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士衡笑嘻嘻地转了回来,道:“想清楚了?其实这笔生意,你稳赚不赔的,还有甚么可担忧的,倒是我得费许多的心思去讨我祖母的欢心,好叫她穿上你做的衣裳呢。”
他说的倒也不错,苏静姗就暂时把那不公平的六四分成放到了一边,转而道:“你刚才说铺子就用我们家前面的店,可那店子怎么轮得到我来开…”
“你家那绸缎庄开着也是亏,还开着作甚么,早关门早省钱,万家不是要把铺子收回去了么,房子是你们苏家的,他们不能收,你就尽管拿来开咱们的成衣店罢,至于你二哥那里,无须操心,我会派人和他打招呼的。”刘士衡不等她说完,就噼里啪啦地把甚么都安排好了。
苏静姗按捺住心中欢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合伙开店的事,是田少爷的主意么?”
刘士衡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他那个呆脑子,就算有心,也想不出好主意,就是那个袁媒婆提亲的事,还是我给他支的招呢。”
这下苏静姗可就不解了,刘士衡同她非亲非故,怎会突然想要和她合伙开店?她怎么也想不通,便问道:“刘少爷,比我手艺好的人多得是,你怎么会想到同我合伙开店呢?就不怕我手艺不到家,能开的店又小,耽误了你赚钱?”
“这个嘛…”刘士衡拖长了尾音,道,“其中有两个缘故,其一是…,其二是…反正你到时候就全知道了。”
苏静姗认真地听着,却甚么也没听到,不禁气恼,但还没等她说甚么,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责骂声,好像是计氏在教训苏静初。这时刘士衡叫了一声:“哎呀,非礼勿听。”说着就晃着洒金扇儿,踱着步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提醒苏静姗:“别忘了赶紧去把铺子收拾出来,明儿就开张。”
明儿就开张?这可真够急的。不过赶潮流赶潮流,最重要的不就是一个赶字,说不准开晚了,新款水田衣的生意就要被别家分一杯羹了。苏静姗一面想着,一面推开门走了出去,只见院子里,苏静初跪在计氏面前,正在垂头受训,而乔姨娘和苏静瑶则在一旁不停地为她求情。她走上前去听了一时,原来是苏静初不顾礼仪,在院门处拦住了孙师爷,让他看在苏静姗的份上,帮她去求一求知县大人,请知县大人出面帮她退了与董庆元的亲事。
计氏恨她拿苏静姗的说事,所以送走孙师爷后,就把她给提了回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
苏静姗也很不高兴苏静初这样做,于是就没有上前为她求情,只是在一旁站着看着。
计氏看见苏静姗过来,更是气苏静初,心想,若不是担心苏静初嫁得不好会影响苏静姗的亲事,她才不管这档子事呢,就任由苏静初瞒在鼓里,嫁给净身男子董庆元好了。
她正想要继续教训苏静初,却见苏远光怒气冲冲地朝这边来,便只得住了嘴,站直了身子准备应付苏远光。
苏远光还未到近前,嘴里就骂开了:“是哪个偷了我的银子?我叫他不得好死”
计氏皱眉道:“你爹正躺在床上呢,甚么死不死的,也不晓得避讳些。”
苏远光看了她和苏静姗一眼,嘲笑道:“哎哟,还以为自己真和知县大人家结亲了呢,也不看看自己是甚么身份。”
计氏最恨别个拿苏静姗说事,一时气结。苏静姗却不慌不忙地还嘴道:“甚么身份?你是甚么身份,我们就是甚么身份。”
这下轮到苏远光气结,只得扭转过头,冲着乔姨娘等人大吼:“到底是哪个偷了我的银子,还不赶紧交出来”
苏静姗道:“父母在,无私财,你哪里来的银子?家里的一分一厘都是爹和娘的,和你有甚么关系?虽说你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可你也别忘了,爹还没死呢。”
说着拉了计氏就朝屋里走,一面走,一面头也不回地道:“二哥想要告官,尽管告去,我倒想看看一样有儿子的知县大人究竟是会断你赢,还是断我们赢。”
她这话,摆明了就是告诉苏远光,银子就在我们这里,但你就是拿不回去,你能奈我何?苏远光气得太阳穴突突地直跳,却又无可奈何。
乔姨娘生怕他迁怒,连忙拉起还在地上跪着的苏静初和苏静瑶,躲回屋里去了。
计氏跟着苏静姗回到她屋里,朝窗外看了看,道:“你二哥是空着手回来的,准是在万家没要到聘礼,又见银子不见了,所以着急发火。”
“理他呢,我这里有件更重要的事要说给娘你听。”苏静姗匆匆地把刘士衡想要同她合伙开店的事跟计氏讲了一遍,又道:“娘,你赶紧帮我拿个主意罢,那刘士衡性急得很,竟要我明儿就开张呢。”
正文第五十一章开张
计氏听说刘士衡想和苏静姗合伙开店,喜不自禁,连声道:“这是好事,好事,不答应还等甚么,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苏静姗高兴地道:“娘,你也觉得好?”
计氏连连点头,将她的手一拉,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收拾铺面,你想,反正那铺面是咱们自己家的,就算刘少爷反悔,我们也不亏甚么,大不了卖完这拨水田衣就关门。”
说的极是,苏静姗愈发高兴起来,同她一起到得前面绸缎庄,命掌柜的和两名伙计赶紧把店内的布料搬去后院的空屋内,再把柜台架子等拾掇干净。掌柜的认得苏静姗旁边站的是主母,哪敢不从,当即就带着两个伙计忙碌开了。
当店内的布料已搬空了大半时,计氏疑惑起来,同苏静姗道:“我们这里这样大的动静,照说你二哥也该听见了,却怎么不见出来阻拦?”
一旁的掌柜的听见了,笑道:“太太有所不知,二少爷被那位找三姑娘买过水田衣的刘少爷请去吃酒了。”
“刘士衡?”苏静姗问道,“甚么时候走的?”
掌柜的道:“才走,没过多大会子。”
苏静姗心想,刘士衡大概是同她说完话后就直接去把苏远光叫走了,动作还真够迅速,看来他是真希望他们的成衣店明日就开业了。
不多时,店内的布料就都搬空了,柜台等物也都擦拭干净了,掌柜的领着两名伙计来等计氏示下,计氏便同苏静姗商议:“新样式的水田衣咱们也做了好几十件了,都搬出来摆好?”
苏静姗点了点头,道:“使得。”便同计氏两人回去屋里,把做好的水田衣按照不同的码子叠好,摆到了柜台里。
摆好之后,苏静姗又做了三件事,一是让一名伙计去了木器店,把成衣店惯常用来挂衣裳的架子买了几个回来,摆到店里,再挑出几件格外出色的水田衣,一一挂了上去,作为展示;二是让另一名伙计搬来梯子,把苏记绸缎庄的招牌取了下来;第三件,则是带着掌柜的亲自跑了一趟木匠店,给了他双倍的工钱,让他赶制一块新招牌出来,镶上苏三成衣店几个大字。
关于这个新店名,苏静姗考虑很久,本来刘士衡占的股份是大头,但让她把自己经营的店叫作“刘记成衣店”,她可不愿意,而且那也太便宜刘士衡了;但若让她照着本朝开店的习惯叫作“苏记成衣店”,听起来又好像这店是苏留鑫开的一样,毕竟前头那个绸缎庄也是“苏记”,所以她想来想去,就取了自己的姓和排行,叫作“苏三成衣店”。虽说这个店名也只是勉强让她满意,但好歹意思都清楚明了,所以就这么着罢。
办好这些事,苏静姗在回去的路上,又顺路买了一条鞭,剩下的,就只等着第二天开业了,至于伙计,暂时还招不起,还是自己亲自上阵罢。
回到店内,掌柜的满面忧容,上前问自己的出路。苏静姗想了想,道:“万家只是把店子收回,又不是不开了,你且别急,等万家通知就是了。”
掌柜的觉着这话有理,心情稍稍好了些,关上店门,把钥匙交给苏静姗后,就带着两名伙计走了。
苏静姗站在尚无招牌,但实际上已成为了苏三成衣店的铺子前,稍稍有些恍惚,因为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自己竟跨越了摆摊的那一步,直接开起店子来了,一切竟都只源于刘士衡的那句话计氏亦是满腹感慨,但她到底经历的事要多一些,没过会子就考虑起现实问题来,问苏静姗道:“这店是咱们的,并非你爹的,只怕还要到官府办些手续才好,不然将来怎么说得清?”
苏静姗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她却丝毫也不担心,笑道:“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店,这些琐事,还是留给刘士衡操心去罢,不然他凭甚么要拿六成的分红?”
计氏早已晓得刘士衡的身份,知道他是户部尚书嫡孙,路子肯定多得很,庇佑的人也多得很,只要他一发话,别说会有人来抢着去帮他办手续,就算不办这手续,苏留鑫和苏远光也别想把这店给侵占了去。
计氏这样一琢磨,就愈发觉得苏静姗和刘士衡合伙之事是好处多多,同时又十分地好奇:“囡囡,刘少爷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同你合伙开店?是因为先前的水田衣入了他的眼?”
苏静姗道:“谁知道呢,问他,他也不说。反正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让开店,咱们就开店,横竖也亏不了。”
“倒也是。”计氏是个简单人,想不通的道理绝对不去绞尽脑汁浪费时间,闻言便马上将先前的疑惑和好奇抛到了一边去,开始盘算起明日的安排来——新店开张,也许会有街坊邻居来道贺,到时少不得要请人家吃杯酒,酒楼她们请不起,在家办几桌还是要的,那么酒水得赶紧买,米菜也得买,还得借些桌椅板凳来…
说干就干,计氏带着苏静姗忙活到天黑,终于把明天可能要用到的东西都给准备好了,母女俩虽说挺累,但心里都开心,脸上一直带着笑。晚饭前苏远光回来了,但只知会了一声儿就又走了,说是刘士衡要留他秉烛夜谈。刘士衡是甚么身份,会有话要同他说一宿?计氏一点儿也不相信,但却懒得理会他,所以甚么也没说,任由他去了。
苏静姗却猜测,刘士衡多半是要给他提提醒,叫他莫要到她店里来捣乱,而且一准儿已经“提醒”过甚么了,不然以苏远光的德性,就算彻夜不归,又怎会想到回来禀告计氏一声?她这样一想,就越发觉得刘士衡不仅是和她合伙开了店,而且是替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虽说她不惧苏远光,但总有这么个讨厌的人在眼跟前捣乱,也挺让人烦心的不是?
“既然有这许多好处,让他占六成也算值了…”晚上,苏静姗与计氏挤在一个被窝里,聊了半宿才各自睡去。
她们临睡前还想着,明儿得起一个大早好开业,但没想到第二天还没睁眼,就听见外头已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其间还夹杂着阵阵的锣鼓声,母女俩在睡梦中被惊醒,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苏远光在外头敲门:“娘,姗姐,刘士衡刘少爷来恭喜咱们的成衣店开业了”
苏远光甚么时候变得这样热心了,还巴巴儿地跑来告诉她们,计氏一面疑惑,一面应了一声,同苏静姗两个赶忙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打扮好,推门走了出去,这时她们才发现,其实天才刚蒙蒙亮,这个刘士衡,也太心急了罢。
门外,苏远光穿戴得整整齐齐,垂手恭敬站着,但眼圈却是黑的,额上有包,嘴角有淤青,看样子倒真像是与刘士衡“秉烛夜谈”了一宿。苏静姗暗笑了一气,提醒苏远光道:“二哥,你今后再说起前面那店子,可不能用‘咱们’这词儿,那间成衣店的股份,乃是刘士衡刘少爷占大头,这要是被他给听见了,还不得找你理论理论?”
那间店里有刘士衡的股份?苏远光一愣,同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刘士衡昨晚把他叫去,话里话外都是要他放老实点,莫要打前面铺子的主意,原来那间店就是刘士衡自己的,他原本还以为刘士衡只是为了为苏静姗出头呢。
他想着想着,面色就显得更加恭敬了,脚下更是放慢了步子,只在计氏身后跟着,再不敢越到她前头去。
但走在他旁边的苏静姗,还是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了许多不忿,想来她这个二哥,此时的恭敬也不过是迫于刘士衡的压力装出来的,心里其实还是恨着她们的罢。
到得前面铺子前,那里已是锣鼓震天,人声鼎沸,苏静姗一眼就看见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不是刘士衡,而是东亭县的知县大人,田知县,她不禁吃了一惊,对计氏道:“不过就是成衣店开张而已,刘士衡居然把知县大人也请了来,而且还这样的早,这只怕也太过了罢?”
计氏还没来得及作答,就被远远迎上来的刘士衡给打断了,刘士衡大声地抱怨道:“苏三,怎么来得这样的晚,叫我们好等,你再不来,我就自行挂招牌了。”
苏三?他怎么这样称呼她?苏静姗张口结舌。
刘士衡仿佛猜到她在想甚么似的,指了指在他身后,由一块红绸遮盖的招牌,道:“你自己定的店名,我不叫你苏三叫甚么,难道咱们都成合伙人了,还要我管你叫苏小姐不成?”
眼见得田知县朝这边望了过来,苏静姗就顾不得同刘士衡理论她的称呼问题,赶紧拉起计氏,朝田知县那边迎了过去。她本来想行个礼,但才把双手放到身侧,还没来得及蹲下,却见计氏已是蹲下了,这下她可尴尬起来,福下去不是,不福下去也不是。
这时从田知县身后转出一个人来,却是田悦江,只听得他道:“今天是苏小姐的成衣店开张的大好日子,咱们可得进去好好看看,挑几件衣裳,苏小姐,你还不赶紧把礼行了,好引咱们进去?”
这是解围之语,但苏静姗却分明感觉到田知县的目光在她头顶打转好几个来回,唬得她赶紧跪了下去,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
田知县大概是很满意苏静姗的举动,让她们起身后,还捻着胡须笑了笑,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进店,在为他们掀开招牌上的红绸布后,就带着从人离去了。
田知县一走,刘士衡就小声地责备田悦江:“上回为了你私自上苏家提亲的事,还没挨够你爹的骂?这回又来招他作甚么?”
田悦江哪里不晓得他指的是甚么,但还是委屈地道:“那也不能眼见得苏小姐尴尬而不出声解围,你别忘了,今天是她的新店开张的日子…”
“不是她的店,是我和她的店”刘士衡老实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道,“她尴尬,是她的事,顶多算个失礼,也不是甚么大事,难道你爹还真为这个摆县太爷的谱,罚她不成?倒是你这样一多嘴,你爹多半就把她给恨上了。”
“无缘无故的,我爹恨她作甚么…”田悦江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后悔死了,甚至都不敢去看走过来叫他们的苏静姗。
正文第五十二章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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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招牌好像不是我昨天订做的那面?”苏静姗看看刘士衡,又看看田悦江,有些拿不定主意招牌到底是谁换的。
刘士衡斜瞥她一眼,道:“你还说,就你订做的那面,木料做工之差,我都不好意思挂上去。是不是,悦江兄?”他说着说着,拍了拍田悦江的肩膀。
苏静姗订做的那块,的确是比不上现挂的这块,但要做好招牌,也得有银子不是?她没那么多钱,拿甚么来充门面?不过…他另做的这块招牌,看起来的确是很气派…
对于这块气派的招牌,苏静姗有些疑惑:“你是怎么知道我去订做了一块叫作‘苏三成衣店’的招牌的?”
刘士衡道:“我以为你想不到这茬呢,所以叫松烟赶紧去订做一块,没想到正巧和你去的是同一家,这才让那匠人把木料和漆都换成了上好的,幸亏我叫松烟去了,不然今天可就丢人了…”
她做的招牌就丢人?苏静姗瞧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有些不顺眼,便道:“你这个东家,还不赶紧带客人们去逛逛咱们的店?”说着就朝店门一伸手,请他们进去。于是就见刘士衡仰首挺胸在前,田悦江耷拉着脑袋在后,一前一后地朝店内而去。在他们身后,还呼啦啦地跟了一大群人,其中有苏静姗并不认识的公子小姐,都穿着华丽的服饰,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还有许多熟悉的面孔,睡眼惺忪而又好奇地朝店内张望,都是住在她们家周围的邻居,应该是被刘士衡的鞭炮锣鼓声吵起来的。
虽说扰人美梦的人并不是她,但到底店也有她的份,因此苏静姗觉得很是愧疚,正想上前向邻居们道个歉,却听得刘士衡在店里吆喝开了:“多谢各位捧场今儿我刘士衡做东,请各位都上悦来楼吃酒去”
去悦来楼吃酒?那计氏昨日准备的酒菜怎么办?再说这才开张,怎么也得让大家先看看衣裳再去吃酒罢,不然这时人都散了,怎么达得到宣传的目的?苏静姗心下一急,连忙穿过人群,挤到了店里去,但还没冲刘士衡看口,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原来那群华服公子小姐,都在争抢着买水田衣,而其中要数田知县家的两位小姐抢得最为起劲,苏静姗看到此情此景,再想起她们曾在姚记成衣店讥讽过水田衣像叫花子服,就觉得很是好笑。
转眼间,店里的几十件水田衣就被哄抢一空,有那已抢到两件的公子犹嫌太少,拉着刘士衡叫他多进些货来。刘士衡哈哈笑着,一面说着“一定一定”,一面招呼着那群公子小姐,还有来看热闹的邻居们朝外走。那些公子小姐倒还罢了,只有那些邻居,本来被鞭炮吵醒很有些不高兴,但一听说吃酒他们也有份,就都高兴起来,一窝蜂地跟在刘士衡身后去了。
田悦江落在了最后面,苏静姗见他是有话想要对她说的样子,干脆就停在了那里,等着他近前。田悦江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过来,道:“令姐的亲事,我已经请我父亲出面,帮她退掉了。你们直接把聘礼和聘书退还给徐媒婆就行。”
苏静姗想到苏静初拿她说事儿,哭求孙师爷的事,忙问:“这事儿是孙师爷告诉你的?”
田悦江点了点头,道:“令姐偷梁换柱的事,我听孙师爷讲了一些,我虽然不齿她的行为,但…但…”他想说的,但若任由她嫁给一个净身男子,连带着苏静姗以后都要被人诟病了,甚至会害得她不好说亲。但他怎好当着苏静姗的面谈她的亲事,便只得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他结巴了半天,忽而又想起自己也是向苏静姗提过亲的,虽然当时是慌了神才听从了刘士衡的这个建议,但若真要他娶苏静姗,他恐怕一多半也是愿意的。可…愿意又如何,为了此事,当知县的父亲将他大骂一顿不说,还派孙师爷去把庚帖要了回来…
田悦江正胡思乱想着,却见计氏为了苏静初的事,来向他道谢,他连忙回神,去和计氏说话。正说着,外面有人来,却是刘士衡身边的小厮松烟,松烟把一袋银子递给苏静姗,道:“苏小姐,这是刚才店内所卖水田衣的钱,我家七少爷让我给您送来。”说完转过身,冲着田悦江笑:“田少爷,我家七少爷叫我来跟您说一声——悦来酒楼新酿的青梅酒已经烫好了,田少爷可以去吃了”
田悦江脸一红,连忙向计氏和苏静姗告辞,随松烟走了。
苏静姗拉了计氏到后头,打开袋子一看,只见里头白花花的好几锭银子,不禁吓了一跳:“咱们的那些水田衣能卖这些钱?不会是刘士衡喊了高价罢?”
计氏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道:“刚才我都看见了,那些公子小姐,都上赶着巴结讨好刘少爷呢,而今刘少爷开了店,有这样好的机会,他们还不可着劲儿地给他送银子?”
苏静姗把银子收好,藏进怀里,嘀咕道:“哪有这样开店的…别是他开店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卖衣裳罢…”
计氏倒是没苏静姗想得那么多,只觉得和刘士衡合伙开了店,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万事不愁,所以心里除了高兴,还是高兴,只是可惜昨晚准备的那些酒菜无人来吃了。
母女俩在后面坐了会子,便准备回家,刚走出里间,就看见苏远光候在外头。
许是刘士衡秉烛夜谈的余威犹在,苏远光见了计氏很是恭敬,低头垂手地站得端端正正,道:“太太,万老爷和万太太带着他们家的五小姐来了,正在后面院子里等着呢,因太太不在,我也不敢作主请他们到厅里去坐。”
计氏何曾见过这般知礼懂规矩的苏远光,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道:“你先去,请他们到厅里坐,我这就来。”
苏远光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计氏同苏静姗锁好了店门,才动身朝后院里去,一面走,一面道:“他们来得正好,上回你二哥没能把万氏的聘礼要回来,我正想找他们问问呢。”
苏静姗笑道:“俗话说,好事成双,莫非他们就是来送还聘礼的?正好和咱们的新店开张凑成一双好事。”
这事儿还真让苏静姗给说对了,她们一踏进院子,就看见几只箱笼整整齐齐地摆在屋檐下,而乔姨娘则守在旁边,远远地就道:“太太,万家把万氏的聘礼还回来了”
虽说这聘礼本来就该还回来,但万家主动行事,总比计氏亲自上门去讨要好上许多,所以计氏见了那些箱笼,还是很高兴,赶忙叫乔姨娘带人把箱笼搬到屋里去,叫苏留鑫看看数目对不对。
万家带来的婆子就在檐下立着,一听见计氏发话,不等人来叫,自己就走过来,帮着乔姨娘把箱笼搬到东屋去了。
计氏看着箱笼都搬进去了,才抬腿朝厅堂里走,苏静姗因怀里有银子,沉甸甸,便没有跟着进去,转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万家老爷万里行带着妻子女儿,正在厅里等着,而苏远光则不见了踪影。他们一见万氏进门,都站了起来,向她行礼问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在归还万姨娘聘礼的事情上,万家做的还算让人满意,因此计氏也就没有绷着脸,而是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坐下,又叫乔姨娘煮茶端上来。
万里行先问了苏留鑫的伤,又问苏远光可有听嫡母的话,然后拿眼瞥陆氏,陆氏会意,便指了坐在她身旁的女儿,对计氏道:“苏太太,这是我家闺女筱春,从小就和您家的二姑娘、四姑娘顽在一处的,很是想念她们姊妹俩,再加上听说年前新来了个妹妹,却又一直无缘得见,所以成天地在家吵着要来串门子,直吵得我头疼,实在无法,这才把她给带来了。”
计氏抬眼一看,只见那万氏筱春尖尖的瓜子脸,上挑的丹凤眼,长得既不像她的母亲陆氏,也不像她的父亲万里行,倒是与她的姑母万氏很有几分相似,同苏远光也有些相像。
这万筱春虽说不是第一次到苏家来,但却是第一次见计氏,因此计氏还是去东屋取来了几样针线,给她作了见面礼——计氏虽然痛恨万氏设计过苏静姗,连带着也不喜欢万家,但却不愿意失了体面,让人笑话。
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几样针线,那万筱春却是视若珍宝,双手捧过,谢了又谢。
计氏正觉着这孩子知礼,就听见陆氏笑道:“筱春,找你几个妹妹顽去,爹娘这里有话同苏太太讲呢。”
万家同苏家之间,除了那三个铺子,还能有甚么事,计氏以为他们是来收回铺子的,连忙正襟危坐,道:“我们家前面的铺面,因为赶着要开成衣店,所以把布料账本等物都先搬了出去,现锁在后院里,无人动过。”
不料万里行却笑道:“苏太太,咱们先不说这个。我们夫妻今日来,是想问问苏太太可曾替远光说了亲?”
计氏以为万里行是在指责她没有把苏远光的亲事放在心上,不禁脸一沉,道:“万老爷放心,先前我没有为远光说亲,并非不想为他操心,而是被他那个黑心肝的姨娘闹的,而今我有了空闲,马上就要找媒人来家了。”
万里行见她生气了,连连摆手道:“苏太太,您别误会,我们绝没有责问你的意思,我们的意思是…是…是…”他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把意思讲清楚,只得拿眼神向陆氏求助。
正文第五十三章说亲
病中码字,肯定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大家尽管提意见吧,等我身体好些就改。
陆氏看到了万里行的眼神,也明白他是甚么意思,但一向快人快语的她此时也和万里行一样支支吾吾起来,吭哧了半天才把事情讲了个清楚——原来他们觉得自家的闺女万筱春和苏远光正合适,所以想同苏家结个亲,但不知计氏意下如何。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陆氏怎么讲都觉得不对劲,硬是讲了三四遍才停下来,还不好意思看计氏,只好端起茶作掩饰。
这算是…提亲?怎么不遣媒人来,却自己跑过来说?计氏正奇怪,却见苏远光自门外冲进来,急吼吼地道:“太太,千万别答应他们…”
计氏不等他说完,就喝斥道:“哪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孩子,长辈们还在这里说话,你就大呼小叫地闯进来,成何体统?还不赶紧给我出去?”
苏远光被计氏这一骂,不敢再出声,但又不肯就这样离去,一双眼看着计氏,眼里满是恳求。
计氏见他这样,很是奇怪,这万家曾几何时在苏远光的眼里竟成了洪水猛兽了,他就这样不愿意同万家结亲?是因为他之前去索还聘礼未能得逞,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其实计氏因着万姨娘万氏那一层,也不愿意同万家再结亲,但她更不愿意就这样遂了苏远光的意,于是便讲了句大有余地的话,道:“孩子们的亲事,还是得我们家老爷做主,且等我问过他再说。”
万里行夫妻没有得到否定的回答,很是欢喜,连称过几天还要送万筱春来找妹妹们顽。计氏晓得他们的意思,不过是想过几天再来打探消息,因此只并不怎么热情地应了一声,就叫苏远光自东厢叫来万筱春,再送他们一家子出去了。
趁着苏远光去送客,计氏推门走进东屋,准备问问苏留鑫,那万里行的闺女是不是有甚么隐疾,所以才叫苏远光避之不及。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苏留鑫却先拍着床沿子叫嚷了起来:“你们在外说甚么呢,我怎么喊都没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