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兰和徐盈也走了过来,劝他先回去处理伤口。
也闹不清到底怎么一回事,秦止执意要把宁轻带走,宁轻也跟着走了,也不好强行阻拦,看看徐璟都被揍成什么样了。
徐泾升胸口憋着一口气,从秦止强行把宁轻带走就没消散过,秦止这么个儿子他管不了也教训不了,也就只有把他辛苦养大的秦晓琪能管。
徐泾升已经将近二十多年没和秦晓琪联系过,只是心里实在憋不下这口气,找来了秦晓琪的电话,一个电话过去劈头盖脸就一顿骂。
秦晓琪被骂得莫名其妙,二十多年来还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和谐,被莫名这一顿骂,脾气也上来了,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八风不动的模样,等着他咆哮完,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我儿子总算做了一回好人。”
挂了电话,面子上要把徐泾升气得跳脚,秦晓琪胸口也压着一股火,她千防万防不让他带着朵朵,生怕朵朵去砸了人家的场,结果他倒好,亲自上阵了。
朵朵在一边看秦晓琪气得红了脸,人本来还在为不能跟着秦止出去而生闷气,这会儿看秦晓琪也气着了,自己也就不气了,跪坐起身,问她:“奶奶,你怎么了?”
“还不是你爸,小的不省心大的也不省事,这都闹的什么事儿。”秦晓琪也不管朵朵听不听得懂,只管着宣泄胸口那口气。
朵朵只听懂了爸爸,连忙问:“我爸爸怎么了?”
朵朵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秦晓琪又来气,拿过手机给秦止打电话,问他今天的事。
秦止刚把宁轻送到医院。
宁轻除了人是活的,整个人看着都不太对劲,眼神迷离,精神恍惚,秦止甚至怀疑她可能连自己在做什么都未必清楚。
秦 止不确定徐璟是不是给她喂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路上他电话咨询过肖劲,宁轻送过去的药里确实检测出了致幻剂一类的成分,其主要作用是改变使用者的意识状 态。因其产生的效应难以预测,导致的结果常常取决于使用者自身的心理预期和所处的环境,通常情况下,服用之后会让人产生非常奇异的梦幻状态,造成感知觉紊 乱,时间、空间以及体像和界限认识也可能产生错乱等。
宁轻现在的状态和肖劲对药物的描述中有类似点,秦止更担心的是徐璟还综合药物对宁轻用了什么催眠或者其他。
秦止记得前些时间在网上了解这方面的讯息的时候,有看到过暗示条件下的错误记忆类的研究,记忆不仅仅是对过去的原本复制,而是一个不断重造的过程,这个过程中容易发生错误和歪曲,暗示条件下的记忆歪曲和记忆移植都有可能存在。
他不知道徐璟在这方面的造诣怎么样,但大一就开始提出记忆移植与催眠相结合这样的课题,还在国际刊物上获了奖,并一直在这个领域埋头钻研了十多年又是在国外正规实验室工作了多年的人,秦止不太敢轻忽他这方面的能力。
他甚至怀疑徐璟已经将催眠和精神药物结合得炉火纯青了,才这么有恃无恐地挟着宁轻进礼堂。
医生给宁轻做了个详细的身体检查,除了胃液里残存的部分药剂,她没什么事。
只是两天下来,宁轻精神状态还是很不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整天昏睡。秦止还专门咨询了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医师,也都说不上是怎么个情况,只是建议秦止让她先好好休息,观察几天。
秦止有些担心她的状况,从医院出来时一路开车去徐家找徐璟。
徐璟因为那天被痛揍的事,人还在家里养伤。
何兰徐泾升也在,一见秦止何兰就一副刺猬状态,指着秦止便骂:“你把宁轻藏哪儿去了?她人呢,这几天躲哪儿去了,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人倒好,躲得人影都没了。”
秦止径自走到了沙发前,腰一弯,就将徐璟给拎站了起来。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秦止嗓音很沉,山雨欲来。
两天没见徐璟憔悴了许多,比打缺掉的门牙也补上了,除了看着狼狈了些,神色却是很从容淡定。
“她人呢?”
“我问你到底把她怎么了?”秦止嗓音沉了几分,猛地将他推坐在了沙发上,手指紧紧钳制住了他的喉咙。
何兰在一边看着又急又怒又担心,和徐泾升上前来拉秦止,拉他不住,急急地赶紧打电话报警。
徐璟脸色因为缺氧渐渐转青,嗓音也断断续续的:“她……过两天……就……就会没事了。她……人……到底在哪?”
秦止看他脸色已经渐渐转白,松手放开了他,只是依然沉着嗓子:“你是不是对他动用了什么催眠或者记忆移植之类的东西,你别否认,我知道你在研究这个。”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徐泾升在一边怒声,“宁轻人呢,捅出这么大一篓子好歹让她出来给两家人一个解释。”
“我已经说了,这件事和她没有任何一点关系,责怪她之前先问问你的宝贝儿子干了什么。”秦止完全放开了徐璟,站起身。
宁轻还在医院里,他也不敢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太久,生怕她出了点什么意外,徐璟一口咬死了宁轻就是宁轻,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来,知道宁轻过两天会好转起来也算是半放下了心来。
“如果她有点什么三长两短我找你算账!”冲徐璟撂下狠话,秦止先赶回了医院。
**
宁轻果然如徐璟所说的,精神慢慢恢复了过来,两天后除了看着疲惫些,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许多。
人有精神了,这几天的零碎的记忆片段也慢慢涌了出来,只是记得而不太真切,整个人跟做了个长长的梦似的。
她醒过来时秦止刚好出去了,病房里没人,只是在另一边的空病床上,有一件有些皱的婚纱。
宁轻不觉皱了皱眉,婚纱她认得,前些天和徐璟一起买的,留着结婚时穿的,她甚至隐约记得自己是已经在婚礼上了的,然后秦止突然冲上来,揍了徐璟一顿,带着她离开。
这些记忆都在,只是又断断续续地像在梦中,宁轻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
门外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宁轻说了声:“请进。”
门被从外面推开来,萧萌梦俏丽可爱的脸蛋出现在病房门口。
“你果然在这里啊。”萧萌梦颇为意外地道,她今天过来看一个朋友,刚才碰巧看到秦止从病房里出来,猜想着这几天让徐家宁家找翻了天的宁轻就在这里,试着来看看,没想到人真的在。
宁轻认得萧萌梦,有些意外会在这里遇到她。
萧萌梦不知道宁轻的情况,只是往旁边的婚纱看了眼:“你和徐璟的婚事就这么告吹了,你不回去和他解释一下吗?他看着挺可怜的。”
“婚事?”宁轻皱眉,下意识往那套婚纱看了眼。
秦止刚好回来,看到趴在门口的萧萌梦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开:“在这里做什么?”
“聊天啊。”萧萌梦一脸好奇,“那天你问她到底是宁轻还是宁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宁轻对这话有印象,手指捏了捏眉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记得她那天是和徐璟吃饭,和他提起婚礼延迟的事,然后他同意考虑了,他有客人来访,让她陪他一起回他工作室,她坐在沙发上等他,然后她睡了过去,再然后……
宁轻发现自己有些想不起来了,再然后似乎就到了婚礼上,就是她要结婚了,可是她怎么会同意就这么结婚了,是怎么出现在婚礼上的,她一点记忆也没有,宁轻越往下想,心越慌,脸色也苍白着,额头沁着细汗。
“宁轻!”秦止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赶紧进屋来,人还没走进,宁轻突然掀被下床。
“我回徐家一趟!”匆匆留下这句话,宁轻人已快步往病房外冲。
她的动作太突然,秦止几乎没能反应得过来,等他追出去时,她已经上了门口泊着的出租车。
秦止也赶紧上车追了过去。
宁轻去了徐家,出租车刚在门口停下人就拉开车门快步往里面冲,连车费也没付,还是秦止给她垫上的。
徐璟正坐在沙发上失神,远远便看到穿着病号服疾奔而来的宁轻,下意识站了起身:“宁轻?”
人就走了出来。
宁轻在他面前站定,神色有些茫然:“你是不是对我做过什么?”
徐璟没想着她突然问这个,一时间愣住。
宁轻有些失控:“说啊,你到底是不是对我做过什么?”
徐璟依然只是沉默,宁轻一咬唇,垫起脚尖突然就狠狠一耳光抽在了他脸上。
“你说啊,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致幻剂和暗示条件下记忆歪曲那一段的内容是度娘来的,
☆、第34章
何兰听到动静赶紧着从楼上下来,刚走到楼梯口就刚好看到宁轻甩了徐璟一个耳光,当下变了脸。
“这是在做什么,婚礼上一声不吭地落跑,现在反倒有脸回来打人了?”
宁轻没理,只是定定看徐璟,他越是沉默,她情绪越被逼到临界点,甚至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手一扬,咬着牙又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你说啊,我到底是宁沁还是宁轻,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会一直认为自己就是宁轻?你所谓的心理干预到底是什么东西。”
徐璟抿着唇角,终于看向她:“因为你就是宁轻!至始至终你就是她!”
“我要真的是她,那这几天算什么?我真的是她有必要对我催眠下药,让我这么稀里糊涂地去结婚?”
“因为自从他出现后你的心思就全在了他身上。”徐璟倏地指向着急跑进来的秦止,“宁轻,我们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走下去,我不在乎你婚礼上丢下我,我们重新开始,只要你在我身边,好不好?”
“你……”宁轻一咬唇,扬手又是一个耳光,打得她手掌发麻发疼,也顾不得其他,就是想狠狠地宣泄一顿。
假如她真的就是宁沁,他就是操纵她抛弃了自己亲生女儿的元凶。
想到朵朵这几年过的日子,宁轻手掌又忍不住扬起,想再狠狠甩下去,中途被何兰硬生生给拦了下来。
“闹够了没有?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对你掏心掏肺的,你这几天又是怎么对他的?”
何兰脸色已经极沉,手掌紧紧扣住了宁轻的手腕,拧得宁轻几乎能听到骨头“吱吱”的响声。
秦止也已经快步走了上来,手掌倏地钳住了何兰的手腕,何兰吃疼松开了手,秦止扣着宁轻的肩将她带了过来。
宁轻只是颓然,侧低着头,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徐璟,执意索要一个答案。
秦止搂着宁轻的画面刺激到了徐璟,像被激怒的野兽,吼了声“你放开她!”后就黑着脸想上来硬抢,秦止护着宁轻旋了个身,避开了他的手。
这样的举动再次惹怒了徐璟,疯了般,手臂又疾又狠地伸过来想掐宁轻的脖子,被秦止险险隔开。
何兰也赶紧上来拉住他,一边往后推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以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为了这种女人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懂什么?”徐璟突然一声暴喝,“我这辈子就只要一个宁轻。除了宁轻,我谁都不要。”
眼神直勾勾看向宁轻:“宁轻,过来!”
秦止护着她拉开了些距离,看向何兰:“你真的为你儿子好,最好带他去检查一下他的精神状况。”
带着宁轻先离开。
上了车时,宁轻还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整个人看着很茫然。
“宁轻?”秦止有些担心她,“没事吧?”
宁轻只是摇了摇头,人却还是茫茫然的,眼神有些失焦。
秦止手臂不自觉伸了过来,手背还没碰到她的脸颊,宁轻已经本能侧头避开了。
秦止手臂微僵,盯着她,神色复杂。
宁轻唇角蠕动了下:“我想先回家。”
“那个家你不能回去。”
“我要回去。”宁轻终于看向他,“我必须回去。”
“不行!”秦止很坚持,“你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先跟我回去,我让朵朵过来陪陪你。”
“别。”宁轻下意识抗拒,甚至有些不敢去见朵朵。
“宁轻,听话。”低沉的嗓音近似诱哄。
宁轻只是摇着头:“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现在脑子很乱,我想想清楚我到底是谁,我……”
宁轻有些说不下去,头转向了窗外,窗外的路灯将她大半张侧脸隐在了阴影下,将她和他隔绝开来。
秦止唇角微微抿紧,收回了手:“我在白江那边还有个公寓,我送你去那里吧,宁家你不能回去。”
“我说了我要回去!”宁轻突然有些失控。
“我说了你不能回就不能回!”秦止也是突然喝了一声,宁轻安静了下来,他也冷静了下来,手掌转着方向盘。
“宁轻,这种时候我不想再给你雪上加霜,但是你那个家,真的还能待吗?这么多天你是怎样的情况他们为人父母会不知情?还有那些药,你送到药检所的那些药,检测报告里就明明白白地写着,就是含了致幻成分的。”
秦止从座椅下抽了份文件递给她,那是肖劲给他的药检分析报告。
宁轻拿了过来,翻了会儿,人倒是平静下来了。
“我就是想回去问问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要问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现在精神状态和情绪都不稳定,听话,先回去好好休息。”
宁轻沉默了下来,没再坚持。
秦止把她送回了他在白江的公寓。
那边公寓是他这两年置办下来的,一直空着没住。
宁轻身上只穿着一套病号服,秦止屋里也没女人的衣服,经过楼下铺面时,秦止顺道给她买了两套。
宁轻洗了个澡后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秦止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她。
她走了过去,站在沙发边。
“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我不放心你,要不你跟着我回去,朵朵也在,让她多陪陪你。”
宁轻低垂着头,有些沉默,她的状态没调整好,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张脸。
秦止知道她的心结,也不逼她:“要么我留下陪你,要么你跟我回去,你选一个。”
宁轻唇角动了一下:“那还不是一样。现在的你对于我来说,就和个陌生人差不多,而且假如我真的是宁沁……”
宁轻沉默了下来,她没做好接受自己是宁沁的事实,而且当年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怀着朵朵,一个人生下朵朵,甚至害她就这么被送走了,宁轻觉得,真要认真起来,她是没办法和秦止再这样心无芥蒂的,她有了自己是宁沁的认知,但是没有宁沁当年对秦止的感情。
这样的认知突然让她有些绝望。
秦止手臂伸了过来,侧头看她,长长叹了口气:“别想太多,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低头看了眼手表:“我下去买点吃的,你先在这儿休息会儿,别乱跑。”
宁轻点了点头。
秦止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时突然停了下来,手臂冷不丁抬起,压着她的背将她搂入了怀中,手掌揉着她的头发,有些怜惜的味道。
宁轻怔了下。
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很轻。
“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我买完东西就回来。”
他的嗓音有些嘶哑,说完时,人已经放开了她,先出去了。
宁轻盯着关起的房门失神了会儿,额头上被吻过的地方隐约还带着他的温度,她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在沙发上坐下。
秦止给她的那份药检分析报告还搁在茶几上,刚才回来时宁轻随手搁下了。
宁轻伸手拿了过来,看着页面上关于致幻剂的成分解析和产生的效应,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掠过那天加班回家,黎茉勤在她房间鬼鬼祟祟的事来,越看心越觉得寒,手臂也微颤着。
宁轻突然有些控制不住,也忘了秦止叮嘱的,让她留在这里等他的事,人捏着那份报告倏地起身,转身下了楼,打了车,往家里去。
家里就黎茉勤和宁文胜在。
宁轻这几天音讯全无,两人急坏了,但是知道人在秦止那儿也不好报警,在家里担心了几天,突然看到宁轻进来,黎茉勤赶紧着迎了上去,人是又急又气的,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还有婚礼上,你说你怎么就犯糊涂……”
念叨着念叨着发现宁轻隐约有些不对劲,从进屋开始就面无表情的,似乎没在听她说什么,只是径自上了楼。
黎茉勤和宁文胜有些担心,互相看了眼,赶紧着跟着宁轻上了楼,刚走到门口却见宁轻将整个抽屉都拉了出来,抽屉被徐璟给她开的药占了一半空间。
“你这是在做什么?”黎茉勤皱眉问道,却见宁轻突然搬起整个抽屉,“咚”的一声就全部狠狠砸在了地上,砸得又重又狠,把黎茉勤和宁文胜吓了一大跳,还没回过神来,宁轻手中捏着的药检分析报告就狠狠甩在了她脸上。
“这话不是我该问你们吗?”宁轻问,转身抓起梳妆镜前的药,“这是什么,你们老实告诉我,这些到底是什么,到底谁给你们的?”
黎茉勤胡乱地抓起脸上的文件看了眼,脸色变了变。
“怎么?都没话说了吗?”宁轻冷不丁将手中的药狠狠砸向了黎茉勤身后的门板,惊得黎茉勤和宁文胜捂着头连连往旁边退了几步,险险避开了玻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