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奕,”南宫玥在萧奕的怀中微抬下巴,看向他漂亮的桃花眼,饶有兴致地挑眉,“看来安家这次所图不小。”
这安三姑娘居然想做镇南王的继妃!
不过,这到底是安子昂的主意,还是安老太爷的主意呢?
安三姑娘与镇南王的辈份可差着一辈呢。
南宫玥抿嘴想着。
这件事初看荒唐,但细想就可以明白应该是安家自知通敌叛国的事一旦被揭,那就是累及满门的滔天祸事,所以才想利用镇南王府给安家谋一条活路。
把安知画嫁给镇南王当续弦,一旦有了万一,连镇南王府也会拖下水,如此一来,就不愁镇南王府不保着他们了。
这如意算盘委实打得好!
萧奕揽着怀中的软玉温香,不免就有些想入非非、心猿意马、心神激荡……偏偏这些安家、乔家什么的,总是不安生,让他好好抱会儿他的阿玥都不成!
萧奕剑眉一挑,说道:“阿玥,你不用管他们。”安家再怎么做,也不过是在自取灭亡。
见南宫玥还想说什么,萧奕干脆就转了话题道:“阿玥,你今日早点歇息,庄子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那庄子附近的景致不错,垂钓、泛舟、踏青……都是不错的。明日一整天,你就啥也不管,一切由我来操心!”说起明日之行,萧奕兴致勃勃,他已经好久没和阿玥出去游玩散心了。
南宫玥含笑着应了,心里可不以为然。
以萧奕那粗疏的性子,让他安排一次打猎没问题,但是那些细致的琐事,他可懒得去考虑,以他的性子,估计宁可随遇而安。反正,这次出行上香的事她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
萧奕又何尝不知道南宫玥在敷衍自己,照他看,他的臭丫头啊,就是凡事太过亲力亲为,才会累着自己。
她身旁不是有那个叫什么花、什么雀鸟的丫鬟跟了好些年了吗?有什么事,吩咐她们做不就行了?否则他养着这么多下人做什么?!
小夫妻俩各自怀着小心思,却有志一同地谁也没去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争辩。
每日的时光那么短,又何必浪费在争辩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你说你的日常,我说我的琐事,即便南宫玥对练兵什么的一窍不通,可是当萧奕说来时,她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美好的时光一闪而逝,仿佛不过弹指间,外头就传来百卉一本正经的声音:“世子爷,世子妃,碧霄堂到了。”
一句话让原本刚把嘴唇贴到南宫玥唇畔的萧奕僵了一下,心道:这丫鬟还是这般不识趣!怎么到现在都还不嫁人?
随着“吱——”的开门声,朱轮车很快就被迎进了碧霄堂的正门,画眉和鹊儿已经在东仪门处候着,见百卉坐在车夫旁,奇怪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下一瞬,看到一只男人的大掌挑开帘子时,两个丫鬟就知道世子妃恐怕是轮不到她们来服侍了。
果然,自家世子爷利索地自己跳下马车后,就亲自把世子妃搀扶了下来。
丫鬟们上前行礼后,鹊儿硬着头皮顶着世子爷嫌弃的眼神,禀报起府中的琐事来:“世子妃,明日出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鹊儿大致禀告了一遍,比如换洗的衣裳,出行要带各种物件,去大佛寺布施的银子、佛香等等。
南宫玥微微颔首,又吩咐鹊儿准备些莲花和供品。
话语间,主仆几个进了屋子,鹊儿应声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退下了。
看着鹊儿近乎逃命似的的背影,南宫玥好笑地瞪了萧奕一眼,也不想想他们去大佛寺是为了什么,自然是要诚心诚意地做好准备。
萧奕不以为意,他倒觉得与其求神佛,还不如他们俩关在屋子里多努力一把。
不如明天改改行程,干脆不出门了?
萧奕一边殷勤地为南宫玥挑帘,一边笑嘻嘻地对着南宫玥抛了一个媚眼,南宫玥被看得俏脸微红,嗔怒地又斜了他一眼,然后进了内室。
后面的画眉避开视线,努力当做自己不存在,识趣地没有随主子进内室。
南宫玥在窗边的一把圈椅上坐了下来,脸色恢复了正常。
她可不想被萧奕带歪,清清嗓子道:“阿奕,今日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不用再回军营吗?”平日里,萧奕基本上要近酉时才能回来。
萧奕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仿佛这才想了起来,皱了皱鼻子道:“那努哈尔已经求了五、六天说要见我,说来,我也该去见见他了。”
南宫玥忙道:“阿奕,你既然有事,就赶紧去忙吧。”说到后来,她的语气已经近乎催促了。
萧奕本来就不耐烦见努哈尔,听南宫玥这么一催,越发不肯走了。
他硬是往南宫玥的那把圈椅上凑,还把南宫玥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亲昵地耳鬓厮磨了一番,直到南宫玥快要恼羞成怒了,他才像偷了腥的猫似的,满足地走了。
出了屋后,萧奕的嘴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吊了努哈尔这么些日子,也该去见见他了。
希望他别让自己失望才好!
萧奕大步流星地离开后院,来到了外书房旁的一间厢房外,傅云鹤带着两个精兵正守在厢房门口。
一见萧奕来了,傅云鹤笑嘻嘻地迎了上来,随意地抱了抱拳:“大哥,人就在里面。”说着,他一手指了指那间厢房。
萧奕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那两个精兵开门。
“吱——”
当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时候,厢房里的努哈尔急切地站了起来。
努哈尔看着瘦了半圈,脸色灰败,下巴上布满凌乱的胡渣,眼窝更是深深地凹了进去,青黑一片,看来与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百越新王判若两人。
“萧世子!”
努哈尔心急如焚,他被软禁在骆越城已经近两个月了,为了他的王位,他开出了不少条件,希望获得萧奕的支持,可是萧奕都没有答应。到后来,努哈尔也恼了,干脆想先晾一晾萧奕,毕竟他已经开出了他所能开的最好的条件,他就不信大皇兄奎琅还能给萧奕更多。
但是六天前,变故骤然发生。
他的亲信快马加鞭地从百越赶来,悄悄地潜入骆越城,并找到了被软禁在一间废宅中的他,禀告说,十几日前,南疆军从南凉出兵,不过短短数日,就一鼓作气地连接打下了百越的三座城池。
当听闻这个消息时,努哈尔差点没跳起来,心里好像瞬间压下了一座大山。
他终于明白萧奕为什么要把自己单独困在这里,这么多日都没来理会自己,萧奕他根本就不是为了和自己“协商”什么条件,他是想借机一点点地蚕食百越!
如今南疆势强,若是南疆军从南疆和南凉两头出兵,那么至今还在休养生息的百越在两头夹击下根本就不可能有活路……
想着,努哈尔面如纸色,他在大皇兄的淫威下隐忍了那么多年,才终于成为百越王,倘若百越真的被攻下,倘若大皇兄真的再次回到百越,那么他的下场不言而喻……
萧奕无视努哈尔急切的眼神,悠然地自己找了把圈椅坐下了,傅云鹤随意地抱胸站在一旁。
“努哈尔,”萧奕上下打量着努哈尔,明知故问道,“你怎么看着瘦了?可是我们南疆的饭菜不和你的口味?”
努哈尔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老血,但是形势比人强。
努哈尔咬了咬牙道:“萧世子,孤可以答应再送你三座城池、一座金矿。”这真的已经是他能提出的最好的条件了。
萧奕却是仿若未闻般,应得文不对题:“努哈尔,你是客非囚,若是对饭菜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与这里的下人说便是。”
傅云鹤努力憋着笑,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大哥,是我的不是。以后我会吩咐厨房做些百越菜给我们的贵客。”他口中的“贵客”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努哈尔越发烦躁了,他深陷骆越城,而百越的局势又是危机四伏,如今,就算是龙心凤肝送到他嘴边,怕也是食之无味了。
但这个不是重点。
努哈尔差点就要被萧奕带歪,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地看着萧奕,与他四目直视,缓缓地问道:“萧奕,你到底想要什么?”
萧奕如果是要杀自己,那早就杀了,何须等到现在!
可是萧奕却又迟迟不肯露出底牌,以致努哈尔一直处于被动揣测的局面……
眼看着努哈尔就如同被逼到绝路的困兽般,萧奕拍了拍圈椅的扶手,笑吟吟地又道:“努哈尔,何必这么拘谨,坐下说话。”
努哈尔没有动,褐色的眼眸中是层层叠叠的阴霾。
见状,萧奕也不勉强,不答反问:“努哈尔,本世子且问你,你是想当一个亡国之主,还是傀儡之王?”
他的语调还是如常般漫不经心,可是那锐利如鹰的眼神,却让努哈尔好像被鹰爪勒住了喉咙似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萧奕他是什么意思?
他,他真的打算攻下百越?
为的并非是帮大皇兄奎琅复辟,而是萧奕他自己想吞并?!
想到这里,努哈尔瞬间如坠冰窖,浑身上下,由内到外,都冷得彻骨,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失态。
好半天,努哈尔才挤出几个字:“萧世子你此话何意?”
“努哈尔,本世子最讨厌别人跟本世子装傻!”萧奕似笑非笑地看着努哈尔,拿起一旁的茶盅,做出端茶送客的样子,“你回去吧,这一次等想通了,再来见本世子,本世子的时间可是非常宝贵的……”
“……”
努哈尔的嘴唇微动,欲言又止,脚下的步子微动,正欲转身,就听萧奕幽幽地叹了口气:“本世子虽然耐心不错,不过我南疆大军,十数万南疆士兵可等不了多久!”
话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是啊,大哥。”傅云鹤笑眯眯地附和道,“弟兄们成天问我,何时他们的刀可以再出来见见血!”
一瞬间,努哈尔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僵似的,身体几乎不属于自己了,完全动弹不得。
萧奕视若无睹,他不耐烦地对着竹子使了个手势,“还不替本世子送客?!”
竹子恭敬地应了一声,伸手对努哈尔做请状:“请吧。”
努哈尔艰难地转过身,僵硬地向门外走去,一步,两步……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当他走到门槛前时,竹子替他开门,屋外,太阳已经落下了大半,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西方的天空中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就像血一般妖艳。
四周的天色昏黄一片,黑夜即将要降临了……
而自己还能等到黎明的到来吗?
一旦萧奕打下了百越,自己对他而言,还有用吗?
努哈尔咬了咬牙,在原地停了一瞬,然后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猛地转过神来。
他大步走到了萧奕跟前,毫无预警地跪在了冷硬的青石板地面上。
萧奕仍旧坐在远处,俯首看着努哈尔,表情中没有一丝意外。
努哈尔抬眼又看了萧奕一眼,只觉得对方昳丽的容颜妖艳如那赤红的彼岸花,传说中开在黄泉路上的地狱之花!
这个萧奕根本就是包着蜜糖的毒鸠!
努哈尔的脸终究是低垂了下去,最后卑微地跪伏于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缓缓地、无比艰难地宣誓道:
“努哈尔愿为世子马前卒,愿以世子马首是瞻。”
他这一跪代表从此对萧奕俯首称臣。
萧奕淡淡地看着努哈尔的发顶,嘴角勾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南疆想要安稳,就必须得扫平四方。
南凉刚刚拿下,需要费不少的人力物力来使南凉归心,在这样的前提下,直接打下百越并不明智。努哈尔好歹是百越名正言顺的“君”,由他当个乖乖的傀儡,自己就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收服百越。
正所谓:温水煮青蛙!
还有南疆周边那些不太安份的小国……
萧奕和官语白曾经推算过,至少需要五年,才能把这千疮百孔的南域彻底理顺,到那个时候,无论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谁,都别想再肆意地对南疆指手划脚。
他们需要时间!
需要足够的时间!
他会为他的臭丫头打造一片安稳的天地!
一个时辰后,努哈尔被带了下去。
等到萧奕走出厢房的时候,上方的天空中骤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鹰碲,那么嘹亮,那么畅快,那么肆意!
一头矫健的灰鹰展翅直冲云霄,看来透着一种气吞千里、力负千钧的锐气。
萧奕仰首看着空中的灰鹰,嘴角含笑,不用说话,浑身就释放出一种凌厉的气势。
萧奕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成环,放在口中,吹出一阵响亮的口哨声。
空中的小灰一听到哨声,就俯冲了下来,顺势停在了萧奕的右臂上,金色的鹰眸看着萧奕,仿佛在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萧奕轻轻地沿着小灰的脖颈上抚动了几下,然后笑吟吟地说道:“小灰,你想去见寒羽吗?”
小灰听懂了寒羽的名字,发出兴奋的鸣叫声。
一主一鹰在一问一答间进了书房,不一会儿,小灰从书房的窗户展翅飞了出去,一只鹰脚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竹筒。
它一边发出阵阵鹰啼,一边冲向云霄,很快就化成了一个黑点。
此刻,正行走在小花园中的南宫玥也听到了那嘹亮的鹰啼声,停下脚步,抬眼望着小灰飞走的方向,她隐约猜到了什么。看来小灰又是好几日不会回家了。
自打官语白带着寒羽去了南凉后,小灰来来往往的,忙得不亦乐乎。
直到小灰的身影彻底消失,南宫玥才收回了视线,继续往月碧居的方向走去,她的身后除了百卉还跟着柏舟。
萧霏刚刚派柏舟过来找她,希望能派一个人送条狗回阎府。
原来在他们从安府回王府的路上,阎习峻那条叫鹞鹰的狗偷偷地跟着萧霏回来了,这条狗也有几分机灵,趁人不注意躲在萧霏那辆马车的一个置物箱里,直至抵达了王府,它才爬了出来,然后就硬缠着萧霏,赖在月碧居不肯走了。
王府的婆子试图拉走它,偏偏它又长着一张吓人的“狼”脸,以致婆子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又知道这狗是有主人的,那更不好采取太过粗暴的手段。
萧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实在不方便自己派人去阎府送狗给一个男子,所以才让柏舟来请示南宫玥。
南宫玥也记得那条叫鹞鹰的狗,它似乎还挺喜欢萧霏的……
想起春猎回程时看到的那一幕幕,南宫玥好笑地勾了勾唇角,径直地穿过了小花园。
月碧居里很是热闹,远远地,南宫玥就听到了热闹兴奋的犬吠声:“汪——,汪——”
南宫玥一进院子,一眼就看到萧霏正坐在院子里柳树下的石桌旁,她的裙角边蹲了一头灰色的大犬,它正激动地一边吐着舌头,一边疯狂地摇着尾巴。
“喵呜——”
一声软嫩的猫叫声忽然响起,南宫玥这才注意到灰犬旁还蹲了一直同样姿势的橘猫,橘猫学着大犬吐着舌头,摇着尾巴。
“噗嗤——”
萧霏看得忍俊不禁,看着这条相貌有些凶、其实傻乎乎的灰犬,又好气又好笑。
南宫玥亦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一下子吸引了萧霏的注意力。
“大嫂。”萧霏站起身来相迎,没想到为了这条笨狗,让大嫂亲自跑了一趟。
想着,萧霏忍不住又看了灰犬一眼,灰犬鹞鹰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尾巴甩得更热情了。
小橘继续学着它的动作。
萧霏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这条狗再待下去,倒是要把自家的小橘给带坏了!
它呀,真是辜负了鹞鹰这么英伟的名字……话说,那个阎三公子怎么会用这种性子的狗来当猎犬呢?
照她看,这条狗让它追追猎物玩是可以的,想让它狩猎,恐怕是有些难度。
如今再想来,当初她和常环薇居然把它误认为狼还真是好笑得紧!
看着萧霏这几天一直沉郁的心情因为这条狗似乎好转了些许,南宫玥唇角也高高扬了起来。
霏姐儿很懂事,可有时候,南宫玥担心的就是她太懂事了。她的年纪还小,总不能因着小方氏的无耻而影响一生……
女孩子就该活泼些。
但就算如此,这条狗也不适合在王府久留,这让南宫玥暗暗觉得有些可惜。
“百卉,”南宫玥吩咐道,“你把狗牵到朱兴那里,让朱兴派人送回去。”
“是,世子妃。”百卉福身领命。
鹞鹰似乎听懂了,转身就跑,百卉几个纵身追了上去,。
鹞鹰一边回头看,一边撒开四肢奔跑,然后……
它就这么一头撞到了院子里的一棵树上。
萧霏笑声洋溢。
☆、第682章 疑心
天方亮,南宫玥就在萧奕紧迫盯人的目光中,飞快地交代完了王府中的一些琐事。
随后,两人一起去了东仪门处。
傅云雁和南宫昕已经候在了那里,一行车马很快就出了东街大门,一路往城外的庄子而去。
庄子离得不算远,马车驶了一个时辰多也就到了,小憩了片刻,在庄子里用了些农家菜,到了下午就去泛舟垂钓,生火烤鱼,好不悠闲。
看着南宫玥悠闲轻快的样子,萧奕心里对接下来的南凉之行越发期待了。只可惜,这个庄子里没有温泉……
因为明日要一大早去大佛寺上头柱香,这一晚,南宫玥和傅云雁早早地就回庄子歇下了。
第二日,四人起得更早,天空才露出鱼肚白,他们就已经骑马轻装简行地往大佛寺而去了。
其实萧奕早就派人跟大佛寺打了招呼,又派人在那边盯着,这头柱香他们是势在必得。
等他们抵达骊潼山脚时,天色还未全亮,路上的信徒已经不少了。
南宫玥也不是第一次来大佛寺了,熟门熟路带着傅云雁一起往观音殿去拜送子观音。
观音殿前空空荡荡,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守在殿外,伸长脖子不时张望着,见南宫玥一行人走来,笑着迎了上来,行了双掌合十礼:“施主贵安。”
小沙弥暗暗地松了口气,幸好世子妃他们来得早。
昨日,世子爷派人来传讯,说世子妃要来观音殿上头柱香,务必要把别人拦下了,又不许他们兴师动众,以免让世子妃看出破绽。
世子爷和世子妃既然要便衣出行,那主持当然不便来迎,就派了自己在这里守着。寺里其他的僧人也是战战兢兢,就怕有别人来早了……
佛说,众生平等。这佛门圣地,非要拦着信徒不让上香,岂不是亵渎佛祖?偏偏镇南王府他们区区大佛寺也得罪不起!
小沙弥年纪还小,举止间难免流露出不自然的异状,南宫玥一下子就看出了对方的怪异,若有所思地朝萧奕看了一眼,难道是他……
萧奕笑眯眯地看着南宫玥,毫不心虚。他身为镇南王世子,难道连世子妃想上头柱香的特权也没有?
南宫玥瞪了萧奕一眼,佛门清静之地,现在可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
那小沙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带着四人进了殿中,丫鬟帮着点燃香,然后送至主子们的手中,四人虔诚地跪在观音像前的四个蒲团上。
南宫玥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观音像前祈求着。
观音菩萨,她可不是临时抱佛脚,去年她就来求过了。
现在是不是能赐给她和阿奕一个小娃娃了呢?
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他们的孩子,那就是他们最珍贵的宝贝!
南宫玥嘴角微勾,眼前似乎浮现一个对着她笑得灿烂的胖娃娃……
须臾,她便睁开了眼,这时,她身旁的傅云雁刚求了签,兴奋地和南宫昕一起找人解签去了。
“施主,您可要求一签?”那小沙弥又把签筒递给了南宫玥。
南宫玥应了一声,接过了签筒,然后虔诚地捧着签筒晃了晃,一根竹签从中掉了出来。
百卉忙俯身捡起了竹签,交到了南宫玥手中。
南宫玥在萧奕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她拉着萧奕一起去一旁找老和尚解签。
那老和尚眯眼看了竹签后,就递了一纸签文给他们,上面写着——
桃红柳绿满山春,
吐出奇花爱煞人。
花花定然成硕果,
风云扫去涌金轮。
南宫玥嘴里无声地念了一遍,似乎领会到了签文的意思,俏脸染上了一片飞霞。
画眉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喜地说道:“世……少夫人,这是上上签!”
世子妃求到了上上签,那也就说碧霄堂很快就要有世孙了!
画眉双手合十地道了声佛。
饶是萧奕不算信佛,听到是上上签,也是面上一喜,心里觉得这大佛寺果然有几分灵验。
居然看得出来自己和阿玥马上要有一个小阿玥了!
萧奕心情大好,豪爽地吩咐给大佛寺添了五千两的香油钱,喜得那小沙弥笑眯了眼,忙领着百卉捐香油钱去了……
之后,萧奕和南宫玥就悠然地往碑林的方向走去,傅云雁和南宫昕刚才解了签后,就先去那边了。
萧奕毫不避讳地牵着南宫玥的手,行于竹林间的小径中,四周绿油油的一片翠竹,仿佛这世间除了竹,就只剩下他们俩一般……
“阿玥,”萧奕一边走,一边含笑地看着身旁的南宫玥,“军营那边暂时没什么事了,我们明天就出发吧。”想到从明日开始,就可以甩掉那些围绕在他们身旁的跟屁虫,萧奕的眼眸就闪闪发光,绽放出璀璨的异彩。
南宫玥脚下的步子一滞,疑惑地抬眼看向了萧奕,微挑眼尾以示疑问。
“阿玥,你还不到十六,怎么就这么健忘了呢?”萧奕故意摸了摸南宫玥的发顶,提醒道,“南凉,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南凉的吗?”
南宫玥缓缓地眨了眨眼,几乎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她是答应了和萧奕一起去南凉,但是她还以为那至少是一、两个月以后的计划,哪有萧奕这么说走就走的!
南宫玥忍住扶额的冲动,耐着性子道:“阿奕,傅伯母、哥哥和嫂嫂他们还在呢。”
言下之意是,家里有客,哪有主人就抛下客人忽然就出远门的道理!
萧奕却毫不自省,点了点南宫玥的额心说道:“阿玥,你啊,就是太拘泥于小节。”他耸了耸肩,理直气壮地道,“反正是自己人!而且,小鹤子为了成亲也备好了宅子。若傅伯母和阿昕他们不愿住碧霄堂,就住小鹤子那里也一样的!”
反正傅大夫人是傅云鹤的母亲,南宫昕和傅云雁是傅云鹤的妹婿加妹妹,他们搬去和傅云鹤同住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南宫玥静静地看着萧奕,他说的好像确实是不无道理。但是以她对萧奕这么多年的认识来看,要是被他的歪理带走了,那可就别想回到正道上。最好是从一开始就坚持住自己的原则。
萧奕也没指望这么容易就把南宫玥说服了,他眨了眨眼,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就变得可怜兮兮的,撒娇地晃了晃南宫玥的手,道:“阿玥,再晚的话,就又要去不成了!”
跟在几十丈外的画眉几个几乎是不忍直视了,怎么人家夫妻俩撒娇的都是妻子,到了自家主子这里,就倒过来了呢?
亏世子爷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撒娇卖乖的本事简直比猫小白和小橘还厉害!
萧奕一眨不眨地看着南宫玥,如寒星般的眸子似乎隐隐泛着一层水光。
南宫玥无奈地叹了口气,被萧奕打败了。
一见南宫玥点头,萧奕立刻勾唇笑了,若非这里是佛门圣地,他真想把她给抱起来,好好地转几个圈……
没事,他先记着就是!
看着萧奕贼兮兮的笑容,南宫玥眼皮跳了一下,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前方的碑林那边传来了傅云雁的喊声:“阿玥,阿奕!”
傅云雁大力地对着两人挥着手,南宫玥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四人之后在大佛寺里看了碑林,又去其他殿也都拜了一圈,再用了些素斋后,便一起离开大佛寺,回了碧霄堂。
明日就要出发前往南凉,南宫玥一回院子,就让丫鬟们开箱,说要准备几件出行的衣裳。
丫鬟们把内室中的几个樟木箱子都打开了,几个小丫鬟都是兴致勃勃,心里都想着也不知道这次谁能跟着世子妃一起出门。
然而,当她们听说世子妃要跟着世子独自外出,不带她们时,几乎都吓傻了。
百卉还算镇定,画眉直接结巴了:“世……世子妃,您要和世子爷两个人去南凉?”
这南凉距离南疆可是有数百里远,这一路上谁来服侍世子妃呢?!
指望世子爷?
他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南宫玥刚开始也有些头痛,可想想难得跟着萧奕一块儿出门,更乐意顺从他的心意。反正自己有手有脚,还怕不会洗漱铺床吗?就是梳头有些麻烦罢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画眉,给我找几套骑装出来。”
画眉一向不质疑南宫玥的吩咐,可是此时却是忍不住想劝劝世子妃了。
她正要开口,就听萧奕已经兴致勃勃地说道:“阿玥,我来帮你挑衣裳吧。”
他看着一屋子的丫鬟,觉得这些丫头委实是碍眼得很,便挥了挥手道:“你们几个都下去吧。”
丫鬟们面面相觑,让世子爷帮世子妃整理行装,这不是捣乱吗?
可是主子吩咐了,世子妃也没反对,丫鬟们也只好依命行事,一个个地退了出去,留到最后的百卉迟疑了一瞬,还是禀道:“世子爷,世子妃,乔大夫人一个时辰前来了……”
百卉没机会再往下说,萧奕不耐烦地又挥了挥手。他那姑母来了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让他父王烦就好,关他们什么事?!
百卉又福了福身,恭敬地退出了内室。
总算是耳根子清净了,萧奕扫了打开的樟木箱子一圈,从其中一个箱子里拿出一套海棠红的骑装,道:“阿玥,这套好,衬你的肤色。”
南宫玥对萧奕的品味已经很见怪不怪了,反正颜色越是鲜亮的,他就越是觉得她穿得好看。也不想想,他们俩出门,是便衣出行,当然不能太招摇了。
不过……
南宫玥盯着萧奕的昳丽得比女子还要娇艳的脸,最招摇的恐怕还是他这张脸吧?
或者,这一路上干脆让他戴个帷帽把脸给遮起来?
想着,南宫玥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忍俊不禁。
萧奕狐疑地眨了眨眼,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在阿玥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嫌弃”?
南宫玥感觉萧奕的神色不对,若无其事地笑道:“阿奕,我们俩准备一色的衣裳可好?”
一句话成功地转移了萧奕的注意力,心道:这个主意好,这样他们一出门,别人一看就知道臭丫头是他的!
他正欲开口,却是眉眼一动,往门帘的方向望去,下一瞬,就听百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世子爷,世子妃,桔梗姑娘来了,传王爷之命让您二位过去一趟外书房。”
萧奕皱了皱眉,真是麻烦死了。
他正想说不去,南宫玥却是先一步开口了,说道:“阿奕,我们过去看看吧。”说着,她放下手中一套湖色的骑装,向着萧奕眨眨眼睛。
方才百卉才说起乔大夫人了,现在镇南王又把他们叫过来,所谓何事简直一目了然。
萧奕勾了勾唇角,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萧奕磨磨蹭蹭地又赖了南宫玥好一会儿,两人才一起往王府的外院去了,一直来到了镇南王的外书房。
书房里,乔大夫人果然也在,正挺直腰板坐在窗边的一把红木圈椅上,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目光投向萧奕和南宫玥。
两人就当做没看到,若无其事地上前。
见过礼后,镇南王心情不错的让他们俩都坐下,然后看了乔大夫人一眼,示意由她来挑起话头。
乔大夫人慢悠悠地轻啜了一口热茶,这才道:“阿奕,世子妃,如今栾哥儿的母亲被休,你父王正值壮年,身旁也没个人照顾……”
果然……
南宫玥半垂眼眸,暗自好笑:这乔大夫人也太心急了些吧。安府的宴请也过去一天而已,她倒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人抬进来了,也不知安家到底给她许了什么。
乔大夫人端着架子,一本正经地继续说着:“这偌大的王府没有女主人,传出去也不成样子,还是应该早日续弦才是正理。”
镇南王听着微微颔首,他这个长姐最近总算是为他考虑了一回!
续弦的事若是由镇南王主动开口和世子爷、世子妃提,难免显得他有些猴急,由乔大夫人这长姐来开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萧奕嘴角微勾,他一贯是玩世不恭的样子,以致乔大夫人一时有些看不出他的喜怒。
“不知父王和姑母心中可有人选?”萧奕直接问道。
镇南王清了清嗓子,力图用如常的语气说道:“阿奕,刚才你姑母刚刚说安家有意把嫡女嫁进王府,你们觉得如何?”
乔大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得色,眼眸发亮,心道:做父亲的想要续弦,儿子儿媳还能拦着不行?要是萧奕敢拦,她就敢把这事闹大了!
乔大夫人就等着萧奕反对,萧奕越反对,他们父子俩之间嫌隙就越大,那么镇南王才会记得她这个长姐对他的好!
萧奕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乔大夫人在想些什么,嘴角的笑意变深,透着别人不易察觉的嘲讽,道:“只要父王满意就好,我和阿玥怎么会有意见呢!”
南宫玥恭顺地应声,一贯的低眉顺目,温婉和顺。
乔大夫人一时傻眼了,差点没暗暗捏了自己一把。这还是她那个事事跟他父王对着干的大侄儿吗?
镇南王也有几分意外,难得对着萧奕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
这个逆子自从娶了世子妃以后,懂事多了,也知道体会他这父王的不易了。难怪俗语说的好,取得良妻旺三代人,取得恶妻毁全家。这个儿媳真是错有错招地娶对了!
镇南王捋了捋胡须道:“那续弦的事,就由世子妃帮着操持一二。”
萧奕面上不动声色,笑眯眯地说道:“父王,我和世子妃近日要出去一趟,等回来后再安排吧。”
“好,就等你们回来再说。”镇南王心情大好,笑着应了。
他倒没觉得萧奕会敷衍自己,他这个儿子也没别的优点,就是性子还算爽直,有一是一,懒得敷衍人,他要是不乐意,就算是自己这个父王,也拿他没办法。
想着那日在安府看到的美人,他眼中闪过一抹炽热。
一旁的乔大夫人却是眉宇紧锁,心道:原来如此!她算是明白了,萧奕他这是想拖延时间呢!
她眸光一闪,含笑地对镇南王道:“弟弟,只是续弦,也用不着多隆重,既然阿奕不反对,还是赶快把这事定下吧。若是阿奕和世子妃要出门,我也可以先帮着操持起来……”
镇南王心中一动,大姐说得也是,就算是世子妃不在,大姐也可以先帮着把婚礼的诸事先操持着,那么等萧奕和世子妃回来的时候,也就可以直接举办婚礼了。
对于镇南王墙头草的性子,南宫玥已经很习惯了。
她微微一笑,得体地说道:“姑母,父王续弦怎么说也是王府的大事,侄媳以为不能操之过急。”说着,她对着镇南王欠了欠身,“父王,安家三姑娘自小在兴安城长大,近日才初抵骆越城,为人品性如何,儿媳是一概不知……父王,儿媳以为还是父王派人去兴安城打听打听才好,以免得像梅姨娘那般……旧事重演。”
南宫玥含蓄地提醒着,还故意引导镇南王的目光朝乔大夫人看了一眼。
一想到梅姨娘,镇南王的心头就猛地一跳,那因休了小方氏而稍稍安定下来的心再一次高悬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惶惶不安。
是啊!梅姨娘可不就是大姐送进王府给小方氏的……结果差点给王府酿成了滔天大祸!
想着,镇南王的右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
虽然最后还没弄清楚大姐到底和此事有没有关系,但这次续弦的事,又是大姐主动提起的,这一位安家姑娘不会又有什么问题吧?
镇南王不免疑心大起。
本来镇南王已经下令不许乔大夫人再踏进镇南王府,可是今日她一早就在王府门口等着自己,用续弦一事成功地哄了自己把她迎进了王府。
可是现在再细想,镇南王就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大姐此人说难听点就是无利不起早,她为了这事如此不遗余力,该不会是安家许了她什么好处吧?
想到这里,镇南王的眼神就变得晦涊起来。
乔大夫人却是对梅姨娘之事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梅姨娘早已经被一把火焚得尸骨都无存了,还以为这人正好好的在王府里当她的姨娘呢,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镇南王的神色有些不对。
她眉稍一挑,阴阳怪气地对镇南王说道:“弟弟,你这儿媳妇管得也未免太宽了吧,我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有儿媳管到公公的房里事了,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镇南王府没大没小。”
镇南王没有应声,目光沉沉地看着乔大夫人,眼神似锐剑一般,仿佛想把她给看透一样,看得乔大夫人心里咯噔一下,仔细回忆自己说的话,自认她所说句句是站在镇南王这边的,没一点问题啊!
☆、第682章 说动
南宫玥气定神闲地看着乔大夫人,说道:“姑母,父王之事,自然轮不到我们做小辈的做主,我和阿奕也不曾拦着父王续弦,可是这续弦又不是纳妾,总要按着规矩来。”
南宫玥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正所谓,娶妻当娶贤,妻不贤祸三代。侄媳提醒父王去打听一下那安家姑娘的品性,可有何不对?哪门哪户在谈婚论嫁之前不是先去查查对方的家风门第、品性闺誉?”她目光专注地看着乔大夫人,故意问道,“莫不是姑母府里不是这样的?”
乔大夫人瞳孔一缩,正要说话,就听南宫玥叹息地又道:“也难怪姑母府里妾不是妾,妻不是妻,子不是子,媳不是媳。”语气中的嘲讽溢于言表。
乔大夫人被气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想起自己府里那层出不穷的糟心事,只觉得南宫玥字字句句都在戳她的心。她愤愤地朝镇南王看去,想要告状:“弟弟,你瞧世子妃……”
谁想,镇南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大姐,世子妃说得有理,又不是冲喜,这婚事也不急在一时,还是缓缓来得稳妥。”
镇南王的脸上已不见了刚刚的喜色,眉头也紧紧地蹙了起来。
安家……到底是真想把嫡女嫁给他,还是别有所图,自己也真该好好调查一下。以免小方氏的事旧事重演!
乔大夫人闻言却是傻眼了,她这弟弟果然是被世子妃下蛊了,世子妃说什么,他居然就应什么。
她越想越是不甘心,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劝自己,就算萧奕和南宫玥想要拖延,他们也阻拦不了弟弟续弦,而且弟弟对安家姑娘的印象也确实很好,否则也不会被自己三言两语说动……也就是再等些时日而已。
乔大夫人深吸一口气,终究是忍下了。
来日方长,等到弟弟娶了安三姑娘,日后娇妻多吹吹枕头风,他的耳根子自然就软了,届时,饶是这世子妃再妖邪,也别想再在王府里继续作威作福!
不多时,萧奕就拉着南宫玥告退了,留下镇南王姐弟俩在书房里。
小夫妻俩渐渐走远,直至来到一条无人的小径上,萧奕忽然说道:“撇了一个小方氏,又来一个安氏。父王这人啊就要多吃上几次亏,才会痛彻心扉啊。”
萧奕叹息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听着似乎是为他的父王操碎了心,可是他脸上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
安家果然是坐不住了,这是想为自家寻一条出路呢。只是,当年,他们既然想靠着百越起家,甚至为此不惜出卖自己的国家,那就该有所觉悟。
自以为一旦绑上了镇南王府就能一了百了,只能说,实在是太过天真了一些!
镇南王连小方氏都能轻易舍弃,当他亲自查到“真相”后,对于安家,和这个一直给他惹麻烦的大姐,又会如何呢……
两人相视一笑,萧奕眨了眨眼,笑容满面地说道:“阿玥,等我们回来就能看好戏了。”
南宫玥看着他眼底的狡黠,心里就默默地为镇南王和乔大夫人掬了一把同情泪。
这次过后,镇南王恐怕会后怕的不敢轻易再起续弦之心了吧。毕竟侍妾能舍,而嫡妻……还没听闻过哪家府邸会隔三岔五的就休弃和暴毙一个嫡妻呢。
如此甚好,反正阿奕和她都不会允许再有人占了母妃的镇南王妃之位。
两人很快就把这个话题抛诸脑后,继续说起明日出行的准备,心中都是溢满了期待……
次日一早,天公作美,是一个适宜出行的日子。
旭日升起一半的时候,两匹骏马就从碧霄堂的东街大门飞驰而出,萧霏与百卉几个丫鬟亲自到东仪门处相送。无论是萧霏还会百卉几个都是面色凝重,萧霏从头到尾都是“狠狠”地瞪着萧奕,那眼神仿佛在警告着,要是他没照顾好大嫂的话,那就不用回来了。
若非看着南宫玥兴致勃勃,不想扫她的兴,萧霏真想劝她再细思一下了。
两匹高头大马出了东街大门后,很快马蹄声就渐渐远去,东街大门再次关闭,把那些惆怅与不舍都隔绝在了门内。
南宫玥在短暂的不舍后,心绪很快就随着马蹄飞扬畅快了起来。
小夫妻俩出了骆越城,一路往南,没有计划,一切随性而为。
他们去了海边,看那大海广阔无边,看那旭日在海面上缓缓升起,还随渔民出海捞鱼;
他们又去了寒露山,那里的瀑布雄伟壮观,似万奔腾,让南宫玥叹为观止;
他们也去了那种再普通不过的村镇,在村民的屋子里借宿,在庙会里四处逛逛看看吃吃,好不惬意;
他们还随普通的百姓一起在竹排上顺流而下,若是错过驿站,就以天为席、以地为被……
大概也只有前世和外祖父一起游历行医时,南宫玥才享受过这种随遇而安的生活,虽然有不便之处,却也让人觉得肆意畅快得很。
这大概就是“仗剑江湖、云游四海”的感觉吧。
他们慢慢悠悠地走了六七日,才来到了南凉境内。
南疆和王都已经是天南地北的差别,但是直到此刻南宫玥才体会到南疆毕竟还是大裕,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感觉让人可以深切地感受到是在大裕的领土上,而南凉却是另一个国家。
无论是风土民情,还是百姓的相貌、语言、衣物……都与他们迥然不同。
小夫妻俩入境随俗地穿上了南凉的服饰,不过,南凉人皮肤比大裕人黝黑,五官也较为深邃,他们虽然穿了南凉服饰,但一看外表,就知道不是南凉人,所经之处,难免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那些南凉百姓都暗暗揣测着他们是不是大裕人。
如今的南凉被南疆军攻下,南凉诸城的守兵早就都换成了大裕的南疆军士兵,因此南凉百姓对于大裕人的相貌已经是熟悉。
萧奕一向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或者说,他在大裕的时候,也没少被人看,两人悠然自在地继续南行,两日后就抵达了一座名叫泙湖城的城镇。
泙湖城是南凉北边的一个大城,四通八达,甚为繁荣。
这若是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这里正处在敌国的控制下。
热闹的街道上,两人牵着马随意地闲逛着,南宫玥一下子就被路边的一些卖花环的小摊位吸引了。
南凉的花环做得极美,用茉莉、白玉兰、金盏菊、蔷薇、铃兰等等的花朵串成一串串的鲜花串,不止美观,而且芳香四溢,若非是鲜花不易保存,南宫玥真想买几串带回南疆去给萧霏她们做礼物。
没一会儿,南宫玥和萧奕的脖子上、手腕上都戴上了好几串花环,萧奕虽然是男子,但是他容姿出众,为人也不扭捏,戴着花环的样子居然还挺自然的,也引来更多惊艳的目光,惹得南宫玥忍俊不禁,不时看着他,露出灿烂的笑靥。
萧奕当然知道她在笑什么,却还是任由她“打扮”着自己。
有时候,他觉得阿玥真是怪。
明明她是那么自信的一个人,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别人的目光是在看他呢?
她难道不知道她才是最耀眼的那个吗?
让他恨不得把目光永远地黏着在她身上,让他不得不警觉地释放出警告的目光,宣告着他的臭丫头早就已经名花有主了!
宽阔的街道两边排列着一个个小摊位,除了卖花,也卖一些小玩意、小点心之类的东西,在南宫玥的眼里,每一样东西都新奇极了,几乎在每一个摊位驻足,看到新鲜的、有趣的玩意,一概都是买下,这才走了小半条街,他们的马上已经是负重累累。
萧奕笑眯眯地调侃道:“阿玥,待会我们买一辆马车去!”
南宫玥看着两匹马上杂七杂八的玩意,小脸上露出一丝赧然,转移话题道:“阿奕,我累了,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萧奕从善如流。
南宫玥随意地朝周围扫视了半圈,目光被右前方的一家酒楼吸引,瞧这酒楼的门面以及迎来客往的样子,看来生意还不错。
“阿奕,我们就去那家。”
她指了指那家酒楼道,酒楼当然是有招牌的,只是对于南宫玥而言,南凉的文字就跟天书没什么两样。
所幸萧奕懂一些南凉的文字,也能听懂南凉话,说起来虽然生涩了一些,但是和南凉人沟通早已是绰绰有余。
南宫玥并非事事亲力亲为的人,但是往昔在王都也好,在南疆也罢,她一贯习惯于万事了然于心,如今到了南凉,连吃饭喝茶买东西的小事都要烦扰萧奕,起初她也有些不习惯,但是很快她就泰然自若地享受起倚靠萧奕的感觉,也学会了另一门语言——比手画脚。
萧奕告诉南宫玥这家酒楼名叫金日酒楼。
酒楼中人满为患,萧奕与迎客的小二叽里呱啦地沟通了几句后,然后告诉南宫玥:“阿玥,楼上的雅座满了……”
南宫玥不以为意地笑道:“那就坐一楼的大堂好了。”
出门在外毕竟不比在骆越城方便,能用些午膳,稍微歇个脚,也就够了。
萧奕自然是应了,吩咐那个小二给他们领路。
小二笑容满面地带着他们往里头走去,这家酒楼比外头看着还要大一些,除了外头的大堂,隔着一道珠帘,里头还有一间大堂,同样是坐满了酒客、食客。
他们一路往里走,一直到一张靠墙的桌子前才停了下来。
小二热情地请两人坐下,萧奕直接吩咐他上一桌拿手菜,小二顿时笑得更为殷勤,先给两人上了茶水、酒水后,就先退下了。
南宫玥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酒楼座无虚席,看着热闹得很,那些客人都在口沫横飞地说着话,不止是同桌的客人,连隔壁桌的人也在不时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