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对于这种完全不能把握的状况我开始有点手足无措,冥冥中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不是胡说,我只是…”腰后的手钳制着我,使得我无法动弹,他眼中的不顾一切让我的心中不由一凛,我以为他又要…“不要逼我恨你!”

他的右手仍紧揽在我身后,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你已经恨了不是吗?”感觉到他似在笑,疏离而亲昵,释怀而决绝,然后,苍白的手掌握住我携带着美工刀的右手,猛然刺向他的胸口!瞬间,鲜血染红了那件白色衬衣,晕出一朵诡异的牡丹。

26我目瞪口呆看着他,他是疯了吗?!手上湿热的感觉让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切并不是幻觉!

我用力推开他,席郗辰狼狈退后一步,颓废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残破的衬衫,渗出的血液,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依然能清晰地闻到那股腥甜味!

沾血的美工刀滑落,我踉跄转身向密道深处跑去!他凭什么这么做,荒谬至极,荒谬至极!!

地道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沉重的双腿拼命向前奔跑,耳边的风强劲地犹如此刻自己彻底慌乱的心绪。

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了石道上,火辣麻楚的感觉传来,沉痛的喘息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无序而吃力——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乱了,全都乱了!席郗辰,你何其残忍,在我下定决心要将那些过去全部遗忘的时候,出现,用这样的方式,极端而暴戾地破坏!

我颓败回来时只看到他靠着墙坐在地上,手臂搭在弯曲的膝盖处,白色衬衣带血在不明的光火下显得可怕,心下一惊,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席郗辰!”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现在是什么意思,反悔了吗?”我恨自己的去而复返更恨自己竟然有些在意他!

清澈的双眸缓缓张开,看到我时闪过一丝晶亮,开口是未曾有过的温柔,“我会带你出去。”他伸出未沾血的手抚上我的脸,“安桀…”掉在地上的火把只剩下奄奄的一息,那一缕火光摇曳了下终于熄灭,“对你,我从不反悔。”呢喃隐去,冰冷的唇覆上,如羽毛般摩挲。

没有丝毫光亮的黑暗让我更加慌乱不知所从。

温和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自然,似腼腆,“安桀,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席郗辰结束这个温柔似水的轻吻,拉着我吃力站起,苍白的手掌扶上破败的墙面。

“你,伤口…”我有点迟疑地扶住他。

“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声音带着歉然,“我没事。”

“你还是先休息一下…”

“不…不用。”他压下闷咳,“我们必须尽快出去,你的身体受不了这里的环境。”

我抿嘴,心里有些五味陈杂,你的身体又能好多少?

“中世纪的欧洲,这种密道…”他掩嘴咳了一阵,费力道,“这种密道除了逃生使用,也常用来关押一些囚犯,所以会有一些岔路。”

他说这些是想让我安心还是只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而我发现自己竟然能心平气地听他说话,从来没有过的平静。

被困时总会觉得时间被无限延长,虽然应该还不到一天,却仿佛挨过了三天三夜无食无水的饥渴。我咬了咬下唇,一阵阵晕眩席卷而来,终究体力不支陷入黑暗。

口中先前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一股咸腥的味道重新充斥而来,感觉到温热的液体被喂入口中,带着清冽的薄荷味道。

天空是灰暗的青色,雨的帘幕一层层遮挡看不清前路,突如其来的温暖与干爽,然后,醒来是雪白的天花板。

覆盖在我身上的黑色西装随着起身掉落,没有天空,没有天花板,进入眼帘的还是那斑驳的青石甬道和暧昧不明的火光。

刚才的一切好像是一个梦,也的确是一个梦。

席郗辰跪坐在旁边,眼中是不掩饰的焦忧,右手垂在身侧,替我拢发的左手伸到一半,尴尬地僵在半空,没了西装的遮掩,洁白的衬衫上那朵绛红的牡丹更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

不可否认他有张好看的皮相,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在后面的石壁上映出一个俊秀剪影,但那份俊秀中却又含着神袛般的冷漠,神圣不可侵犯。发现我的目不转睛,他侧过脸轻咳了一声,像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脸被火光映出一片微微的绯红。

27他胸口未经处理的伤口已经结痂,近乎黑色的嫣红再没有染开去。

一瞬间,脑中一片清澄!忽然想到什么,醍醐灌顶,浑身冰凉。我竟然又一次像个傻瓜一样被这些虚假给欺骗!怎么忘了呢,他是多么有城府的一个人,原来,我的感情都是让人拿来算计的!

眼中的暖意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先前的无措还有那因他而来的柔软与忧心都迷乱地残留在悸动的尾音,现在却像成了我耻辱的笑话,疯狂嗤笑我的愚蠢。

席郗辰站起身,却仿佛晕眩般停滞了下,右手扶向石壁稳住身形,一缕血丝沿着石壁崎岖的纹路滑下。

“可以起来吗?”他低头问我,扯起的笑容是一片温柔,放下的右手状似不经意擦过岩壁,把那血抹去。

“前面是酒窖出口的阶梯,但打开洞顶石板的开关损坏了。”声音渐渐弱下去,我不动声色听着,眼睑垂下遮去一切情愫。

他像在思考什么,“除非…”却只单单吐出两个字。

出口是一个漆黑的楼道,狭小地让人忽视,这座极尽宽广古旧的暗道出口竟然会是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但已已经所谓真假。

我站起来移步向那边走去,回头发现席郗辰落在了身后很远处掩胸闷咳,脚下有些虚浮。

我冷冷一笑,其实你何必如此?再也没了想去搀扶的焦急,因为明白了其中的虚假。

注意到我打量的目光,他愣了下,站直了些身体,子夜的星眸闪过一丝幽光,“我拿一下火把。”

那道狭小的门后是一个酒窖,一排排百年窖藏的葡萄酒整齐地穿插在石壁上。

有些已经破碎,空留墙洞里残破的碎酒瓶,弥散在空气中的酒味比之先前经过的平台更加浓重,过浓的酒味让我一阵不适。

席郗辰的脸异样绛红,站不稳似地向我这边靠过来。

“席郗辰!”我下意识低喝。

倾倒的趋势没有再继续,他顺手拿起架上的一瓶红酒掩饰道,“这里没有食物和水,只好暂时喝这个了。”他苦笑,蹩脚的说辞,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解释。

心中的隐忍已经到了极限,滋生出另一种报复的念头。

“席郗辰,你喜欢我什么?”我向他走近一步,语气温和,“这副残破的身体,还是——可笑的灵魂?”

席郗辰像是呆了,任由我的手藤蔓般攀上他的身体。

注意到那件白色衬衫已经湿透,那朵绛红的牡丹被汗水染淡了颜色。

“真是一个不错的笑话。”一颗颗解开那排整齐扣着的衣扣,露出他光洁的胸膛。

手指轻轻划过那道短短的创口,停在他起伏的心脏口。

“你应该刺进这里的。”我说,感觉到手下的身体明显紧绷起来,连指尖下的起伏都似停止。“这么浅短的伤口,在刀子拔出来之后血才会慢慢渗出,在刺入的一瞬间手掌后移,握住刀刃,让掌心的血在创口边染开,造成重伤的假象。我不知道原来席先生戏也演得这么好。”

没有回应。身上的重量渐渐压了下来,混着酒味的呼吸吹过我耳边,灼热的身体,汗湿的黏腻都让我心下一跳,用力将他推开。

席郗辰一个不稳摔在岩壁上,右手重重撞上斑驳的墙面,没有愈合好的创口又裂开。许久没有声音。

他倚着石壁,凌乱的黑发下神色阴晦不定,血从握紧的右掌指缝间渗下,一滴滴坠落,“对,苦肉计,虽然老套,但是对你,会有效。”席郗辰看着我,然后笑了,“因为简安桀足够的冷淡却也足够的——心软。”

“你不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不是吗?所以那一刀没有刺实,你该庆幸的。”

他是什么意思?是在讽刺我的无能吗?对!这个鬼地方,如果没有他在前面引路,我的确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