直逼近。武青玦怔怔地看着那位脸上带着恐怖戾气的党兄快要迫到身前,才惊呼一声,蓦然回神,转头就跑。她的脑子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自己逃跑地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这个一发脾气就像疯子的堂兄太危险也太不可理喻,惹不起他最好就躲开。

武青瑁哪里容得她逃,迅速向她扑去。武青玦六岁的腿自然跑不过武青十三岁的腿,没跑两步就被他抓住,武青玦只觉得手臂像被兽夹箍住一般疼痛,忍不住用力挣扎:“放开我!”

“你看到了什么?”武青瑁语气阴森,见她竟敢反抗,脸色更是骇人,手上不由加了把劲儿。武青玦痛得眼泪快要流出来了,更是拼命挣扎,见挣不开,两只脚也轮番上阵,用力踢向他的双腿。武青瑁有几下没有避开,小腿腿骨生生挨了几脚,竟是剧痛。他没想到平时这么安静的一个小女娃儿发起蛮来居然让他有点儿制不住,自是大怒,刚好武青玦又一脚踢到他的腿骨上,痛得他一个趔趄,脚一软半跪到地上,连带把武青玦也拉到地上跌了一跤。武青玦被他制住双臂无法挣脱,又无法起身,挣扎得越发用力,跌坐在地上手足齐用,一脚踢到他地腰侧,马上又一脚踢到他地小腹上,这两脚踢在身上都滑了一下,所以并没有之前踢到腿骨上那么痛,但完全把武青瑁的火给踢出来了。

“他娘的!”武青瑁脸色铁青,身子向前一倾,压住武青玦拼命挣扎地手脚,见她还有余劲儿挣扎,上身紧紧地压住她不停扭打的身子,将她的双腿锁进自己的双腿之间,他脑子里如今只得一个念头,就是死也要把这个反抗他的小丫头制服。

“放开我!”武青玦只觉得全身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闷得她喘不过气,自己这具六岁女童身体的力气本就比不上一具十三岁少年身体的力气,再加上之前的剧烈挣扎本就消耗了她不少体力,此刻可说是完全不可能挣脱对方的控制。到这个地步,武青玦心里的鬼火也冒出来了,恐惧反倒一分分减退,竟也如他一般,一心只想挣脱,倒把为什么要挣脱给忘了,挣了几下完全挣不开,胸口反倒越来越闷,两个人都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武青瑁自是感觉得出前后的差别,虽然口鼻之间还喘着粗气,仍是有几分得意地道:“再踢!你有本事再踢!疯…啊…”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惨叫起来,上身蓦地一抬,武青玦的脑袋埋在他的左肩窝上,跟着他抬起,却原来是她使出了前世的终极一招,一口咬在他压在她嘴边的颈根上,她是发了狠地在咬,牙齿刺穿了皮肉,血味顿时溢满她的口腔,又咸又腥,她仍是咬死不肯松口,以至武青瑁身子弹起来的时候,把她的脑袋也跟着往上带。

“死丫头!快松口!”武青瑁痛得揪住她的头发往后一拉,头皮的巨痛迫使她松开牙关,武青瑁低头,视线的角度却无法看到伤口,只看到衣领已经沾上了血,左边的锁骨上方,与脖子相接的部位像被抹了辣椒油一般,火烧火燎地痛,有温热的液体正从那疼痛的部位顺着皮肤像蛇一样缓缓往下爬。他的身子因狂怒而僵硬,缓缓抬眼,双眼中蕴含着风暴,一眨不眨地瞪着武青玦,咬牙切齿地道:“你敢咬我?你想死吗?”

第27章 皇公子瑁(中)

青玦脸色雪白,头被扯得往后仰起,她全身被压住动得用一双怒眼瞪着武青瑁,她今儿也是动了真怒,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惹上这小霸王实在倒霉透顶,这会儿再也装不出乖乖小白兔温顺好欺的模样,牙尖嘴利地道:“我怎么不敢?你是皇孙,难道我就不是?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你…”武青瑁没想到她竟敢还嘴,他刚才那话也是脱口而出,并未经过深思熟虑,此际才想到这小女童的身份并不比他低贱,一时语塞,然而在同辈同龄人之中,他向来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从未被人顶撞过,此际无法反驳她的反诘,心中顿时气闷无比。这死丫头今天该死的牙尖嘴利,他气怒不已地瞪着她刚刚顶撞过他的小嘴,看她唇角和下颌还沾着他脖子上流出来的鲜血,艳红的血丝衬在如雪的肌肤上,令人觉得触目惊心。

他从来没有这样近地打量过这位小堂妹,此刻才初次发现她的皮肤竟然那样白,白得近乎透明,仿佛连埋在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经脉都隐约可见。他不是没见过比她皮肤更白的女子,但是…好像从来没有谁的肌肤如她这样、这样…他蹙起眉,一时想不到适合的形容词,只愣愣地看着她细腻得见不到毛孔的雪肤,一时有些恍神儿。隔得这样近,他能看到她皮肤上覆着细细绒绒微不可见的汗毛,他呼吸地气息拂到她的脸上。感觉到她的皮肤似乎在收缩、紧绷,那些绒绒的汗毛便可爱地轻颤起来,透着小女孩特有的稚嫩和纯净气息…纯净?对!是纯净!他终于想到形容她雪肤的词汇——像冬雪一般的纯净。此际那纯净的雪肤上,染着触目惊心地鲜红,那是他地…他莫名地屏住了呼吸…他地血。

他的血污,沾染在她的雪肤上,莫名地透着一丝诡异的妖艳。他的呼吸一紧,觉得喉咙有些痒。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仿佛是他的污秽。玷污了她地纯净,又仿佛是她的纯净,容纳了他的污秽…这个念头令他的脑袋突然有点儿发昏,四肢有点儿发颤,心尖有点儿发热,呼吸有点儿发抖…令他不知所措。

武青玦见他一直不出声,只用一种奇怪又茫然的眼神盯着她。脸色变幻莫测,心中不由有些发毛,觉得他这样子比暴怒的时候还要恐怖。他到底在看什么?还是…透过她在看什么?她敏锐地感觉到他此刻的心神是恍惚的,管他在想什么?不趁他心神恍惚地时候脱身更待何时?暗自咬牙,她镇定地深吸了一口气,积畜起全身地力量,猛地将他推开,果然。他在心神恍惚的时候。身体也放松了对她的禁锢,猝不及防地被她推翻在一侧,她迅速地爬起来想跑。却忘了一个重大地失误,她的头发还被他抓在手上,她推翻他的举动立即将他从迷魇的状态中唤醒,武青瑁手腕条件反射般地使力,抓着她的头发往后一拉,重新将她拖倒,身子迅速翻转,可怜的某人逃跑不成,再次被扑倒。

好痛!武青玦几乎以为自己的头皮已经被扯掉了,痛得眼泪迅速溢满了眼眶,剧烈的疼痛和无力反抗的挫败感令她的情绪和脾气双双临近崩溃的边缘,她气急败坏挣扎推攘,怒不可遏地尖叫:“你这疯子!你到底要干嘛?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放!”武青瑁早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抓住她不放,他脑子还是昏昏的,无法给出答案,但就是下意识地不肯松手,或者是他想弄清楚那些昏昏颤颤热热抖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那种喉咙发紧、呼吸停顿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他瞪着她的泪眼,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氤氲着水雾,清澈还是清澈,却早不复了平日的清冷、幽静,和疏离,只映射出磅礴的怒火,如同沸腾的溶浆从深埋的地底喷出,冰湖表层的坚冰一片片裂开,再也掩藏不住溶浆的肆虐汹涌。几乎没有人敢摆出这种赤裸裸的愤怒脸色给他看,感觉有些新鲜,而那样鲜活的怒气更是她从来没有显露过的,原来她不是没有脾气的?想到青珞时常折败于她的平静从容,愤愤于己的束手无策,而他如此轻易就逼出了她的怒火,心底竟然有一丝变态的愉悦。

“疯子!”武青玦被他蛮横的态度气疯了,拼命挣扎,想摆脱他的控制,推攘捶打踢蹬,想再次使出终级一招,可惜头发一直被他用力地抓扯着,没有成功。

“有你疯?”武青瑁紧紧压制着她扭动的身体,看出她的目的,冷嘲道:“又想咬人?你是狗啊?疯狗!”

奇怪的,看着她咬牙切齿气疯了的样子,他居然觉得更愉快了,之前莫名而生的怒气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消弥了大半,此刻只余了恶意的戏弄。此际两人都衣衫不整,华贵的衣袍沾着泥土和血污,但武青瑁的神情和身下这个挣扎得满头大汗、头发凌乱,表情像要吃人的小丫头比起来,还是显得要轻松愉悦得多,之前侵扰他那些头脑空白、呼吸发紧、昏昏抖抖的怪异感觉也不见了,只是心尖还是有点儿暖,那丁点暖意而心而发,在身体里悠闲游走,令他觉得越来越热、额头冒汗、身子发烫。他看到她的额上也浸出了密密的汗珠,想必这番缠斗消耗她了不少力气,她挣扎的弧度渐渐式微,显露出力竭的征兆。看你还怎么撒野?他的唇角露出几分得意的讥诮,额头的汗顺着耳际流到脖子上,又顺着脖子流到那个被她咬伤的血淋淋的齿印上,顿时一阵刺痛,他抽了口气,热得发烫的身子蓦然一僵,几乎在这一痛一烫一僵的同时,他感觉到腹部突然一麻,像是有一道静电轻颤着穿过,某个多日没有动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顿时抽紧。

第27章 皇公子瑁(下)

明白那反应是什么之后,武青瑁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硬了。他第一时间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然而鼠部越来越烫热的肿胀,固执地提醒某人这并非错觉而是事实。之前他想尽办法仍不能起死回生的某物,偏偏在他完全没有任何淫念的时候,突如其来地“还魂”了。

武青玦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见他如被点了定身术似的突然一动不动,以为他又要耍花样,觉得再这样与他对峙下去,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于双方都没什么好处,这一思量计较,不由为方才一时的情绪失控感到几分懊悔,在寻思着该怎么补救的同时,硬生生将心中那口恶气咽下,努力调适自己愤怒的情绪,软语示好道:“瑁哥哥,我刚才并未看到什么,是真的,你放了我可好?”言下之意,即她就算看到了一切,也不会说出去。

她的声音清淡悦耳,且不带孩童的稚气,刘然曾大赞“我乖女儿连背书的声音也似珠坠玉盘”,可见评价颇高,当然这种赞美不排除他的护短心理。武青玦对此自是心中有数,不过她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三十几年,已经懂得了有些时候适当的示弱比一径地强硬更为有效,于是在她刻意带着某种目的出声的时候,声音就变得亲切、柔和、温婉了。

“唔?”武青瑁神智似乎还有点儿脱轨,像是没听清楚她说什么,表情仍有些恍惚。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地体会那久违的感觉,感受那令他脑袋停止运转地剧烈冲击,不明白它是怎么“活”过来的?他望着她的脸,怔怔发呆,只茫然地看到她如红菱般的嘴唇张启闭合,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悦耳的声音。如悬于廊前的风铃。在微风中轻颤着。发出细碎的“叮叮”声,异常地优悠,也异常地能够安抚人心,使听到地人便是有些懊恼浮躁地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平静下来了。

“瑁哥哥?我真地没看到什么…”自怔忡中回神,武青瑁才反应过来那风铃声是从武青玦口中发出来的,却原来是她在说话么?以前为何不觉得她说话竟这般好听?刚刚才平静下来的情绪又泛起一丝古怪的波动。是因为她,他才会…?他的表情一僵,不!他很确定自己刚刚并没有动那种“兴致”,明明心中没有一丝欲念,为什么身体却有那种反应?莫不是她在搞鬼?茫然的目光渐渐凝聚成一点,武青瑁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狼狈,她是怎么办到地?他羞愤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在她面前出丑的恼怒更甚于那里“活”过来的欣喜。这种事件发展完全出乎他预料的脱轨的感觉。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上次在尚香诗会的情形,这个一向被他看轻的小丫头居然不声不响地给了他一记闷棍,害他当众出丑。蓦地。他地眼神阴如狼,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不管她是怎么办到地,敢在他面前搞鬼,他定不饶她!

“你——该死的——”他的手紧紧掐住了她地脖子,武青玦感觉有些透不过气,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试图将他的手掰开,却徒劳无功,她难受地拼命吸气,雪白如玉的双颊渐渐泛起一抹嫣红,呼吸骤然粗重了。武青只觉得她身体僵硬、脖子发烫,手掌与脖子接触到的皮肤像火炭一般灼手,她抓紧他手腕的那双滑嫩的小手像个盛满了炭的熨斗,几乎将他的手腕烙上焦印,然而这都比不上他身体那处的烫热,也比不上他身体的僵硬和紧绷,这具身体好像不是他的,完全不由他作主,他突然有些恐惧自己这种陌生的感觉,怒不可遏地将这失控的身体和情绪迁怒于她:“你做了什么?”

一定是她搞的鬼!一定是…然而映入眼中的那张小脸虽然涨得通红,却并无半分媚色,只是冰湖般的眼被喷涌的溶浆融化之后,湖面闪烁着些微水鳞,楚楚可怜。他心神一震,手指下意识地微微松了松,她趁机努力地吸气,痛苦地掰着他的手,无力回答他的逼问:“放…开…”

“天啊!瑁公子…”蓦然传来的惊呼声救了武青玦的命,只听到一个女人惊慌失措地尖叫道,“快,快将他们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