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侮皇家那便是抄家灭族之罪,更何况伊轻尘办了这么一件大乌龙事,简直就是拿皇家的尊严开玩笑!死一千次也不嫌多。他即便是有心为她求情,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父皇拂袖而去,微闭了眼睛,一颗心便似沉到了冰水里。心里如同一团乱麻,对伊轻尘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似恨又似爱,既想把她抓来打上一顿,又怕她真会丧了命……而众人那不经意间所流露的怜悯的目光就如同一把把刀子,刺的他身上,心里都像是着了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面色忽红忽白,忽然跳了起来,转身就冲了出去。
众贺客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纷纷告辞而去……
转眼之间,诺大一个热闹的喜堂走的一个也不剩,冷冷清清,好不凄凉。
而在青翼城西一座不大的酒楼里,伊轻尘浑不知大祸已临头,和何守悟坐于靠近窗户的一角,要了几盘精致小菜,对坐互饮。
何守悟见她小脸微皱,一双大眼中迷迷蒙蒙的,浑不似原先的精灵古怪,对着满桌的可口饭菜,她也似乎没了胃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唉!”她第N次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她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心里却一点兴奋的感觉也没有。倒像是压上了沉沉的大石,憋闷的难受。
她摇摇头,再摇摇头:“我没错,我没做错,谁让那臭皇帝自作主张的?我还要回家的,不能在这边结婚,有了牵绊就不好了……”
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
这个年代既没有电脑,也没有网络,无聊死了,我如果嫁给他还要和他的那四个妃子争风吃醋,鸡斗猫斗的,一点意思也没有,所以说,我没做错,唉!可大枫叶……大枫叶只怕会很伤心……”
她的心里就像是辘辘乱转,拼命的安慰自己。
何守悟伸出小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喂,伊老大,回魂啦,想什么了?这么入神?”
伊轻尘幽幽叹了口气:“小鬼,你说,我这一逃,大枫叶会不会很生气?”
何守悟小嘴一撇:“那还用说?等真相揭开只怕他连杀了你的心都有!多丢人,结婚当天老婆就跑了,还涮了他一把,让他娶了个木头人回去……”
伊轻尘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我的木人要到下午四五点钟才现真相呢,到那时堂也拜了,已经在洞房里面了。即便有人知道,那也是有限的几个人,我相信以他的本事,必能把此事遮掩过去,不会太丢人的。”
何守悟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现在说这个太晚点了吧?你逃也逃了,再怎么担心他也没用。”
伊轻尘闷闷地道:“好啦,我们不谈论这个了,你要去哪里?”
何守悟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伊轻尘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你还要跟着我?怎么不回你自己的家?”
何守悟笑眯眯地道:“那当然,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的故事已经牢牢地拴住了我,我的家么,我已经决定不要了。”
伊轻尘头开始有些疼了起来:“小鬼,我现在自顾尚且不暇,可没心情讲故事,我还有正经事要做,带着你很不方便的。”
“我可以放你几天假,这几天就不用讲故事了,而我的出诊费还照常付给你,怎么样?”何守悟小脸上一幅大人有大量的表情。
伊轻尘瞪了他一眼:“我不要你的出诊费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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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她现在银子可是多的是,枫逸影给她的那五千她都换成了银票,而何烟墨也给了她一些珠宝首饰,随便拿一件出来就能换上几百两银子,所以她现在已经算是有钱人了,不再为银钱发愁。
何守悟的小脸顿时黑了下来,白嫩嫩的小手指着她控诉:“你过河拆桥!你敢不带着我,我就揭发你!”他的声音大了不少,酒楼中已经有不少目光向她们这边看来。
伊轻尘吓了一大跳,慌忙捂住他这张惹祸的小嘴:“好,好,你别闹了,我带着你就是。不过,我以后要三山五岳地跑,居无定所,你可别嫌辛苦别嫌累。”
何守悟小脸上满是笑容:“你只要带着我就好,去哪里倒是没什么要紧。对了,你为什么要三山五岳地跑?是找什么东西吗?”
伊轻尘点了点头:“我要找回家的材料。”
“回家还需要材料?”何守悟万分的纳闷。
伊轻尘瞪了他一眼:“说了你这个小屁孩也不会懂的。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城了。”
二人刚刚下了楼,忽见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貌似大公告牌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人。
何守悟好奇心起,拉着伊轻尘就走了过去,伊轻尘本来此刻并没有心情看热闹,但架不住这小屁孩的死拉硬拽,只好跟着他挤了进去。无意中抬头一瞄,忽然就如受雷击,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下去。
但见在大公告牌上,新帖着一张大悬赏告示。告示上是一张大大的画像,这画像画的很逼真,画像中人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一张娇俏讨喜的娃娃脸……忒像伊轻尘!
下面是一段悬赏文字:缉拿叛国妖女伊轻尘,活捉者赏金万两,封千户侯,献上人头者,赏金五千,官升一级!
在这一霎那间,伊轻尘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会这样?!她的木人不是到下午四五点钟才会现形吗?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再说,她不就是逃了一次婚吗?至于悬赏杀她的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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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子都有些颤抖,忽觉衣角被人一拉,低头一看,却见何守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向外指了一指。
伊轻尘会意,知道这时候如果被人认出来绝对是死路一条,忙低了头,偕同何守悟又挤了出去。幸而画中悬赏的她的女装,而此时她是一身男装打扮,倒暂时没有人怀疑。
二人这才发现,大街上巡逻的士兵也突然增多起来。
二人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闲逛,忙躲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处。
何守悟见伊轻尘面色苍白,神情怔怔的,不由叹了口气:“我说我们才逃出来的时候就应该出城的,这下子只怕是城门也被堵了,出不去了。”
伊轻尘嫣红的小嘴被她咬成死白,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她摇了摇头,喃喃地道:“他怎么会这么狠?竟然……竟然想要我的脑袋!”
何守悟瞪她一眼,道:“老大,拜托你用点脑子好不好?那可是皇榜!也就是这条缉拿令是皇上下的,不关你家大枫叶的事!再说,依据这贴皇榜的时间来算,你那个木人露馅的时间只怕正是拜堂的时候,你想想,在正拜堂的时候,在满堂宾客面前,新娘子忽然变成一个木人,那有多惊世骇俗?你让皇家的面子上哪搁?皇上肯定当时也在的。你捅的这个篓子杀你十次都不嫌多……”
伊轻尘脸色又白了一白:“天,要是这样,那大枫叶丢人可丢大了……他只怕……也是恨不得杀了我吧?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那木人会现形如此早……难道,是哪里出了什么毛病?”
何守悟白了她一眼,凉凉地道:“现在就别考虑那些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要紧。”
伊轻尘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道:“我现在被通缉了,你还跟着我?反正又没通缉你,你还是自己走吧,我不想连累你。”
何守悟瞪她一眼:“你以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还脱得了干系吗?靖西王府都知道我带了一个人出来,他们回头一查就能查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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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轻尘怔了一怔,总算是醒过神来,一咬牙道:“好,那我们就想法子赶紧出城罢。”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皱眉道:“他们回头一查肯定知道我是穿着小厮的衣服出来的,这身衣服穿不得了,还得再换一身。”
何守悟点了点头:“嗯,你总算是又变聪明了。不过现在官府正画影图形地抓你,成衣店只怕也去不得了。”
伊轻尘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丫的,也不知是谁画技居然这么高,简直快赶上我那个年代的油画像了!”
何守悟道:“青翼国内藏龙卧虎,有绘画技能高的大师倒也不奇怪。怪就怪在这画师竟然认识你,不然不会画的这么传神的。”
伊轻尘眉头皱了一皱:“我在这里认识的人很有限,难道……画图的人是大枫叶?”
何守悟一脸无奈:“拜托,我说老大,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先想法子混出城要紧。”
伊轻尘脸微微一红,却抬手敲了一下何守悟的脑袋:“知道了啦!臭小孩,我不是正在想法子嘛。”
她大眼骨碌碌地转动,忽然看到墙角处坐着两个要饭的花子,衣衫褴褛的,正坐在那里昏昏欲睡。
她心中猛地一动,有了一个主意,走上前去,拍了拍其中一个的肩膀:“喂,我说小兄弟,我和你打了商量好不好?”
那花子懒洋洋睁开了眼睛,困惑地道:“大爷有什么事?我兄弟俩正饿着呢。”
伊轻尘自袖中一摸,摸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足有十两,在那两个花子面前晃了一晃:“喏,这是十两银子,你们如果肯帮我一个忙,这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那两个花子立刻睁圆了眼睛,几乎没冒出贪婪的绿光来:“大爷,你说。只要是我们做的到的一定做。”
伊轻尘笑道:“我兄弟俩在和朋友藏猫猫,为了不让他们找到我们,我们想换一下装,你把你们这身衣服给我们,我们的衣服也送给你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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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当然好。伊轻尘和何守悟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绸缎所制,而这两个花子身上却都是破烂的粗麻装,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两个花子点头如同捣蒜,答应下来。
伊轻尘,何守悟几乎是捏着鼻子换上了乞丐服,幸而那两个花子由于营养不良的关系,身材都很瘦小,穿上它们的衣服,倒也不算太大。
换好后,伊轻尘只觉全身瘙痒的难受,遍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
晕死,这衣服上不会招满虱子了吧?!
想想这件衣服的主人,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再看看何守悟,也拧紧了小眉头,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儿。
那两个花子换好了衣服后,拿了银子就跑了,似乎唯恐这两个冤大头会反悔似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事到如今,伊轻尘也没有别的法子,又抓了两把泥土,在脸上胡乱的划拉一下,小脸上登时脏兮兮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这才和何守悟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二人碰到好几拨官兵,这些官兵拿了画像,凶神恶煞一般在挨家挨户地搜索。大街上鸡飞狗跳,热闹异常。
伊轻尘二人不敢和他们朝面,专捡偏僻的小巷走。胆战心惊地好不容易看到西城门在望。
二人藏在一个角落处,向外一看。果然看见城门口站着一大群官兵,正仔细盘查出入的百姓。而在城门口处的墙壁上,高高悬挂着那张悬赏皇榜,极为惹眼。
伊轻尘的心扑扑直跳,紧张的几乎要跳出喉咙,虽然知道此时的自己已非本来面目,但这一双腿怎么也迈不出去。
天啊,她果然不是做地下党的材料,这样一个小场面就吓得她腿直发抖,走到官兵跟前,她还不铁定露馅啊?
她扒着墙缝观察了好一会,远远的,见那些官兵主要是对年轻的女子查的特别仔细,心里略略放下了一点。她长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正想走出去。
你不会真是个人参娃娃吧
忽听远处蹄声得得,有一骑马旋风般冲到了城门口,马上的是一位侍卫模样的人,他对着守城门的为首官兵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为首的官兵点了点头,一挥手,又对着他那一群士兵说了一些什么。
伊轻尘离他们的较远,没有听清。她横了横心,正要走出去,何守悟却是脸色一变,表情怪异,一把拉住了她,低声道:“不好!他们知道你我化妆成乞丐了!”
伊轻尘吓得险些跳起来:“什么?他们怎么会知道的?哦,不对,你怎么知道他们知道了?”
她最后一句说的像绕口令,好在何守悟倒也听懂了。他拽拽地看了伊轻尘一眼:“我会听音术。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听音术?那不是武侠人物才会的东西吗?你会武功?”伊轻尘一双大眼将何守悟上下不住打量。左看右看这小孩子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她忽然出手,咚地一下敲在何守悟的头上,她虽然不是武林高手,但到底为修习驱魔术被老爷子逼着练过一些散打什么的。出手要比一般人快的多。这一下正K在何守悟的大头上。何守悟险些跳起来,怒道:“你打我做什么?”
伊轻尘吐了吐舌头:“你不是会武功吗?怎么不躲?”
“谁说我会武功啦?”何守悟蹦蹦跳。
“不会武功怎么懂听音术?”伊轻尘也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
“我,我仅仅会一点皮毛,再说这听音术也不是武林人士才会的!”
“那还有什么人会?”
“精灵神仙什么的也都会的!”
伊轻尘睁大了眼睛:“精灵神仙?难道你是精灵神仙?你不会真是个人参娃娃吧?”
何守悟粉嫩嫩的小脸一红,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当然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算了,不和你解释了,和你说话简直是鸡同鸭讲,你且瞧瞧,那些官兵是不是特别注意往来的乞丐了?”
大眼瞪小眼
“奇怪了,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化妆成乞丐呢?”何守悟小脸皱得像个核桃一般。
伊轻尘心中微微一动:“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两个小花子告的密!这两家伙一看就是鬼灵精,定是见我们行动奇怪,才会起疑心的,搞不好他们也看到了皇榜,所以才会去告密。”
何守悟点了点头:“看来就是这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伊轻尘和他大眼瞪小眼:“我怎么知道?”
这下,二人彻底没咒念了。
又向外看了一会,伊轻尘忽道:“咦,这些官兵似乎对那种八匹马所拉的豪华马车不搜查呢。”
何守悟瞪她一眼:“那当然,八匹马的豪华马车那是王爷们的车驾,谁敢搜查?再说王爷们也不会窝藏你,是不是?”
伊轻尘想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你随我来!”
何守悟不知她又出什么馊主意,只得跟着她前行。二人来到一个街口,这个街口比较冷清,没有几个行人。伊轻尘低声道:“前几天我出来逛的时候,常常看到这个街口有王爷的车驾经过,现在我们就暂时等在这里,等看到一辆,我们就悄悄溜上去,让他带我们出城。”
何守悟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疯子:“悄悄溜上去?一般王爷的车驾上最少有两个车夫的,被他们发现怎么办?还有,我们就这样站在这里,极有可能会被官兵发现的!”
伊轻尘白了他一眼:“你真啰嗦,这法子虽然冒险,总比待在这里等死强……”说话的当儿,她摸出两张黄色的符咒,啪地一声,贴在何守悟额头一张,默念咒语:“世容万物,万物有形,物本非物,形本无形。隐!”
何守悟看着她:“这就行了吗?”
伊轻尘笑道:“当然,你我虽然能互相看见,但现在外人看我们,就是两块大石。你只要别动就好。”
何守悟小嘴一撇:“你这哪里是隐身术,分明是障眼法嘛。”
怎么……怎么是他?
伊轻尘哼了一声道:“其实障眼法就是隐身术,你以为真有把身体完全隐没有了的法术啊?”
何守悟大眼睛转了一转,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
二人在路边上站了一会,期间果然过去了数拨官兵,好在谁也没注意这两块‘大石’,倒也有惊无险。
正等的不耐烦,忽听车声粼粼,蹄声清脆。一辆八驾马车飞驰而来。这八匹马都是异常神骏的枣红马,而马车也较普通的马车大了一倍有余。装饰的异常豪华,车顶上有一面大红的龙旗,迎风猎猎飘扬。更妙的是车辕上就坐着一个马夫。而这马车车厢前后都是那种豪华的布帘。
伊轻尘大喜:“真是天助我也!”她对着何守悟施了个眼色,等那马车经过她身边的那一霎那,她忽然腾空跳起,自车厢后的布帘中窜了进去!
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所以早做好了一切准备,一窜进那马车之内,尚没有看清里面坐的什么人,她便把一张定身符啪地一声贴在那人的额头上,也就在这同时,她只觉眼前一花,何守悟居然也跳了上来,用一把短剑抵在车中那个人的喉间,低喝道:“不许叫!叫就杀了你!”
伊轻尘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何守悟的轻功居然也如此利索,不过此时却不是盘问何守悟的时候。
她二人一举制住了车中人,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伊轻尘低头一看被她制住的这个人,吓了一大跳,险些就惊呼出来:“怎么……怎么是他?”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天下第一楼’的主人白子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