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直忙音,再打就已经关机了。大概是记者太多,应付不过来的缘故。
可是这样,巫方园更担心了。
正握着手机发呆,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巫方园低头一看,居然是尹宣的短信。这是他回国之后第一次发短信给他,她忙打开。
“记得来听我的演奏会。”只是短短的一句话。
巫方园想起在医院的时候,他就跟她讲过,已经留了位置给她。她忙有些焦急地回复了一条短信,“你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再次响了一下,巫方园低头一看,是尹宣的短信,只有六个字。
“别担心,我没事。”
巫方园仿佛有一肚子的话,对着手机键盘打了好一会儿,最终却只发出了两个字,“加油。”
怎么可能…没事。
演奏会的事情本来就已经让她很担心了,现在又碰上这样的事情,万一临场发挥不佳,还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编排他呢。
巫方园拎起车钥匙,没有再出现熄火的乌龙情况,直接将车子开进公司停车位,巫方园下车去阮郁请假。
刚跑上二楼,便迎面撞上了人。
“慢点跑。”见他横冲直撞的样子,樊元初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忙扶住冒冒失失的巫方园。
“区区…”她稍稍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他,他起色看起来不太好,“你怎么了?”
“我没事。”
巫方园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文件夹里的那份资料,加上现在忧心如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为什么…调查尹宣?”
樊元初愣住,面色忽然苍白起来。
“我看过那份文件夹。”巫方园看着他,急于知道一个答案,“为什么?”
他的面色似乎更白了一些,没有回答他。
“尹宣回国的消息,是你透露的?”见他不回答,巫方园咬咬牙,终于问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疑惑。
樊元初看着她,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惊讶他居然会承认,有些愤怒。
“你以为呢?”他看着她,声音很轻。
“不管是为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昨天爆出来的新闻也是因为你吧:你跟尹宣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把他逼入绝境!”巫方园握紧了拳头,气得大吼。
“喂,干什么呢?”阮郁的声音夹了进来,他推开办公室门走到楼梯口,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樊元初,又看向满脸怒意的巫方园,“发生什么事了?”
“你问他!”巫方园瞪向樊元初。
樊元初定定地看着她,面色苍白得有些可十白,然后他抬手抚住心口,低喘,每呼吸一口气,他的面色便白上一分,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极大的痛楚。
巫方园愣了一下,上前一步,然后仿佛又想起什么来似的,猛地后退,死死咬着唇,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一双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扶住了微弯着腰、面露痛苦的樊元初。
“快叫医生。”程琳一边扶着樊元初,一边焦急地对阮郁道。
阮郁点点头,掏出手机。
樊元初却轻轻推开了程琳的手,然后慢慢地直起身子,一只手仍抚在心口处,他淡淡地看着程琳。
程琳僵了一下,“怎么了,这样看我?”
“钥匙,给我。”他说。
她曾经以工作方便为由,向他要了他办公室的钥匙。能够打开那个文件夹的钥匙,除了他,只有她有。
程琳一下子白了脸。
他知道。
他都知道了。
“为什么?”她不甘心。
“我应该有讲过,有些东西,不准动。”明明面色煞白,明明额前布满了冷汗,明明他在忍着极大的痛楚,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以一种极其淡漠的语调,说着极其冷酷无情的话。,“她不配。”程琳咬牙。
“这不是由你决定的。”樊元初看着她,即使戴着眼镜,也无法遮掩住他眼中的淡漠和不耐,“钥匙给我。”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总是温和待人的男人生气,并且他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程琳默默地从衣袋中掏出钥匙,放在他手中。
收回钥匙,樊元初一手抵着心口,慢慢走回办公室。
“很不幸,你触到了他的底线。”楼梯口,阮郁拍了拍程琳的肩膀,转身走向了樊元初的办公室。
留下满脸泪痕的程琳呆立在原地。
窗帘拉着,没有开灯,办公室里很暗,樊元初坐在沙发上,手中轻轻摩挲着一本精致的相簿。
“喂,真的不要叫阿品来看看吗?”阮郁推门走了进来。
“打扰新婚燕尔是不道德的。”
“…还能开玩笑,说明你没事吧。”
樊元初转头看他,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了,他微笑,“我能有什么事?”
“啊啊,真狠心啊,程小姐被你吓哭了呢。”阮郁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感叹。
樊元初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得问:“有昨天的报纸吗?”
“怎么?”
“我想知道,昨天有什么新闻。”
“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
“我只是不想替别人背黑锅。”黑暗中,樊元初微笑。
“哎呀,别别别,您可千万别笑了,怪吓人的!”
接过阮郁拿来的报纸,直接翻到娱乐版,上面的标题让樊元初微微皱了皱眉,“原来如此。”
“喂,咱不要关心时事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真的没事吗?”阮郁担心的看着他。
樊元初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对男人没兴趣。”
“啊?”阮郁一脸呆滞,理解不能。
“所以你对我在好耶没用。”
“…”
半秒钟之后,阮郁暴走,“我管你去死!”
“砰”得一声,门被狠狠关上了。
樊元初笑了一下,随手开了灯,仔细看了一下内容,然后拎起电话,“你好,帮我查个人,《曲阳日报》的阿K.嗯,谢谢。”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天气,只一小会儿便是阴沉沉的一片,雨越下越大。
巫方园坐在车上,隔着雨帘,叮叮得看着对面的公交站台,仿佛看到三年前的自己穿着婚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那一天,雨也很大,空荡荡的站台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拖着长长的裙摆,缓缓蹲下身,伸手从角落里抠出一个纸团,一点一点抹平。
眼泪一滴一滴打在那张皱巴巴的海报上,海报上那个男子的笑容依然干净如水,微微上挑的眼角依然盈满着年少的傲气。
可是如今…
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车子拐了个弯,直奔雅服舞台。
刚接近雅服大楼,便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有举着牌子的粉丝,也有来看热闹的好事者,当然还有在门口徘徊的记者。
这是尹宣复出的个人演奏会,广告几个月前就打出去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临时取消,尹宣将会面临空前的危机,将会背负着欺世盗名的骂名。
…而且到现场来的人几乎比预计的多了一倍有余。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则要命的新闻。
“巫方园小姐吗?‘’刚下车,便有一个女孩子迎了上来。
巫方园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以为是记者。
“别怕,是尹先生让我来接你进去的,说是人太多,怕你找不到位置。”那个女孩笑起来很甜,“我是欧文先生的助理。”
巫方园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大楼,被安排在最前排的位置。
整个雅服舞台座无虚席,巫方园回头一看,忍不住一阵七上八下。现场并不安静,毕竟有那么一部分人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的。
正在巫方园忐忑不安的时候,头顶的大灯忽然灭了,台下有人开始起哄。在一片黑暗中,有钢琴声悠然响起,一丝一丝,一缕一缕,仿佛情人在耳边倾诉,又仿佛带着难以言说的哀伤,那些哀伤愈发地浓重…琴声渐高,几乎带动了场下所有人的情绪,场下骤然安静下来,唯有那如泣如诉的琴声婉转缠绵…低音过后,曲声渐淡,渐渐消失不见…
然后,琴声忽而变得轻快起来,衔接得那样美妙。
大幕缓缓拉开…
柔和的灯光下,最近频频见报的话题王子尹宣安然地坐在钢琴前,修长而漂亮的十指在黑白两色的琴键上飞扬,黑色的燕尾服将他衬得更为俊朗,随着身体的摆动,发丝飞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惊叹。
所谓王子,大概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