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盒子,阿九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冷过,然后翻身跃下高墙。

御膳房守夜的太监早就睡着,阿九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的脚印,然后注意到一面挂面字画的墙。

对于机关,她先来颇有了解,以前来得匆忙倒是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面墙。

阿九深吸了一口气,注意到一个暗格还有未消失的手印,便推门而入,看到的是一条暗道。

不同的是,暗道没有腐朽的味道,反而有股淡淡的香气。

绕过小门,再推开,竟然是一个偏僻的落院,十分的萧瑟。

而左倾和右名则是站在院子的门口。

这里应该是被遗弃的别院,不大,不似以前妃嫔住过的地方,不过也正是这样,反而更不显眼。

阿九翻身上了屋顶,然后解开了瓦,里面的那一幕,并不弱出人意料,然而,还是让她呼吸一凝。

一个女子坐在小榻之上,头发披在肩头,姿容绝世,漂亮的手里拿着名贵的玉器,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玉器溅了一地。

那张脸,一如既往的熟悉,不似在梦中,也不是在画中,也不是在假山里匆匆一瞥。

君卿舞背对着阿九,所以无法看清他的脸。

阿九看着他慢慢走上去,将女子拥入怀中,轻声说着什么,声音很低,带着宠溺。

那女子轻轻一笑,纵然是衣衫不整,却是百态生媚,然后缓缓推开君卿舞,纤手执起另外一只玉镯,用力的摔在地上。

那上好的玉,就变成了碎渣,真真刺眼

第九十一章

“小眉。”君卿舞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拉住,“你这样会伤了自己的。”

他声音透着点无耐,更多却是包容和宠溺,然后紧紧的握着女子的手。

“伤了自己?”苏眉凄然一笑,“皇上是心疼臣妾?若是心疼臣妾,为何要将臣妾藏在这儿。”

“你知道朕是为你好。”

对方开始发脾气,然而,君卿舞却没有丝毫的怒意。

“若这样下去,皇上你也不便来了。等那日,便等着收拾臣妾的尸体罢。”

“小眉。”君卿舞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空气中出现了冷凝的沉默,半响,他道,“很快的,不过就是这几日罢。”

阿九身子一僵,这个名字显然也不陌生,一切都是在自己的猜测之中,完全没有丝毫意料之外。

然而,胸口一阵难以言说的闷痛传来。眼前的一切都是预料之中,那个女子的身份,那一声小眉,阿九什么多清楚了。

在第一次毒发之际,他口中喃喃念道的小眉。

那个因为害死了她的宠犬,自己险些被迫去结冰的池子里,最后也被打入冷宫。

他说,别伤了自己。

然而,封妃大典的次日,他用不惜用簪子刺破她的手,虽然漂亮,但是他不喜欢。

因为不喜欢,所以任意伤害。

因为爱,才将自己深爱的人,包容藏匿起来。

阿九没有再看下去,而是抱着双臂坐在冰凉的屋顶上,看着微微发白的东方,清秀的脸毫无表情,一双深色的眼瞳犹如被晕染过的墨。

纯粹而浓烈。

苏眉,这个女子,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不断地听到关于她的故事。

景一碧曾说,君卿舞有一个最爱的女人。

传言那个女子一曲落花流水惊鸿了整个六国,倾城之姿天下也唯有景一碧可并提。

阿九低头,再看了苏眉一样,别说男子,就算女子见了也难免心动,更何况,她声音柔软,带着点尾音,又有了几分媚。

她入宫一年,君卿舞并没有碰她。若是以往,就会认为是君卿舞不喜欢,懒得碰。然而,那守宫砂却告诉自己,君卿舞那样做,是为了完全的保护苏眉。

就像现在将她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一样。

那自己呢?阿九撩开袖子,看着自己的手臂,怔怔的看着那枚守宫砂,唇边有一丝惨笑。

君卿舞,昨晚,你让我留下来,是动了情,还是只是一个男子动了欲?

“啪…”

屋子里又是一番砸东西的情景,阿九不想理会,翻身跃下,然而,刚落地,那身后的袍子,竟然挂在了树枝上,然后刺啦一声,君卿舞那宽大的袍子,便生生被撕开。

阿九忙从地上爬起来,然而落地时,双腿麻木,竟然拐了脚踝。

而里面已经有响动,阿九忙向路边移了几步,实在疼得厉害,只有在原地蹲下,而整个手臂都已经露了出来。

“谁?”

警惕的声音追来,当即一把血亮的剑落在了阿九的脖子上。

锋利的剑刃几乎割破了皮肤,阿九缓缓抬头,看到持剑的是左倾。

“娘娘。”左倾一惊,忙收回剑,上前将阿九扶了起来。

“左倾,麻烦你送我回梅隐殿。”

脚踝肿得厉害,她突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低声对左倾说道。

左倾点点头,扶着阿九慢慢的往回走,而这时,一个冷厉的声音传来,“左倾,谁?”

左倾停下了步子,十分为难的看着阿九,“娘娘,这儿是禁地,皇上有令谁也不得擅闯。”

“那你带我进去吧。”

她是杀手,明白左倾的意思。

每走一步,都艰难的疼,由左倾扶着走到门口,已经看到君卿舞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君卿舞凤目惊讶的看着阿九,似乎用了片刻,才将她认出来,空气中一阵冷凝,谁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默默相似。

似乎,都在等待谁先开口说话。

“皇上。”苏眉的声音传来,方才打破了这一气氛。

君卿舞回头看着从里面走出来是苏眉,然后对她伸出手,“外面冷,你怎么出来了。”

话是这样问,然而他动作却是下意识的将那漂亮的女子拥入怀中。

阿九的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苦笑,然后移开眼睛,看向院子里的几株桃花。

“外面有动静,是谁来了么?”女子将头埋在君卿舞的怀中,声音带着点恐惧。

“别怕。是认识的人。”

说吧,君卿舞目光才又落在阿九身上,猛然发现,她并没有穿着他的那件披风,而是随意套着一件他的外衣,左边的袖子已经被撕开,露出白皙的手臂。

“你怎么在这里?”

他似乎压抑着怒意的质问道。

“迷路了。”

她淡淡的答道,没有看他。

听到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怀中的苏眉亦抬起头好奇的看着阿九。

院子门口,一个女子被左倾紧紧扶着,脸色十分惨白,头发也是随意的披在肩上,然而那张脸,轮廓清晰,眉间有几分雅致,看着桃花的双瞳如墨晕染,又有几分倔强。

她身体站得笔直,犹如一株傲雪而立的红梅,与生便有一种无人可及的冷傲气质。

而她,穿着是,竟然是皇上的衣服。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苏眉细细的打量着前方的女子,突然觉得面熟,然而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皇上,这位姐姐是?”

姐姐?阿九看向苏眉,心道,若论年纪,这梅思暖反而比苏眉小三岁。不过,要对自己来说,她和君卿舞同龄,一声姐姐不足为过。

但是,这个姐姐,却总是让她不自在。

或许是因为,那张和梦魇中一模一样的脸,也或许,是因为她是苏眉吧。

然而,并没有听到君卿舞的回答,阿九不由摇头一笑。

君卿舞,莫非是你舍不得让你心爱的女子知道,眼前这个就是你的淑妃,甚至是,一个时辰之前,还耳鬓厮磨,如胶似漆的同床共榻的女人吗?

耳鬓厮磨,如胶似膝?阿九笑容多了一丝对自己的嘲讽,几个时辰之前,她觉得这两个词很美,让人心暖。

而现在,想到这两个词,再想到,这个男子竟然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她就觉得是讽刺。

“皇上,”阿九微微挑眉,用疏离的语气说道,“左倾说这儿是禁地,不得人擅入。我误闯这儿,甘愿受罚。”

他知道,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子时,她就痛恨皇家礼节。

所以,两人这些日子,两人慢慢熟悉之后,她喊的都是,君卿舞。皇上,在她口中出来,总是带着嘲讽的意思。

她还用了一个‘我’,亦不是以往的臣妾,想必已经知道,他不想在苏眉面前说出她是身份。

君卿舞紧紧地看着阿九,心里竟然莫名的惶恐起来。

“你先下去吧。”

君卿舞给左倾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将阿九带走。

“皇上。这个地方可是您亲口下旨不得擅闯,这个时候您放我走,难道是要违背自己的旨意吗?”

阿九深吸了一口气,把君卿舞喊住,“古语,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作为一国之君,却不能说道做到,以身作则。将来,你如何让六国臣服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