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安咬牙下了决心:“反正都是

我买来的小奴才,看不了别人给他气受!真要是有个人得死,我就亲手结果了他,也算干净!”

天枢笑笑:“那样最好!只是我怕你做不到。这孩子的皮肉筋骨不知道怎么长的,受了伤很快愈合。不多久就跟没事儿一样。你呀,真想弄死他,也不容易!除非,就像我说的这样出招!来,起来,我教你两招。”

远安把头凑过去听天枢的计议。

已经逃出囚笼的星慧郡主在营帐外偷偷看见了天枢正与远安说话,暗自忖道:“此人不就是那天在郭将军府教小奴才用火光制服郭将军的老家伙吗?他怎么又来了这里?……看来,是个给远安出主意的。”

天枢袖子一掀开,手腕子上忽现两颗佛珠。星慧霎时无比惊讶:“天啊!天啊!那不是三藏佛珠吗?最后的两颗三藏佛珠,怎么在这个老家伙手上?!”

恰在此刻,赵澜之从相邻的营帐里出来,拦住一个兵卒:“星慧郡主的餐食送去了?”

兵卒道:“回禀统领,送去了。”

他这是要去囚禁她的营房?

星慧大急。

话说赵澜之进入营帐。

却见星慧郡主仍被锁着,正端着碗要吃饭——她着急回来,气息还没喘匀,拿着饭碗掩饰着。

赵澜之上前一步:“郡主。”

星慧放下手中碗筷:“赵大人。”

赵澜之道:“粗茶淡饭,比不了洛阳城,招呼不周,请郡主见谅。”

星慧笑笑:“我这手脚都被赵大

人锁着,您还跟我这么客气,说那些粗茶淡饭的事情。我怎么担当得起呀?”

赵澜之道:“大部分山贼都被我消灭,还有残留余党需要清剿。不消多时,即可完成任务。等回了洛阳,就不是我锁着郡主您了。”

星慧道:“您就要把我送去大理寺了?别太得意。我早说过,你们奈我不得。想把我送进大牢,做梦吧。”

赵澜之笑笑,压住了咳嗽,他重伤初愈,脸色不好。

星慧低着头,忍了半天,终于没有忍住,轻轻问道:“……大人身上的伤打紧吗?”

赵澜之道:“劳您惦记,被远道来的高人所救,已经基本痊愈了。”

星慧:“高人?哪里来的高人?什么底细呀?”

赵澜之看着她:“您……您还是把自己的事情想好,想好怎么交代解释吧。”

他说罢转身欲走。

星慧在后面叫住他:“赵澜之。”

赵澜之回头。

星慧道:“每个人做事儿都有原因和苦衷。我做的事情我不后悔。不过,你替我挡飞镖的事儿……我,我谢谢你,我不会忘。”

赵澜之轻轻摆手:“好说。”

赵澜之出了帐外,略略凝神。

远远看见远安在天枢的指导下挥舞软剑。

赵澜之想着星慧的话,暗自沉吟:没错。

那位老先生显然不像远安说的那样,是个江湖游医。

两人又颇为熟悉。

他肯留在这里帮助远安收复穆乐,显然与她并不是一般的交情!

这个人,这个人莫不就

是一直以来,屡屡在远安背后帮忙的那个人?

难道他,他就是我一直想要追捕的天枢和尚?

……不过眼下首要任务仍是捉到穆乐,彻底清剿霍都山。

今晚上是他最后的机会。

若是远安遵守誓言,收复了他还好。

若是她心慈手软,放了他走,那我如何能甘心?!

不行,一定要早作打算才好!

赵澜之脸色深沉,暗中盘算着……

第三个夜晚终于来了。

远安从营帐中出来,脚踩到虚浮的地皮,向上看看各处机关。

那是她布下的陷阱,勾着结实的绳结,装饰着树枝树叶的铁笼,还有士兵在各处埋伏。

远安心里想着穆乐呀穆乐,这一回我一定要再活捉了你!

月黑风高。

若干军士列队巡查,护卫。

一个说道:“兄弟们精神点,今晚上逮住了山贼,明儿咱们就能顺利回洛阳了!”

另一个颇为警觉地:“可别想着回洛阳就放松了!那山贼骁勇,每个人都得小心性命!”

其余几人应和:“老李说得对!”

丛林里忽然有素素的动静。

“那是什么?”

一个士兵走近了,看见黑夜里发亮的野兽的眼睛:“……是只山猫……”

他话音没落,同来的几个兵卒都被无声的撂倒了。

还没察觉的那人转过身来:“哎?人呢?人都哪儿去了?”

大营之中,天空中忽然飞下绳索,一头牢牢抓在地上。

一人身着夜行衣,滑索着地,落在地上脚步颇重,踩在陷阱上方

,忽悠一下。

他旋即起身,抓着绳索腾身又起。

忽然铃声大作。

远安率众闻声赶来,众人将他团团包围。

远安叫道:“还不束手就擒?!”

可他不出声,挣扎坠入陷阱,陷阱中扑出迷药,笼子从上面扣下来。

——那是远安布了好几重的陷阱,只等他进来!

穆乐混到躺在陷阱里。

远安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命人将他拉了上来,掩住口鼻撕去他面罩。

竟是个被堵住了嘴巴的陌生人。

一旁的军士叫道:“啊?这不是天字营的老李吗?”

远安大骇:“糟糕!这小子吃了两次亏,果然学精了!我布的陷阱都露馅了呀!”

话音没落,真正的穆乐忽然袭来,直落圈中。

远安大叫:“穆乐?!”

穆乐恨恨:“你还有什么法子,使出来!”

远安命令四下:“给我上!”

众兵扑上前欲长着人多擒住穆乐,全都不是对手,被穆乐瞬间干掉。

远安一见着急,也扑入圈中与穆乐打作一团。

此时的穆乐再不同以往,远安如何厉害,在他眼中也是花拳绣脚。

穆乐这个蠢货又忘了自己之前如何恨她,只觉得她碍手碍脚,自己不得施展,便叫道:“我只要赵澜之的性命,与你无关,你给我让开!”

远安咬牙:“别说大话,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两人又是若干回合。

远安暗暗心惊:这小子的武艺怎么进境这么快?!

我,我都要招架不住了呀!

远安摔倒,穆乐

大刀直推她咽喉,猛然收住,他看着她眼睛,一字一句:“你输了!”

远安才不怕他,索性把自己往前一送,逼得穆乐后退两步。

远安大叫:“你想要他性命,就先杀了我!”

一下子穆乐想起来这人多么可恨了,大叫回去:“你当我不敢?!”

赵澜之从帐中飞身而出:“放开远安!”

穆乐看见赵澜之更是红了眼睛:“你既在此,还要远安护着你作甚?!来来来,你剿了我山寨,如今只剩我一人,我要跟你分个胜负!”

“当我怕你?!拿命来给孝虎献祭!”赵澜之提剑上前,穆乐扔下远安与赵澜之揪斗,没几下,赵澜之劣势,摔在地上,捂着胸口。

穆乐惊讶,赵澜之怎么这么不禁打了?他上前俯身扯开赵澜之的衣服,看见他胸膛上的伤口:“你这是……”

远安扑上来,扶起赵澜之:“他中了毒镖,如今功力全无。否则还用的着我来保护他?哈哈哈,你当了山贼,以为自己就是大英雄,好汉,对不对?你想拿赵澜之的性命?哼,他要不是中了蛇毒,眼下不能发挥,你呀,你还不是对手呢!”

只要远安一说话,本来没那么气的穆乐又气成了一个球:“那又怎样?!管他有没有功力,我那些兄弟都是他害的不是?我非要他命不可!”

穆乐推搡远安,直取赵澜之。

远安恨恨挡在赵澜之前面:“……穆乐,我说了,你要杀他,就先

杀我……”

穆乐刀尖指着远安,颤抖着就要刺她咽喉。

远安眼睛一闭,只把自己哽嗓咽喉给他!

穆乐见她这般,右手换左手,左手换右手,咬牙切齿地要弄死她,眼前却浮现起过往种种。

两人在鬼市初初相见。

远安从牢房中救他出来。

黑水岸边,他在船上,她在岸上,越离越远,遥遥相望。

他发怒,亲吻她,又被她打,他蹲在地上痛哭。

穆乐迟疑了……

他怎么能杀她呢?

他宁可杀了自己也不碰她一下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远安抓住机会,拾起自己的软剑,直刺向穆乐的胸膛。

九(16)走吧别回头

怒不可遏,战无不胜的穆乐终于被远安刺中,张大嘴巴,仿佛难以置信,仿佛连气都不够用了……

远安的眼中也满是泪水,想起之前天枢教导她怎么收拾穆乐。

白天的大营里,两人计划着手段。

天枢道:“这个小孩儿一身奇异筋骨,横练功夫,说句实话,怕是什么人什么东西都奈何他不得。想要这样的人性命,只有一个办法。”

远安道:“你说吧,什么办法?”

天枢道:“千钧一发,刺他心脏!”

远安道:“我哪里找得准他的心脏!况且有骨头挡着,又怎么刺得进去?”

天枢道:“骨头你刺不进去,用剑插他肋骨缝隙。根据他的身量臂长,胸骨下一寸就是他的心脏命门!你照我说的去刺,准没有错!来,试试!”

两人比划两下,远安把软剑放下,满脸的鄙夷:“……老家伙你够狠的,穆乐跟你不错,你怎么教我这么狠的法子杀他呀。”

天枢道:“因为,因为我打赌你舍不得杀他。”

远安道:“那你不想别的方法帮我擒住他!教我这个作甚?”

天枢摇头晃脑:“教你这个,就算不杀他,以后也能用。对了,你可知道,从背后也能刺人心脏,左侧肩胛下两指是为命门!来,再来试试……”

此时的穆乐被远安刺中。

远安满眼是泪,看着穆乐,只问他:“你服不服?”

穆乐看着他,不说话。

远安再问:“说你服不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