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哼了一声,从他怀里下来,拉着他的衣袖把他往外边拽。
“我真是佩服你,坐那么久都不嫌累。”她边走边道。
程文佑从小便是一个自律的人,姜筠是他带出来的,小时候不会说话便被他抱到书房里日日听他念书,她自己也是个爱看书的,只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到底是有些坐不住的。
她才刚叫他一起陪她出去玩,管家便过来说太子派人请他过去,姜筠心里有些不开心,却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正事要紧,只对着程文佑说叫他早点回来。
程文佑笑道:“家有娇妻,怎舍在外逗留?”
当着管家的面,姜筠有些脸红,睨了他一眼,道:“快些去吧,莫要让皇兄等急了。”
她转脸恰好有一盆花在那里,伸手拽着上面的叶子,那叶子都快让她拽秃了,转身发现程文佑还没走。
“你怎么还没走?”
程文佑把她抱在怀里:“亲一口。”
这还要不要脸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平翠秋蓉几个自觉的避开目光,姜筠手推着他的胸膛道:“快走吧。”
程文佑抱着她不松手,俨然一副不亲就不走的样子。
姜筠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得在他左脸上亲了一口。
程文佑有些不满意,想让她亲嘴,姜筠瞧着身后的丫鬟们都忍着笑,低声道:“快走吧,回来再......。”
程文佑得逞的笑了一下:“那便这么说好了。”
他心情极好的出门去了,姜筠扭头把手边那盆花上的最后一片叶子给拽掉了。
他出门时便不算早了,晚饭时派了人回来同她说不用等了,她估摸着是太子留饭了,便自己先用了饭。
程文佑回来的极晚,她已经缩在被窝里睡着了,听着外头的动静,又醒了。
他正拖着外袍,回头对她道:“没事,继续睡。”
她吸了吸鼻子,道:“喝酒了。”
程文佑嗯了一声,道:“我去净房。”
她被吵醒,也没了什么困意,睁着眼在床上等他。
他洗了澡,披了件白衫子,胸膛都露在外面,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胸前。
姜筠看的有些脸红,从床上坐起来,微垂着头,拿了干巾子给他擦头发。
他忽而按住她的手叫道:“筠筠。”
“怎么了?”
他侧头指腹摩着她的唇瓣,呼吸里还含着酒气,不是很浓,姜筠闻着头脑有些发晕。
“我先给你擦头发,湿的容易着凉。”
他把她按到怀里,呼吸有些急促道:“先不急。”
他声音低沉,握着她的手,带着诱哄的意味,把她的手往自己的腰上放,她脑子里有些晕晕乎乎的,由着他亲。
他头发都是湿的,发丝缠绕在她脖子上,凉凉的。
今天本该是她休息的,昨日就说好了的,结果糊里糊涂的,她没有半分拒绝之意。
翌日她醒来的时候,身侧的人早已穿戴完毕,站在床前往她唇上亲了一口,便去上朝了。
姜筠撑着身子起床,平翠端着服饰伺候她起床。
她用了早膳,便听外面的人通报说是姚婠小姐来了。
大婚那日她安排有失妥当,昨日给姚婠下了帖子,邀她到睿王府坐坐,顺带瞧瞧她和明纵表兄是个什么情况。
姚婠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裙子,腰间系着丝带,姜筠腰本就纤细,姚婠一进门,姜筠就觉得她的腰比自己的还细,脸色虽正常,瞧着却比先头见面时更瘦了。
姚婠屈身给她行礼,她忙把她扶起来,道:“阿婠姐姐不必多礼。”
李掌设端了茶来,姜筠斟酌道:“阿婠姐姐,你那日见着我明纵表兄了吧。”
姚婠面色平静道:“王妃所说的表兄是成国公府的三公子吗?”
姜筠点了点头。
姚婠道:“难怪王妃初见我时便知我是谁。”
姜筠有些不好意思,姚婠叹了口气。
姜筠道:“我从前便见过你的画像。”
她不说姚婠也知道,她定是对她与许明纵之事有所了解的。
“我刚入定熙便听说过成国公府三公子的那些风流韵事了,他从前在嘉义时,我们都以为他是无父无母的,我在外祖家长到十四岁,除了家中亲人,府里的下人,便只见过他一个男人,他生的俊朗,比我兄长还好看,虽身着破衣,却一点都掩盖不了他的风采,我那时最喜欢的便是每日他到我阁楼下面同我说话了。”
她说到这里眼里尽是落寞,她喜欢他,不在乎他出身卑微,旁人都说他是混混,外祖母不许她再见他,表姐说她傻,她都忍了,便是混混又如何,她就是觉得他好。
可是她害了他,外祖母让人打了他,他走了,她再也找不到他了,只打听到他来了定熙。
听说爹爹调到定熙的时候她有多开心,她这一路上听人说了许多趣事,听了那些在她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定熙繁华,公子哥儿做的那些荒唐事。
成国公府的三公子她也有所耳闻,少时离家游学,能力出众,深受陛下重用,他对女人,也是来者不拒的。
“阿婠姐姐,你莫要听信那些谣言,那些都是假的。”
“我始终不明白,既然他是成国公府的三公子,为何他从来都不来找我?”
难不成是嫌弃她的身份配不上他吗?
她听说定熙许多未出阁的世家贵女都喜欢他,尚书府的小姐,甚至是天家的郡主,她的身份确实是配不上他的。
姜筠也不知道许明纵为何不去找姚婠,许是少年气盛,或者是别的原因。
定熙世族里的尔虞我诈,姚婠其实是不太懂的,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她被保护的太好了。
“你见到我明纵表兄,他怎么说?”
姚婠苦笑一声:“他说他要娶我,我却是不敢了。”
感情之事,外人不好插手,姜筠同她说了会话,阮箩也来了,她特地叫阮箩晚来了会。
阮箩如今也十三岁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同人辩起理来总是一套一套的。
她进门对着姜筠和姚婠恭敬的行礼,她来了,姜筠必是要让人上点心的。
她来了,屋子里便没有先头压抑了,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荷包递给姜筠和姚婠看,上面的花被她绣的歪歪扭扭的,也看不出是什么花。
姜筠打趣道:“阿箩,你这是绣的什么花?”
阮箩红着脸道:“我娘给我请了人教我刺绣,我总是绣不好。”
姜筠瞧着她绣的荷包,觉得真没有必要再学了。
她本想向姜筠讨个法子的,她觉得阿筠姐姐什么都会,很厉害,想到七皇子嘲笑了她,忍不住抱怨道:“宣王殿下说我绣的荷包太丑了,说我笨,是学不会的。”
虽然程文越大抵说的是实话,可这实话有些伤人了。
程文越这么大年纪了,还是改不了乱说话的毛病。
“你哪里笨了,只是针线功夫不好罢了,宣王殿下读书还不好呢。”
阮箩觉得有理,受了姜筠的开解,就忘了自己立志要学好刺绣的事了。
阮箩和姚婠一同出府,姜筠把她们送出去,阮箩手里拿着李掌设给她准备的糕点,开心极了。
拿着糕点上车,对着姜筠挥手,笑的傻兮兮的。
她一边摇着手说阿筠姐姐再见,一边撅着屁股往马车里拱,忽然屁股让人拍了一下,她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她胆子小,从小就怕红眼绿鼻子的妖怪,这会屁股让人拍了,也不敢动,保持着弯身的姿势,眼圈红红的,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第103章 第103章
马车帘子恰好放下遮住了她的头,她眼前看不见东西,感觉肩膀又让妖怪碰了一下,都快吓傻了,哭道:“别......别吃我,我是乖孩子,我很听话的。”
程文越让她的话给逗笑了,乐道:“哦,你是乖孩子,转脸让我本瞧瞧,你有多乖。”
阮箩听到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扭过头去就见到程文越一张放大的脸近在眼前,笑的一脸嚣张。
她吸了吸鼻子,咬住薄唇,含泪的双眸气恼的瞪着程文越:“你又吓唬我。”
程文越把她横腰抱到位子上,双手给她擦眼泪,笑道:“你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小,这大白天的,哪来的妖怪。”
他还好意思说,她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去,撇着嘴道:“你欺负人,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程文越直呼冤枉,他就是跟她打个招呼好吗?
他要不说是打招呼阮箩还没想起来,他这一说阮箩更加生气了:“哪有人打招呼往屁股上打的,你这分明就是占我便宜。”
“往屁股上打招呼怎么了,又不会怀孕。”
“你。”
阮箩一下子脸变得通红,她曾经以为同男人靠近就会怀孕的事叫程文越拿来笑话了好一阵子,到现在都时不时的提起来。
程文越瞧她脸颊红扑扑的,肉嘟嘟的小脸蛋,可爱极了,忍不住在她脸上揉了两下,道:“让我占便宜又怎么了,反正你是要嫁给我的。”
阮箩让他的话惊呆了,甩着袖子道:“谁要嫁给你了。”
她瞧着程文越脸上挂着微笑,不紧不慢的在那里喝茶,对着外面的车夫道:“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她弓着身子准备下车,忽而想起这是自家的马车,又坐了回去,推着程文越道:“下去。”
程文越哎呦一声,稳住胳膊,才没让杯盏里的茶撒到袖子上,放下杯盏道:“这怎么好端端的,气什么,不气不气,小七不气。”
阮箩发现同他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索性坐在一旁不说话,坐不住的程文越又开始撩她:“小七啊,你最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我向你赔罪。”
他执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阮箩,阮箩大度,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生气都生不了多久,且她这几年被嘴贱的程文越欺负的都习惯了,她现在年纪小,敌强我弱,她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她要多吃饭,长高些。
姜筠本来在屋子里有些无聊,正想着什么时候把姜筝几个约出来玩,外面传话的下人来报,说是太子妃之母叶夫人上门拜访。
姜筠皱了皱眉头,卫国公府同叶府并无深交,她也仅见过这位叶夫人几面罢了。
“请进来。”
叶夫人跟着李掌设进来,进门给姜筠行礼,她虽是太子妃之母,论品级却没有姜筠高的。
姜筠笑着叫她起身,从她进门姜筠便打量她了,穿着华贵,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发饰繁多,容长脸,吊梢眉,眉眼虽有忧愁之色,头却扬的高高的,若不是天生高傲之人,便是被人捧习惯了。
叶家家世在定熙算不上高,最起码同卫国公府还是不能比的,只是因出了个太子妃,才叫旁人捧了起来。
太子妃嫁到太子府也好几年了,这叶夫人母凭女贵,也是应当的。
姜筠坐在主座,叶夫人坐在下首,平翠奉上茶来,和秋蓉退到一旁,因叶夫人是太子妃之母,到睿王府不知所为何事,李掌设将她引进来后,也站在一旁听着。
姜筠一杯茶已经下肚,还不见叶夫人说话,瞥眼瞧着叶夫人,笑道:“不知叶夫人所为何事啊?”
叶夫人瞧着这王妃年纪小,面上笑嘻嘻的,倒不像是个厉害人,端起杯盏,抿了口茶,道:“不知王妃可知太子将小皇孙带在身边教养一事。”
姜筠微微一笑:“倒是听说了,太子殿下重视嫡长子,带在身边教养,阿轩聪慧懂事,夫人你有一个好外孙啊。”
叶夫人见她装傻,面上露出忧伤的表情,道:“小皇孙还那么小,如何能离得了母亲呢,太子殿下这么做虽是重视他,可这瞧着却有些揠苗助长了。”
她拿着帕子掩面,说着说着便泪眼婆娑起来。
姜筠见她这样有些心烦,哪有这样的啊,说了几句话便哭,旁人还以为她欺负她了呢,总归是太子妃的母亲,便是她这个睿王妃也不好对她不敬的。
她正要劝叶夫人,便见叶夫人跪到了地上,头碰着地面道:“王妃娘娘,你心地善良,太子妃殿下也说过您最是心疼小皇孙的,臣妇求您帮着说句话,叫小皇孙回到太子妃殿下身边吧。”
姜筠眸中闪过不悦,李掌设上前道:“叶夫人快起来,咱们王妃年纪小,受不得您如此大礼。”
叶夫人跪在地上不起身,姜筠淡淡道:“叶夫人如此又是何必,你到这睿王府才说了几句话,我还是一头雾水呢,好歹也把话说清楚啊。”
她对着李掌设使了个眼色,叫她过来,这叶夫人要跪便要她跪,横竖是她自己要跪的,她心中最烦的就是这种人,话不好好说,就知道耍惨卖可怜。
叶夫人叫人捧惯了,她是太子妃的母亲,那些个命妇哪个不羡慕她,她原想着自己往这地上一跪,这小王妃便吓的把自己扶起来,然后按照自己说的去办了,哪知只有一个下人来劝了自己几句,她现在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姜筠拿起一旁的折扇把玩,展开扇子遮住自己半张脸,道:“夫人先把事情说清楚吧。”
叶夫人道:“太子殿下把小皇孙带在身边教养,不许太子妃殿下去见小皇孙,太子妃殿下如今忧思成疾,太子殿下与睿王殿下兄弟情深,王妃娘娘您心地善良,臣妇才来求王妃娘娘,给小皇孙和太子妃殿下说说情。”
姜筠感慨道:“太子殿下把阿轩带在身边是好事啊,何来求情一说,当初太子殿下便是陛下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太子是一国储君,阿轩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子,太子殿下重视他才会如此,夫人您回去应该开解开解太子妃。”
叶夫人噎了一下,陛下当初把太子殿下带在身边教养,那是因为太子殿下生母没了。
当初怂恿太子妃叫人参奏睿王殿下,把睿王殿下逼走的正是叶夫人,想到女儿哭着说自己害惨了她,太子殿下知道此事后根本不顾及夫妻之情,不仅软禁了她,还把儿子从她身边带走。
这回若不能叫小皇孙回到太子妃身边,那太子妃只怕要怨她这个做母亲的了,她心里一阵慌乱,口不择言道:“王妃娘娘,您便不怕小皇孙记恨您吗?”
这话可真是把姜筠给逗笑了,威胁她。
她也不生气,只瞧着叶夫人自己吓白了脸,讪讪的解释说错话了。
她手里折扇慢慢的展开又合上,声音温和道:“夫人这话也不知怎么说的,小皇孙何来记恨我一说呢,我不过是睿王府里的王妃罢了,我年纪小,王府里的许多事情都要王爷指点,又哪来的功夫去管太子府的事情,何况太子府的事情怎轮的到我一个王妃来管,这不是闹笑话吗?”
叶夫人支支吾吾道:“不是叫王妃去管,是叫王妃在王爷面前求求情。”
这事本就是太子妃鼓动大臣去参奏睿王殿下惹出来的,听太子妃的意思太子殿下把小皇孙从太子妃身边带走也是为了让睿王殿下能消气。
“夫人如今只怕也是一脑子糊涂吧,皇家之事怎能容外人插手,夫人便是小皇孙的外祖母,也是不便插手太子府的事情的,更何况,夫人叫我去给王爷求情,我又凭什么要听夫人的呢?”
她最后一句是笑着问出来的,她可以继续同着叶夫人兜圈子,却不想浪费时间了,当她睿王府是什么地方,居然敢上门来威胁她。
叶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来瞧着小王妃的脸,凭空的多了抹凌厉之色。
“小皇孙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子,没有孩子不思念母亲的,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外祖母跪着求王妃娘娘你让他去见他母亲你都不帮他,他会怎么想?”
叶夫人刚刚威胁之话已经说出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程文佑刚到门旁便听见了这句话,跨进门槛斥道:“放肆,皇家之事也敢妄论。”
程文佑一身朝服还未换下,跨步进来,阴沉着脸色叫叶夫人瞧了害怕,她跪了那么久,腿都有些僵了,这会见睿王殿下发怒了,哆嗦着身子伏在地上。
她终究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人罢了,不然也不能撺掇着太子妃做下那等糊涂事了,如今还到睿王府里威胁姜筠。
“殿下恕罪,臣妇一时情急,口不择言,都是臣妇之过。”
姜筠站起身,走到程文佑面前,抚着他的胸口道:“莫要生气,不值当的。”
程文佑嗯了一声,扭头对着下人吩咐道:“撵出去。”
姜筠:“......。”
如果知道他回来就直接把人撵出去了,她又何必同她多费口舌呢。
她就是瞧着她是太子妃的母亲,才给她面子的。
程文佑对着姜筠道:“日后你不喜欢的,便不必放进府,睿王府又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