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并未多言。
只是和她对视一眼,随后移开目光,简单“嗯”了一声,全作答复。
“你乖点。”甘棠点点曲奇脑门,双手握住它贴在脑袋上的耳朵,朝任于归摇了摇,捏着嗓子变换音调,帮它朝任于归解释,“谢谢任叔叔,我会乖乖呆在这里,不动也不叫的。”
任于归直接迈步,路过恶意卖萌的一人一狗,背对他们,和平常一样寡淡道:“走了。”
无人见到,他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同他冷淡的语调一点都不符。
甘棠瘪瘪嘴,心中已然认定任于归怕狗。
也不知道是谁,刚刚曲奇叫两声,就被吓得不敢动。
现在见自己将曲奇治住了,就又开始充大头。
起身追上任于归,甘棠坏心眼的故意戳破:“任生,没看出来,你竟然会怕狗。”
毕竟他永远一张死人脸,仿佛周围三尺内所有生物,都欠他几千万。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他有这种弱点呢?
“不会。”任于归见她捂嘴偷笑,一副抓住自己把柄的模样,觉得自己竟然已经开始习惯,她古灵精怪的跳脱了。
而甘棠几次和他接触下来,也渐渐能够领会,他这种好似多讲一个字,就蒙受巨大损失的讲话方式。
习惯性的伸出胳膊肘撞撞他:“不承认就不承认。呐,警告你啊,以后再敢像昨晚那样对我,下次见面,我就放曲奇去帮我报仇。”
任于归闻言,回头望了一眼曲奇,它立即缩着头趴下,还害怕的呜咽一声,连大叫都不敢。
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屑冷笑,就这怂样,还要吓自己。
甘棠没发现他们一人一狗间的暗潮汹涌。
注意到甘家门口泊着的车,向任于归挥挥手:“任生,你车就在那边,我就不多送了。一路顺风。”
任于归见她一副完成使命,催促自己快点离开的模样。
没了往日争分夺秒的作风,不紧不慢徐徐开口:“多谢甘小姐。”
憋谢了,快走吧。
甘棠想,之前也没见你这么礼貌。
面上却露出标准的微笑:“任生客气了。”
任于归见她明明不耐,却不得不强装笑脸,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快的让人看不见:“那甘小姐再见。”
“任生再见。”
终于送走这樽神,甘棠不等车辆在视线中彻底消失,就转身小跑带着曲奇一起回屋。
唐琳已经将桌上散乱的文件整理好,见女儿进来,招招手:“坐这边,和任生相处的怎么样?”
甘棠摆摆手:“妈,别管什么任生了。新闻台上放的是真的吗?”
唐琳早在她急急下楼时,就明了她大概是知道了消息,因此也不否认:“是真的。”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甘棠脸上挂着大写的不开心,“那为什么要瞒我?还有爸爸,既然不是他做的,为什么不否认,害我伤心这么久。”
白白低落一星期,在学校都没脸见人。结果现在竟然告诉她是假的。
那之前的一切都是逗她玩吗?
唐琳叹气,从桌上抽出几张文件给她。
“南湾区的计划书?”甘棠接过,随意扫了一眼,放在桌上,“妈,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懂。”
“棠棠。”唐琳神色严肃,“南湾区开发已经三年了,鸿基投资近百亿,工期才刚刚过半,现金流要撑不住了,可工程却一日不能停。”
“怎么会?”甘棠觉得母亲大概是在和自己说笑,鸿基资产高达三百多亿美金,在她听来,有朝一日鸿基会没钱,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鸿基的资产,许多是固定资产。”鸿基旗下众多的物业、酒店、码头、港口,估值很高,却也只是估值。
真正要投资的时候,这些都是不能变现的。
甘棠再不懂这些,此时听了唐琳的话,也反应过来了。
鸿基的资金链兜不住南湾区这个大工程了。
“所以需要秦家的投资是不是?”甘棠不敢置信,“你们这样做是为了骗大伯母?”
这简直比父亲出轨令他更不能接受。
大伯甘伯承和大伯母秦瑜结婚数十载,虽然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未孕,却恩爱甚笃。
秦瑜更是因为没有小孩,拿甘棠、甘霖当亲生子女疼爱。
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因为鸿基资金链出问题,为了拿到秦家的投资,阖家上下竟然一起做局,将大伯出轨这事移花接木到她爸爸身上?
“你们太过分了。”甘棠愤怒指责唐琳,内心的失望,甚至比那日甘仲文被爆出轨更甚。
如果此前误解甘仲文时,是让她觉得家庭破烈,此刻得知的信息,则让她三观都颠覆了。
这样的运用到极致的算计与利用,是她最爱的至亲做出来的。
这一刻甘棠对父母、对甘家、甚至对自己,都陷入了巨大的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姜姜同学的营养液~
推个超好看的现言给大家《离婚成为富婆后[娱乐圈]》后紫
和亿万总裁离婚的季开开,因为钱多人美,成了许多人追逐的目标。
娱记乐于报道,她的豪车又载了哪个小鲜肉的新闻博取版面。
经纪人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理论,让她和同公司的弟弟炒姐弟恋。
以为她一定会后悔的前夫,不知道脑袋是不是被开水烫了,居然想吃回头草。
后来,眼尖的粉丝发现从富婆车上下来的是自家号称“人间富贵花”的影帝!
一天后,影帝晒出八亿的蓝钻戒指和一张幼时的合影,主动@季开开。
第一次见她,她才三岁,撅着肉嘟嘟的小嘴跟他说:“你把口水滴在我桌子上了。”
第二次见她,是她的婚礼,她仰着天鹅颈从他身边走过,他犹如被凌迟在原地。
第三次见她,是她离婚之后,这一次他要她一定是他的。
**双C。
☆、亲十六口
港地进入十月底,天气变幻无端。
一早还晴空万里,还不到午时,就突下暴雨,电闪雷鸣。
屋内甘棠正在诘责唐琳,在这件事里扮演了帮凶这样不光彩的角色,仿古铜制老式电话机便叮铃铃响起。
唐琳接起,一阵低眉顺眼应是。
挂断后,看向女儿:“你爸爸回来了,正在爷爷家,刚刚打电话过来,唤我们过去。”
“大伯母呢?”甘棠只关心这个问题。
之前甘仲文和甘伯承夫妇一起去A国,找秦家商讨投资南湾区一事,现下闹出这种事,不知大伯两夫妇怎么样了。
“一起回来了。”唐琳匆忙更衣,一边交代管家记得一会儿去接还在上兴趣班的甘霖,一边叫甘棠和自己一起,“你爷爷专门交代,你也要一起过去。”
甘棠没深想。
只当自己已过十八,算是一个甘家的“大人”了,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让她一起去也是应当。
因此顾不得刚刚与母亲闹完别扭,连忙一起跟去。
“大伯母现在一定很伤心。”甘棠坐于车中,还对唐琳愤愤道,“妈,你这次真的太不应该了。”
唐琳只是眼神复杂的看向女儿,叹息一声,不多言语。
甘棠犹自嘀嘀咕咕,却得不到唐琳任何回应。
气闷的同时,确定从她嘴中是听不到任何忏悔了,失望又难过。
心说,一会儿去了爷爷家,自己一定要坚定站在大伯母那头,才不要让她孤零零一人,被全家上下欺负。
甘老太爷早在五年前,就已经退居二线。
现在鸿基日常都交由甘仲文打理,他只在一些重要场合出现,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这件事惊动到他,可见事态已经十分严重了。
甘棠抵达爷爷位于浅水湾的住所,一进门,就感觉到屋内气氛沉重。
甘盛鸿端坐在正中央,表情凝重,见唐琳母女进来,也只是扫了她们一眼,并未言语。
甘伯承则坐在秦瑜对面,一直注视着低垂额首,静默不语的秦瑜,神色尴尬。
甘仲文见到她们过来,则立即起身,上前接过唐琳脱下的风衣,又候在甘棠身边,等着拿她的,一副二十四孝好老公、好爸爸的作态。
甘棠则瞪了他一眼,又见爷爷坐在大厅正中央,能将一切收入眼底,才愤愤不平的将自己换下的大衣,递与他手中。
甘仲文也不嫌女儿对自己没好脸色,同她笑笑,高兴接过。
甘棠看着大厅中的几人,目不斜视的走到秦瑜身边落座,这才对甘盛鸿打招呼:“爷爷。”
甘盛鸿轻看她一眼,只不咸不淡的讲了句:“棠棠过来了。”
接着对也走了进来的唐琳道:“阿琳,你们妯娌谈谈心,你劝劝阿瑜。”
跟着拄着拐棍起身,甘伯承立即跟随,上去要搀扶。
甘盛鸿却拿拐棍狠狠抽向他伸过来的胳膊:“混账东西,给我滚过来。”
随后觑了甘仲文一眼:“你也跟我一起去书房。”
这是要给她们留足私人空间。
甘伯承被重重抽了一下,疼的“嘶”了一声,立即去看秦瑜反应。
可对方仍旧看着地面,仿佛无知无觉。
知道苦肉计大抵是没什么用,甘伯承转换策略,看向甘棠:“棠棠,你大伯母一向最疼你,麻烦你多陪陪她。”
甘棠对他的回应是重重哼了一声。
装模作样,假好心!
甘盛鸿见孙女这般不雅做派,立即呵斥:“甘棠,你这像什么样子?”
他向来思想老派,认为女孩就该有名门淑女的样子,日后才能当个好妻子好太太,不堕了甘家颜面。
“爸,棠棠小孩心性,回家后我会好好教她的,您别凶她。”甘仲文见老爹有将火撒到甘棠身上的趋势,立即出来护女儿。
甘盛鸿认为他溺爱太过,正准备连着他一起责骂。
屋子里一直不言不语的秦瑜则先开了口:“棠棠一向单纯可爱。”
随后自嘲一笑:“她大概是这个家里唯一还想着我的人了。”
甘盛鸿因为甘家的事理屈,能大声训斥儿子、孙女,对上这个大儿媳,却失了底气。
狠狠瞪了罪魁祸首甘伯承一眼:“还不快滚过来跟上。”
等到他们父子三人离去,甘棠立即像往日对秦瑜撒娇时那样,抱住她:“大伯母,你别难过,我帮你一起骂大伯。”
秦瑜勉力对她露出一个笑,揉揉她脑袋:“好,谢谢棠棠。”
唐琳见她神色好了许多,倒了杯茶递给她:“大嫂,你准备怎么办?”
秦瑜接过,敛了嘴角的笑意,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态度却十分坚定:“我要和甘伯承离婚。”
闻言,不止唐琳,连甘棠都一脸震惊。
本港豪门众多,这样的花边逸闻笔笔皆是。
更有甚者,许多人大张旗鼓养着二房三房,几房争奇斗艳,宫心争斗,时常见诸报端,为坊间津津乐道。
离婚是很少有的选项。
相较于感情这样易变的东西,各位表面光鲜亮丽的豪门夫妇背后,更多的是更加牢固的利益纠葛。
相较于离婚,各玩各的,互不干涉,是更优选,也是历来被众人所践行的方案。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秦瑜直接提出离婚,给甘棠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她虽得父母宠溺,却也一早知道,自己自小被名师精心培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成为拿的出手的某太太,就是她生在甘家最重要的使命。
离婚这个词,实在太过陌生,以至于她连想都不敢想。
不提小报辛辣,到时一定会大加嘲讽。以前受人追捧的豪门太太,离婚后必定被刻薄冠以“下堂妇”“豪门弃妇”等称号,沦为全城笑柄。
便是甘家,也不可能容忍她做出这样“异端”的行为。
可此刻,秦瑜却毫不犹豫的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毫不畏惧此后可能面对的流言蜚语。
她果敢而无畏,讲这句话时掷地有声。
在甘棠狭小的世界里,开了一道缝,透过一束光,让她在惊讶担忧的同时,模模糊糊见到了一条,在她以往十八年所接受的教育中,从未见过的道路。
在甘棠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唐琳已经反应过来:“大嫂,你是认真的?”
秦瑜说出来后,整个人都释然许多:“我稍后会和我父母讲,他们一向疼我,应当会尊重我的决定。”
言下之意,甘家的反应,已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可见她离婚之意的坚定。
甘棠虽不能立刻理解,她做出这番决定的心境,却也能看出,此刻的她,比起刚刚有了很大不同,情绪上的阴霾都少了许多。
因此很快出声对她道:“大伯母,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的。”
“棠棠乖了。”
原本还有些低落的秦瑜,见到她一心向着自己的模样,心中轻松许多。
至少自己在甘家这二十年也不是一无所获,她还有甘棠、甘霖这两个不是亲子,却甚似亲子的宝贝。
大宅另一边,书房。
甘盛鸿一改此前在秦瑜面前克制的态度,怒视两个儿子:“消息是谁放出去的?给我查。”
甘仲文皱眉:“原本我就不赞同这样做。大哥,半年前我帮那女孩办理入学,是因为你讲那是你唯一的骨血,低声恳求我,我才为了防止泄露信息,不假人手亲自去办的。可你不应该让人偷拍,还将消息放出去。”
此前被爆出的那组,甘仲文与黎菲菲母女的照片,正是他在甘伯承的切切恳求,与父亲的命令之下,去帮黎菲菲面试菁仁时被拍下的。
甘伯承面有瑟瑟,看向父亲。
甘盛鸿闭闭眼,再睁眼,阴沉的目光看向小儿子:“照片放出去是我做的。”
甘仲文早有猜测。原本此前新闻一放出来,他就想澄清的,可却接到父亲的命令,让他默认下此事。
大致是承认这事,让一向说一不二的甘盛鸿,觉得有损威严,他随即就讲到:“说这些都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渡过眼前的难关。阿瑜父亲今早已经同我通过电话,讲他们不会再跟进南湾区的项目。”
说罢他恨铁不成钢的怒视甘伯承:“败家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骂完后,再向甘仲文沉声道:“这事一直隐瞒的很好,你大哥讲那对母女知晓其中利害,不会外泄这事,那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你有告诉过谁?”
甘仲文闻言,直接起身:“爸,我都已经因为这事闹的家宅不宁,棠棠连话都不愿意同我说了,你现在还怀疑我?”说罢便愤慨的要转身离去。
“我不过是一问,你这是发什么脾气?”甘盛鸿缓了缓态度,“我现在是连句话都不能问你了?”
甘仲文闻言,顿了顿脚步,最终再次坐下。
甘盛鸿这才进入正题:“事情已经发生,秦家那边的投资缺口,还是要想办法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