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陵游无奈道:“我知道,温小姐刚才说了她在娴雅上班。”又打量温南栀,“想不到温小姐看着年纪轻轻,却很细心。”
温南栀浅浅一笑:“楼下的花都很漂亮。”
蒋陵游见她眼神温纯,似在回味,看出她不仅仅是恭维,而是真的很喜欢那些鲜花,不由得来了兴致:“温小姐若是感兴趣,稍后可以选一盆带回去。”
“我?”温南栀稍作迟疑,还是摇摇头,“不太好吧。”她悄悄看一眼宋京墨,“花是您带来送给宋先生的,而且我待会坐公交回去,恐怕一路花会冻坏的。”
“陵游待会也要返城,让他送你。”宋京墨说,“反正那么多盆,我无所谓的。”
蒋陵游面露无奈:“说起来你也是位调香师,怎么对花花草草这么冷漠。”
宋京墨道:“我调香是研究香味,如果我事对花花草草感兴趣,就去做园艺师了。”
蒋陵游说:“谢谢,你说的正是不才在下我的本职工作。”
宋京墨道:“你的本职工作也不是园艺师,你是商人,还是奸商。”
蒋陵游“嘶”了一声:“怎么说话呢!我种花是因为爱花,赚钱是为有更多资本去爱花护花,怎么好端端的逻辑链条到你嘴巴里就显得这么世俗。”
宋京墨斜他一眼,没说话,不过目光里的嫌弃之色实在明显。
温南栀忍不住嘴角上扬,之前几次见宋京墨都有冯月宴在一旁,她旁观宋京墨为人,还以为他性情冷淡少言寡语;今天有蒋陵游作陪她才发觉,宋京墨并不是不爱说话,相反,遇到能和他斗一斗嘴的对象,他说话也是又快又损。
蒋陵游很生气:“不和你说了。”他起身,“温小姐,我再去给你添一杯茶。顺便带你去看看那些花儿可好?”
“好呀。”温南栀也跟着他起身,又突然想起什么,“宋先生,袋子里还有两盒薄荷膏,和市面上卖的功效有些不同。您平时调香疲惫了可以抹一些在太阳穴,或者嗅一嗅,对您调节嗅觉很有帮助。”
不知是不是温南栀的错觉,说完这句话她发现宋京墨的脸色在一瞬间冷到极致,又很快恢复寻常:“好。谢谢温小姐了。”
37 流鼻血
宋京墨一个人在书桌前坐了很久,打开那盒薄荷膏嗅了嗅,沾一点在指尖轻捻,目光在半空中的某处停留良久,直到鼻端从微微酸涩到一阵清爽松快,他才骤然回过神,看向薄荷膏的神情也略有松动。
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家里亲人又是做中医的,听说他是调香师,自然就联想到他平时工作会比较消耗嗅觉,做两盒特质薄荷膏来送他,目的自然也不会掺杂太多杂质……想到这儿,宋京墨缓了呼吸,徐徐吐出一口气:是他刚才想多了。
但两人几次接触下来,他已经发现,温南栀这个女孩子目光如炬,察言观色细致入微,心思也细腻。他刚才脸色突变,肯定吓到他了。想到这儿,他将薄荷膏盖上盖子,旋紧,放回抽屉,起身下了楼。
还未走到楼下,就听到蒋陵游那个话唠在喋喋不休地磨叨:“其实花店里卖的那些所谓玫瑰,多数都是月季,真正的玫瑰花型并不好看,但香味绝对胜过许多你闻过的鲜花。比如说,你吃过的玫瑰饼、喝过的玫瑰茶,这些使用的都是食用玫瑰。再比如说,你们女生平时用的玫瑰面膜、玫瑰精油这些护肤品,所使用的玫瑰多数是世界著名的大马士革玫瑰……你现在看的这盆名叫玉藻,花开的颜色很特别,是烟紫色,等过几天它盛开了,颜色会变淡,花型也会散开,看起来会有点像菊花,是不是很神奇?”
温南栀点点头,小声说:“我是觉得它的颜色很特别……”
“你喜欢什么颜色,可以和我说说,还有你是喜欢香的还是不香的,有没有比较喜欢的花的种类?如果这些你都不喜欢也没关系,可以改天到我店里挑,我送给你,不要钱的。”
温南栀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可以传到耳朵里:“我……我也不太懂花,我姥爷小园子里会种一些花,不过那些花都是药材,不是为了赏花……”
“太可惜了。不过我想以你外公的专业水准,那些花一定都养得很茁壮很漂亮吧?”
温南栀陷入回忆:“是很美,不过送我记事起,我就没去摘过那些花,只是帮着浇过水。而且春城的气候要比平城好,许多花都不怎么管就能长得很好。”
“春城啊!”蒋陵游激动了,后脑勺跟长了眼睛似的边说边转过头:“京墨啊你听到没有,温小姐家是春城的哎!我在春城有个很大的鲜花种植基地,喏,京墨也去过,对不对?”
宋京墨没搭茬儿,走下楼梯到摆放鲜花的那张桌:“这盆玉藻很漂亮,很适合你,还有这盆也不错,永远的格陵兰,是微月,个子不会长很高,适合你摆在阳台上。”
温南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盆花开了足足有五六朵,还有好几个饱满的花骨朵儿含苞待放。已经绽放的那些花,花苞是乳白色,花心是浅黄色,乍一看如同一个个精致小巧的奶黄包子,不论是花型还是颜色都格外惹人怜爱。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这个……是挺好看的。不过其实,我没想到北方的冬天,月季也能开花。”
“这个要看个人的养花功底了。”蒋陵游有点骄傲地挺直了胸膛,又瞥一眼宋京墨,“你不是对鲜花不感兴趣,还把这些名字记得这么清楚?抢我的饭碗!”
“我是看你说了一堆都没说在点上,温小姐半天都没拿定主意,自然是你这个推荐人有问题。”
“我有问题?”蒋陵游觉得冤枉极了,“我是在和温小姐介绍一些花的基础知识,就你能,你嘴快,我辛辛苦苦科普了一堆,到头来让你捡了个便宜。”
宋京墨转过脸:“温——”他话没说完,突然脸色微变,朝着温南栀站的位置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抬头。”
温南栀被他突然迫近的身影和突如其来的指令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是后退,哪知道后腰“嘭”地一声撞到桌沿,与此同时下巴被宋京墨骤然抬高——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鼻腔里热热的,有点痒,有什么东西滴到了对方的手背上。
她流鼻血了。
“别低头,跟着我走。”宋京墨手里攥着一方浅咖啡色的手帕,动作温和却迅速地包裹住她的鼻子,另一手松开她的下颏,改为绅士地托住她的后背靠近脖颈的位置:“别紧张,越紧张流得越厉害。”
蒋陵游反应也不算慢,先一步走到前面帮两人打开一楼卫生间的门,又拧开水龙头,调成较凉的水温。
卫生间虽然并不算狭小,但两个个头一米八几的男士同时挤在里面就显得比较不方便了。蒋陵游调好水温、又递过去纸抽,从宋京墨身后绕到门口,在那看着两人的动作。
宋京墨算是极有经验的,不多时就将温南栀的鼻血止住,因为他当时反应及时,血并未落在温南栀自己的衣襟,而是全交待给了他的手背、手腕,有一些血渍还顺着湮到了袖口。
虽然他穿黑色毛衣并不明显,但手腕的血渍还是令人触目惊心。
温南栀从他手里接过打湿的小毛巾,擦了擦额头和鼻梁,看到宋京墨手上的
血渍,顿时觉得脸颊如火烧,最近天气干燥,她工作忙又总忘记吃水果,就有些上火,偏巧今天早饭在冯月宴办公室还吃了辣,刚刚又喝了两杯红枣茶……一切叠加的效果,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流了鼻血,还蹭到了宋京墨的手和衣服上。
“哎——!”门口蒋陵游喊了一声。
温南栀一愣神的功夫,发现自己下巴又被托起来了,与此同时映入眼帘的,是宋京墨一如既往的淡然表情,不过这一瞬间,温南栀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浅笑。
“……”果然还是在笑她。温南栀沮丧地想,怎么什么丢脸事儿都让她赶上了。
“别低头。”宋京墨嗓音低沉,不贬损人的时候,细听还挺男神音的,“也别胡思乱想。”
身家性命要紧,温南栀确实不好低头,但场景实在太尴尬了!谁能告诉她倘若不低头,还能怎么做才能精准表达她此时此刻恨不得变成一只鸵鸟一头扎进沙堆的绝望?
38 是个很温柔的人
二十分钟后,温南栀坐在一楼厨房的长桌边,捧着一碗温热的银耳莲子羹不声不响喝着。
银耳莲子羹不是蒋陵游做的,当然,据这位对自己厨艺相当自信的蒋先生所说,他本人做的银耳莲子羹非常好吃滋补,就是功夫比较久,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吃上,还做得黏糯可口,自然只能依靠外卖了。
温南栀惊讶于看似如此偏僻的所在还能迅速叫到外卖,而且味道相当不错。
蒋陵游则笑:“温小姐过来的时候怕是没仔细看,这附近一片都是咖啡馆、餐厅,还有几间艺术画廊,当然,也有和京墨一样的,租下一整间自己打造工作室。”此处因是旧厂房改造,地方大、租金低廉,附近又有不少旅游景点,近两年已成为时下年轻人最喜欢游玩观光的一处时尚艺术区。
温南栀点点头,她这会儿鼻血总算止住,也从鼻子里取出专用的止血棉,不过鼻腔里仍感觉怪怪的,说话也好像重感冒一般,有点鼻音:“如果这次不是给宋先生送东西,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蒋陵游道:“你说话真是客气,大家现在都是朋友了,你还什么宋先生蒋先生的叫,就叫我们名字吧,我以后也喊你南栀?”
温南栀点点头:“不过您和宋……宋先生都比我大很多,我叫名字好像,不太礼貌……”
蒋陵游哈哈大笑:“虽然是男人,但被你当面说年纪比你大很多,才是不礼貌吧!”
温南栀:“……”虽然知道蒋陵游是在开玩笑,但以她一贯的情商水准还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才好。
“日后可能还会有工作上的接触,你让她怎么自在怎么喊吧。”宋京墨去楼上换过衣服,这一次是一件烟灰色针织衫。同样都是灰色,蒋陵游穿灰色给人的感觉很有暖男的感觉,宋京墨则将这种颜色穿出独属于他自己的疏离气质。
他倒了三杯柠檬水,放到桌上,又说蒋陵游,“你也别愣着了,赶紧吃饭,你下午不是回城里还有事情要办?”
蒋陵游托着下巴,目光全在温南栀身上打转,但丝毫不见任何不可告人的粘腻,而是正大光明的打量:“南栀。”
“唔?”温南栀刚咽下最后一口银耳羹,匆忙用纸巾擦擦嘴,“蒋先生?”
“你有没有兴趣,去我的新店转转?”
“新店?”温南栀思索片刻,突然灵感一闪,其实这种感觉在刚刚进门时、以及和蒋陵游一起赏花时都曾出现过,但来的太突兀,她当时都没来得及捕捉,这会儿听了蒋陵游的话,一个念头迅速在脑海里成形,但她还不太确定,“请问,您的新店就是花店吗?里面卖的就是您送给宋先生那些花?”
蒋陵游笑了:“光是普通的花店,多没意思!也太不符合我的风格了。”他朝温南栀挑了挑左侧的眉,“怎么样,要不要去逛一圈?”
温南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京墨,后者竟然也很默契地朝她看了一眼,眼睛里没有不赞同的神色。温南栀不知道怎么的就放下心来,朝蒋陵游点点头:“那就谢谢蒋先生。”
蒋陵游是何等的人精,自然将两人这一来一往间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他呵了一声:“京墨,看不出来,南栀还挺信任你的!”
宋京墨面色平静如水:“毕竟我和温小姐已见过好几次,我和她们主编又是老同学,不信任我难道信任你?”
蒋陵游怪叫:“这才多长时间,已经听你和南栀念叨过这个主编十来次了!什么时候给我引荐一下?”
宋京墨沉默片刻,不知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也行。”
蒋陵游本能觉得一丝危险,他故作姿态,双手环住自己:“你想做什么?”
宋京墨道:“对着你我能做出什么?巴不得你吃完饭赶紧出门。”
蒋陵游不由深感绝望:“我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过来平城,下飞机从花圃取了材料就过来探望你,你对我就一点不念旧情?!”
宋京墨道:“念旧情,才希望你秉持时间观念,早点去忙正事。”
温南栀见这两人斗嘴斗得乐此不疲,十分默契,索性也不出声打扰。她待会还要搭蒋陵游的顺风车返城,还是早点把午饭吃好,多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为宜。想到这儿,她从背包里拿出手机,给冯月宴发了条消息:主编,一切顺利,在宋先生这里认识了新朋友,可否今天下午晚点回社里?
几分钟后,冯月宴给她回:下午五点有个例会,别耽误。
温南栀回了个“好”,撂下手机抓紧扒饭。
……
餐后,三人小憩片刻,温南栀起身告辞。宋京墨将两人送至门口,目送车子远去才关上房门。
温南栀从后视镜里看着不断缩小的人影,轻声说:“其实宋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
“是啊。”蒋陵游表示赞同,“不然我怎么会和他玩?”
温南栀说:“您和
他是同学吗?”
蒋陵游摇摇头,他偏头看温南栀:“简单来说,我工作的一部分内容,是尽我所能帮他调制香水。”
温南栀静默片刻,突然反应过来:“您是说,您在春城的鲜花种植基地……为他调制香水提供原料?”
“聪明。”蒋陵游笑了。
温南栀咋舌,这何止是帮宋京墨调制香水!但凡对香水这个行业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类似Constance这样的大品牌公司,旗下调制香水的鲜花供应基地遍布全球,但其对供应鲜花的标准向来严苛,谁能想到,身边就坐着这么一位大牛!
可转念一想,温南栀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小题大做。
能和宋京墨做朋友的人,哪一个又是普通人了?
39 突然悟了
有的香水带给人意境,有的香水带给人风情,有的香水则能制造不一样的气场。大吉岭茶就是这样一款香水,男人用它,因为香味妥帖不突兀;女人痴迷于它,因为有了它,自己就能制造出一个足够温暖的男朋友怀抱。
——《南栀香评?茶香篇》
车厢里时不时传来淡淡清香,是说不上来的香味,有一点淡淡的花香,又好像男孩子洗过的白衬衫上残留的皂香,细细品,好像还有一点茶香……总而言之,是一种非常好闻、也非常容易让女孩子心生好感的香味。放在过去,温南栀觉得自己不会多想,顶多以为是洗衣液残留的味道,但她这段时间香水功课的熏陶,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傻白甜,这么别致好闻的香味,十有八九是香水的味道……
她有点不好意思,又抵不过心里的好奇,干脆开口问蒋陵游。
蒋陵游笑了:“温小姐,不怪我这么喜欢你,你的品位和嗅觉,真的……”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改用什么样的词汇形容,“真的和京墨有异曲同工之处,很敏锐,很投我的脾气。”说完这话,他自己先笑了,随后又为温南栀做解答,“是宝格丽的大吉岭茶。我车子后座有个卡其色背包,你拿过来。”
温南栀以为他要取什么东西,依言从后座取过来。
“打开,里面有个黑色的绒布袋子。”
温南栀找出绒布袋,就听蒋陵游说:“30毫升和5毫升的,那个30毫升的我拆开用过了,5毫升的是小样,送给你玩。”
“这,这不好……”温南栀下意识就拒绝。
“哎?”蒋陵游挑一挑眉毛,语气特别熟稔,“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一个5毫升的香水小样,才值几个钱,你也这么和我见外?”
温南栀算是发现了,她从前以为冯月宴那样的就算威武霸气,柳芍药那样的就算烟视媚行,丁溶溶那样的就算心高气傲,杜若那样的就算难相处,但原来并不是他们性格强难相处,而是她过去在校园的生存环境太单纯。最难相处的不是气势强嗓门高,也不是暗地里使绊子,而是蒋陵游这样游刃有余间就让她无从拒绝。
不是说蒋陵游不好,而是他的温和有礼之中,自有一份无从拒绝。
不是大家太厉害,是她自己段位太低了。
工作尚不足一月的温小姐在车厢里的这股温柔茶香中,突然悟了。
蒋陵游处事周到,说话也风趣,不论是参观他的店铺,还是驱车往返,都没让温南栀感觉到任何冷场或尴尬的时刻。直到和他告别进了大厦旋转门,温南栀才意识到,能和初次见面的异形相处到这样如鱼得水各自舒适,其实是一件非常不容易也非常了不起的事。而蒋陵游的这种功夫,是她自己正应该好好修炼的。
绕过旋转门,温南栀随手解开大衣的扣子,边整理围巾,边朝电梯门走去,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的二楼扶梯口,站着一对贴身站立的年轻男女,男人的手撑在女人身后的栏杆,正低头看着她说着什么,眉眼热切。女人因为背对着温南栀,看不到相貌,但那7公分高的红底黑面漆皮小牛皮鞋,还有她身上的乳白色大衣,温南栀可一点都不陌生——女生是丁溶溶,而男生,正是令冒娜苦恋多日的郑朔。
温南栀愣愣看着两人,半晌,她才突然回过神,在对方觉察她之前,加快步伐朝直升电梯走去。
……
这天晚上回到宿舍,听到冒娜又在念叨过两天上班要穿什么衣服,温南栀几次话冲到嘴边,又咽都咽了回去。她要怎么说?
说郑朔好像在和丁溶溶谈恋爱?她顶多看到过两次郑朔和丁溶溶在一起,一次是陪冒娜逛街时看到的那双人影,第二次就是今天下午回公司看到的那一幕。可这两次好像也不能什么,他们两个顶多举止有些亲密,却并没有什么确定关系的举动,没有牵手,没有接吻,更没有对任何人宣示两人正式成了男女朋友。顶多……温南栀咬了咬唇,顶多只能看得出郑朔在追求丁溶溶。
温南栀觉得不忍心,又觉得心乱如麻,怎么都捋不清个头绪。直到收到冯月宴的微信消息,才将她从这一团乱麻中拽了出来。
冯月宴:今天会后你和我单独说的那个提案很有意思,你好好做资料,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注意别和别人透露选题内容,下周一早例会时我会给你机会发言。
温南栀:好的,我会好好准备,谢谢主编。
对于一个进公司尚且不到一个月的新人,能有这样的机遇,实在是可遇不可求。饶是温南栀涉世未深,也知机遇难得,她深吸一口气,只得劝诫自己放下心头的纠结,先把工作上的事宜处理好。至于冒娜……她悄悄想,这件事还是要先和小鹿商量一下,哪怕要告诉冒娜,也要相处一个缓和点的方式。不然以她的性格和对郑朔的痴心,很可能会伤得太狠,一蹶不振很久。
南栀职场小札06: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勤奋,你还有什么借
口不去拼?
40 Chance
接下来的几天,包括周末,温南栀都在马不停蹄为选题做准备,为此她还专程跑了两趟蒋陵游在平城的那家名为“友禅”的店铺。期间有一回正好赶上蒋陵游本人也在,他陪温南栀聊了一会儿,又提供相机让她在店内拍摄不少照片,末了送她回学校时,还特意捎上了三盆鲜花。
一盆玉藻,一盆宋京墨推荐的“永远的格陵兰”,还有一盆名为“甜蜜回音”。
玉藻有两个花苞,一个花苞初初绽开,是一种朦胧的烟紫色,特别漂亮;永远的格陵兰是多头花,花苞很多,虽然还未盛开,但那天花朵打开的样子纯真娇美,外面乳白色里面花心奶黄色的模样令温南栀印象深刻;甜蜜回音则是一盆复色月季,乳黄色的花苞上可以看到一些胭脂色的点缀,看起来别致极了,而且是这三盆之中气味最香甜的。
温南栀抱着打包好的花盆和蒋陵游道别,又说:“甜蜜回音的名字……还挺好听的。”
蒋陵游透过车窗朝她眨眨眼:“其实它还有个名字,叫做‘幸运’,也就是英文名的‘chance’,希望它能给你带去幸运,祝你选题会一切顺利!”
温南栀的笑容第一次透出几分甜蜜:“谢谢蒋先生,如果选题通过我请你吃饭!”
“肯定是我请你吃饭,毕竟贵刊可是免费帮我打广告了!”蒋陵游朝她挥挥手,“等你好消息!”
温南栀将三盆月季搬到楼上,从木箱里取出时,自然在寝室掀起一波风潮。冒娜眼巴巴地看着那盆甜蜜回音,说:“南栀,这盆花你从哪弄来的,可不可以给我也捎一盆啊?”
温南栀抿着嘴笑:“当然可以啊!这样,你过些天不是要去新公司报道?那天我晚上提前点走,我带你去去这家店逛逛。”
冒娜眼睛亮晶晶的:“好呀!”她凑到温南栀耳朵边,“不过我和郑朔约好,那天晚上和他一起吃饭。”
“你和他约好了?”温南栀惊讶。
“是啊。”冒娜悄悄看一眼不远处捣鼓电脑的小鹿,小声说,“先别告诉她们俩,等我顺利吃晚饭回来再和她们说,不然她们俩总对郑朔有偏见。”
温南栀回想起前两天在大厦一层看到的情形,不免沉默。
冒娜拽拽她的手:“也不耽误和你去看花,等我和他吃过晚饭,咱们就去你说那家店逛逛。我妈最喜欢捣鼓这些花花草草了,到时我挑几盆好看的让郭叔运回家!”
温南栀提起唇角,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勉强:“好。”
人忙碌起来,总觉得时间过得格外快。
转眼就到了周一,这天,温南栀专程起了个大早,穿上前一晚提前熨好的衣服。外面的大衣还是平常穿那件,毕竟社里每天都开着中央空调,没人会在开会时穿着大衣外套。里面的穿着就比较花心思了。温南栀琢磨再三,选择穿一件橘粉色真丝衬衫,下身搭配浅灰色开司米九分西裤,灰色方头牛津鞋。真丝衬衫质感好,不至于令这颜色显得轻浮看,南栀皮肤白皙,橘粉色这样挑肤色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只会衬得她气色更佳。她特意涂了Dior那款肉桂焦糖色的唇釉口红,一头柔顺的长发刚及肩膀,因一向注重护理发质,一眼看去只觉得她发丝又黑又亮。
临走前,温南栀不忘在颈间戴上一条细细的金链,当中一颗质地不俗的珍珠刚好落在锁骨位置,成为全身上下唯一点睛的装饰品。今天这一身打扮清纯又不失时尚感,看起来与两个月前那个懵懵懂懂前去杂志社面试的生涩女孩子已经大有不同。
抵达公司时间尚早,温南栀边吃早饭边看资料,不经意间发现,这一天除了自己,杜若和丁溶溶也来得格外早,甚至比冯月宴还早了二十分钟。
冯月宴进门时也发现了,远远地她朝温南栀的方向瞥来,看清她身上的装束露出一抹浅笑。温南栀觉得,看对方的神情,对自己今天这一身装束应该是满意的。
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是从她中途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
她记性向来不错,去卫生间之前,她记得自己桌上的水杯更靠近鼠标垫,且杯子把手是朝向窗户的,可回来之后她发现东西似乎被人动过,杯把手的方向有些微的变化,最关键的事,水杯离电脑屏幕更近一些。
萧怡走过来和她说话,见她没反应,接连喊了她两声:“南栀?你怎么了?”
温南栀回过神,摇了摇头。她这几天过得太充实太忙碌,说是昏天暗地也不为过。刚刚早餐又吃得有点饱,不知道是她记忆错乱了,还是太敏感了,才会产生这种别人动过她东西的错觉……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事情并不是她的错觉。
杯子里盛的是白水,她只喝了一口,就因为接一个电话放下杯子。十分钟后,她皱着眉关掉电脑文档,起身又一次去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