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赶她走?那怎么打发?”刘士衡想了又想,还是想不明白,不由得奇道。
苏静姗却卖起了关子,不肯告诉他。
刘士衡心里痒痒,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满脸满脖子地乱亲:“告不告诉我,告不告诉我!”
苏静姗笑着闪躲,杨柳面红耳赤地朝外退去,却在门口撞见同样面红耳赤的王秀才。看来王秀才是听见舱内的动静了,杨柳连忙咳了两声,提高了音量道:“七少爷,七奶奶,王公子来了!”
屋内那两位当事人却是大方得很,从从容容地站直身子,抚平衣裳上的皱褶,又相互帮对方理顺了头发,这才叫杨柳把王秀才请了进来。
王秀才进屋后,迅速地朝两人身上扫了一眼,见他们衣衫尚算整齐,脸色方才正常了些。他朝苏静姗拱了拱手,道:“七奶奶,贸然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只是有一事不明,想来问个明白。”
苏静姗还不知道刘士衡已借松烟之口,把所有有关苏静初的事都告诉了他,因此还以为他是奔着苏静初来的,于是问道:“甚么事?”
王秀才才刚回复正常的脸,刷地一下又红了,小声地问道:“我才刚听七少爷跟前的松烟讲,与我有婚约的另有其人,只不知此人是谁?”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苏静姗惊讶地看了刘士衡一眼,又想了想,决定如实作答,道:“我们家只有三个姊妹,一个已嫁,一个做了妾,就剩下一个尚待字闺中,你说还能是哪一个呢?”
王秀才显然也猜到了是苏静瑶,因此并不显得有多惊讶,只是垂着头,默不作声。
苏静姗只好道:“若是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可以帮你去跟我爹说。”
王秀才抬头问道:“这是苏老爷的意思?”
苏静姗肯定地道:“不是。是她自己想嫁。”
“她自己?”此时的王秀才,倒是显得很是惊讶,大概自己也挺奇怪,他这样一个几乎一无所有,前途又未卜的穷书生,苏静瑶怎会主动提出要嫁给他的?而且还不惜欺骗于他,她就不怕新婚之夜就被休掉么?
王秀才想着想着,突然记起,他之所以能站在去往京城的船上,全仗苏静瑶从中斡旋,难道说…她真是对自己动了心,所以才如此尽心尽力?
这真是…他倾心的人,没把他放在心上;而他从未曾留意过的人,却在默默地惦记着他…
王秀才一时心情激动,却又说不清是为了前者愤恨,还是为了后者感动。此时杨柳在门口探头,苏静姗便道:“反正你要去京城,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成亲,不如回去仔细想想再说。”
王秀才觉着有理,便站起身来,拱手告辞了。
他一走,杨柳就闪身进门,禀报道:“七奶奶,白莲从老太太舱里出来了,但老太太并没有派人到这边来。”
刘士衡道:“老太太可不是那种见风就起浪的人,就算白莲告了密,若你自己不主动去说,她是不会找上门来的。”
“那就当没这回事好了。”苏静姗无所谓地耸耸肩,将自己做戏的事抛到了一旁,回里间算账去了。
问刘府有几人能像她这样活得如此潇洒?刘士衡也自叹弗如,笑着摇摇头,出门找刘士元吃酒去了,准备好好套套他的话,看怎样才能哄得苏静姗开心。
还别说,刘士元虽说考举人总落第,但哄娘子的确有一套。自他秘授刘士衡几招之后,苏静姗原本有些枯燥乏味的旅途,就顿时精彩起来——早上起床时,一定会有一个吻;枕头下,总会发现小礼物;与众人到甲板上赏景时,总会有刘士衡亲自送去的御寒披风;更夸张的是,一次全船人聚餐时,刘士衡竟亲自下厨整了一条江鱼,送到了她面前,不知羡煞多少人…
就这样一路变着花样,很快该下船,改由陆路进京了。三艘船在码头靠岸时,已有马车停靠在那里等候,众人于是弃舟登车,继续朝着京城进发。
马车再平稳,车厢里垫的垫子再厚实,也还是比船上颠簸多了,不过这样一来,苏静姗就总是不由自主地朝刘士衡的怀里靠,以图坐得稳当些,这可让刘士衡心花怒放,只恨去京城的路不能再长些。
既是坐车,到了夜里,就得住宿,天黑后,刘府一行人住进早就订好了的客店,刘士衡特意花了大价钱,请人将他与苏静姗的那间布置过,期待着今晚能够如愿。可谁知苏静姗进都没进,就宣布:“今晚我同十四妹一起睡。”
刘士衡登时目瞪口呆,很想问一问她为甚么,可当着众多未婚兄弟姐妹的面,这话还真是问不出口,只得挤出一个笑容来,故作大方地道:“也好,你们姑嫂俩年纪差不多,一定有许多话讲。”-
第一百四十章进京
当晚,苏静姗果真宿在了刘士贞房里。刘士贞不知她是因为和刘士衡吵了架,还是有话跟她讲,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亲自端茶递水。苏静姗脱了衣裳,拉她一起钻进被窝,并排躺着,问她道:“你上回说的嫁人的事,可曾讲给老太太听?”
黑暗中,刘士贞的脸红了,小声地道:“我…我不好意思…不知怎样跟老太太说…她毕竟是长辈…”
苏静姗道:“我这里有个法子,不用你当面去说,就能把心思传到老太太那里,只看你愿意不愿意。”
“有这样的好法子?”刘士贞又惊又喜。
苏静姗道:“你把白莲从我这里要过去,想要解决甚么事,就把甚么事透露给她知道,然后后边的事,就不用管了。”
刘士贞是夹缝中求生存的庶女,脑子自是灵光,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大概,犹豫道:“我是甚么身份,无缘无故地向七嫂嫂讨人,老太太会生气的罢?”
苏静姗一听她担心的是席夫人生气,而非是担心她生气,便知她听懂了话,于是笑道:“你只不过是旅途中丫鬟不够使,又看着白莲机灵,所以想借过去使唤几天罢了,有甚么要紧?再说这事儿你愿意,我愿意,还怕甚么?”
刘士贞心动,试探着问:“七嫂嫂,这白莲,我借过来就不用还了的,是么?”
真是个机灵人儿,苏静姗很是高兴,笑道:“就当七嫂欠你一个人情。”
刘士贞忙道:“七嫂嫂这是帮我呢,说这话我可就无地自容了。”说完又笑:“说了不怕七嫂嫂笑话,我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处境,不怕身边有双眼睛,就怕没有人理呢。”
苏静姗听了心生怜惜,谈起自己在娘家时的那些遭遇,刘士贞听后亦是唏嘘不已。两人聊着聊着,竟是越说越投机,直至后半夜方睡。
隔日再次投宿时,刘士贞便以旅途中人手不足为由,问苏静姗把白莲借了去。借去后,还没等她说甚么,席夫人就先赏了不少东西过来,而且非金非银,全是日常生活用品,显得格外贴心。她仔细一琢磨,这必是白莲见到她生活不甚宽裕,偷偷禀报给了席夫人的缘故。她想到这层,不禁又惊又喜,毫不犹豫地把心事透露给了白莲,过了几日,临到京城的最后一次投宿时,席夫人就放出话来,一到京城,就张罗刘士贞的亲事。
因为这事儿,刘士贞对苏静姗感激涕零,做了不少绣品送她,惹来乐氏极度不满。苏静姗不是个怕事的,但却担心乐氏会找刘士贞的麻烦,因此便与刘士贞说好后,渐渐地在表面上断了来往。
刘士衡看着白莲被苏静姗轻飘飘地打发去了刘士贞那里,而且刘士贞还是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个席夫人的耳目,不禁对苏静姗佩服有加,当着杨柳和如玉的面就赞她:“好手段,不愧是我媳妇儿!”言语中,颇有与有荣焉的味道,惹得杨柳如玉偷笑。
一路车马劳顿,这日终于抵达京城。马车才刚驶进城门,席夫人就派人挨个车厢传话,称这里是京城,民风不如苏州开放,教姑娘们都注意些,莫要挑开了帘子朝外望;就算是已婚的太太奶奶们看风景,也得先带个帷帽,而且动作不能太大。
紧接着,负责采购的婆子一路小跑着,为女眷们送上了帷帽,都是最近京城最时兴的款式——刘家京城里有家铺子,做的就是这个生意。
贾氏拿到帷帽,似见到久违的朋友,高兴得翻来覆去地看。
后面车厢里,苏静姗却是哀叹:“做得再漂亮又如何,帷帽一戴,又还有谁知道是我?”
“忍忍罢,入乡随俗。”刘士衡安慰她道,“你戴了帷帽,至少还能出门,想想十四妹她们,因为还是闺阁女子,就算戴上帷帽都只能窝在家里呢。”
苏静姗惊讶道:“那她们来京城还有个甚么劲?窝在家里,甚么都看不到,跟在苏州有甚么分别?”
刘士衡学了她平常的样子耸耸肩,道:“那有甚么办法,京城讲的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想寻个好人家,就得守这规矩。”
刘家待嫁的姑娘,就只有刘士贞和刘士雁,前者席夫人放了话,是要在京城给她挑夫君的,那她是一定要守这规矩了;而后者,虽说不一定在京城说亲,但姑娘家的名声,不光只与自己有关,姊妹们的也一样重要,简单地说,如果刘士雁的名声不好,刘士贞也一样嫁不好。
所以,她们都只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
刘士贞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一定不介意被关在屋里,可刘士雁就不一样了…苏静姗想着想着,不由得道:“可得把十五妹给看住了,她在家时到处跑惯了,可不能让她坏了十四妹的事。”
刘士衡道:“此事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关乎整个刘家呢,老太太自会派人看着她的,无须咱们操心。”
苏静姗这才放下心来,把帷帽朝头上一戴,就挑了车帘子去看街上的风景,一面看,一面庆幸,幸亏她已经成了亲,不然就和刘士贞她们一样不得自由,白来一趟京城了。
正想着,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腰,刘士衡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是不是在想:幸亏嫁给了我?”
猜得还真是准!苏静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但嘴上却故意道:“只猜对了一半,我庆幸的是嫁了人,而非嫁了你——不管嫁给谁,只要我成了亲,就能戴上帷帽瞧风景不是?”
一句玩笑话而已,刘士衡却当了真,马上沮丧起来,道:“你还在后悔跟了我?”
苏静姗眨眨眼,拖长了音调道:“是呀,后悔着呢——除非你带我去逛街。”
“这有甚么问题!”刘士衡这才反应过来苏静姗是在逗他,立时恢复了好心情,笑道,“等去拜见过祖父,我就带你娶逛。告诉你,京城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
不知怎地,苏静姗就突然想起了他曾经吹嘘过的话来,于是坏笑着道:“最好玩的地方是青楼罢?你最常去的是哪家?”
第一百四十一章入府
刘士衡却叹气:“在京时祖父管得严,是不许我们去青楼的,所以我只偷偷地去逛过其中的几家,但远谈不上甚么熟悉。”
苏静姗故作遗憾状,道:“哎呀,那岂不是没有相熟的姑娘?”
刘士衡却把胸一挺,昂首道:“谁说的?虽说没去几趟,但相熟的姑娘还是有的。”
苏静姗背过身去,偷偷地笑。
刘士衡面色微红,没有察觉,只嘱咐道:“可别说漏了嘴,讲与祖父得知,不然他老人家是要罚我跪厅堂的。”
苏静姗忍不住问:“既是你祖父管教严厉,那爹怎么敢天天混在青楼里?”
刘士衡道:“天高皇帝远,祖父在任上,哪里管得着他。老太太虽说做生意有一套,但却是不大管孩子的,所以…”
所以才养出了刘振业那样一个败家子出来。苏静姗在心里接上一句,朝窗外看去。只见大街上道路宽敞,人来人往,极为热闹,比起苏州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而且更显大气,不亏是天子脚下。
刘家在京城的府邸,离城门不远,马车很快就停下了——这也就是说,这处宅子比较偏僻,并不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上。刘家这样的有钱,却为何把宅子买在这里?苏静姗显得很惊讶,转头朝刘士衡去。
刘士衡一面帮她披上披风,一面解释,户部尚书是个肥差,祖父刘显仁为了避嫌,所以特意把宅子买在了偏僻处,其实他本来中意的是城郊,只因当住在那里当差实在不方便,这才放弃了。
这时有京城刘府的婆子丫鬟迎到了他们的车厢前,摆好了踏脚的凳子,请他们下车。刘士衡照常没有理她们,拉起苏静姗的手,一跃而下。苏静姗连忙按紧帷帽,冲那几个丫鬟婆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丫鬟婆子们赶忙垂下头去,静声敛气,只有当头的一个俏丽丫鬟笑出声来,道:“七少爷可真心疼七奶奶,是怕婢子们服侍不周么?”
刘士衡面无一丝笑容,板着脸正色道:“而今我娶了亲了,不能再随便同丫鬟们调笑,不然七奶奶是不依的。”
哪有人当着人面承认自己怕老婆的?这下别说那几个丫鬟婆子,就连苏静姗都目瞪口呆了。
刘士衡却神色自若,紧紧抓着苏静姗的手,绕过马车,追上席夫人等,朝府内走去,一面走,一面派人去告诉后面的王秀才,让他暂时就住在外院,一切等他见过那位博士再说。
刘尚书刘显仁果然是为了避嫌,这处宅子不仅地处偏僻,而且修建得也挺寒酸,同一般人家无异,只有从有些落漆的广亮大门能瞧出这是个官宦府第。
他们从偏门进去,顺着甬道步行至垂花门,一路上,刘士雁不停地抱怨大门太小,马车驶不进来,害得她走痛了脚。
因这里已是刘府,周围都是自家人,席夫人也不去管她,任由她在那里招人怨。而乐氏则觉得自家闺女抱怨得很对,瞧这宅子,也太小了罢,怎么住得下这么一大家子人,刘尚书就算是为了避嫌,也不至于装穷装成这样。
贾氏也瞧出这宅子面积不大,暗暗高兴,这样一来,她就有借口回娘家去住了,最好只一个人回去,不要带上刘士诚,因为他秀才的身份,实在是让她丢脸。
苏静姗也在暗自高兴,想的和贾氏差不多,这府里住不下,地方又偏,正好让她和刘士衡有理由搬出去另过。
刘士衡想的和苏静姗一样,偷偷地捏了捏她的手心,侧头冲她一笑。苏静姗会意地回以一笑,却是在他手心里掐了一把。她那点力道,根本掐不疼,刘士衡只觉得手心里酥酥麻麻,一直蔓到了心里,使得他浑身燥热,恨不能立时找间屋子,将苏静姗就地按倒。
一行人心思各异,鱼贯踏进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朝里走。刘士雁这才发现,这宅子只有里外两进,马上大声抱怨起来:“二门里头就一个院子?这可怎么住?我们在苏州时,可是一个房头一个院子呢!”
刘士元马上道:“我去外院住,正好陪陪王公子。”
看来刘士元读书不成器,做人倒还算玲珑,可刘士雁却依旧大吵大嚷:“就算少你一个,也还是挤得慌,好几口子人呢!”
这时她们已踏进厅内,席夫人头也不回地道:“既是嫌挤,那就站在门外罢,那里宽敞些。”
刘士雁一愣,泪珠子马上落了下来,乐氏忙维护她道:“老太太,雁儿嗓门是大了些,可说的也没错。”
的确,她们沿途所见,后面的这进院子,正房一明两暗,只有三间房,而且中间这间还是客厅,住不了人。两边的厢房,更是各只有两间。而且刘尚书在京城是有几个妾室的,她们也要有住的地方…这样算下来,确是住不下,刘士雁说的是实话。所以乐氏很是不满席夫人对刘士雁的处罚。
“不就是不够住么,再买一间宅子行不行?”席夫人年纪大了,车马劳顿,口气很是不耐烦。
那敢情好。乐氏马上不作声了。
贾氏左右看看,赶忙出声道:“不必那样麻烦,我回娘家看望爹娘哥嫂,正好就在那里凑合凑合,这样就省了一间房。”
苏静姗正准备跟着开口,却被刘士衡一拽袖子,只好住了嘴。她正奇怪刘士衡的举动,就见席夫人耷下了嘴角,显得很不高兴,原来不让她跟风,是为了避免卷进去受到无妄之灾,幸亏他拽袖子拽得及时。苏静姗朝刘士衡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刘士衡马上神气起来,将背挺直了些。
席夫人沉着脸道:“你想要回娘家就回,何必非用这个借口,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刘家连间房子都给不了媳妇住?”
贾氏张口欲辩,却怕更惹得席夫人不高兴,到时回不了娘家,于是只得闭上了嘴,垂首立到了刘士诚旁边。
席夫人揉着太阳穴,闭上了眼睛,百灵连忙上前帮她揉起来。
众人见她疲惫,不敢再作声,只静静等着。
苏静姗朝厅内看了看,只见除了他们一行,就只剩这府中的几个下人,不禁觉着奇怪,不是说刘尚书有四个姨娘在京城么,怎么一个也不见?
第一百四十二章分房
趁着席夫人正闭目养神,苏静姗将疑惑去问刘士衡,刘士衡道:“姨娘而已,老太太没发话,她们哪敢露面。”
原来在刘家,姨娘连迎接众主人的资格都是没有的,苏静姗明白了。
正说着,外面有小丫鬟来报,称四位姨娘求见。
众人皆朝席夫人看去。
席夫人闭目想了想,没让她们都进来,只教传了代管这府中家务的钱姨娘。
一时钱姨娘进来,众人的目光就移到了她身上去。这位钱姨娘,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丰腴,眉目精致,头梳着时下京城最流行的坠马髻,插满珠翠;身上簇新的一套衣裙,俱是绫罗绸缎,这通身的富贵打扮,并不比厅上哪一位正主差多少。
看来刘尚书的避讳装穷,只在表面下功夫,后宅妾室的花费,是一点儿都没限制。
钱姨娘见了席夫人,显得很是激动,快步走到她面前,跪下就磕头,口中叫着:“老太太,奴婢可算是把您可盼来了!”
席夫人见了她,面色也算和蔼,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命她起来说话。
刘士衡悄声为苏静姗解释:“钱姨娘本是老太太屋里的丫鬟。”
原来是心腹人儿,怪不得将代管这府中家务的美差给了她。不过席夫人好像说过,等到了京城后,还是由乐氏管家的,那么乐氏同这位钱姨娘之间,不是会有所冲突?虽说钱姨娘是席夫人的人,不会不给席夫人面子,可关键是,席夫人会不会也同意她暗中给乐氏下绊子呢?
虽然才到京城,苏静姗却似乎已能感觉到众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怕在这里,几个女人之间的斗争会比苏州更加激烈罢。幸亏她和刘士衡是打定了主意要搬出去住的,不然搅在其中,可够她烦心的。
一想到马上就能够抽身出去,苏静姗的唇角就不知不觉地翘了上去。
就在她想美事的时候,席夫人已在吩咐钱姨娘,让她给众人安排屋子。
钱姨娘虽说代管家务,可毕竟只是个妾室,席夫人把这差事交给她,算是给了她极大的面子了,因而钱姨娘精神抖擞,把腰杆一挺,就要开口说话。
这时贾氏悄悄儿地把刘士雁的袖子一拉,凑到她耳旁小声道:“老太太不是说让大太太当家的么,怎么却让钱姨娘给咱们分配房间,她一个妾室,算得甚么?”
刘士雁心里本来就有气,哪经得住贾氏这一激,再加上她很怕钱姨娘偏心二房,给她们分间小屋子,于是马上大声道:“我娘才是当家人,要分房,也该她来分!”
钱姨娘面色尴尬,不敢再出声,只拿眼去看席夫人。
席夫人淡淡地瞥了刘士雁一眼,问乐氏道:“你来?”
乐氏忙道:“媳妇初来乍到,连有几间空屋都不晓得,还是让钱姨娘分罢。”说着,一拉刘士雁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这边,然后狠狠地瞪了贾氏一眼。
贾氏却得意地弯了弯嘴角。
席夫人冲钱姨娘点了点头,道:“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