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拒绝让叶绍蹙起眉,他不满地喋喋不休道:“我顶多要你五座城池,换你夺回王位,怎么算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卧槽,五座城池!你造我们荆国总面积才多大地儿!抵不过你齐国一个青州啊!你空口白牙就要了五座城去,明年老子就守着个王都做个光杆诸侯迎风流泪么!

“那四座?”叶绍稍稍让步。

呵呵,我冷笑。

“三座…半?”叶绍眉皱的更深了。

呵呵呵。

叶绍居然鼓起脸皮卖起萌地抱怨道:“三座,不能再少了啊。兵饷,马草还有战后丧葬抚恤费本王都要花费不少呢。”

我惊呆了,三座你妹啊!你当是菜市场买白菜讨价还价啊???

我回给他一句话:“你想都别想。”

叶绍口气失了耐心,一拍桌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他没好气地扯起我的脸往两边拉:“还要不要王位了啊,云彦!还想不想继续回去做你的诸侯了啊!!本王这是在替你着想啊!三座城池换个王位很划算的哦!”

“…”我额角青筋乱跳,抓起炭笔往他脸上狠狠一戳,奏凯啊!知不知道脸会越拉越大,拉成大饼脸就更没人娶孤了!!

叶绍没个防备被我戳得正中眉心,黑乎乎的炭笔从他额头到脸上划了个可笑痕迹,他冷冷看我,松开手抱臂坐回去,冷漠:“本王改变注意了,本王决定捆着你去给你自己奔丧,还能卖给荆国新君一个顺水人情。”

我:“…”

他见我没个反应,绷紧着那张被我画得和花猫似的脸,阴鸷地笑道:“哦,本王想起来阿彦你现在是条人鱼,浑身是宝。送走之前可得好好利用一番才是。”

我崩溃了,鬼畜幼稚起来也特么是个鬼畜啊!

总之,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割荆国一寸土地给你!

我毅然决然地转过身离开,叶绍不阴不阳地问:“你去哪?”

恨恨举起纸来:“反正都要被宰了啦,我先吃顿好的去!”

叶绍:“…”

顷刻后,叶绍用他冷如寒冰似的声音提出了第二条建议:“要不,你真嫁给本王就是了。”

叶绍这话成功地让我一夜没睡着,就算换了个说法也掩盖不了他的狼子野心。明面上他说得好听,我嫁给他后我的国事就是他的国事,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发兵帮我拿回属于我的王位。可两国联姻哪有那么简单,表面上好像是我和荆国占了天大的便宜,得了齐国这个靠山。可弱国无外交,实际上荆国沦为了齐国的附庸。

荆国它穷、它小、它的土壤贫瘠,但它至少是独立的。只要是独立的,它的百姓们就和其他国家的臣民们一样可以挺直腰杆做人,不必低人一等地苟且活着。

我觉得这是多少金银财宝都无法换回的,所以我没办法答应叶绍。

然而翌日清晨,我疲倦地翻个身将将要眯上眼,叶绍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我房间,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把我晃醒:“云彦,我昨日忘记告诉你了,荆国即将登基的新君是萧怀之,本王没记错的话,他是你的太傅吧!”

萧怀之!!

我云里雾里地愣了会,蓦然清醒过来。我擦,那不是我暗恋了十七年的对象么!!!

不,从今起,应该缅怀他为曾经的暗恋对象了…

叶绍放出的这个重磅消息使我险些在一刹那推翻了昨晚斩钉截铁的决心,幸而及时蹦跶出来的理智压抑住了我熊熊燃烧的怒火,我勉强心平气和写字问叶绍:“你骗人!”

叶绍居高临下蔑视我:“此事已传遍荆国大街小巷,本王有骗你的必要么!”

我丝毫没有因为篡位人不是我老子的私生子而释怀上半分,反而因为是自己曾经有点意思的人儿更心塞。你说萧怀之他丫想要王位,当初从了老子不就成了么?搞什么“师徒辈分天罡伦理”拒绝了我,害得青春期叛逆的孤差点砍了他。

现在想想,早知今日,还不如那时候就砍了他呢…

叶绍笑如春水,温柔地摸摸我的脑袋:“云彦,你还是乖乖嫁给本王吧。”

最终我答应了叶绍,因为我别无他法。如是他人也便罢了,篡位的人是萧怀之,是即梁太师之后荆国朝内的二把手。梁太师是荆国的左手,那他就是荆国的右手。

但我义正言辞地向叶绍提出了几点要求,例如先帮我拖住萧怀之登基的步伐,因为就算齐国出兵,我拖着条鱼尾也没办法出现在荆国朝臣和百姓面前。当务之急,我要先找到变回双腿的办法。

最最重要的是:大婚不洞房!

叶绍不以为然道:“洞房肯定是必须进行的,哪有一国世子大婚不洞房的,你是让世人质疑我身为男人的能力么?”

我:“…”这种能力有什么好证明哒!!!

我咬牙继续要写,叶绍嗤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瞥了眼我的尾巴咕哝道:“就算我想,也得你能啊。”

这倒也是…

大致谈妥了条件,叶绍没有丝毫迟疑地招来手下隐卫,让他们散播出去:“近来有人在荆赵两国边界看到了疑似荆国国君云彦的身影。”先一步舆论造势,让人知道我有可能没死。如此一来,萧怀之这个王位即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我问叶绍:为啥是赵国?

叶绍淡淡道:“单纯看赵国不顺眼而已。”

我:“…”

真是符合叶世子风格的标志性回答。

之后,叶绍一脚踢醒饿晕了过去的白启:“燕三殿下醒醒了,你父王快薨了。”

我:“…”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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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捌】

白启的形容相当之憔悴,胡须拉碴,眼袋青黑,乍一看哪像个一国王子。得,还没去赵国呢,就一副饱受摧残过的小受样。乍然被叶绍踹醒过来,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睁着眼呆滞地将我两看着。

我寻思着,这孩子不会饿傻了吧,虽然他原来也不怎么灵光…

叶绍今儿心情不错,笑眯眯地倚着门又给他重复遍原话:“燕三殿下,您父王薨啦!”兴高采烈的模样连我这个路人甲都看不下去了,你说白启心理这么脆弱,你这一吓,不又吓得他寻死觅活么?!

“…”白启双颊的肌肉慢慢抖动起来,眼圈迅速红成两兔子眼,汪满了泪水,他悲愤地哭着大叫:“叶绍你个禽兽!你不得好死!!你拘禁了我,居然还派人刺杀我父王!呜呜呜呜,父王!!!!孩儿不孝,不仅没能手刃叶绍,还给您招来杀身大祸!!”

我和叶绍:“…”

叶绍转过头来问我:“本王看起来有那么人面兽心么?”

我特坚定地点头,举起纸板:是的!!!

叶绍:“…”

眼看叶绍神情不对,我赶忙为自己脱罪,纸板指向嚎啕大哭的白启:是他说哒!

叶绍凉凉哼了声,又是一脚将撞墙的白启圆滚滚地踢了回去。白启怔了一下,歇斯底里地崩溃大叫:“叶绍你不要欺人太甚!死都不让死,你到底想怎样!”

剧情有点不对啊,怎么闹着闹着就闹成他两上演跨国虐恋情深,我在一旁看鸳鸳相抱何时了?要不要选择性回避一下呢,孤陷入了思考。

叶绍沉默了下,干脆道:“好吧,你去死吧。”

白启:“…”

“但死之前,你得先交代清楚,是谁对阿彦下的手。”叶绍眼角含笑,只是那笑容没有什么温度。

白启的态度与之前如出一辙,挂着一脸鼻涕眼泪坚贞不屈道:“都说了我不会说得!!”

我在心里叹口气,在我看来叶绍这个问题问得没什么意义,因为就目前形势来看,数月前刺杀的我人除了萧怀之别无他人。

老实话,孤挺郁闷的。

萧怀之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没什么原因,日久深情。我从王女登基为王,他亦从我的少傅变成太傅,十余年的朝夕相处,孤很自然地动了情。但孤有自知之明,天煞孤星嘛,害己就够了不能害人。但也有句话叫人不轻狂枉少年嘛,有次借着宫宴半醉半熏,孤大胆地向他表白了。

表白同时,孤就失恋了。

萧怀之说:“于道义,您是君,我是臣,万不能僭越;于伦理,我是师,你是徒,亦不得逾矩。君上错爱,臣惶恐。”

孤哦了声,不死心地问:“你难道不是害怕孤的煞星么?”

萧怀之默然良久,慢慢道:“有点。”

“…”过了会,孤捂着心口道:“你可以委婉点,真的…”

唉,说一千道一万,一句话,孤命不好。忆及此,我不禁想到了叶绍。荆国国君的煞星命盘天下皆知,叶绍肯定也知。他到底是打来的勇气,要娶孤回去的???

趁着白启哭哭啼啼的间隙,我把这个疑问郑重向叶绍提了出来。

叶绍的脸色变得肃穆起来,我心中一喜,莫非他就此可以打消了娶我的念头?叶绍捻着袖口,沉吟了会道:“任何事都有双面性,你看你命格刚硬,本王娶你回去…”他冲我轻松一笑:“没准过不了两天,敌国皇帝就被你克死了呢?哈哈哈哈哈!”

我:“…”

明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这种“突然天煞孤星的我就高大上起来”的微妙心情是什么呢?

叶绍摸摸我的头欣慰不已道:“我原以为你嫁我并不多甘愿,原来阿彦你竟是如此替我着想。”

我面无表情回给他三个字:想太多。

叶绍:“…”

白启坐在地上哭肿眼睛,看没人理他,声势渐渐变小,他抹着眼泪道:“我想了很久,我父王本来就快挂了,就算你很没人性但也犯不着去刺杀他。”他仇恨地瞪向叶绍:“你是在骗我的是不是?!”

叶绍默了默,对我道:“我真的不能杀了他么?”

我:“…”这个燕国三王子怎么就那么二愣子呢,你说你骂叶绍和我一样在心里骂就好了,何必说出来找死呢?

白启不开口,叶绍自然有对付他的手段,挥挥手让拎着鞭子的茯苓进来。叶绍淡淡指示:“不开口,先打个五十鞭玩玩。”

玩,玩玩…

我一头冷汗。

白启也是一头冷汗,茯苓手里的鞭子不是一般的鞭子,如孩童手腕般粗细,一节一段倒刺,光看着就肉疼。白启一见鞭子浑身抖得和筛子一样,茯苓沾沾盐水才举起来,他就崩溃地大喊道:“我说我说!!”

我:“…”

我不由唏嘘,有这么个不争气又傻的儿子,燕王活到现在也怪不容易的。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从我父王那偷听了些许。那日下朝后丞相李准领了个陌生人去了父王书房,我见那人带着兜帽遮遮挡挡形容可疑,就尾随了过去,躲在隔壁偏殿。因为隔着堵木墙的缘故,里面的说话声模模糊糊,只断断续续听到他们说什么荆国国君,联盟什么的。

我起初当是阿彦你派的使臣过来商量两国结盟,但若是如此自可大大方方而来,何必鬼鬼祟祟。我心生疑虑便贴着墙继续听,隐约听见了‘命不久矣’的字眼。奈何他们有意克制声音,我始终听不大清。等李准与那人走了后,我寻了个时机去问父王。未曾想到父王脸色大变将我轰了出去,更勒令我自此不要再去荆国,更不要与你有所往来。”

我抖抖嘴角,打太学毕业后你丫基本就没和我往来过好么?

白启抬头看着我:“这事过后,我怎么想怎么不妥,便想法瞒过父王去荆国找你,好提醒你好心。但没想到…”他一脸懊悔:“若我早两日动身,阿彦你就不会遭奸人所害,变成这般模样,还落到…”碍于鞭子的威慑力,他没有将叶绍说出来。

他一说孤想起来了,没遇刺前的一段时间户部尚书是与孤提起过,说是燕国突然单方面毁约,不再与我国进行贸易往来。这事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在我父王为政期间,周边五国基本上都因为欠债不还的问题和荆国闹过绝交。

这不是事,大不了等还清了再建交就是了,我父王如是教育我。

所以户部尚书提起时我压根没往多坏的地方想。

却没想到这里头竟还有这一出,那个去燕国的人应是萧怀之的人吧。

叶绍的关心点与我不同:“那她的腿是怎么回事?”

白启露出为难之色,茯苓鞭子一举,他痛哭流涕:“这个我就真得不知道啦!”他费力地回想了下,不确定道:“那日我似乎是听到了诅咒两字,但…穆朝开国至今,遇刺身亡的诸侯不少,但没一个听说是被咒死的吧…”

是啊,没一个被咒死,但或许有一个被咒得变成条鱼的就在你面前啊!还有啊!这是哪门子的诅咒啊!这真的不是萧怀之在故意整老子么????

我与白启的想法基本想通,也不大相信这是个狗屁诅咒。可现实摆在面前,孤确实拥有了一条货真价实的金鱼尾。除了叶绍说的人鱼肉能长生不老外,唯一给予我的好处大概就是,我能在水里畅通无阻的呼吸。

指节敲打着门框,叶绍静思了会,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云彦你的狻猊玉佩呢?”

我迟钝地望了他一眼,等他朝我翻了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我哦哦地反应过来,写道:“呃…丢了?”

叶绍和白启:“…”

叶绍也有点崩溃:“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丢?!!”

我不好意思地呐呐低头,也不能全怪我啊,这两月内发生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你突然问我玉佩去哪了。我费尽脑筋地回忆着,我记得出巡时我是带着玉佩的,但落海后醒来就没了。

我试着写下:“掉海里?”

叶绍的神色相当冷峻:“那本王就把你丢进海里去找,直到找到为止。”

我:“…”

这个蛇精病说出来一定会做到的!

我又开始苦苦回忆,好像遇刺时我身上并没带着狻猊玉佩,那就是之前在路过别宫换衣服时留在那了?

在叶绍逼视的目光下,我抖着手写下——可能在别宫。

“你失踪不见,萧怀之为了掩盖真相,他一定会派人到处寻找你杀了以绝后患,同时为了名正言顺地将你取而代之,他也会尽一切可能地找到狻猊玉佩,到时候会说你临死前下过密旨把荆国托付给他,玉佩就是凭证。”叶绍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所以我们要在他之前找到玉佩,玉佩也是证明你身份最有力的证据。”他稍一估算下时间:“叶岭和先行军已赶往雁门关,事不宜迟,在开战之前我们必须拿到玉佩与他们会合。”

哎??刚刚不是还在说我尾巴嘛!

叶绍仿佛听见了我的心声:“你的尾巴和萧怀之篡权这件事应该是两件事,你落海不死反变成人鱼应该在他的计划之外。”他顿了顿:“或者说是计划内的计划外。”

我和白启同时用茫然的神情表示完全跟不上叶世子的节奏啊!

叶绍温柔如水地揉揉我的脸:“乖,本王一定会在大婚前想办法让你变回来的。”

我突然打了个哆嗦,还,还是不要了吧…

叶绍果决道:“事不宜迟,现在我们就去别宫。”

白启可怜兮兮地问:“能把我的玉佩还给我了么?”

叶绍冷酷地拒绝了:“不能。”

白启:“…”

我于心不忍地拉拉叶绍衣袖,人家到底是一国世子,这么欺负他,很影响两国友好关系哒!

叶绍不情不愿地略略停住步伐:“看在本王未婚妻的面子上,派人遣送你回国好了。”

白启哀莫大于死道:“我不回去啦!反正没有玉佩回去,父王也会被我气死的啦!”

我:“…”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从这章起就叶世子就要和云人鱼走上寻找变回人的道路啦~

【拾玖】

为防不测,当天我们即马不停蹄地奔赴靖州偏宫。为了与萧怀之争夺时间,叶绍选择了弃车骑马而行,其他人都没有问题,难就难在我身上。仅有一条鱼尾的我与精膘的乌夜啼无言对视,乌夜啼退后两步,表情似乎有些惊悚。

换了身紧身骑装的叶绍站在我身后:“啧啧,长得马都怕你。”

“…”我默默举起纸板:“总比长得连人都怕的你好!”

叶绍:“…”

耷拉着脑袋的白启一步三慢地磨蹭过来,对于和叶绍同行这件事他非常地不情愿,奈何受制于人,他亦没精打采地牵来一匹马。看到我为难地坐在轮椅上,他精神为之一振:“阿彦,你不方便骑马吧。要不我载你同行?”

叶绍鼻腔里发出一个哼字,然后就见茯苓二话没说拎过白启一甩手把他扔到了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