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羲皱眉,大步走过来抓着她的手腕:“你不是花京华?”

呆呆地摇头,花春道:“本宫是皇上新迎回来的昭仪,花氏。”

骗鬼呢!这张脸分明和花京华一模一样!旁人见得少认不出来也就罢了,他可是近距离看过他好多次的人,怎么可能认错!

眯了眯眼,宇文羲低头,目光落在她高耸的胸前:“还真是个女人。”

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挣开他,花春双手环胸,惊恐地道:“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斩水。”宇文羲喊了一声,旁边的侍卫便一把将她的双手扭在了身后。

动弹不得,花春满是戒备地看着面前的人,却见他绕到自己身边,按住了她的脑袋往前压,露出雪白的后颈来。

他也知道花京华的颈后痣?

倒吸一口凉气,花春紧张极了,人可以相似,要是连那么明显的痣都长在一个位置,该怎么辩解?

正有些绝望,却察觉到宇文羲飞快地松开了她,眼里神色十分复杂。

咋的了?花春很茫然,他这个反应不对劲啊,不是该冷笑一声,然后说“果然”么?

“可真是够激烈的。”羲王爷完全不按剧本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嫌弃地吐了这么句话。

激烈?花春茫然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今儿皇帝在她后颈上…好像种了草莓,该不会恰好就是颈后痣的位置吧?

这也太机智了啊!

迅速调整了表情,花春继续用看变态的神色盯着面前这人,眼里充满了陌生和抵触。

羲王爷皱眉,抱着胳膊看着她道:“你再怎么装,本王还是能一眼看出来,你分明就是花京华!”

“你在说什么,我是真的听不懂。”花春道:“但是我要快些回去了,能不能先让你的下属放开我?”

“想回去?”宇文羲微笑:“可以啊,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就让你回去。”

“什么问题?”

“淑妃娘娘的闺名是什么?”

花寻月的闺名?不就是寻月么?花春差点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这他奶奶的是个坑!她刚入宫,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不知道。”她茫然地摇头,又着急地道:“您能不能问点简单的?”

宇文羲不耐烦地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让你说个实话怎么就那么难呢?”

“你放开!”花春怒了,张口就要咬他:“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看穿着也该是个有身份的人,如此侮辱后宫妃嫔,不怕皇上降罪么!”

“呵。”羲王爷冷笑:“皇上会不会降罪是另说,本王现在只知道,你选的这条路非常难走,要是识趣点认了,本王或许还能出于钦佩,给你找一条活路。要是不认,想继续欺君下去,那就别怪本王清君侧了。”

花春抿唇,心里被他这话激得一阵发毛,面上却还要装个倔强无知的妃嫔,挣扎道:“我不管那么多,快放开!”

“王爷。”斩水低声道:“时候不早了。”

“嗯。”宇文羲点头:“送她出去。”

哎?当真肯就这么放她走了?花春很惊讶,被斩水拎着跨出博阳宫的大门,心里还松了口气。

但是,事实证明她可真是天真,人家说送她出来,当真是把她送出了博阳宫——然后就一走了之,不管了。

第115章皇帝该做的事情

苍天呐,博阳宫出来还是后宫范围之外的地方,先不论她认不认识路,光是要进去后宫就得给人解释为啥会出来。方才被带出来的时候后宫门口好像没人守着,但是现在要回去,那绝对是有人拦路的。

羲王爷也真是拼了,无论她是男是女,都没打算放过她。

“主子,怎么办?”瑞儿小声问她。

想了想,花春道:“你一个人先想办法回去,然后找皇上报信,让他悄悄来接我就是。”

瑞儿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直接找皇上?”

“嗯。”花春点头:“去吧。”

这…瑞儿有些不能理解,叫皇上发现自家主子在外头,那不是会引起误会吗?她竟然还这么大胆?

瑞儿在宫里也有好几年了,自认为对皇帝还是有些了解,以皇帝那么冷漠的性子,会相信这花昭仪,并来帮她么?

迟疑地往前走,她回头看了自家主子好多次,却见她已经开始往旁边跑,似乎是想找地方躲起来了。

在皇帝找到她之前,总不能让其他人先找到,机智如花春同学,立马找了个屋檐,借着旁边的一堆麻绳,爬到了屋檐下头的横梁上蹲着。

这地方高,人又不是很多,应该足以撑到皇帝来了吧?

宇文颉忙完事情,便被惠妃请到了清和殿。这几日一直在养心殿呆着,他自己也知道不妥,就是管不住脚,现在既然有人来拦着,他也就顺水推舟,过来给花春减减风头。

“臣妾瞧着,后宫各位姐妹都挺喜欢花昭仪的。”惠妃笑眯眯地道:“蓝昭仪还特地托妾身送了厚礼过去,也是十分有心了。”

蓝昭仪?宇文颉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很久以前他惯常宠幸的一个人,模样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人挺温和的。

“同是昭仪,她送厚礼给花昭仪,花昭仪现在也没东西能回礼的。”他道:“你去内务府拿去年进贡的红珊瑚串和玛瑙镯子,替花昭仪还回去吧。”

惠妃一笑:“皇上真体贴,臣妾等会就让人去办。”

点点头,帝王坐在软榻上看着窗外,这天阴沉沉的,怕又要下雨了。

“皇上今日…在妾身这里歇么?”犹豫了一会儿,惠妃小心翼翼地问。

帝王微愣,想了想,点头。

再去养心殿,他怕那丫头没两天就成了靶子,叫人射得体无完肤了。

惠妃大喜,连忙安排宫人准备沐浴的东西,脸上也泛起了娇羞:“皇上终于想起臣妾了。”

这跟想不想起其实没多大关系,今儿换个人来说这个话,只要不是花春,他都得点头。惠妃心胸尚算大气,若是能帮着花春一点,她日子也会更好过。

“皇上。”秦公公进来了,俯身在他耳边道:“养心殿的瑞儿在外头,说是有急事,请皇上去一趟。”

心里一沉,帝王皱眉:“什么急事?人有大碍么?”

秦公公抿唇,看了看旁边支着耳朵想偷听的惠妃,压低了声音道:“人没有大碍,只是需要皇上过去一趟。”

宇文颉抿唇,看了旁边满脸期待的惠妃一眼,道:“既然人没事,以她的本事就应该可以自己处理。”

“这…”秦公公为难地看着他:“皇上不过去么?”

“朕过去不了,你替朕去看看。”

已经答应了惠妃,现在再走,岂不是惹人妒恨那丫头么?

秦公公应了,小步退了出去。

“皇上,可是哪宫的妹妹又有什么事?”惠妃脸上笑着,眉头却是微微皱拢,语气有些打趣又有些认真地道:“每次轮到妾身侍寝的时候,总有那么两个妹妹要出事的。”

“没什么大事。”宇文颉道:“朕不会走。”

一听这话,惠妃就放心了,温柔地笑着给帝王倒茶,又腾了桌子出来,好让帝王放折子。

轰隆一声雷响,雨又落下来了。花春听着头顶上雨打瓦片的声音,看着远处时不时跑过的躲雨的宫人,突然觉得还挺有情调的。

要不是她现在蹲着的姿势这么难看,也适合吟首诗,抒发抒发自己美好的情怀。

脚都麻了,这起码已经蹲了半个时辰了,还不见瑞儿回来,她正有些抱怨,突然就看见远处一个宫女一个太监打着两把伞,像两朵小蘑菇似的骨碌碌地就朝这边溜了过来。

“嘿!我在这儿!”花春连忙嚎了一嗓子。

瑞儿听见了,带着秦公公一起进了屋檐下头,甩了甩油纸伞,抬头惊愕地看着她:“主子您怎么爬上去的?”

“用绳子啊。”花春指了指他们脚边那一堆东西:“你们甩给我,我吊着下来。”

秦公公哭笑不得:“花昭仪,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花春撇嘴,看了看他:“皇上呢?”

秦公公微顿,撒了个善意的谎言:“皇上在紫辰殿同重臣开会,根本走不开。”

“哦。”这个她理解。

顺着绳子下了屋檐,她有些为难地看着秦公公:“您能把我带回后宫去么?”

秦公公躬身道:“奴才暂且以皇上的名义带您回去,稍后再跟皇上说明情况即可。”

“好吧。”花春点头,跟瑞儿共用一把伞,跟着他就往后宫的方向跑。

瑞儿看了两眼自家主子亮晶晶的眼睛,有话就挂在舌尖上,但看了一眼秦公公,还是没能说出来。

秦公公对其他宫嫔的态度都挺高傲的,唯独对花春,十分亲切并且有维护的意思。瑞儿不懂这是为什么,不过她知道是好事。那他撒的小谎,也就没必要拆穿了。

进了后宫,路走到一半,花春道:“咱们直接去紫辰殿好了,你瞧这雨大得,裙子都湿透了,紫辰殿比养心殿更近。”

秦公公慌了,连忙道:“皇上正在紫辰殿里忙碌呢,说了不让任何人打扰,您现在是后宫之人,最好就别去了。”

“不是啊。”花春跟他比划:“紫辰殿不是有前殿和后殿么?皇上接见朝臣一般是在前殿,咱们去后殿不就好了?”

“您还是直接回养心殿吧。”

下着雨,四周清凉,秦公公却依旧是被吓出了一头冷汗,哀求地看着花春:“紫辰殿没有您可以更换的衣裳。”

“这样啊。”觉得秦公公有点古怪,花春看了他两眼,却没多想。

回养心殿的时候路过了紫辰殿,花春不经意扫了一眼。

因为下雨,四周都阴沉昏暗,紫辰殿里却一盏灯都没亮。

嗯?

心里有疑惑,花春没急着问,到了养心殿看着宫殿里亮堂的灯光,才笑着说了一句:“我还以为宫里省蜡烛,这种天气也不点灯呢。”

秦公公笑道:“娘娘多虑了,蜡烛自然是不会省的,皇上也喜欢四周明亮。”

“是吗?”花春不笑了,认真地看着他:“那为什么紫辰殿里不点灯?”

秦公公一愣,脸色微白,低头道:“兴许是忘记了吧。”

“嗯。”花春点头:“我信。”

背后一阵发凉,这俩字明明应该听着让人安心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从花昭仪嘴里这么平静地吐出来,秦公公觉得心慌。

“老奴继续回去伺候皇上了,娘娘保重。”

“嗯。”目送他出去,花春平静地在大殿的椅子上坐下。

“主子?”青袅出来,看着她就急了:“身上都湿了怎么还坐着?快来,奴婢给您更衣。”

低头看看自个儿,花春起身,一声不吭地任由青袅给她擦身子换衣裳,然后捧着她煮的姜茶坐在椅子上继续发呆。

“小青,皇上去哪里了?”

瑞儿心里一跳,正想给小青使个眼色,却没来得及,青袅直接脱口而出:“去惠妃宫里了,说是今晚就在那里歇着。”

“也是刚刚才去的吧?”瑞儿连忙道:“毕竟好久没去看惠妃了。”

古怪地看她一眼,青袅很耿直地道:“不是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了么?”

瑞儿脸都白了,使劲儿朝她使眼色,看看垂着眸子的自家主子,然后摇头。

青袅很快反应了过来,干笑着道:“也有可能是半个时辰…或者,才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咱们吃饭吧。”花春没理她俩,摸了摸肚子道:“饿了。”

“传膳!”瑞儿立马嚎了一声,外头的人应了,下去准备。

瞧着花春不说多余的话,青袅有点着急,摆手示意其他人先出去,然后坐在她旁边道:“主子您要想开些,这后宫比您有背景有后台的人多了去了,皇上总不能一直在咱们这儿。”

“我知道。”花春点头:“当皇帝就该雨露均沾,不然后宫就容易掀起腥风血雨。”

可是道理都懂,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不舒服的,也不多,就一点。

这种守着个房子等男人来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更糟糕的是还等不来,完全不符合她二十一世纪自立自强美少女的风格。

“主子先用膳,用完了之后,奴婢还可以继续给您说故事。”青袅笑着道:“好久没说了。”

“嗯。”花春应了,甩甩头,站起来就往桌边走。

第116章沾雨的龙袍

青袅想,自家主子心情这么不好,肯定吃不下什么东西,于是已经准备好了相关形容词,打算夸一夸菜色,以增进她的食欲了。

结果,菜上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五个盘子里的东西统统被一扫而空,花春连犹豫一下都没有,把自己塞得饱饱的,舒坦地出了一口气:“真好吃。”

青袅傻了,看看她,再看看盘子:“主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是菜很好吃啊。”花春笑了笑:“收拾一下,天黑了,咱们也该睡觉了。”

青袅沉默,看着那五个盘子里最小的那个盘子。

那里头盛的是咸菜,整整一盘,竟然也被她生吃了下去…这要是没事才见鬼了。

狂风呼啸,外头的雨没停,清冷的空气倒是让人格外想在暖和的被窝里沉睡。虽然心情不是很好,但是花春还是睡得很熟。

清和殿。

惠妃已经沐浴完毕,穿着寝衣伺候帝王更衣。

宇文颉侧头看着外头,低声道:“这雨下得真久。”

微微一愣,惠妃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窗外一眼,笑着让宫女去将窗户合上:“下雨好啊,燕京附近不是正干旱么?这倒是一场及时雨。”

“嗯。”帝王垂眸,换上寝衣便疲惫地躺上了床:“睡吧。”

“是。”惠妃暗喜,这人都躺上床了,终于是谁也抢不走了吧?

宫人都退了下去,宫灯也被熄灭了,惠妃正想伸手搭上帝王的胸膛,却见他撑起身子道:“留盏灯。”

惠妃想说,让宫人进来点就好了,然而皇帝却已经起身,亲自走到旁边,将宫灯点燃了。

一盏宫灯没多大光亮,但这昏昏暗暗的光线却更让人陶醉,惠妃娇羞地等着帝王过来,然后靠着他的胸口躺下。

宇文颉呼吸平缓,闭上眼睛之后好像就直接睡着了一样,没个动静。这叫人怎么甘心啊?好不容易来清和殿过夜,结果就是单纯地睡觉?

等了一会儿,惠妃不乐意了,伸手就去挑逗帝王,然而,手伸到一半就被他抓住,按在枕头上,接着就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闭上眼睛。”

脸上一红,惠妃听话地闭眼。

但是,这眼睛一闭,怎么就觉得好困啊?周围像是有无数的潮水涌上来,拉着她沉下去一样。

打了个呵欠,惠妃喃喃道:“臣妾伺候皇上…”

话没说完,直接就睡了过去。

看了她两眼,宇文颉起身,走到屏风旁边,拿了一小瓶子药,往自己人中上点了点,然后披衣,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青袅守着夜,正要睡着,冷不防觉得一股子寒气迎面扑来,下意识地就拿起了手边的匕首:“谁?”

昏暗的房间里,有高大的身影步步靠近,她惊呆了,匕首出鞘,双腿发抖地站在隔断处,妄图拦住这个人。

“是朕。”宇文颉低低地开口:“你竟然在宫里带匕首?”

身子一震,青袅连忙将匕首收起来,跪下行礼:“皇上。”

“没你的事了。”宇文颉道:“回去睡觉吧。”

“…是。”

外头大风大雨的,皇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他的龙袍都在滴水,身后一个人也没有,连秦公公也没跟来啊。

青袅眼神很复杂,像是想了很多事,最后还是安静地退了出去。

花春睡得死死的,朱唇微张,有晶莹的口水沾在了枕头上。

嫌弃地看了她两眼,宇文颉将湿的外袍挂在了一边,一点也不温柔地挤上床去,盯着她。

睡再熟也得被这扑面而来的王霸之气给惊醒了啊!花春睁眼,眼神茫然了一会儿,定焦在身边这人身上,瞳孔微缩:“你…”

“醒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今天又发生什么事了?”

我靠,大半夜突然出现在人家房间里,难道不该先给个解释吗?一上来就问她问题是什么回事儿?花春不满地撇嘴,瞪了他半天才道:“被人绑出宫去了。”

“羲王爷?”帝王沉了脸:“他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

“能拿人家怎么办?”花春翻了个身,背靠着他的胸膛,感觉这人身上冰凉,又连忙翻个身,伸手抱着他给他捂暖:“你要拿我这事儿去为难他,太后第一个不会放过我。再说,他狡猾着呢,半点证据也没留下,除了我的口供,谁能证明我被带去了博阳宫?”

就是咬定了拿他没办法,才敢这么猖狂。

“他对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一口咬定我是花京华,我极力否认,他就说会让我日子不好过。”花春耸肩:“吓死宝宝了。”

帝王皱眉,双手环紧她:“明日朕给你宫里增派些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