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就不是徐若瑾能管的了,她只管约束自己,在熙云公主面前不会乱说话。

至于别人,就不在徐若瑾关心的范围内了。

熙云公主没有多想,又说道:“驸马也是想问问梁霄的意思,估计这会儿也会派人去严府问个一二,还是希望他别冲动。”

她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甚至还有几分欣慰。

因为从西北回来的严弘文变了很多,以前身上那股不羁戾气磨平了不少,偶尔也有几分真情流露,没了虚伪的面具遮掩。

若是放在从前,严弘文很难拉的下脸来让熙云公主来找梁霄,他肯定会独断专行,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去做所有事。

熙云公主就算是有心想要劝他两句,也会因为两人之间恭敬疏离的气氛而作罢。

就在徐若瑾和熙云公主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着事情前因后果的手,梁霄回来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里来,身边跟着的梁三和梁四走到院门就不再进来,恭敬地守在门口。

梁霄大喇喇地在徐若瑾身边一屁股坐下,拿起徐若瑾面前的茶杯“咕咚”喝了一大口。

徐若瑾嗔怪的瞪着他,“慢点儿,喝个水也这么急,将来让悠悠瞧见她爹这般大刺刺的喝水都漏嘴,还不笑话你!”

数落着,还拿帕子为他擦个干净。

熙云公主以手掩嘴,语气带着几分羡慕,“你们夫妻感情还是这么好。”

“你哪看出来的?”

“这还用说?”

徐若瑾和梁霄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梁霄浑然不觉,专注在喝茶上,脸不红气不喘。

反倒是徐若瑾快要被梁霄给气笑了,又看到对面熙云公主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面颊一红,瞪了梁霄一眼。

“公主都等你好半天了,你怎么才回来?”

徐若瑾提起正事儿,熙云公主想摆手说没关系,梁霄却直接接过话茬,“严景松的事?”

公主一愣,忙点了点头。

徐若瑾已经见怪不怪了,消息熙云公主都知道了,梁霄也没有不知的道理。

“这件事该如何决断,严弘文不该来问我。”梁霄不紧不慢地说道。

熙云公主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可他让我来找你,我便必须得来,你说什么,我就传回去什么,不然还能怎样?”

徐若瑾看到熙云公主的神情,忍不住轻轻用手肘暗戳戳地兑了梁霄一下。

梁霄的身体纹丝不动,但心里却被徐若瑾撩的痒痒的。

他干咳了一声,淡定道;“归根到底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他不是也知道,没有皇上的圣旨,消息再真也不过是传言。”

熙云公主跟着点头,心绪豁然开朗,“真真假假,还要看皇兄的!”

“皇上一日不发话,其余的人,即便想破了脑袋也无济于事,即便有心做什么,也都是白费力气,莫不如再这里静观小丑们演戏,慌什么?”

梁霄的态度充满了鄙夷和嘲笑,“他严弘文重伤一次,不是也摔坏脑子吧?这事儿还用来问我?”

“好好说话。”徐若瑾瞪他一眼,当着面就骂人家男人,这事儿换谁能高兴?

梁霄不以为然,若不借机讽刺几句严弘文,他也就不是他了!

“这话虽不中听,但却是大实话,我这就回去说与驸马听。”熙云公主想透之后就坐不住了,只想快些回公主府去,毕竟驸马还等她的消息。

“嗯,你路上慢一点,也不急于这一时。”

“你放心,待有了空闲的时间再来看你,我没空,你就去看我和明霜…”

熙云公主心急火燎,撂下话便吩咐车夫启程。

徐若瑾看着马车奔走的影子消失在视线之中,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不通严弘文到底哪来的魅力,能让熙云公主如此死心塌地?

还有明霜也算其中之一。

两个好女人为了他忙前忙后,情根深种,严弘文这辈子算是值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犹豫

田公公正帮夜微言研墨,御书房安静的不像话,只有夜微言毛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夜微言写写就会停下来仔细看看刚写好的字,然后再重新蘸墨。

他刚把比放进墨盘,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定睛一看,原来是田公公那边出了问题。

田公公研墨的手虽然没停过,但动作却大打折扣了,磨出来墨一点都不细腻。

夜微言淡淡地扫了田公公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是心里有事,才会这般无法集中。

田公公显然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夜微言的视线。

看着田公公一副愁眉不展,欲言又止的模样,夜微言主动将毛笔放下。

“怎么了?”

夜微言随意地开口问道。

田公公猛地回神,看看夜微言,又看看纸和笔,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下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奴才知错了,请皇上恕罪!”田公公说着就跪在地上,“奴才走神了,奴才该死!”

夜微言却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犯不上这样,起来说话。”

“是,皇上。”田公公出了一背的冷汗,闻言略一松气,慢慢站起身来,恭敬地垂着头。

“说吧,怎么回事?”

夜微言耐心地又问了一句。

田公公面露难色,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回皇上,前些日子的早朝传出来的消息,如今越演越烈,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

夜微言细想了一下,“你是说严景松出仕的消息?”

“正是。”田公公应声。

夜微言眉头微皱,“朕记得这只不过是左相放出来的消息罢了,朕从来没有表过态,更没有下过旨。”

田公公忙点头,“没错。奴才也以为这件事没凭没据很快就会过去了,结果谁知道…”

“那严景松呢?有递过折子吗?”夜微言也有些疑惑,向田公公确认道。

田公公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奴才也不记得见过严大人的折子,最近在书房里仔细查了下,也并不是丢了折子,所以才觉得奇怪啊。”

“那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夜微言说着又重新拿起笔。田公公急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研墨,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走神了。

“严景松没有出仕的想法,却被传言所累,这才是该怀疑的地方。”夜微言不紧不慢地说道,“背后的这个人,交给夜志宇去查怎么样?”

田公公神情有些纠结,“这…奴才也说不准,全凭皇上吩咐。”

夜微言却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连你都知道,就算交给夜志宇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田公公的心思被猜中,头低得更低,嘴上也没有否认。

“你说朕该怎么办才好呢?”

夜微言看似在征求田公公的意见,但语气轻松,看也没看田公公,好像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纸笔上。

田公公也不会真得给皇上出主意,他苦笑着摇头,“皇上,您这不是难为老奴吗?”

夜微言也没再抓着田公公不放,沉默着写了几个字,再开口时就换了话题。

“原本朕还想让严弘文露面,慢慢回归朝堂。”夜微言徐徐说道,然后有些无奈,“但现在看是不好办了。”

夜微言知道严弘文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重新回到朝廷帮他办事了。

尤其是在夜微言决定要将夜微澜赶回西北之后,严弘文作为从西北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的唯一知情人,就是夜微言手里重要的棋子。

只要严弘文这颗棋用得好,夜微澜就能轻而易举被夜微言赶出京都。

这一刻夜微言已经沉着等了很久,好不容易眼看就要派上用场,却在这个关键的档口出了这档子事。

夜微言不傻,这摆明就是故意给他出的难题,说难听点就是来搅局的。

换句话说,严景松、严弘文,甚至严家都不是这人的目的,他真正的想法就是给夜微言找麻烦。

让夜微言不得不先处理好严家的麻烦事,才能再腾出空来管别的,这么细细一想,背后的主使已经昭然若揭。

但夜微言想通了,却不代表他会立刻揭穿对方。

而对方也恰恰看穿了这一点。别的事夜微言统统可以不管不问,但偏偏严家不行。

皇室祭堂后的禁地之中,隐藏着上一代的丑闻和恩怨。夜微言虽一直有意没有处理,但迟早都会演变成不小的麻烦爆发。

这一次严景松被拿出来当靶子,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田公公在一旁看着夜微言若有所思的模样,只管好好研墨,轻易不敢扰乱他的思绪。

“近日熙云公主一切都还安好?”

夜微言冷不丁一句话说出口,差点问住田公公。

田公公脑筋一转,如实答道:“回皇上,公主府还如往常一般。”

夜微言满意地点头,又说道:“说起来,公主也有些日子没来给朕请安了。”

田公公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日子是不短了。”

“当妹妹的不来看朕,那朕这个当哥哥的,就派人去看看她吧。”夜微言轻轻松松地就下了命令,“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老奴遵旨。”田公公恭敬地应下来。

夜微言沉思片刻,又吩咐道:“该问的都要问清楚,回来一五一十禀报给朕听。”

田公公自然不敢怠慢,拱手道:“老奴遵命。”

难得夜微言这么事无巨细地交代任务,田公公也提起精神来。

交代完之后,田公公就悄悄地出了宫,为了避人耳目,他特意便装出行,避人耳目,不想招惹过多麻烦。

他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公主府,遵循皇上的吩咐,问清严弘文的情况就速速回宫,不能有片刻耽搁。

而这时的严府,大门紧闭,府内也是一片萧瑟,丝毫没有初春生机勃勃之感。

偶尔有几个匆匆走过的下人,谁都不敢高声说话,低头走过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后院之内,严景松一个人仰面躺在破旧不堪的木板床上,双目睁大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眼睛干涩难受,却不舍得闭上。

他嘴唇干裂却好像一无所觉,哆哆嗦嗦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第六百六十五章 喜事

严夫人大闹了一场之后,严景松就一直是这副模样,身体好像脱力似的瘫着在床上,双眼无神。

已经是初春,天气回暖,但盖着棉被的严景松仍旧停不下来地发抖。

他呆愣地望着天花板,半天都没有反应,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要不是被子下的身体还有起伏,看在旁人眼里就像是死不瞑目。

严景松口渴得难受,嗓子干哑,试着开口,发出来的声音就像年久失修的老风箱。

“水…水…”

严景松的声音小的就像蚊子哼哼,正在门外熬药的小丫鬟愣头愣脑,什么都没听见。

这丫鬟被婆子挑来伺候严景松,心里也是一万个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只能撇着嘴认命。

她才刚到严府不长时间,规矩都没怎么学会,更别说伺候人了,每日就知道完成婆子交给她的任务——熬药。

就像这会儿,她只顾着熬药,也不管伺候严景松喝水和换药。

只有严景松偶尔吩咐两句,小丫鬟听到了,才会不情不愿地去忙活一会儿。

原本这些活都是紫惜来干的,但是她变成待嫁的姨娘之后,严景松的身边就没了伺候的人。

新来的小丫鬟只管严景松吃和喝,抽空闲还要熬药,别的就一概不管了。

在房间里唤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严景松重重地叹了口气,挣扎着翻身,更觉得浑身酸痛无比。

严景松也想不明白,身边一直伺候着的紫惜,为什么换成了新的丫鬟,自从知道外界传言自己即将出仕的消息之后,严景松的精神一下子崩溃得懈怠无比,仿若一夜之间便病入膏肓,什么心情都没了。

原本以为事情过去许久,他那担忧的心也能喘上几口气来,可是天降霹雷,他不过是舒坦了几日而已,就传来这样的消息?

这好似一把冰冷的钢刀横在了热火朝天的脖颈之上。

让他一个激灵之后,彻底的倒了!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临死亡时的恐惧。

严景松此时就处在这个阶段,即便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可他只觉得自己这条命随时都被夺走。

他怕死,他不想死。

丫鬟熬好了药,端着药碗走进屋内。她一抬头就看到严景松手扒着床帏,气喘吁吁的模样。

急忙把药碗放在桌上,小丫鬟走近严景松,“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水…”严景松有气无力地说道。

虚惊一场,丫鬟放松下来,折回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端到严景松面前。

严景松颤颤巍巍地接过去,一口灌进嘴里,干涸的嗓子才算有了点滋润。

略微恢复一点精神的严景松,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小又陌生的丫鬟,“你是谁带过来的?紫惜呢?”

小丫鬟扁了扁嘴,刚张开嘴要回话,就被门外传来的冷冰冰女声急急打断了。

“是我让她来的。”

伴随着声音,严夫人一步步走进屋内。

严景松只是听到这个声音就浑身不得劲,战战兢兢地咽了口口水。

小丫鬟的身体也不自觉抖了抖,垂下头后退两步,极小声地说了一句:“夫人…”

严夫人斜了她一眼,视线扫过桌上的药碗,停顿片刻之后又把视线移到严景松身上。

“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严夫人连看都不看地对一旁站着的丫鬟吩咐道。

小丫鬟紧张的身体一下就放松下来,好像劫后余生似的,急忙点头,“是,夫人!”

然后就头也不回连跑带颠地离开了。

要是严夫人身边的婆子看到了,少不了又要骂几句没规矩。

但严夫人今日来的目的不是教训下人,她一只手紧握成拳,隐约能看到纸包的一角。

严夫人似乎有一点紧张,她的手指无意识紧了又紧,好像怕被人发现似的垂在身侧。

看到严夫人在一旁半句话都不说,严景松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又习惯性地叹了口气,“唉…”

严夫人的面色更冷,严景松的一声叹气就能将她的火逼出来,她反复按捺半晌才没有立刻爆发。

她无比后悔为什么之前没有亲手掐死严景松这个祸害!他一个人将严家上下搅和的不得安宁,还在这里不停的叹气?!

严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心已经彻底凉了,来之前做的决定也越发坚定了。

她不着痕迹地转身走到桌边,背对着严景松,面前就是那碗丫鬟刚刚熬好的药。

严夫人沉着开口,“你是不是想问紫惜去哪儿了?”

严景松心头一震,看了看严夫人的背影,也懒得解释自己这些时日的心不在焉,“家中之事都乃夫人做主,有你安排就好。”

严夫人默默嗤笑一声,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纸包拿出来,小心地打开,将白色药粉全部倒入黑汤浑浊的药碗中。

“老爷何必不承认惦记着她?不用担心,紫惜还在府里。”严夫人淡定地用汤匙在药碗中搅动着,“我看她伺候老爷还算得体,就许了她的名分,让她以后伺候老爷也更名正言顺,这回你满意了?”

严景松一听,满脸震惊地看着严夫人的背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怎么都没想到严夫人居然会做出这种决定。他本来心里已经隐隐做好了准备,紫惜已经被赶出了严府。

严景松不是不知道夫人的手段,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严夫人居然会许了紫惜名分?即便是多年的夫妻,严景松也不敢相信,这是严夫人做下的事情。

想当年,但凡是府上颇有几分姿色的丫鬟,她几乎全都不容,向来的心狠手辣,严景松已经领教太多了。

原本严景松对下人的生死也不在意,都由严夫人一手处置,可年纪大了,也希望有个能说话的人在身边,扪心自问,紫惜跟在身边这么久,严景松还是希望她有个好结果的。

“怎么这般看着我?难道不信?”严夫人见严景松瞠目结舌的发呆,又转过了身子,“好歹也跟了你我那么多年,对紫惜,我也是疼的。”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下毒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严景松忍不住确认道。

严夫人头也不回,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何必要拿这种事来寻开心呢?”

严景松才略微放下心来,身体也没之前那么僵硬了,靠在床帏,轻轻叹了口气。

他心中的惊讶和疑惑并没有完全消除,到这会儿也不明白严夫人是怎么突然想通的,所以他会觉得严夫人突然做出这种决定,实在有些费解。

夫妻关系,常年都是僵持不宁,严景松也早已经习惯了严夫人的霸道,只是她突然给自己选了紫惜,让严景松心中一时缓不过来。

这时严夫人也转过身来,手里多了一碗药。

严景松的目光扫过药碗,神情柔和地看着严夫人,忍不住感慨道:“这些日子,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辛苦你了。”

严夫人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颤,手也跟着抖了一下,原本僵硬冰冷的面容也出现了片刻的呆滞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她直直地盯着严景松,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严景松被严夫人的眼神吓到了,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还以为是脸上的笑容太明显,急忙干咳了几声掩饰过去。

“我是真觉得你辛苦,并没有别的想法,夫人不要多思,这些年,我对不住你,真的是…有愧于你啊。”严景松回想着过往的日子,几十年的场景好似一时就能回忆得清晰无比。

人到将死之时,才能想明白过往的一切都是浮云,名利、贪欲、争权夺势的勾心斗角又有何用?那时兴致勃勃,可此时只当做过往云烟,觉得做出的事情都乃笑话而已。

哪来那么多逼不得已?

不过是借口罢了…

严夫人转过身来,手指却不受控制地轻微发颤。她死死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多想,但刚才严景松说的那句“辛苦有愧”却反复蹦出来。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严景松的一句话而产生动摇。

黑色的汤汁还冒着热气,严夫人端着药碗却好似没了知觉,一点都不觉得烫,就这么站在原地。

纸包早已被她收好,白色的粉末也已经溶解在药碗中,不管怎么看都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汤药。

严景松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他有些尴尬地朝严夫人伸出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严夫人下意识把握着药碗的手往回缩了缩。

严景松不明就里,仍旧伸着手等夫人把药递过来。

但下一刻,严夫人端着药转身出门了。

严景松不解,撑着身体探头朝门外看去。他也不知道严夫人今日是怎么了,一举一动都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严夫人踏出门,一眼就看到正在打扫院子的小丫鬟。

她快步走到对方身边,将手中的药碗交出去,然后一句话都没说就急匆匆地走了。

小丫鬟也吓了一跳,还没等她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手里就多了一个药碗。

“好烫!”丫鬟愣愣地端了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差点把药碗摔到地上,“啊…好险…”

这可是她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熬好的,打碎了就麻烦了。

她急急忙忙重新走进屋内,一直走到严景松身边,“老爷,喝药吧。”

严景松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接过药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夫人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夫人急匆匆地走了,可能是有急事吧。”

小丫鬟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又补充道:“老爷快喝吧,一会儿药该凉了。”

“去拿块蜜饯来。”严景松看着没有眼力的丫鬟,无奈地吩咐道。

兴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越发吃不了苦药了。以往紫惜伺候着的时候,早早就把蜜饯和药碗一起准备好了。

丫鬟反应片刻,才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跑出去找蜜饯了。

严景松只好暂时将药碗放在一旁,等丫鬟取了蜜饯来再喝也不迟。

严夫人跌跌撞撞地离开严景松的小院儿,回到大厅双腿无力地坐下,眼神空洞没有聚焦。

婆子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小心地凑上来问了一句,“夫人,您是不是累着了?老奴让厨房给您炖点补品吧?”

严夫人两眼灰暗看不到神采,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心跳得很快,手指不自觉蜷缩着,神情中的忧虑也越发明显,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婆子看出严夫人不对劲,但既然对方都说没事了,她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有看到。

郡主府。

“郡主!”

红杏发出一声惊呼。

徐若瑾回神,急忙放下手里的茶壶。

但是已经晚了,桌上已经淌满了茶水。

徐若瑾抱歉地抬头看向红杏,“抱歉,我走神了…”

红杏二话不说赶忙过来拿起徐若瑾的手仔细检查起来,“郡主有没有烫到手?这茶是奴婢刚泡好的,可热得很!”

徐若瑾的愧疚因为红杏的担忧冲淡了几分,微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就是这桌子上…”

说着,徐若瑾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已经浸透茶水的桌布。

红杏反复检查之后,确定徐若瑾没有被烫伤,才松了口气,“一块桌布而已,奴婢拿去洗洗就是了,只要郡主没事就好。”

徐若瑾叹了口气,坐在一旁稳了稳心神。

红杏一边收拾着,一边絮絮叨叨的唠叨着:“您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倒个茶水都能走神,您就算是心里有什么事儿,也不能伤着自己啊?这若是让四爷瞧见,还不定心疼呢。”

“昨儿要不是四爷看着您,您差点就踩空台阶了!”

红杏这会儿说起来还有些后怕,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徐若瑾吐了吐舌头,没有接话。

她刚才只是想给自己倒杯茶喝,却眼睁睁看着茶杯倒满,茶水顺着茶杯流到了桌上。

红杏说的没错,她刚才确实走神了,不知为何,她刚刚突然想到了严景松。

自从熙云公主离开之后,徐若瑾接连两日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也不知怎的,好似脑子里少了一根筋,总是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危险…

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恍惚

昨日她走台阶的时候和刚才一样,也是脑子里在想别的事,一不小心脚下就踏空了。

连徐若瑾自己都觉得完蛋了,周围的一切好像都瞬间变成了慢动作,她害怕地闭上眼,只希望自己不要扭到脚就好。

结果下一秒她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就像红杏说的那样,梁霄及时出现,抱住了徐若瑾的身体,才让她避免了和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

当时方妈妈和红杏都在,也都吓得不轻。尤其是红杏,也顾不得形象大吼大叫地跑上来检查徐若瑾有没有受伤。

结果才过了一天,徐若瑾又差点因为走神伤到自己。

红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实在看不下去了,准备好好和徐若瑾唠叨几句。

徐若瑾连忙安抚着道:“何必大惊小怪的,看我这不是没事儿?”

红杏刚要开口回驳,就看到梁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四爷。”红杏有几分得意,自己的话,郡主不在意,四爷总不会不在意了吧?

徐若瑾一愣,下意识顺着声音回头看去,果然看到面无表情的梁霄正站在门口。

她不自觉抿了抿嘴,感觉有点糟糕了。

红杏的视线在梁霄和徐若瑾身边来回扫了几下,就识相地告退了。

徐若瑾拼命给红杏使眼色让她不要走,全都被红杏故意忽略了,“郡主,奴婢告退。”

语毕,红杏拿上桌布就走了。

房间内就只剩下徐若瑾和门口的梁霄两人了。

徐若瑾苦涩不得,只怪红杏实在太没义气,她微微低着头,不敢和门口的梁霄对视。

不用想,梁霄这次来一定没有好事,八成是来敲打她的。

自己这两日魂不守舍,梁霄那么细心一定看出来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数落。

想到这里,徐若瑾就忍不住撇了撇嘴,低着头一副别扭的模样。

“怎么?”梁霄的声音由远及近,“你也会不好意思?”

徐若瑾撅着小嘴,鼓着腮说道:“哎呀,我知道自己做错了还不行吗?至于都来数落我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梁霄看着徐若瑾这副耍赖的模样,只觉得无可奈何,伸出手指捏了捏她鼓起的脸颊。

肉肉的,滑滑的,很有手感。

这一上手,梁霄就舍不得拿下来了。

徐若瑾的面颊被梁霄捏来捏去,自然不那么舒服,说话都不利索了,“晃—开—我!”

梁霄忍俊不禁地轻轻晃了晃徐若瑾的脸颊。

徐若瑾狠狠瞪了梁霄一眼。

梁霄却一脸无辜地回看她,“是你让我‘晃’的。”

理直气壮的口气让徐若瑾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只好自己晃晃脑袋,把脸颊从梁霄的手里解放出来。

让梁霄这么一闹,徐若瑾的心情倒是明朗了不少。

“好啦,你不用逗我了。我没事。”

徐若瑾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让梁霄不用为自己担心。

梁霄却不买账,仍旧直勾勾地盯着徐若瑾看,好像要在她脸上看出花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