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同压力一轻,立即依言改变了剑势,大声念起金光神咒来!
让这姓阮的看出来了!
张小华恨恨地想,感觉到随着包大同念起了金光神咒,阵内的炙气更盛,立即拆招应变。他在攻击阮瞻时顺带观察过阳位上的小夏,总觉得她不动也不说,行为古怪。再看她身边的防护结界,怎么看怎么像是那玉八卦的天然罡气形成的。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那么以现在的情势来看,阳位是他们唯一的破阵关键!
时机一闪而逝,眼看着包大同身前自己的分身被那至阳之火烧了个干净,而红玉也坚持不住了,张小华突然从众多分身中腾身而出,迅速附在小童的肉身之上。让他和红玉的所有分身为他抵挡住身后法术的追击,快步走到小夏面前。
好强的罡气!灼得他更紧地缩在小童的肉身之中,巨大的推力和身后的从阮瞻处袭来的劲风也就要突破分身的拦截而打到他身上了。可是此刻他也顾不得自己的皮囊了,虽然还是不敢拿起那八块玉牌中的任何一块,但却在这肉身的保护下,拼尽全力挤进保护结界之中,伸出脚尖踢歪了一块玉牌。
尖锐的烫伤感从脚尖传过来,虽然肉身可进入此结界,不过他附体仓促,还是被伤害到。他尖叫一声,也不知道是喊疼,还是高兴八卦罡气形成的结界告破,只是痛得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的一瞬间,身后最后一个分身被灭,阵内的炙气达到了极致。阮瞻的掌心雷更是追踪而来、劲力不减。若不是他倒下了,这一下可能让他当场趴下。
阮瞻竟然一点也不顾惜小童的肉身吗?也是,就算打到肉身又如何,不过是被电一下,不会造成大的伤害,阮瞻想伤的是他!可是,他也不顾及小夏吗?这个方向,掌心雷是会打到小夏的。
这么想着,张小华抬眼一看,因为他是躺在地上,这才看清阳位上哪里有人?这不凡的玉八卦所形成的先天罡气已破,而且小夏的身影也凭空消失了!
原来,这就是小夏一直不说也不动的原因。因为她根本不在场,他之所以凭藉三百年的目力也看不出来,是因为罡气结界阻挡了他的视线。怪不得她以阴体守阳位,因为只有布在阳位上的玉八卦才能帮助阮瞻幻化出小夏的模样,原来,阮瞻还是舍不得让他的心肝宝贝冒险!
灼痛之气从脚尖不断上传,张小华只得再度腾身而出,彻底放弃小童的肉身,伸手向身边吓坏了的红玉,“来吧,阵已破,我们走!”
张红玉差点哭出来!
入世五年了,哥哥终于又像三百年里那样,要拉着她的手走了,这一刻,她还以为永远失去了。她预感今晚他们会有所改变,因为今晚她体会到了三百年没有体会到的疼痛和哭泣的感觉。
两个人手拉着手,从那已被破坏的玉八卦上方,一脚迈出了金光大阵!
然而,这又是哪里?
欣喜和狂傲之心还没有平复,眼前的情景让张小华和张红玉又是一惊,这不是阵外应有的世界。阵外应该还是一片荒芜的空旷之地,有碎石、有垃圾、有一片高低不平的路,还有一座摇摇欲坠的黑楼。可是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除了黑暗。
黑暗,他们太熟悉了,无论是在今晚还是以前的三百年,黑暗一直伴随着他们,可是为什么这次的黑暗感觉那么巨大又那么压迫?而且,景物没了也就算了,那三个男人也不见了。他们像迷失在没有月光的海上,分不清天与地。
“这里是哪?”张小华愤怒地喊,知道自己又着了道。他真后悔,不过是轻敌罢了,结果处处受制。难道真的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不,他不会输,他有三百年的强横实力,吸收了那么多先天的珍物,难道还怕一个修道不足三十年的臭道士、一个神鬼不侵的异体和一个天生异能的小子吗?
绝不!
“欢迎来到风幕阵!”阮瞻冷酷的声音从西北角传来。
张小华不说话,只是伸手拉着妹妹,运起目力向四周观看。
阵内,没有一丝风,好像是一个真空的环境,清静得异常、干净得异常也可怕得异常,而以他的鬼目来看,阵周飘过一团团黑色的东西,明明是纠结在一起的风气,就像龙卷风一样急速掠过,却没有一丝风声。
蓦然,张小华有了一丝紧张和恐惧。他从没有离开过这个世界,就算在身死之后,也是作为魂魄而生存在人间与阴间的夹缝之中,三百年被囚困在黑暗的地下。辗转于三个荷花缸里,没有成长也没有死去,不知道外面的沧海桑田。可是在那个死老道的意念里知道这个世界的背后原有个地狱的,地狱里有一层,就是整日刮着无穷无尽的狂风,那风罡气烈人,有着刮骨一样的寒意,比起地狱之火分毫不差。真正刮到身上时,会如刨骨割肉一样疼痛,永不停息。
难道这里就是那层地狱吗?享受美食的时候,享受那些新鲜的稚嫩生命时,应该会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吧!可是阮瞻说“风幕阵”是什么?是阮瞻为他和红玉创造的地狱吗?他有什么权利?!
想到这里,张小华把心中的恐惧抛了开去。一手拉着红玉向黑暗深处又走了几步。实在逼急了,他还有最后一招和最后一记杀手。
“谢谢你。”阮瞻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这次,他的人影也跟着出现了,映衬着漆黑的风幕,宛如从天而降一般,那样笃定和淡然。好像面前的一对妖童已经成为了他的笼中鸟。张小华这才注意到白T恤和白色牛仔裤,简简单单、清清爽爽,却在这黑暗里显得格外刺目,似乎是一道光源似的。
“谢我?为了什么?”张小华应着,和红玉心语一番,同时右手凝着冥火。火借风势,如果他要运用风阵,冥火也会烧起来的,到时候受害的可是他们。
“因为我们没有人的功力比得上你,启动金光大阵都会耗尽灵力,若要启动这个风幕阵更是难上加难。”包大同从阮瞻的身边出现,“你不破小夏的结界就启动不了金光大阵,如果不破金光大阵也启动不了风幕阵啊。所以,你是帮了大忙的,不谢你又谢谁?”
包大同语气轻浮,张小华动了真气,不过却不怒反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还真是算无遗策。”他对着阮瞻说,“对付我们两个小鬼而已,用得着这么一环套一圜的使出连环计吗?”
语气笑着,心里却恼恨不已。只是失了先手罢了,竟然几次三番被利用,感觉好像自己在挖自己的坟墓,阮瞻这个人真是可恨,必杀他而后快。
“不用谦虚了,你们有三百年的法力,又是以童子之身炼就的,纯阴纯阳,以我一个小小的凡人,不使点阴谋诡计怎么对付得了?”阮瞻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是钦佩还是挖苦,“就连我们这位家学渊源的包大法师,也是龙虎双修,早就不纯洁了,我们这样污浊的些许灵力,不小心一点,会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你厉害!”
“我只是有自知之明而已。”
“干什么提到我?”
包大同话音未落,张小华和张红玉突然出手,冥火中夹杂着阴毒的尸气,向阮瞻和包大同袭来。
阮瞻和包大同虽然说着话,但心下也提防着,见情况有异,从容应对,阮瞻使火手印,包大同使出五行禁法之火术,依旧以阳火破阴火。
“砰”的一声响,阴阳之火在空中撞在一起,谁也不肯相让,推挤了一阵,身后的施术者也全力催动着这两团火,但就在这时,冥火中夹杂的尸气突然游蛇一样窜了出来,对着包大同的面门缠了过去。
先剪去阮瞻的助力,然后再和红玉联手收拾他!这就是张小华的想法。
他心里深深明白,阮瞻利用他的力量摆阵,一是因为阮瞻本身的功力不足,二也是要让他在破阵中耗费本身的力量,这样此消彼长,阮瞻的胜算就越来越大。他虽然以稚龄就入土,不过吃掉老道的魂魄后,把他灵魂里的卑鄙狡诈、阴险自私也一点没剩的继承了,自然明白阮瞻这一番算计。
可是他为什么就轻乎了呢?当阮瞻不断向他挑衅时,当他利用太阳上升时的阳气,利用窗口那棵树袭击他时,他就应该警觉了啊!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因为实力已经达到阮瞻所要求的平衡,他唯有硬拼。幸好他有红玉,虽然阮瞻也有包大同相助,但又怎么比得过他们兄妹同心,三百年的相守和分吃一条魂魄的灵犀。
“哎呀,柿子专挑软的捏啊?”包大同在危难时候嘴也不肯闲着,“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你道爷爷也不是好惹的!”
说着,他腾出一只手来从怀里抓出一张符咒向空中一抛,正是当天他给小夏拔去尸毒所用的。符咒一到空中,立即定在那里不动,包大同一手还挥着五行禁法之火术,一手在空中左牵右引,好像钓鱼时溜鱼一样,拉着那团含着怨毒的尸气在空中飞舞。
不过,这一幕看似轻松,包大同脸上也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时间一久,额头渐渐出现了汗水,好在受伤后的张红玉灵力打了折扣,此时想要维持那股蚀人即死的尸气也已经很难。
阮瞻和张小华阴阳火相对,在空中是僵持之势,眼见包大同和张红玉那么耗下去会两败俱伤,张小华似不介意张红玉一样,而他却是不能不顾包大同的。想伸手去救援,但只要他这边气力一弱,冥火马上就要冲上来伤他,于是双手不停。心中却默念咒语,咬破舌尖向空中喷去一星血雾。
风幕阵已成,自己这番作为只是好像按动了开关一样!
立刻,死寂的四周响起了风声。
张小华也知道风阵启动,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想起阮瞻的手段,也不禁有些不安,眼见周围的黑旋风越吹越烈,并向中心靠拢,一咬牙,眼中红光一现,他的一颗眼珠子就那么滚落到地上,眼白、眼黑、赤红的瞳仁不断的随着滚动变幻,隐隐还有点笑意,一路滚到阮瞻的脚边,突然像有弹力的小球一样跳起了一尺多高,在半空中“嘭”的爆为一团污血,全数喷到阮瞻的白衣上。
包大同大急,偏这个时候,张红玉不要命一样的催动尸气,虽然这样她事后必使魂魄大损,可她不管不顾的力拼,逼得包大同无法说话。
阮瞻没料到张小华竟然脱困心切到如此地步,竟然自毁一只有法力的眼珠来对付他,佩服他狠辣的同时,又可叹他的急躁。
那个他们吞食的老道大概也是不可一世的个性,所以他们这没受过正式教导,只凭天生纯力的灵体又哪里懂得不能过早拼狠斗力啊!
左腿处,一股凉到让人感觉发烫的怪异感觉传来。阮瞻明白当断不断,必会成为祸患,心里也是一狠,拼着受冥火一击,挥风刃向下,生生把要往自己血肉里钻的妖血一刀割断,灵力汇集到腿部,把其馀的邪物也逼了出来,同时左手结了个结界,护住了自己和包大同。
包大同聪明的一推,趁那结界结成的一瞬间,把尸气远远的推了出去!
此时,一阵风吹过面颊,在这闷热的七月里,刀子一样刮过面颊,好像腊月里的山风。
第五十五章 合体
那风真是比飞刀还快,带着巨大的冲力,把互相缠斗的人给分了开来,包大同因为是自我闪避的,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其他三方可就惨了。张红玉的尸气被生生逼回了体内,虽不至于毒到自己,但却如猛冲的水被人硬堵回管道中,后冲力之大令她站立不稳,本就失了一条腿的她当场摔倒,偏又因为这强横的阵法不能没入土中,像一摊黑泥一样散落在地上。
张小华和阮瞻的阴阳二火同时熄灭,因为他们拼斗时用了全力,无法收手,所以都受了这风力的震荡,张小华的影子淡了淡,而阮瞻则踉跄了几步,喷出了一口血!不过,虽然阮瞻受的伤重些,但张小华所受的内心打击却更大。
他使出冥火就是为了火借风势,虽然阮瞻的阳火也会因风而旺,但当这些灵力所形成的火焰被风放大数倍时,灵力上的差距也会被放大。在普通情况下,阮瞻和他的微小差异不足决定胜败,但这种差距加大,他的优势也就来了。
没想到,这风幕阵中的风是如此厉害,看似普通,但却使他的冥火如狂风中的烛光,一下就吹灭了,还谈什么借势呢!这是什么阵法,竟然如此厉害,为什么那死老道的意念中没有?
张小华惊疑不定,而包大同则迅速收回那张奇异的符纸,一蹲身贴在阮瞻的伤腿之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施法,用力一捏一扯,连符咒带已经浸入阮瞻体内的黑气全拔了出来。
这尸毒太厉害了,和小夏上回中的毒天差地远,所以他顾不得阮瞻是否受得了,用力拔出,让阮瞻疼得几乎当场昏厥,闷哼了一声,咬破了嘴唇才忍住没叫出声来。
当最后一条黑线落在地上,阮瞻心叫好险!他已经用风刃削掉大腿上的一片皮肤,并且用灵力往外逼毒了,还是让一丝尸气钻入了体内。张小华的法力强横之极,这尸毒一但进入他的体内,那就不是失去一条腿那么简单了,他不死,那尸毒就不会从他的体内出来!
身上的伤痛激起了阮瞻强烈的好胜之心,强忍疼痛,稳稳地站在当地,脸上又现出那副冷酷如刀的模样,伸手一指张小华兄妹,“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有什么绝招一起使出来吧!”
包大同帮阮瞻拔出尸毒,重新站起身来,从背上抽出血木剑,也指向张小华兄妹,但却没有说话,脸上也严肃起来。
在金光大阵里的时候,他一直以血木剑对付张小华的分身打出的冥火,虽然成功的耗到了这对妖童再也无力分身,但他却舍不得再用血木剑了。这种宝物是有灵性的,他怕伤到它,所以刚才用了自己的“定灵符”与张红玉的尸毒相抗。现在看阮瞻摆出了决战的姿态,不敢托大,再度祭出了这宝贝。
张小华自持法力高深,哪受得了阮瞻这么骄傲的挑衅。就见一身雪白的阮瞻站在黑暗之中,整条左腿被血浸透,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好像一条红莲绽放在他嘴边,伴随着他轻蔑不屑的神态,让张小华愤恨难当,那条红莲提醒着他曾经有过的三百年的幽闭岁月,那个男人却让他突然有了占据他的肉身的冲动!
他可真傻啊,为什么渴望着一点点长大的感觉。他已经有三百多岁了,应该藏在阮瞻这样的皮囊里游走于这个世界,可是他既然永远不可能拥有,就毁了他吧!
这念头一闪过,张小华的身影暴涨,顷刻就变成一团巨大的黑气,中间包裹着一个小孩子形状的内核,这黑气如同气球一样越涨越大,在达到一定程度后突然“啪”一声炸开,那些黑气刹那变为无数黑色利箭,向阮瞻和包大同的方向疾射而来!
这些黑箭的力道如此之大,凭藉那脆弱的结界根本是挡不住的,包大同横剑在手,血木剑上立即红光乍现,随着他的挥舞形成了一团红气,红黑相交,黑气立即化为脓水,滴落在他周身一尺开外。
张红玉冷哼一声,合身扑来。她不敢靠近血木剑,但只对着剑气薄弱的地方冲击,只要包大同去挡黑箭,她就在他身后袭上一团冥火。她冥火的威力比张小华差得远,但她也无意能打败包大同,只是死缠他,不让他去增援手无寸铁的阮瞻。
那边,阮瞻并不慌乱,随手虚空画符,左手看不见的盾牌,右手是无形的符刃,一下子力斩到袭来的黑箭之上。
“砰嘭”之响大作,一番突然又狠决的争斗,使阵内的风气激荡了起来,好像这个阵是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而空间内有一颗颗弹力强大、又无所不在的球一样,空间内力量越大,球弹得越快,而砸到墙壁的速度也就越快,最后反弹的力量更大,就这么周而复始。很快,斗法的两人两鬼只听到“嗖嗖”的风声呼啸而起,渐渐形成了风刃,只要风刀刮过,肯定免不了挨上一刀。
而且,这风刀不仅伤害人的肉身,连魂魄也一样会受损。只疼得法力最小,在战前就已经受伤的红玉“哇哇”乱叫!
见此,阮瞻面露微笑,尽管他的身体也被风刀划伤了几刀,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这就是从来不喜欢硬抗硬打的他,一上来就以硬碰硬的原因!
他知道金光大阵困不住这对妖童,虽然张红玉早就受伤,虽然他用计耗费了张小华的灵力来启阵,但这个阵连当年段锦的儿子都困不住,都要靠天时来抓住那妖婴,更不用说有三百年法力的妖童了,所以他夜以继日的研究这个风幕阵。
龙大师给他留下的宝贵的东西,一个是那八块能形成八卦的古玉牌,能让张小华之辈也看不透的正阳罡气。另一个就是那本古书,书的前面记载了很多阵法,正是那些阵法让强如司马南的人也在短时间内找不到他要找的人,还让万里在山林里转悠了半夜,拿一些小小的道具,配以无尚的法咒就可以迷惑法力深厚的眼睛,实在是天地间的造化。神奇之致!
而后半本书虽然是白页,却有更大的用处。
对付这对妖童,他之所以选择了风幕阵,是因为这个阵最善于收拾会分身术且灵力强大的灵体。这对妖童失算就失算在张红玉的骄纵蛮横,在医院初次碰面时就用了分身术,后来又在包大同身上近距离施法,让他早就探到他们的术法面目。而且父亲留给他最强大的法术正是风刃,当启动风幕阵所必须的风系法术也具备了,那么这种专门能以弱胜强的阵法当然是首选!
只是,这些对于他的功力来讲都有些勉强,因此他不得不兵行险招,不仅利用张小华的力量来启阵,还要拼上自己和包大同。
张小华不打破小夏的结界就启动不了金光大阵,破不了金光大阵也启动不了风幕阵。这一环套一环的计策看似简单,实则在整个阵法的安排和诱敌的方法上他殚精竭虑。
风幕阵不用守方位,只要站在阵外作为风口的水汽之物上即可,当阵法启动时,以风术在外面催动。里面的东西就会慢慢被这罡烈之风绞碎。这很残忍,但对付这对五年来吃掉无数幼儿魂魄的妖童来讲并不过分。
虽然这一次张红玉抓到的小孩目前并没有受损,既然肉身还没有腐烂,就证明魂魄也没有被吃,但是他派包大同调查过,这五年来全国各地莫名其妙死去的孩子很多,而从张红玉身上的尸气就能看出那些孩子的魂魄正是被他们吃掉的。他们很精明,没有集中在一个地方祸害当地百姓,中国那么大,分散开捕捉食物是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的。
本来阮瞻同情妖童的遭遇,但祸害了那么多小孩子,他们等于自断了后路。无论多么悲惨,被害者成为害人者也要受到惩罚,而他们的罪过只能让他们化为飞灰。他不忍,可是不得不做。
就算为了那些处在生死边缘的孩子,他也要狠下心来。魂魄不能离体时间太长,那些无辜的孩子等着魂魄归体呢!
只是,他和包大同加起来的力量也不够催动风幕阵的,所以他们只好也进来,利用斗法的风力激荡来使阵法生效。这个阵是死阵,里外不通,他和包大同在阵内也会受到风力的撕绞和伤害,但是他想到了弥补的办法。
来吧!
他心里想着,用力一招风刃招呼到张小华身前,包大同明白他的意思,也把自己的每招每式都做得大些,以求阵内的风气快点到达最佳。不然照这样下去,他也不太受得了,身上已经挨了五刀了,一边打还要一边躲己方的风刀,实在不爽啊!
阵风的风声越来越大,渐渐让人感到站都站不稳了,阵内也更黑,大的风刀横切竖砍,还有无数小如树叶的小风刃夹杂在其中,尖啸着掠过,割得人身上全是细小的伤口,钻心的疼痛。几团巨大的、如龙卷风似的风涡也形成了,从阵角缓慢但又可怕的移动到阵中来。
“包大同!”阮瞻叫了一声。
包大同如蒙大赦,急忙舞动着血木剑护住身前,后背贴到阮瞻身边,而阮瞻一手继续打出猛烈的风刃,另一手从后腰处一摸,拿出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向半空一抛,然后默念法咒!
立即,那个小印在半空中停住,虽然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却放射出了月白色光芒,把包大同和阮瞻罩在其中,风阵中凛冽得可怕的风就再也吹不到他们身上,而是沿光壁滑过。
“银杏木的?”包大同一待安全,就抬头看着那个小印。
“你知道?”阮瞻见风阵好好运转着,张氏兄妹左支右绌,已显弱态,紧绷的心里有些放松,顺口答了一句。
“当然啊。”包大同说,“银杏树因在夜间开花,人不得见,传说是有阴灵,所以讲究一点的符印都要用银杏木刻制,别说你这破灭印了。”
阮瞻不语,这就是他想出的弥补之策。破灭印名为破灭,就是可以打碎一切结界。他们身处风幕阵中,如果打破结界就等于前功尽弃,所以他只发动这印的一半力量,让它伤不到阵法,然后在阵内自结一个结界,再祭出破灭印。
这看来好像是自己要打破自己的结界,简直是白痴的行为,但实际上破灭印还有一个习性,就是当遇到同时来袭击结界的力量,他会先抗衡这种力量,然后再破结界。就好像一个好胜的孩子,只允许他打碎想打碎的东西,别人插手的话,他就会先和别人打上一架。
现在阵内最大的力量就是风刀,而风刀是不断袭击在他们的结界上的,单凭他们自己结界的力量无法抵抗风刀的攻击,现在有了这发动了一半力量的破灭印帮忙拦住风刀,他们的结界就安然无恙了。关键在于时间和火候的把握,既不能让风刀伤了他们,在风阵撤掉的一瞬,破灭印也要同时撤掉才行!
现在他们暂时安全了,他只需忍住身体的疲劳和身上的伤痛,支撑到这对妖童被风阵撕碎即可。
“红玉,这边来!”张小华见大事不妙,呼叫妹妹来到自己身边,对着破灭印笼罩下的阮瞻冷笑。
以为他会束手待毙吗?他还有最后一招呢!
这么想着,红玉和他产生了心灵共鸣,两个突然抱在一起。虽然是抱,可是却背靠着背,手臂变形扭曲着互相拉扯,看来相当诡异。而他们抱在一起后,胸部以下慢慢融为一体,只剩下头颈分离,好像双头鸟一样,在阮瞻和包大同目光里,顺着风势旋转起来。
他们越转越快,很快连面目都看不清了,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气涡。气涡巨大的离心力,使阵中其他的风涡遇到他们后不是上前绞碎,而是碰撞后躲开,其他满阵乱飞的风刀也无法袭击他们了。更糟糕的是,本来由于他们的灵力吸引,那些风满是寻着他们在阵里移动的,现在目标即失,风涡开始乱窜,威胁到了阮瞻他们的结界。
此时,如果加大破灭印的力量就会整个阵消失,如果不加大,不知道何时风涡就会寻到他们的所在,而后袭击过来,使他们形成作茧自缚之势。
“哇,果然厉害,竟然会合体!”包大同一点也没有紧张之色,好像早有预料,因而胸有成竹,“可是他们没想到我们的阮大法师算无遗策啊!”
阮瞻冷冷一笑。
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低估对手,也从来不会以为自己能完全摸清对手的底细,所以他总留有后招。而他早就和万里说过,这对妖童虽然一直占上风,可是却暴露了好多可以被利用的弱点。
“万里。”他用传心术叫阵外的朋友,“该你出场了!”
风幕阵如同铁桶阵,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但是里面的人可以通过传心术和外面的人连络。这样,万里就可以做场外心理辅导了。
第五十六章 宝书
万里进不来,但是阮瞻和包大同双双对阵外的他施展传心术,告诉他阵内的情况,而包大同在听懂万里的心语后,再以自己的嘴说出他的意思。
“兄妹同心,其利断金啊!”包大同闭着眼睛,连万里平时说话的语气都学了个十足十。
他的功力不如阮瞻,而且和万里并没有生死相交的经历,所以必须要集中精神才能和万里通心,不似阮瞻那样举重若轻。
那团黑色漩涡冷哼一声,向一个巨大的风涡一撞,那风涡就向阮瞻他们的结界靠近了些。
“可是,张小华,你真的那么疼爱你的妹妹吗?”
回答他们的仍然是冷哼和一下撞击,风涡又靠近了些。
“假如是的话,为什么你只顾着自己享受长大的感觉,享受吕妍的母爱,却从来不分给妹妹呢?”
这次,黑色气涡窒了一下,张小华愤怒的声音从中传来,“你少来挑拨离间,红玉和我呆在一起三百年了,不是你这种人可以了解的。”
“你错了,了解人心是我的工作,不客气的讲,我还做得相当不错。如果你真的顾惜这个妹妹,怎么可能在自己弥补人生遗憾的时候,却让妹妹旁观?在你心目中,他不是妹妹,而是个伙伴吧?当你一找到自己更需要的,就会漠视她吧?刚才我看你和阿瞻斗法时,并不怎么担心她的伤啊,她可是受伤了,为你而受的伤。你没看见吗?”
“闭嘴!”张小华喊了一声。论法力,他有三百年,但论起斗嘴,他可远不如万里经验丰富。而在他喊叫的同时,他和张红玉合体形成的黑色气涡速度慢了下来,渐渐被阵内风涡带起的气流,又逼回到角落里去。
“红玉,别听他们的,他们想分化我们,然后个个击破。”他提升力量,维持着他的最后一招。
张红玉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气涡转得又正常起来。
“恐怕红玉小妹妹对哥哥也有意见吧?”包大同接着说,如果不是因为声音不像,几乎让人以为是万里在说话。别看他们两个平时争吵不休,关键时刻却配合得相当好。
“不过红玉,对哥哥有意见是没关系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安,这没什么羞耻的。就像我,我很怕再爱上一个女人却无力保护她,包大同——”包大同没想到万里会拿他们自己说事,不由得顿了顿。但还是复述下去,“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可是很怕达不到父亲的期望;阮瞻,他害怕接近一切温暖的东西,因为怕习惯了温暖就回不到冰冷中去;小夏,怕她所爱的男人会拒绝她。所以说,我们每个人都为了这种不安,努力忽视掉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不也是吗?因为哥哥指挥你,却从不考虑你的感受,你不是也怨吗?可是你怕他生气,所以不敢说出来。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呢?因为他过分自私,还是因为没有了他,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没那么想。”这一次是张红玉说话了,可是她的声音如此怯懦,连自己也说服不了,何况张小华。
张小华不禁有些紧张,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和红玉合体,就没有一丝胜算了,对于这个可怕的风幕阵,他已经有了害怕的感觉。
“没有吗?当小童的身体不能承受两个魂魄时,你不怪哥哥把你赶走,让你东飘西荡,没有个安身之处吗?”
“待在哥哥身边就是我的安身之处。”
“那么他喜欢别的女人你也不在意吗?”
话音才落,那团勉强还在维持旋转的黑色气涡突然慢了下来,阮瞻和包大同的对面,已经能看出一个双头鸟似的黑影,不再是一团黑气了,身体虽然在一起,但两颗头却左右各一,并不看向对方。
“如果你不在意,为什么三番两次对付小夏?”包大同继续转述万里的话,“你心里一定是怨的,只是你不说。就像哥哥把你赶出了小童的身体,你就不听他的劝告,硬在一个地方抓了很多小孩,却又不吃,只是把他们当作你的玩具。你是为了气哥哥,引起他的注意,还是很害怕以后会自己一个人,放几个孩子在身边就不那么寂寞?还是这两种念头都有?”
“没有。”张红玉还在反驳,可是除了这两个字,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没告诉哥哥,你试图弄死小夏吧?”万里抛出重磅炸弹,张小华立即转头看向张红玉,似乎意外又生气,红玉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