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姗点了点头,道:“本来准备劝你原谅她的,可她实在是太讨厌,你还是不要原谅她罢。”
没想到,刘士衡却摇了摇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到底是嫂子,又亲自登门道了歉,如果这样我还不原谅她,可就显得我小气了。”说完又吩咐苏静姗:“明儿你就到她那里去一趟,告诉她,我早就已经不生她的气了,咱们以后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你真不生气了?你不觉得她挺讨厌?”苏静姗还记着他那句叫她打轻点,所以很是惊讶。
刘士衡拿点心砸了她一下,气道:“呆傻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不会么
?这都不会怎么掌家?记着,满嘴蜜糖,见人就笑,这样才好暗地里捅刀子,而且捅了别个还不怀疑你”
苏静姗深为受教,自我批评道:“看来我这暴脾气该改改了。”
“呆傻改甚么改?”刘士衡更生气了,“等你的暴脾气出了名,再暗地里给人下绊子时,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了,他们都会想:你只是个咋咋呼呼没脑子的,不会使那些弯弯道道”。.。
第八十三章好转
“咋咋呼呼没脑子的?你,你希望我以这种形象示人?”苏静姗怎么想怎么心里不舒服,但又不得不承认,刘士衡所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只能别别扭扭地把他的话给听了进去。
刘士衡吃完了点心,抹一抹嘴,继续上床装病了,他一面裹被子,一面哀叹在床上躺得太久,浑身酸痛,十分难受。苏静姗听了这话,本欲讥讽他两句,但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对刘士衡道:“既然你躺得难受,不如就让病好起来罢?”
对于痊愈,刘士衡很是向往,但却又有些犹豫:“你这进门还没几天,我又才晕倒过,突然一下子好起来不大好罢,只怕多心如五嫂者,又要开始怀疑开始试探了。”
苏静姗刚才被骂了半天,这会儿终于逮着了机会反击,闻言马上道:“还说我呆傻,我看你也差不多,你不会慢慢地好,一点一点的好呀,就非要一下子完全好起来?”
苏静姗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刘士衡竟反驳不出来,他缠绵病榻良久,还真只适合一次好转一点,慢慢地痊愈,如果事先不做功课,等到真有需要时再突然一下子好起来,才真引人怀疑呢。
苏静姗瞧刘士衡的神色,便知他是听进了她的话,于是拍板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儿一早我就去五嫂那儿,然后你掐准了时机叫丫鬟去报信,好借她的口把你好转的消息传出去,这比咱们自己说效果好得多。”
“你要效果作甚么?只是好转而已,而且你料理骜轩还没出成效,老太太不会贸然把掌家权交给你的。”刘士衡总觉得苏静姗是有所企图,不禁提起了警觉心。
“我不告诉你。”苏静姗把下巴一抬,出门去了,空余装病的刘士衡躺在床上咬牙切齿。
第二日,苏静姗早早地起来梳妆打扮,穿戴一新,遍戴首饰,直打扮得金灿灿沉甸甸,才顶着满头的钗环,带上紫菊出了门。到得贾氏所居的自在轩,苏静姗正奇怪这轩名取得挺奇怪,却听见里头有人在吵架,仔细一听,正是贾氏的声音,另外还有一男声,苏静姗不曾听过,但在内院之中,能有几个男人,应就是贾氏的相公,五少爷刘士诚无疑。
哎呀,来得正是不巧,碰上人家夫妻吵架。苏静姗在门口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进去。紫菊却是一笑,从旁道:“奶奶,您放心大胆的进去,五奶奶和五少爷只要碰面,就没有不吵架的,您要是想挑个他们不吵架的时候去,那可真难。”
见面就吵?那还不如她和刘士衡这对假夫妻呢。苏静姗感概了一下,从善如流,踏进了自在轩的大门。
一进院门,苏静姗就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因为这院子比起骜轩来,实在是太小了据她目测,屋外空地的面积起码小了三
分之一,院侧的花园子的面积,更是小了一半,至于骜轩的假山流水之类,这里根本就没有。
按说刘士诚是兄长,所住的院子就算不比刘士衡的大,也该差不多才对,怎么却会小了这么多?这其中一定有甚么缘由苏静姗决定回去后向刘士衡好好问个清楚。
她带着紫菊,穿过空地,直至檐下,也没见有丫鬟迎出来,不禁更为奇怪。紫菊小声告诉她道:“五奶奶吵架,最不喜有下人在旁偷听,所以她们都躲起来了。”
苏静姗忍不住莞尔,她夫妻俩吵架的声音,连她在院门口都听见了,还需要人来“偷听”么,只怕就算躲起来,还是一样听得见。她在门前台阶下停了脚步,以目示意紫菊,紫菊便清了清嗓子,隔着门大声道:“奶奶,您慢些走,当心脚下滑”
大好的晴天,院子里又没有水,哪里来的路滑?分明是紫菊想要提醒屋里吵架的两人注意,有客人到了。苏静姗不得不承认,紫菊虽说和红梅一样挺让人讨厌,但却得用许多,这也是她为何选择带紫菊出门,而不是带上杨柳和如玉的缘故,后两人到底和她一样初来乍到,比不上紫菊的老道。当然,这其中也有不放心把紫菊留下和刘士衡独处的意思。虽说她现在和刘士衡还只是对假夫妻,但也一样不能让通房近了他的身,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看不惯。
屋内吵架的声音并未嘎然而止,而是持续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又过了半晌,才见贾氏红着眼圈来开门。苏静姗朝她身上一打量,只见她头发显然是才挽的,还有几缕发丝垂在颈子上,领口处的盘扣也被扯断了,致使衣衫半敞着,显得很是狼狈。转观刘士诚,比她也好不了多少,束发的簪子在地上跌作了两段,头上只好插根筷子,腰间的带子也不晓得甩到哪里去了,一件宽大的袍子在挂身上晃晃荡荡,一副落魄的样子。
许是真像紫菊说的,吵架吵多了,贾氏面儿上并不见尴尬,她事态自若地跟苏静姗打了招呼,然后把她引进屋内,分宾主坐下,又高声唤丫鬟,叫她们上茶。
苏静姗见她这样,只得也装作甚么都没看到,倒是刘士诚十分地不好意思,扯着袍子对苏静姗道:“你五嫂实在是不像样子,一大清早起来就和我闹,叫七弟妹看笑话了。”
“我和你闹?你但凡有七弟一半的出息,看我和你闹不闹”贾氏瞪着眼,恨恨地道。
出息?刘士衡有甚么出息?苏静姗还真是不知道,她只晓得他外有一副好皮囊,里头一肚子坏水,因此听得闻贾氏这样夸他,就支起了耳朵,想听听她究竟怎么说。
而刘士诚听得贾氏这样说,就不乐意了:“人各有志,我只是不愿意走科举这条路,怎么就叫
没出息了?”
“没出息就是没出息,找甚么借口?你跟你爹一样,只晓得吟诗作对,八股文章却是一窍不通”贾氏忿忿地一顿茶盏,震得盖子哐当作响。
“说我就说我,扯到爹身上去作甚么?”刘士诚脾气倒是很好,饶是贾氏这般骂,也只不过皱了皱眉头,“再说吟诗作对有甚么过错?做个富贵闲人也挺好。”说着把袍子一撩,掀帘出去了。
“富贵闲人?闲是真闲,富贵倒未必罢你看看我们这院子,又小又破,再看看我身上——”贾氏本想提自己身上穿的衣裳又旧又过时,但转眼看见苏静姗一身的光鲜,就满心的自惭形愧,后半截话愣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去,只得狠狠地把刘士诚又骂了几句方才作罢。
苏静姗有心听听刘士衡是如何的有出息,于是便趁贾氏喘气吃茶的机会,把刘士衡原谅她的意思讲了。贾氏听后果然高兴,拉着苏静姗讲了起来,先说刘士衡宽宏大量,不亏是中了举的人;后又说刘士诚没本事,到如今还是个秀才;最后又羡慕苏静姗,嫁了这么个有本事的人。
原来所谓的刘士衡有出息,是指他是个举人,苏静姗顿时兴致寡然,不过却仍有疑惑,难道就因为这个,刘士衡的院子才比刘士诚的大?这好像又有些说不过去。
贾氏仍在叹气:“七弟妹,你是个命好的,一进门就是举人娘子,哪像我,到现在都只是个秀才娘子,连娘家都不敢回。”
“嗐,举人又有甚么用,还不是躺在床上起不来。”苏静姗眼角的余光瞟见如玉已脚步匆匆地在朝这边来,就故意这样说道。
而贾氏却以为苏静姗是在埋怨她上次气晕了刘士衡,马上不自在起来,但还没等她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就听见帘外有丫鬟禀报:“奶奶,骜轩来人请七奶奶回去,说是七少爷好些了,已能下地走两步了。”
“真的?”苏静姗表现得极为惊喜,忽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起一阵风。
贾氏则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连声道:“真的?真的?七弟妹,快,我陪你回去看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自她上回气晕了刘士衡,就受到了来自刘府各方的巨大压力,因而一听说刘士衡病情好转,竟比苏静姗还要高兴。
妯娌俩手挽着手,赶往骜轩,而在途中,贾氏由于太过兴奋,不等见到刘士衡,就派丫鬟去通知了席夫人、甄氏、刘振业和刘士诚等一干人等。苏静姗对这效果十分满意,只差向贾氏道谢了。
两人到得骜轩时,刘士衡正在杨柳的搀扶下,在院子里踱步,贾氏“哎呀”一声,满面堆笑地走上前去,道:“七弟,你这才好,怎么就出来了?在屋里走走就算了,还是等大好了再出来散
步罢。”
刘士衡闻言马上捂住了胸口,喘着气道:“五嫂不说还不觉得,你一说,我就觉得这胸口又隐隐作痛,不好,我还是回去躺一会儿,免得又晕了。”
贾氏一听,脸刷地一下就白了,怎么好好的,她一来刘士衡就胸口疼?待会儿席夫人该不会又把这帐算在她的头上罢?。.。
第八十四章探病
刘士衡扶了杨柳的胳膊,慢慢地朝屋里踱,苏静姗连忙上前扶住他另一条胳膊,送他进屋。贾氏呆呆地立在院中,不知该跟进去好,还是就此离去的好。
众人得了信,来得飞快,还没等贾氏想清楚,席夫人和甄氏夫妻就前后脚地到了,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已换了一身齐整衣裳的刘士诚。席夫人和甄氏夫妻进院后,直奔刘士衡的房间,没有搭理贾氏,只有刘士诚路过她是,狠狠地拽了她一把,低声骂她:“七弟好转是喜事,你不赶紧到老太太跟前凑趣,愣在这里作甚么?”
贾氏这才想起来,比起刘士衡,席夫人也同样重要,而她如今已是失宠的人了,若不趁机重新博得席夫人的欢心,以后在这家里,可就更难过活了。想到这里,贾氏连忙提起裙子,紧跟在刘士诚的后头进了屋。
屋里,刘士衡已在苏静姗的服侍下半躺在了床上,正露着虚弱的笑容,在同席夫人说话,刘振业和甄氏两人则一左一右地立在席夫人身后,满脸关切地看他。
刘士诚叫了一声“七弟”,立在了床尾,而贾氏左右看看,发现插不进去脚,只得朝甄氏身后站了,一面试图挤到席夫人身边去,一面笑着说话:“我天天在佛前求菩萨,要他们保佑七弟快些好起来,没想到真的灵验了,阿弥陀佛。”
她知道席夫人信佛,所以特特讲了这样的话,想讨她老人家的欢心,可谁曾想,席夫人一听就啐了她一口:“佛就是佛,菩萨就是菩萨,哪有在跑到佛前跪着,求的却是菩萨的,这样能灵验才怪”
苏静姗马上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不是因为五嫂念佛士衡才好了起来啊,我说怎么刚才士衡听五嫂讲了几句话就胸口疼呢。”
“有这种事?该不会是八字相冲罢?”被贾氏挤得几乎站不住脚的甄氏正恼火呢,闻言便应和了一句。
席夫人最信这些,一听马上就慌了,忙指着刘士诚道:“五哥儿,赶紧把你媳妇带回去,无事莫要到你七弟的骜轩来,万事等他病好了再说。”
贾氏脸色灰败,还不忘替自己辩解:“七弟的病好转是事实,怎么就不是我为他吃斋念佛的功劳?”
席夫人嗤道:“你的功劳?那是我们七哥儿吉人自有天相”
贾氏崔然欲泣,刘士衡忙道:“是我自己身体差,怎能怪五嫂,老太太要不让五嫂来骜轩,孙儿都没脸见五哥了…”
贾氏见刘士衡替自己说话,喜不自禁,正欲附和点头,却听见刘士诚道:“七弟你病才好些,万事还是小心点的好,反正你五嫂出来了也是惹事,还不如老实待在屋里。”
贾氏听得刘士诚这样说自己,气了个半死,偏当着长辈的面又不好同她吵,只得忍着。这
时刘士诚来扯她的衣袖,要带她回自在轩,她也正好想回去同他大吵一架,于是便跟着走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席夫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然后对甄氏道:“我看七哥儿这回能好转,全是他媳妇的功劳,不然怎么病了这些日子都没起色,他媳妇才进门没几天他就能下地了呢?”
甄氏瞧着刘士衡的脸色的确不错,心里也欢喜,便应和道:“老太太说的是,得亏老太太替他娶了这房媳妇进来冲喜。”
这当着人面提“冲喜”二字,可真不合时宜,席夫人嫌甄氏不会讲话,脸色就沉了下来,不再作声。
甄氏也晓得自己说的话不对,不该当着苏静姗的面提“冲喜”,可她就是嫌弃苏静姗的出身,所以刚才才没管住自己的嘴。不过她在席夫人面前一向胆子小,眨眼的功夫就又后悔了,忙不迭送地补过,对席夫人道:“姗姐这孩子的确招人疼,服侍士衡又尽心,实该好好奖赏她一番。媳妇打算赏她一身新衣裳,老太太您看怎样?”
席夫人看了看她身上的装扮,再看了看苏静姗的,嗤地一声笑了:“你穿的还不如你媳妇入时呢,快别把她给打扮过时了,还是我来送她衣裳罢。”
甄氏羞惭难当,替自己辩护道:“媳妇都一把年纪了,自然是不如她们年轻人穿得兴头…”
“是啊,你都一把年纪了,我更是该死了”年纪比甄氏大上许多,又一向爱赶时髦的席夫人气愤难当,忽地站了起来,唬得甄氏连退三步。
席夫人是真气着了,当着刘士衡和苏静姗的面就吐露了真心话,数落甄氏道:“我要不是只有振业一个亲儿子,怎么也不会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你”
这话说得重了,刘振业一脸的不高兴,道:“娘,她从来没做过生意,一到我们家就管铺子,也是被逼上梁山了,纵使做的不好,也是能力有限,但她从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你怎能这样说她。”
刘振业竟这样维护娘子,居然敢在自己母亲盛怒的情况下替媳妇儿说话,这让苏静姗很是惊讶,甚至生出对甄氏的羡慕之心来。
而对于席夫人来说,这样的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她强压着怒气嘱咐了苏静姗一句“好好照顾七哥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刘振业和甄氏一眼。
刘振业一点儿也没有要去追赶席夫人的意思,反而扭转过头,安慰甄氏道:“娘在家跋扈惯了,一向说话难听,你莫要朝心里去。”
竟还有在媳妇面前这样说自家亲娘的?苏静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诧异不已。
刘振业却丝毫也没觉得自己这话有甚么不妥,他安慰完甄氏,又对苏静姗道:“我看你母亲平日的打扮并无甚么
不妥,就叫她送你一套新衣,你可愿意?”
长辈好心送新衣,哪有不要的理?苏静姗自然只能点头,嘴里还要说些万分感激之类的话。
刘振业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嘱咐过刘士衡好好养病,就扶着甄氏走了。
“唉…”他们一走,刘士衡就叹了口气,道,“我娘甚么时候才能讨得老太太的欢心呢?”
苏静姗跟他还不是真夫妻,就没有做人媳妇的那些顾虑,因此直话直说道:“老太太不喜欢你母亲,也是有缘由的,你看看你母亲说的那些话,的确是不合时宜,任谁听了也得生气。老太太比她年纪还大呢,又好穿个时兴衣裳,她却当着老太太的面说那样的话,岂不是在暗讽老太太年纪一把了还跟年轻人一样爱赶潮流?”
刘士衡闻言很是气闷,道:“你说的,我都晓得,可她纵然有万般不是,也终究是我亲娘。”
苏静姗只得安慰他道:“你母亲有你爹护着,多少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谁知刘士衡却不耐烦地把手一摆,道:“你以为我爹是白护着我娘的么,他那是对我娘有所求其实我娘心里苦着呢”
“你爹有甚么好求着你母亲的?”苏静姗很是奇怪。
但刘士衡任她怎么问也不肯再开口,苏静姗将心中的好奇按下,另拿别的话来问他:“我们的院子怎么比你五哥的自在轩要大?”
刘士衡双手枕着头,回答她道:“骜轩是我自己出钱翻新的,所以比他的自在轩要大,本来以前是一样大小的。”
“你自己出钱翻新?为甚么?”苏静姗很是惊讶,“翻新这样大一个院子,花费不少罢?你的钱不都是没过明路的,怎好在人前露富?”
刘士衡道:“那时我刚中了举,许多趋炎附势的人来送礼,银子收了不少,借钱的人自然就跟着上门了,我不愿意借钱出去,就干脆拿出来把院子给整了整,这样既住得舒服些,又免得他们三番五次地来找我借钱。”
苏静姗不是很理解:“做人也不能太小气,如果人家是真缺钱,借些又何妨?”
刘士衡哼了一声,道:“缺钱?他们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五哥,都是游手好闲,只会花不会赚的人,平日里又好办个诗会,又好逛个青楼,若是把钱借给他们,一准儿就没还回来的了。”
逛青楼?苏静姗听得刘士衡如此评价自己的亲爹和亲哥哥,很是诧异,但这些都抵不过“青楼”二字对她的冲击力,她瞪大了眼睛问刘士衡:“你爹和你五哥都爱逛青楼?那你逛过没有?”
“当然逛过”刘士衡白了她一眼,神情间颇有些自得,“我十三岁那年,我爹就带我去逛过青楼了。”
“十三岁?”苏静姗惊诧
之余,又不是很相信,十三岁也太小了点,那时他可曾发育?
刘士衡似是很满意自己的话惊呆了苏静姗,得意地一笑,把被子一掀,飞跃到桌边坐下吃茶。
这时外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丫鬟在帘外通报:“少爷,奶奶,十三姑娘来了”
刘士衡连忙放下茶盏,装出一副病态来,还不忘提醒苏静姗:“是我一母同胞的十三妹,咱们成亲那天你见过的。”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她已是同田悦江定了亲,马上就要嫁到东亭去了。”。.。
第八十五章遣妾
“他们定亲的事,我们成亲那天你就告诉过我了,只不知婚期定在了何时?还有,你十三妹叫甚么?”苏静姗问道。
刘士衡回答道:“十三妹名唤士仪,老太太最是疼她的,她已定了八月出嫁,我还想到时去送亲呢。”
“那你赶紧让这‘病’好起来,到时咱们一起去。”苏静姗听说有机会回东亭一趟,很是向往。
刘士衡点了点头,以目示意苏静姗,外头有人要进来了。
一时门帘被掀开,一身量高挑,长相与刘士衡有五六分相似的美貌少女走了进来,她长着一双十分灵动的双目,波光流转间,让人惊艳。苏静姗一面暗道田悦江好福气,一面跟刘十三打招呼:“十三妹真是稀客,快些进来坐。”
刘士仪展颜一笑,先向她和刘士衡行了礼,然后自丫鬟手中接过一只精致的小匣子递给她道:“七嫂,这是我闲来无事绣的一些小玩意,你留着自己顽,或者赏给丫鬟罢,还望七嫂不要嫌弃。”
苏静姗道了谢,接过来搁到桌上,刘士仪便坐到刘士衡旁边,同他讲话,而且非让他起来走了两步,直到亲眼瞧见他不用人扶就能走路,方才抚着胸口道:“七哥,见你能下床,我总算放心了,这些日子忙,也没能来看你,你可不许怪我。”
刘士衡笑道:“不怪你,知道你忙,忙着绣嫁衣,等你出嫁那日,我和你七嫂都去送你,你七嫂娘家就在东亭呢…”
一语未完,刘士仪脸上已是红霞满天,娇嗔了声:“七哥”就拉住苏静姗的袖子不放,非说刘士衡欺负她,要苏静姗为她报仇。
苏静姗羡慕她兄妹二人和睦,佯装作势打了刘士衡一下儿,果见刘士仪不依,拉住她的手不放,生怕她打坏了刘士衡。
刘士衡见妹子到底还是偏着自己,十分得意,哈哈笑着,留刘士仪吃饭,刘士仪却说要去给席夫人请安,坐了会儿就走了。
刘士仪离去后没多久,席夫人和甄氏的赏赐就陆续到了,席夫人赏的是一对灵芝如意白玉簪,金钑花钏一对,一个连生贵子的小挂饰;一条镶玛瑙珍珠金珠链;甄氏赏的是一对金花簪,外加一身新衣裳。
苏静姗见了这些东西,十分欢喜,唯独面对那套新衣裳很是犯难,这套衣裳,也不知是甄氏从自己哪个陈年的旧箱子里翻出来的,款式老旧不说,而且颜色极为老气,连刘士衡见了都直皱眉头。
“能不穿吗?”苏静姗捧着衣裳,连朝身上比划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到底是我娘的一片心,不穿不大好罢?”刘士衡摸着鼻子道。
苏静姗正欲辩驳,却又听见他道:“穿着到老太太面前走一趟。”她马上明白了刘士衡的意思——只要让席夫人瞧见这套老气横秋又过时的衣裳,哪还会让她继续穿着?只要席夫人发了话,她就能明目张胆地把这套衣裳搁进箱子里头了。
“你真是个坏的”苏静姗忍不住笑出声来,刘士衡却瞪她一眼,叫她莫要乱说,别坏了他的名声,苏静姗愈发乐得哈哈大笑,更惹来刘士衡许多白眼。
苏静姗生怕明日甄氏还会来骜轩,就赶着把她所赠的衣裳套上身,到攸宁堂去谢席夫人的赏。席夫人见了她这一身,果然眉头大皱,直问苏静姗上哪儿买了这么些破烂货色来。此时甄氏就立在席夫人身后,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苏静姗顾着甄氏的面子,没有言明是她所赠,但以席夫人的耳目众多,又岂有不知的,当即就命人取了一套当季最时兴的衣裙来,让苏静姗换了,然后指着甄氏问:“你说哪套衣裳更好看?”
甄氏心里很不是滋味,还得硬撑着夸赞席夫人的眼光好,好不难过。
苏静姗目的达成,坐了一会儿便称放心不下刘士衡,要回去看看,由此又得到了席夫人的赞扬,赏了她两匹好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