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便明白了。唐樱年纪不小了,若是今年这亲事还没着落,明年估计会在岷州寻个夫家。这样也好,像唐樱这种活泼率真的姑娘,还是更适合岷州这种淳朴之地。
而且,日后她同陆琉去了岷州,还能找她说说话。
说完了唐樱的事儿,乔氏又道:“你和女婿成亲也有两个月了…”
一听这开场的话,江妙便知娘亲又要说什么,忙红着脸道:“娘放心,我知道的。”她垂了垂眼,攥着衣袖道,“这种事情,又不是着急就能成事儿的,而且…陆琉说他不急。”
都快二十三了,女婿这身份,哪有不着急子嗣的道理?乔氏只当是女婿疼闺女,不想给闺女太多的压力,一时,又对这位挑不出错的女婿多了几分好感。
回府的马车上,陆琉将妻子抱在怀里,道:“若是预计的没错,这几日圣旨便会下来。”
江妙明白的,心里固然不舍,可也该懂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她道:“嗯,我已经在收拾了。”她又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留恋权位?”
陆琉对上妻子漂亮的眼睛,道:“若是你想要,我日后会再给你挣回来。”
姑娘家难免难免有些虚荣,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儿。
没出息的男人,才会嫌弃自己贪慕虚荣。但凡疼妻子的,便该努力争气些,让妻子面上有光。
江妙摇摇头,说道:“不用。我这辈子,该享受的荣华富贵都享受过了,这种日子,是很多人都没法想象的。你位高权重,固然风光,却也要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压力,而且太危险了…咱们去岷州挺好的,你若是没银子,我娘给了好多嫁妆,够咱们吃一辈子,还有养…”养一群小淘气。
陆琉笑笑,妻子乖巧懂事,他甚感安慰。
江妙这嘴的确是甜,不过她主持中馈两月,也明白宣王府的家底,晓得自个儿那点嫁妆,在这儿面前一搁,压根儿就算不了什么。有权有势有什么用?银子够花了,带着银子过安稳日子,这才是正经事儿啊。
当天景惠帝便下了旨,将陆琉调去岷州。出发日期是八月初,同陆琉先前说得一样,至于归期,却是只字未提。
“贬”得太明显,宣王府阖府上下,都是吓了一大跳。虽然这几年王爷势头太盛,可当初景惠帝能顺利登基,不都是王爷在前面替这位小皇帝清除障碍,现在倒好,皇位坐稳了,翅膀长硬了,便这般不留情面的将这位功臣给一脚踢开了。
玉磐院的下人们也是,正想着这段日子得小心些伺候主子,却见王爷王妃一如往常般甜蜜恩爱,仿佛去岷州,也不过是临时出趟差罢了。可是…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若是景惠帝无情,兴许一辈子都让王爷在那个小地方了。
这日,江妙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给平哥儿编蚂蚱。
她专程让陆琉教了她,眼下编个小蚱蜢,便是小菜一碟儿。
平哥儿瞧着三婶婶给他编的小蚂蚱小蝴蝶,兴奋道:“婶婶…婶婶厉害。”
被一个四岁男娃崇拜,江妙还有些幼稚的小得意,当即又编了一个给他。平哥儿拿着手里的小蚂蚱,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笑意,道:“给姐姐…”
当真是个乖巧孩子,有了好东西,不忘记同姐姐分享。越瞧着这可爱的平哥儿,江妙越有些期待她和陆琉的孩子。
这时,宝巾却是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帖子。
江妙看了一眼,瞧着宝巾手里这烫金大红帖子,便笑道:“谁家办喜事儿啊?”这还是江妙第一次,以宣王妃的身份,收到喜帖呢。
看着自家王妃笑容灿烂的脸颊,宝巾将喜帖递了过去,说道:“这是泰安胡同那儿刚送来的,这月十八,大公子就要成亲了。”
江妙笑容一滞,也有些惊讶——陆行舟,竟然要成亲了。
第 1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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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胡同,陆家。
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孟氏冲着书桌后面的陆忱吼道:“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舟儿娶那个身份低微的谢茵的!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陆忱看着妻子又来闹了,暗下烦恼,便道:“你不同意也罢,亲事已经在筹备了,喜帖也都发出去了,到了十八,便等着谢姑娘这杯媳妇儿茶就成了。”他又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看重身份,可谢姑娘也是出自。而且,谢姑娘总归是救了咱们舟儿一命,这脸虽然不会留疤,可到底同舟儿有了肌肤之亲…”
孟氏知道自家夫君迂腐,却也不曾想会迂腐到这种地步。
她儿子好端端的,在路上怎么会差点被马车撞,又怎么会恰巧被谢茵看到,将他儿子推到一旁,自己却差点命丧马蹄之下?谢茵那丫头,有个当姨娘的姐姐,才会使得这下三滥的手段。可哪知——她这个夫君,竟然一声不吭的请了人上门去提亲。
谢茵住在江三爷名下的宅子,那日江三爷和谢姨娘恰好也在,当即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孟氏知晓此事,气得差点晕倒,直接和陆忱对吼了起来。说是对吼,也不过是孟氏一个人在嚎。陆忱性子虽然软弱,可分了家,身上倒开始有了一家之主的风范,毕竟先前在宣王府,事事有三弟照拂,如今独立门户,他是一家之主,自然不能事事被妻子牵着鼻子走。
“好,既然爷欣赏谢姑娘,想让咱们舟儿好好报答她,那就…那就让她进门,不过,只能当妾。”
孟氏原本就不喜欢谢茵,现下知道夫君心意已决,便也退了一步。
妾室就妾室,只要不成亲,对她舟儿娶妻也没什么影响。毕竟,哪个男人没三妻四妾?
陆忱道:“这门亲事已经定下了,马上就到了大喜之日,怎么能让谢姑娘为妾?此事你不必再提。”
孟氏一咬牙,道:“你若是敢让那姓谢的丫头进门,我就…我就同你和离!”孟氏黔驴技穷,只能拿出杀手锏来。成亲二十年,陆忱性子温和,对孟氏算是百依百顺的,若真发生什么争执,到了这一步,陆忱肯定会让着妻子的。
哪知这会儿,陆忱淡淡道:“你若是想,我现在就可以将休书写给你。”
孟氏怔住了。
一是眼睛睁得大大的,断断没有想到,自分家之后,陆忱竟然会这般硬气。
只是孟氏到底是个妇人,这话不过是用来威胁威胁罢了,哪敢真的和离,更别说是被休弃了。孟氏气陆忱,更气的,却是谢茵。她不信陆忱真的会休她,可这种事情,她不好拿来冒险。
孟氏狠狠跺脚走出了陆忱的书房。
一路上,便见廊上张灯结彩的。
离成亲还有半个月,却已经在开始准备了…
孟氏一抬手,用力扯过绑在柱子上的红绸带,心道:进门就进门,有她这个婆婆在,谢茵甭想有一天好日子过。到时候随便随便寻个原由将她休了就成。成过亲的男人不打紧,何况她儿子优秀,可被休弃的女人…这谢茵,也不过是她儿子不要的破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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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陆琉陪江妙去长兴街的首饰铺子翡翠斋逛逛。
只是男人不懂这些,江妙虽然想让他选,可瞧着他那副傻愣愣不解风情的模样,也就作罢。这堂堂宣王,也不是什么都擅长的嘛。江妙翘翘嘴角,拿着手里的鎏金如意簪,往髻上比了比,问陆琉:“好看吗?”
今儿陆琉着一袭宝蓝色净面直缀,打扮得斯斯文文,模样瞧着倒是比平日年轻了些,也多了几分温书卷气。他的确不懂首饰,可见妻子挑得开心,便也安静的等着。在他看来,若是犹豫不决,便全都买了便是,可比一直挑选。现下见妻子询问,则缓步过去,没有半分敷衍,细细瞧了瞧,盯着她的脸颊,缓缓道:“好看。”
这人,是说簪子好看,还是她好看呐?
江妙看着手里的如意簪,说道:“我也觉得挺好看的。”说着便玩性大发,踮起脚,将手里的簪子插到了陆琉的头发上,捂嘴笑了笑,道,“挺配的。”
边上的俩丫鬟也捂着嘴,低头憋笑。王妃还真爱胡闹。
正当和陆琉瞎闹时,便听身后有人在叫她。
“三叔三婶。”
小姑娘的声音脆脆的,带着些许欣喜和兴奋。
江妙转过身子去看,便见陆玲珑走了进来,而陆玲珑旁边穿着绿衫白裙容貌清秀的姑娘,便是谢茵了。江妙敛了敛睫,想到昨儿收到的喜帖。陆行舟成亲,已经让她很意外了,却不料更意外的还在后头…陆行舟娶得是竟是谢茵。
陆行舟喜欢谢茵倒是不稀奇。毕竟上辈子,他俩也曾偷偷好过。只怪当时她对陆行舟这位未婚夫太不关心,自然不会发现他的异常了。可是…以孟氏的性子,压根儿是不可能让陆行舟娶谢茵的。她存着好奇,可又担心她派人去查此事,陆琉知道后会多想,也就压抑了自己的好奇心。陆行舟是个榆木脑子,不管什么法子,定然是谢茵想出来的。可不论怎么样,谢茵能嫁给陆行舟,也算是她的本事。
江妙将陆琉发上的如意簪拿了下来,而后冲着陆玲珑点了点头。
陆玲珑仿佛同江妙这位三婶婶关系很好似的,走到她的身旁,看着江妙挑选好的,搁在一旁的首饰,这珠钗、簪子、镯子,可是装了好多。
陆玲珑看得眼睛都亮了,道:“这些都是三婶婶选的吗?”
这翡翠斋的首饰可是出了名的精致漂亮,价格自然也是不菲。她想买,可是自打搬到了泰安胡同之后,她娘亲生生将她的用度减去一半,哪有余银买这些漂亮首饰?目下看着江妙买件首饰,像路边买个包子一般随便,越发羡慕起来了。
而今儿谢茵带她来首饰铺子,肯定是为了讨好她这个小姑子,自然会买件首饰给她的。陆玲珑原本开心,倒是觉得谢茵这个嫂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可这会儿拿谢茵和江妙一比较,当真觉得——怪不得她娘亲会嫌弃谢茵的出身。
的确,说什么清丽脱俗书卷气,讲的直白些,不过就是股穷酸劲儿。
若是她哥哥能娶一个像江妙这么有钱的贵女,那该多好啊。
江妙点了头,而后让店家将边上选好的首饰包起来,送到宣王府去。边上一直不说话的陆琉,将方才那支如意簪也一道放了进去,道:“还有这个。”
江妙冲着他笑笑,夫妻二人,便相携出了翡翠斋。
陆玲珑和谢茵退到一旁,目送二人远去。谢茵怔怔的看着这二人的背影,只觉得小时候的事情历历在目。江妙还是千娇百宠挥金如土的这个,而她…却为了讨好陆玲珑,拿着江三爷那儿给的银子,给陆玲珑挑选首饰。
陆玲珑瘪瘪嘴,便去选首饰了。她朝着掌柜的道:“方才我三婶婶选的那支如意簪,还有吗?”
那掌柜的是个穿半旧青色圆领长袍的矮胖中年男子,生得很是喜庆,道:“那簪子只有一支,不过还有一支差不多的鎏金梅花簪,姑娘可有兴趣瞧瞧。”
陆玲珑自然要瞧,笑吟吟点了头,让掌柜的拿来。她接过这支簪子,簪子錾刻梅花纹路,这顶端是用红宝石制成的一朵红梅,璀璨夺目,栩栩如生。陆玲珑看了一眼,便爱不释手。她拿着手里的簪子,对着身旁的谢茵道:“茵姐姐,这簪子可真漂亮…”
谢茵瞧着陆玲珑这副样儿,心下暗暗鄙夷,何尝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她知孟氏不喜欢她,进了门少不了对她百般刁难,是以这陆玲珑,她是断断不能再得罪。
谢茵莞尔一笑,道:“这簪子的确很配你。”
这是替她买的意思,陆玲珑笑着问掌柜的多少钱。
掌柜的道:“这簪子虽不及方才那位妇人选的贵重,可胜在红宝石难得,瞧瞧,每一颗都是精品,而且这簪子通身用金子打造,这价格…”说着便笑笑,伸出三根手指来。
陆玲珑道:“三十两?”
掌柜的摇头,只觉得这小姑娘有些傻气,直言道:“三百两。”
三百两…
边上的谢茵也是一怔。她今儿出门,将自个儿的大半积蓄都带上了,统共也就两百两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原以为以陆玲珑这种眼光,不会选出什么值钱的首饰,未料一选便选了个三百两的。
陆玲珑也没想到会这么贵,可她的确是喜欢呐。而且,她这回不宰谢茵,等谢茵进了门,哪里还会这般卖力讨好她?再说了,她姐姐不是镇国公府江三爷的宠妾吗?使些狐媚手段,哪里不好弄个三百两银子给这个亲妹妹?
陆玲珑见谢茵脸色不好看,怕她不给她买,便道:“上回三婶婶带我出来,我看上什么,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给我买了…”说着便指了指发髻上戴着的蝴蝶簪,“这簪子,便是其中的一样,也值个两三百两。今儿出门不好太招摇,才戴了这个低调些的。不过也是,想我三婶婶那种,家世好,嫁得好,一进门便能主持中馈的,旁人自然没法比的。茵姐姐,要不…咱们去别的地儿看看?”
心里却道:若是不给她买,下回再也不和她出来的。等她进了门,她一定站在娘亲那边,一起挑谢茵的错。让哥哥早些休了她。
谢茵哪里不知陆玲珑在激她?
她知道江妙的性子,是个不喜欢虚情假意的,方才明摆着不喜欢陆玲珑,哪里会带她出来买首饰?只是——想到方才江妙身旁的陆琉。
当年她的确没看错,这陆琉是个极好的男子,这种男人,她就算是为妾,也是愿意的。可偏偏…还是给了江妙。她从小打到,拥有的都是最好的,甚至玩腻了,随意遗弃的一件玩具,都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谢茵用力的攥着袖中的双手,对着陆玲珑道:“玲珑既然喜欢,那我今儿自然不会让你失望。这簪子的确好看,不过,得配个漂亮的匣子,我那儿有个紫檀木的小匣子,装这支簪子正好,明儿我便一道给玲珑你送去,好不好?”
嘁,这深入到骨子里穷酸样,还想学人家阔绰!
陆玲珑知道她此刻没银子,是打算想法子凑银子,明儿给她买来。她心下鄙夷的很,虽然答应了给她买,还是觉得有些丢人…可脸上还是笑吟吟道:“那多不好意思…谢谢茵姐姐了。”
谢茵强挤出一丝笑意来,道:“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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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江妙也在马车上,同陆琉说起了陆行舟的亲事,“…这帖子既然送来了,咱们意思意思总得去吃这喜酒。你那日有空吗?”
陆琉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道:“若是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她的确不想见到陆行舟和谢茵,可如今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身为宣王妃,总要有起码的风度。就连身为皇后的霍璇,有需要也得见自己讨厌的人,她还有什么资格娇气?
江妙道:“大伯对你有救命之恩,他儿子成亲,咱们得给他面子。”到时候她在女眷席,不用见谢茵,更不用见着陆行舟,就当吃个饭,学习应酬罢了。
陆琉单手搂过她,唇瓣压在她的小嘴上,慢慢的摩挲…江妙恼得张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这男人,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爱吃口脂的坏毛病。
第 1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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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茵回了宅子,便翻了翻自己的柜子,将私房钱一股脑儿拿了出来,又凑了一百两,准备凑足三百两,让丫鬟去翡翠斋将那支梅花簪子买回来送给陆玲珑。
谢茵坐在玫瑰椅上,拿着手里的银票,长长叹了一口气。听到外边有动静,才警惕道:“谁?”
“…是我。”
黄花梨柜格后走出一个着石青色圆领长袍的中年男子。男子生得风流倜傥,甚是俊朗。
谢茵看见他,才怔怔的起身,慢吞吞行礼道:“三爷…”
今儿谢茵出门,自然是特意拾掇过的,身上穿的一件浅绿色春衫,自领口处便绣着精美的兰花图案,一直蜿蜒直腰际。她身量窈窕纤细,腰肢不盈一握,这胸前的两团却是鼓鼓的,上头恰好绣了两朵盛开的兰花,很是令人浮想联翩。
虽说她的年纪不大,可性子不像一般小姑娘那般跳脱,是个沉稳娴静的。有时候江三爷会陪谢姨娘来看谢茵。这时候谢茵便会乖巧的站在谢姨娘的身边,浅笑嫣然的说话。
江三爷虽然风流,可这几年对谢姨娘是真心疼爱,饶是谢姨娘的容貌不及嫡妻戚氏那般美艳,可他偏偏就好这口。只是本性使然,一面宠着谢姨娘,一面也要尝尝新鲜的,可他再糊涂,也不会尝到谢茵头上。
只是——
想起那日酒后误事,江三爷便对她多了几分歉疚,现下往她匣子里一瞄,见她在准备银子,则道:“若是银子不够,只管派人来找我。你想买什么,还差多少?”
谢茵咬了咬唇,没说话。
她从小就知道姐姐压根儿就不喜欢这江三爷,若非江三爷将她姐姐强行纳了去,哪会落到这般地步?而如今,她更是恨极了江三爷。
她静静敛睫,沉默着将银票收了起来,淡淡道:“今日陪陆姑娘去了一趟首饰铺子,她瞧见一支簪子,需要…需要三百两。”
江三爷也知道,谢茵这是为了日后能在陆家过得好些,当即便道:“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顿了顿,又道,“…日后花银子的地方还很多,我待会儿会命人给你送些银票来,若是下回再出门,手头也好宽裕些。”
谢茵是瞧不起江三爷的银子的,可这些年,她吃的穿的,都是姐姐给的,而姐姐的银子,也都是江三爷的。而且如今她和江三爷的关系不同以往,花点他的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谢茵点头道:“谢谢三爷。”
见她肯收银子,江三爷便知她还算聪明。这会儿瞧着她娉娉袅袅的身影,想起那晚她哭哭啼啼的在他身下娇喘承欢,登时便下腹一紧,后头动了动,上前执着她的手。谢茵想抽回来,江三爷便捏得更紧。
江三爷流连花丛二十年,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哪里看不出谢茵这番欲拒还迎的姿态?起初他做了糊涂事儿,第一反应是怕谢姨娘知道,可谁晓得这小姑娘并未告诉她姐姐。那么…江三爷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有些自信的,立马便捧着她的脑袋,吻着她的小嘴咂咂的吮吸。
谢茵哪里敌得过江三爷这个情场高手,当下便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浑身都烫了起来,双腿软绵绵的,若非江三爷搂着她的腰肢,怕是站也站不住了。
直到被他压在衣柜上,感觉到一阵清凉,才寻回一些理智,睁大眼睛急急道:“三爷…”
这个时候,江三爷哪里肯理会她?直接解了袍子,将腰带一扔,当即便搂着怀里的姑娘做起美事来。就算宠爱谢姨娘,江三爷外头也养着不少外室,大多是年轻美貌,青涩稚嫩的,而这谢茵,他原本是不会碰的,可既然碰了,便碰一回也是碰,碰两回也是碰。他咻咻的喘着气,将唇覆在谢茵的耳畔,道:“等日后嫁了人,你就会明白,这种事儿,姓陆的那小子,远不及爷有能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嗯…元帕的事情,我会让嬷嬷告诉你办法,到时候洞房花烛,你不用担心…唔,陆行舟是个温润书生,我派人查过了,这小子,身旁连个通房都没有,断断不会将你识破的。”
若这谢茵是旁人,他碰了,只管纳了便是。可到底还是在意谢姨娘,江三爷只敢私下尝尝,可不敢为了谢茵伤了谢姨娘的心。谢姨娘将这个妹妹当做命根子,现下让谢茵来望城,便想让他替她寻一门好亲事。
若是晓得他碰了她妹妹,谢姨娘估计会和他拼命。而谢茵也是个懂事的,定然会安安分分的嫁到陆家,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谢姨娘,害得谢姨娘伤心。
一个时辰之后,江三爷便出来,拿起榻边绣着兰花的肚兜,擦了擦,对着榻上面色潮红、虚弱无力的姑娘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不过——相信我,我不会亏待你。至于那嫁妆,我也会多给你准备一些,十六那一日,你会风风光光出嫁,不会让你没面子的…”穿好了衣裳,江三爷整理了一下腰带,才俯身在谢茵的嘴上亲了一口,又爱不释手的在她香软娇躯上揉搓一通,“我先走了,你好生休息。”
谢茵目光呆滞,待江三爷走后,才捂着心口干呕了起来,却没吐出任何东西。她颤着手,将手掌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而后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嘤嘤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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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妙坐在南窗边的绸榻上做绣活儿,宝绿走了进来,道:“王妃,二姑娘过来了。”
陆琉在书房忙活,江妙无聊做着绣活儿,正愁没人说话呢,听见陆芃芃进来,自然将手头的绣活儿收了起来,对着宝绿道:“让她进来吧。”
陆芃芃乖巧进屋,叫道:“三婶婶。”小姑娘性子腼腆,现下和江妙这位三婶婶相处的日子久了,才亲近些。她将藏在伸手的香囊拿了出来,一脸期待的递给了江妙。
江妙含笑接过,看着这个香囊,上头绣着石榴花,倒是精致喜庆,她又看了几眼,才看出这香囊的玄妙,惊讶道:“是双面绣。”
双面绣两面皆有图案,比如这个香囊,外面绣着石榴花,另一面,绣得是一个可爱的胖娃娃。
陆芃芃羞赧的点头,缠着双手小声说道:“这段日子,三婶婶对我关爱有加,我很感激。如今…如今三婶婶要和三叔一起去岷州了,我不晓得该送什么才好。我知道三婶婶不缺什么,就自己绣了这个香囊。这里头放了一些安神的草药,我娘说闻着有助于睡眠。”
倒是贴心。江妙细细打量一番,也觉得这香囊做得极好,想来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再看面前这位腼腆的小姑娘,江妙抿唇笑笑,说道:“你这绣活儿跟谁学的,真不错。”
陆芃芃道:“是我娘教我的。我娘说,小姑娘不识字不要紧,但是这绣活儿一定要做好。”
那田氏瞧着怯懦普通,未料有这般长处。江妙虽不赞同这句话的前半截儿,却明白姑娘家绣活儿的重要性。江妙拿着香囊,这陆芃芃一番拾掇之后,倒是清秀可人,挺可爱的一小姑娘。她性子也好,又是宣王府出来的,这亲事挑选的余地还是挺大的。
江妙有心想给陆芃芃这个小侄女寻一门好亲事,毕竟她和陆琉这么一走,不知何时能回来,而陆芃芃,这两年肯定是要嫁人了的。
江妙同陆二爷不熟,只知道他腿受伤之后性子变得安静了许多,不像早前那般意气风发,潇洒不羁。至于田氏,瞧着田氏那性子,江妙当真有些不放心呐。
见三婶婶沉默,陆芃芃有些紧张,小声唤道:“三婶婶?”
江妙回过神,娇美的脸上浮现些许笑意,道:“这香囊我很喜欢,有心了。”
陆芃芃还是个孩子,听了这话,自然开心。她眼眸亮晶晶的,笑得单纯天真,道:“那三婶婶先忙,我先回去了。”说着,便乖巧的朝着江妙行了礼,回梅园去了。
陆芃芃前脚刚走,陆琉从书房忙完回来了。他见妻子手里拿着一个香囊站在南窗前,自身后将她搂住,问道:“在做什么?”
这人,进来都不知会一声…
江妙怨了一句,可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起来,看着手里的香囊,对着陆琉道:“这是芃芃送给我的。芃芃年纪小,可这绣艺却比我精湛许多,你瞧,这石榴花绣得多好啊…”至于另一个的胖娃娃,可不敢给他看了,省得他又觉得她巴巴的盼着给他生孩子。
陆琉给面子的瞧了瞧,淡淡“嗯”了一声,便没有多余的评价了。这般性子淡然,对侄女都漠不关心的人,江妙当真有些怀疑,若是日后他俩有了孩子,陆琉对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这般冷淡…这可不成呐。江妙暗暗蹙眉,想起她爹爹就是那般,对儿子要求苛刻,向来吝啬夸奖,偏生对她这个闺女,从来都是温温和和的。
陆琉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用完晚膳我还得去书房忙一阵子,你早些睡,不必等我。”
江妙自然不敢耽误他的正经事,便领着陆琉一道用晚膳去。
晚膳过后,江妙独自去院子里纳凉,有些困了,才回房沐浴一番,然后坐在罗汉床上看书。书上讲得是有关岷州的地理人情,内容有些乏味,江妙看了一阵就睡着了。
陆琉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了。
他见妻子就这么趴在罗汉床上,身上穿着一身玉兰色寝衣,一头乌发随意挽成一个髻,有些松散了,黑亮的头发泼墨一般。他阔步上前,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登时露出半张玉蕊娇花般的俏脸。他长眉一敛,轻轻在她脸上掐了一下。
突然就被掐醒了,江妙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陆琉的脸,才含笑道:“你回来了?”
还笑。
陆琉板着脸,伸手将人打横抱起,见她乖巧的靠在他的怀里,虽有些舍不得苛责,却也不得不责备,“下回睡到床上去。”
江妙搂着他的脖子,笑笑道:“好。”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她知道他是担心她会着凉嘛。不过…江妙烦恼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老是爱睡觉,下午我做绣活儿,也做得打瞌睡了,差点就戳到手指了…”
陆琉道:“夏日烦闷,的确容易贪睡。你…”
江妙见他不说话了,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