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儿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无碍,就算是他老子来了我都不怕,何况是个小子呢。”

杏儿啊了一声,没有听懂她家姑娘口中的老子和小子是什么意思,怎么总感觉姑娘好似认识今日来的这人似的。

乙儿嘴角轻轻上扬,他们何止是认识啊,当年李监正不过是他祖父的学生,可惜资质普通,根本及不上当年她的父亲姜裕恒。

当年姑祖母当政之时,其实姜家一向都循规蹈矩,并没有因为出了一位摄政皇后就为非作歹嚣张跋扈,甚至因为姑祖母当政的关系,一直都谨小慎微,生怕会祸及后代。

所以当姑祖母病逝之后,先帝亲政,虽然很想直接拿姜家开罪,却苦于没有借口。

而当时还只是司天监的一个小小监丞的李监正,从祖父与父亲的谈话中知道,不日将会有天火降临,乃是天降预警。

李监正则不知何时与先帝搭上了线,在祖父上表之前,提前整理出了一份所谓的姜家祸患朝纲的命书,以天象为据天火为证。

字字珠玑,控诉姑祖母是祸害大周之妖后,正中先帝下怀,天火又如期而至,更是坐实了姜家祸乱朝纲的罪责。

若不是姑祖母是□□皇帝钦封的皇后,又早已与□□皇帝同葬皇陵,先帝无法夺她封号毁她衣冠,只能将罪名都落在了姜家全族之上!

甚至在姜家获罪之后,姜字就在当时成了忌讳,知道这件事的人将事情烂在了肚子里,带进了棺材,以至于如今的人们提起天象玄学大师只知李家,不识姜家盛名。

祖父获罪那日,还在司天监整理编撰大周朝历代以来,最全的天文历法之著,名曰《天道》。

直到最后的那一刻,祖父也还是没能完成他一辈子的心血,在司天监被人以灾星祸国的罪名所拿下,走的时候就是以那样的目光看着当时的李监正。

李监正贪婪又害怕,在祖父走后偷了《天道》的手稿,等到姜家彻底获罪,族中子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之后,拿着这本重新编撰好的《天道》成为了新一任的监正。

也许是因为害怕和心虚,李监正从此常住司天监,很少外出与其他官员打交道,使得司天监名声在外,他这位李监正却一直默默无闻。

甚至除了一些当年的老臣,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模样。

这或许就是代价吧,偷了别人的东西,害了别人全族之后的罪孽感,将一辈子的让他活在恐惧之中。

乙儿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当时抄家的场面,却多次在父亲醉酒之后断断续续的听完整了这个故事。

父亲很少会在清醒的时候说起姜家,他不希望乙儿也活在仇恨和悲愤当中,所以都是一个人承受着痛苦。

可说来也奇怪,乙儿是在离了京师的那年冬日出生的,按理来说她是记不得这些事情的,就算是父亲醉酒,她当时也还年幼,不应该会记得这么清楚的。

但只要是她入眠,就会反复的做着这些梦,好似让她不能忘记荣辱。

记住曾经的荣光和盛名,才能不断进步完善自己。不忘曾经的屈辱和污蔑,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光耀门楣复仇雪恨。

如今他的儿子,就送上门来了。

乙儿抬头看了一眼一片碧洗的天空,这几日她日日都在算日子,总算在昨日的落雨之后让她等到了,那样的天象终于又要来了。

嘴角微微的上扬,看着李天诺的眼神又暗了几分,“没错,是我说的,李家沽名钓誉没有本事,还不让人说吗?”

李天诺一直到亲耳从乙儿的口中听到这话的时候才算是相信了,表弟说的没错,何止是不堪入耳,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杏儿咽了咽口水,看了眼眸色坚定的乙儿,她家姑娘都这么说了,她怎么能让姑娘孤军奋战呢!

“姑娘,您是不是看他们很不爽?”

乙儿眨了眨眼睛,看着文气的杏儿一眼,有点没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她可不止是看她不爽这么简单了,这可是灭族之大仇!

“姑娘,您等着。”她在伺候姑娘之前,可是跟着母亲在后院学了不少的东西呢。

杏儿舔了舔下唇,冲着那表兄弟二人扬声道:“我当是哪来的野狗呢,一直在这狂吠个不停,原来是前几日的丧家之犬,当时不是被教训的一气不吭了吗,还当是学乖了呢,原来今日这是狐假虎威找了主子上门来讨说法了。”

乙儿低声的哇了一声,眼里都快出现星星了,她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杏儿还有这种隐藏的功能了!

真的是非常的厉害啊!

得亏是李天诺涵养好,郭晨飞已经气得要往前冲过来打人了,还好被小厮给死死的抱住了腰。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都围了一圈,原本是想要来算卜的,没想到还买一送一是看个热闹。

杏儿得意的朝着乙儿眨巴了几下眼睛,“姑娘,奴婢表现的还可以吧?”

乙儿捣蒜一般的点着脑袋,还崇拜的鼓了鼓掌,这何止是还可以啊,分明就是非常的棒啊!

李天诺被这主仆二人气得险些崩了一贯的良好修养,抿了抿唇瓣,手背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我是看姑娘是个弱女子,本来不想如此态度强硬的上门,可姑娘好似不想好好说话。”

停顿了片刻,总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个姑娘外表看着就像白兰花一般的娇弱,可心思为何如此的歹毒呢。

“不知我李家哪里得罪了姑娘,要让姑娘一见到在下就恶语相向,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李家是沽名钓誉之辈,没有真本事的话,不然我们一较高下如何?”

乙儿的嘴角又好心情的微微上扬了起来,双眼高兴的弯了起来,好像根本就不怕他的比试,反而非常的高兴。

顾洵虽然进宫了,可留了雷颉在乙儿的身边,雷颉眼看着事情有些不对,又不能进宫去找顾洵,好在顾洵交代过,要是有事就找他的幕僚木先生。

这会木先生已经摸着他不长的胡子,长在大门外看着了。

他是顾洵的幕僚,与顾洵的父亲又是同科,自然知道当年姜皇后的事情,只是因为当时年轻想事情浅,曾一度觉得效忠一个女子当政的朝廷没有意思,而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

但因为与顾洵父亲关系一直很好,在看到姜皇后治理下的大周国泰民安的同时,还攘外安内,对比先帝治理下的朝局,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人到中年不免感触良多,越发的觉得自己曾经迂腐至极,才会在顾洵找到他的时候,马上就同意了出山辅佐他。

他也算是摸清了顾洵的脾气,自然也知道他与姜乙儿的事情。

因为之前没有机会得见过姜皇后的圣言,所以并不知道乙儿和当年的姜皇后是何其的相像,但对这对姻缘也还是抱着不赞同的想法。

一是家世身份,顾洵将来是能入阁拜相之人才,妻子最好也能娶一个对他有所帮助的世家,就算不能,也不该是姜家这样见不得光的家族。

二是乙儿的年纪,她还太小了,就像一朵娇养的鲜花。也正因为这样,顾洵会把更多的时间放在维护夫妻关系之上,这并不能帮助顾洵,反而会是拖累顾洵。

正因为这样,他虽然没有表现出对这个未来主母的不喜欢,也在心底默默的考量。

今日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顾洵交代他照顾好乙儿,他自然会保护她的周全,可他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

可以当得起将来顾家当家主母,以及姜皇后后人的身份。

雷颉在旁边着急的时候,木先生却一点不急着出手,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乙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随后嘴角微微上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朱唇轻启,云淡风轻的吐了几个字,“你想怎么比?”

李天诺有些恼怒,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可是司天监的监副,赢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关键就是他想还是不想而已,赢了她那是自然的,可到时候说他李监副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传出去得多难听啊。

他都给了她台阶了,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像是一点都不明白似的,还真的要和他比不成?

犹豫了一会就耽误了些时间,让郭晨飞都忍不住推了推他,“表哥,你还犹豫什么啊,她都这么辱骂李家了,难不成还真要让李家成为其他人的谈资不成。”

就在李天诺下不了主意的时候,乙儿又淡淡的开口了,“你不敢了吗?”

这时不止是她了,周围其他围观的路人也开始指指点点起来,那句你不敢了吗,几乎是刺痛了他的神经。

“好,在下不才在司天监担任一小小监副,年纪又比姑娘大,要比什么,就由姑娘来定吧。不过我李家学的是天象历法,与普通的江湖算子不同,不会替人开卦算卜,这一点恕在下并不涉及。”

乙儿的笑意更深了,现在的盲目自信只会让他一会从云端跌落的更惨,而且这么狂妄自大又看不起算卜的样子,可真让人厌烦啊。

李天诺从小在母亲和姐妹中长大,长大之后又一帆风顺,从来不用看别人脸色生活,这话一出,在场问卜的人脸色就不好看了。

感情他瞧不起算卜的人,他们这些来求卜的人又算什么呢,到底是当官的就是看不上平明百姓,还是神卜大师好,平易近人没有架子。

最重要的是她算的准,有能力的人自然比旁人气性大一些的,即便是刚刚她们主仆二人对李天诺的一番语气不佳的话,也在他们眼里成了性格直爽。

是啊,在他眼里看不上的算卜,却是她姜家的心血,你又凭什么拿偷来的官位和成就,来瞧不起别人的长处呢。

不过没关系,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哦。

“那就好,那我们便避开这个不比,我虽然是个女子,好在家中教养得当,恰好什么都会:),既然这位李大人擅长天象之术,那我们就比天象!”

也许是乙儿的话太过的直白了,就差话语间□□裸的嘲讽李天诺,嘴上说你来定比试的内容,其实又这个不会那个不行的。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越发的响了,“啧啧,还说是个大官呢,我还以为是有什么本事呢,没想到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就是,你不如直接说你会什么好了,还摆谱装作让人家出题,其实是不会的不比呢。”

“神卜大师我支持您!不管输赢您都是最厉害的!”

也不知是谁先带头说了这么一句,人群里就有其他人跟着也喊了起来,渐渐的所有人的风向都变成了一边倒,这哪里还是什么比试啊,简直成了她的个人展示。

饶是李天诺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姑娘休得欺人太甚!”

“怎么现在就恼火了?那你可得悠着点,这样的程度根本就不叫欺负你。”等你知道什么叫做痛苦,什么叫做欺负的时候,你才会痛不欲生。

木先生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看着这位小小的姜姑娘,是怎么把被动的局势变成了对她有利的形势。

雷颉到底还是太稚嫩了些,就这样的场面还能算是姜乙儿吃亏?明明是这个傻头傻脑的李天诺自己送上门来,还把脸给凑过去给人家打才是真的。

倒是他一开始也轻视了,果真有些事情是不应该只看表面的,尤其是姜家的人,这钟亏他都吃过一回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呢。

李天诺深吸了一口气,他快把这辈子所有的涵养都丢在这里了,他怕再不开始,他就会忍不住拂袖而去了。

“既然都如姑娘的意了,我们可以开始比了吗?姑娘既然说比天象,如何比,又怎么算输赢呢。”

乙儿其实对这些还是很看得开的,怎么比都随意,反正最后都是她赢就是了,她在意的可不是这个。

“我们比谁说的准,从此刻起酉时为限的天象变幻,如何?”

李天诺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呵了一声,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那若是一人说的早一人学他,又如何来判别呢。”

乙儿一双发黑的眼里充满了笑意,“不用担心,不管你说的是什么,我都和你不一样。”

说完之后还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张了张嘴巴,用口型比了几个字,“反正你一定会输。”

李天诺眼睛猛地瞪圆,真是欺人太甚了!“且慢,姑娘既然说是比试,那就该有赌注吧,若是我输了,我李天诺马上辞官归家,并向姑娘道歉,承认是我李天诺技不如人,若是姑娘输了又如何呢?”

乙儿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输的这件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点了点头,“若我输了,那我自请五雷轰顶,天火焚烧,永奉李家为主。”

李天诺又觉得有些过了,不过是场小小的比试而已,他没有想过要让她发这种毒誓的,她到底和李家有什么样的恩怨?

要让一个小姑娘,到如此的地步,还是说她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所震惊,李天诺赶紧摇了摇头,他输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旁的郭晨飞却笑容阴狠的很,险些都扭曲了一般,就是要这样,要让所有得罪他的人都睁眼看看他们的下场,心中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会表哥赢了之后畅快的样子。

而杏儿则是有些担心,她是很相信姑娘的本事,可这个姓李的好像也很厉害的样子,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

“木先生这样真的可以吗?若是真的出了事,被大人知道那就糟了。”

“糟了?谁糟了?你等着看吧,糟了的人可不是这位姜姑娘,你看看她全身颤栗的样子,那根本就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傻孩子,你还有的是要学的地方呢。”

正如木先生所说的一般,乙儿现在非常的兴奋,兴奋到双手都在颤抖,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既然如此,那就由姑娘先请吧。”李天诺伸出手掌做了个请的动作,乙儿抬头看向天空,云已经聚集在一起了,马上就要变天了。

她已经知道了,笑开了颜,“你先。”

李天诺险些被她的一颦一笑所迷失了心魂,心底竟然升起一丝惊艳之色来,若是这个小姑娘心思正常些那就好了,没准他还能向母亲求娶她。

但又在下一秒晃过神来,他怎么能动这样的心思呢,强迫着集中了精神抬头看向天空。

两个比试的人看天空那是瞧天象,可偏生的这个举动,让周围的其他人也跟着好奇起来,只要这么看一看天空就能看出接下来的天象变化吗?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跟着仰着头,一个人这么做有些奇怪,可一群人都这么做,反倒是不看的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日京师就流传起了许多不同的说法,有的说是在天空看到了天尊显灵,有的说是看到了祥瑞,总之绝对不肯承认,他们仰了半天的脖子,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真是太丢人了!

李天诺到底是从小就学了天象方术的,不比那些江湖道士滥竽充数,倒是有些真本事。

但他也还是有些犹豫,他好似看到了雷雨云,但不过一晃而过,可能是眼花了吧,这会才二月间,春雷一般都会在三月四月间出现,一定是看错了。

前几日父亲还说过,最近的天象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若是提前会有春雷,父亲肯定会知道的。

因此即便是看到了一眼,也还是当做没有看到过,朗声道:“从此刻到酉时,午时会起风,未时会有雨,雨过两个时辰,正好酉时将会雨过天晴。”

说完之后目光灼灼的看着乙儿,好似在等她的意见。

没想到乙儿却摇了摇头道,“错!午时起风,未时有雨,可与你不同的是,我还知道酉时雷起骤雨落!天雷昭昭,天火将至!”

作者有话要说:杏儿:恕我直言,你们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惊蛰(六)

“姑娘怕是急红了眼搞错了吧, 此时才二月,春雷得三月间惊蛰天前后才会有,至于什么天火就更是闻所未闻了!”

李天诺轻笑一声, 心里只觉得这所谓的神卜也就不过如此, 也不知是从何来的底气,方才竟敢应了他的比试, 若是她现在求饶, 或许他还能看在她年幼的份上饶了她。

乙儿微微的抬了抬下颚, 肩膀抖动了一下, “不曾闻过天火?看来是令尊不敢告诉你曾经本朝的那场天火吧, 不过无妨,就算是少见多怪, 也马上要亲眼看到了。”

李天诺的眉头紧锁,什么叫做曾经的那场天火,他熟读家中所有天象的典籍, 只在百年之前的一次有过天火降世,近来数百年都没有再见过次奇景了。

若是真的本朝有过这样的天象,父亲还见过的话, 怎么可能不和他提起的。

全国上下若是出现天象有异是一定会上报朝廷的, 比方说去年太原的雪灾和冬雷, 他倒是有所耳闻,据说是为官者不仁,上天才会下降冬雷警示。

为此他还以此作为功课,仔细的翻阅过本朝的天象记录册, 绝对不可能是他记错了,除非是……她在别处见过?

李天诺又上下的打量了一下乙儿,摇了摇头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绝对不可能的,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她能懂什么啊。

周围的人群里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大师说一会会有雷雨,还会有天火呢,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什么是天火。”

“该不是瞎说的吧,我看方才就该让大师先说的,到底是司天监的李家,对天象钻研许久,这种天是断不会有雷的。”

言论里已经明显的更加偏向了李天诺,这让李天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着乙儿的样子也是志得意满的样子。

“姑娘若是此时认输,主要向我与表弟道歉,以后不要再说关于李家不利的话,在下可以当做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

郭晨飞还有些不爽,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他可不止被打被当众羞辱了,刚刚这主仆二人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骂了他!这口气是绝对不能咽下的。

他要让这漂亮的小娇娘,跪下给他磕头求饶,当然这还不够,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好像是感觉到了这对表兄弟的怜悯和猥琐,乙儿轻笑了一声,抬头认真的看着郭晨飞,“你知道我上回说的自求多福是什么意思吗?”

郭晨飞马上就想起了上次的惨痛经历,眼里满是阴狠。

“你的劫今日才刚刚开始。”说完就不再搭理他们兄弟二人了,继续替人算卜。

算卜排队的人渐渐地少去了,他们不敢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姜乙儿,而得罪司天监的李天诺,大多都是怀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站在一旁。

可也还是有相信她的人在,倒也不会显得冷清。

为了分出他们二人的比试结果,李天诺带着人一直守在顾府门前。

木先生交代了下人一句,就让人给他们送去了椅子,他虽然不知道结果,可这是在顾府门外,总不能给人留下顾洵不善交际的把柄吧。

杏儿努了努嘴,她才不要给这两个坏人椅子坐呢,还是乙儿点了点头她才没有继续发狠。

到了午时,正如他们二人所言一般,东风席卷着一抹寒意袭来,天空已经不如之前的澄澈了,慢慢的就有乌云朵朵的聚集在了一块。

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很多都是一个传一个,这会都忍不住对着天空指指点点起来。

“不亏是司天监的李监副,说是午时风起,就真的是午时风起!半句都没有假的,咱们还是早些准备雨具才好啊。”

“这,神卜大师不是也说的是午时起风嘛,到底谁说的准也不一定呢。”

“你是不是傻,什么神卜大师,她不过就是个街头算卜的人,她都是学着李监副的话在说呢,没准最后的都是她无话可说编的呢。”

过了午时,看得人就散去了一些,过了一会,又成群的带着伞和雨具,又围了过来。

午时刚过,乙儿的摊子就换了地方,搬到了顾府大门的屋檐下,并没有收摊,她还有十几个人没算呢。

当她的桌椅刚刚搬进屋檐下的下一刻,乌云聚集着上空就像是准时有龙王布雨一般,淅沥的雨水就从云间洒落了下来,她和下人们没有一个淋到一丝的雨。

木先生看着乙儿的神情就有些不同了,这个姜姑娘,不止是能掐会算,甚至心中早就规划好了每一步要做什么,而李天诺不过是个一直往陷阱里踩的蠢蛋罢了!

他自问这么多年游历大江南北,算是见多识广了,却从未见过如此神乎其神的人,他开始后悔了。

光是姜乙儿就能如此本事,当年他若是能在姜皇后手下为官,还不知是何等光景,好在他现在为顾洵效力,还有机会见到她的风姿。

点点雨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上,雨倒是不如前几日的大,一直都是断断续续的小雨,但却毫无要停的迹象,一直从未时下到了申时。

人群已经不如上午的人多了,顾府门前没有树,大家伙为了看得清楚,只能围在顾府门前打着伞,这么一片人打伞挤在一块看着倒也壮观。

李天诺在出门之前没有想过会在外面呆这么久,没有准备雨具,木先生给送了他没有接,甚至刚刚的椅子他都客气的拒绝了。

这会只能把马车停在顾府街边不远的树下,和郭晨飞一同坐在马车内等着酉时的结果。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酉时就要到了,雨已经从刚刚的绵长开始越变越小了,甚至小到很多人揭开了伞准备收伞了,才发觉还有雨丝飘落在发顶。

郭晨飞早就在马车内坐不住了,看到雨小了下来,感觉推了推在闭眼休息的李天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