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说着,萧淑儿突然落后了下来,面色也苍白得不行,烟落赶紧停了下去来折回去:“你怎么了?”

冬青抬头望了望,抿了抿唇道:“郡主自小身体也不太好,最近也病得益发重了,这样强的体力活动,心血不足。”说话间刚身上的带的药拿出来,递给萧淑儿。

萧淑儿将药吞了下去,摇了摇头:“没事,快走吧!现在追来的只是华淳太后带的人,老太爷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耽误不得。”纵然没有交手,但在百里勋做事之事,对他的势力也多少有些了解。

话刚说完,烟落霍然扭头一望,周围突然死寂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了下来。

“黑鹰死士。”百里行素沉声说道。

所有人都不由一震,都感觉到了迅速迫近的死亡气息,百里行素望了望几人,目光落在烟落身上:“快走!”

烟落一咬唇,道:“我和姐姐照看师傅,大师傅你们照顾好郡主,走北门。”只要撑到天亮,修聿就会到了,只是这个血腥的夜晚却是这般漫长。

“不能走那里。”百里行素说道。

“楚修聿从忻州来的消息已经暴露,再往北门去根本就是送死。”百里行素沉声说道。

“那怎么办?”萧清越恨恨地瞪了一眼诸葛候,吼道:“死老头,谁让你乱说的。”

“不就几个半死不活的吗?我给你们摆平。”诸葛候一撸袖子道。

萧淑儿望了望几人出声道:“不能跟他们交手,那都是用毒术控制的毒人,就算沾了他们的血都会中毒,不能硬拼。”

“变态啊!”萧清越道。

烟落抿了抿唇,夷都大乱,这些人势必真要让他们葬身于此了。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解决他们。”百里行素一脸沉静地说道。

几人不由闻声都望向他:“什么地方?”

“地宫。”百里行素一边说,一边带着他们穿街过巷:“那里机关密布,这些人只知杀人,却是和活死人一样,没有思想,即便是楚修聿的飞云骑到了能杀了这些死士,沾到他们毒血的人一样会死。”

诸葛清的面色微微变了变,望了望百里行素却没有说话,为今之际只有将人引入帝宫,利用那里的机关将其消灭。

烟落点了点头,一行人随着百里行素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直到了夷都的祭神台,那是每个皇帝登基之初祭天的神台,百里行素打开了机关,祭台缓缓开始一道石门。

直到走进这里,她才真正了解到百里行素从小到大的生活,以及那不堪回想的身世之谜…

结局篇:不堪回首的真相

百里行素站在大开的石门前,沉静的眼底缓缓掀起尘封多年的童年记忆,黑暗的,绝望的,充满仇恨的,都从这里开始…

迎面吹来的风,还是那记忆中的感觉,曾经苦苦挣扎就为走出这个地方,以为这一生不会再踏足这个地方,没想到…还是回来了!

诸葛清望着他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息,对于那个人那段过去,他也仅止于听说,然而其中的黑暗与血腥,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烟落抿着唇站在百里行素身边看到他变幻的神色,垂着的手不由收握成拳,他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动作,她却可以感受到那种自他身生出的沉重的悲伤之意,然而她只是感觉到,却无法感同身受。

她默然望着那道缓缓开启的石门,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隐约间感觉到这一切都是与他息息相关的,自己离那个追寻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石门开启,百里行素一脸沉静地转头望向他们:“里面各种机关阵法复杂,大家不要走散了。”说罢转过头走进了那暗黑无关的入口。

那刺目的白瞬间被无边的黑暗所包围,烟落抿了抿唇快步跟上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微微笑了笑:“一起走吧,走散了怎么办?”

只是他走进这里的那一刻,她感觉到那无边的黑暗在将他吞噬,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在害怕,甚至…恐惧。

百里行素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拒绝。烟落转头朝后面的人道:“大家手牵着手,别走散了。”

话音一落,诸葛候便叫唤开了:“啊呀,两个大男人牵个手,算怎么回事。”他边上站的诸葛清,不就得牵诸葛清。

“你再那么多废话?”萧清越吼道。

百里行素没有再说话,从出了地底城开始,他一扫往日的玩世不恭特别的安静,连话也说得少了,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只有靠着感觉一步一步跟着走。

百里行素脚步慢了下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下面是台阶,不过只有一百八十步,大家小心。”

烟落闻言手蓦然一紧,这该是他特别熟悉的吧,在黑暗中就知道这里的每一步。

“大家走吧。”烟落出声说道。一手由百里行素拉着,一手接着后面的萧清越,很快步了台阶。

等下了阶,百里行素将墙壁上的机关一按,前方的灯火次第而亮,一眼望去只是一座地下的宫殿,仔细一看便知是步步杀机的机关阵法,有无数条曲曲折折的条。

她站在那里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蓦然忆起在北燕皇陵中他逛花园一般的闯过了所有的机关,只是耸耸肩说小时候玩多了,此刻想起却是那样的揪心。

“走哪条路啊?”诸葛候摸了摸头说道,在前面指了指:“这条?这条?还是这条?”

百里行素回头望了望众人,第一个走了上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家跟着我的脚步走就对了,不然触动机关我可不管。”

萧清越眉目纠结,暗咒:“哪个变态造出这样的地方来?”

烟落看着百里行素的步伐,头也没回说道:“大家小心跟着,不要走散了,黑鹰死士死快就跟来了,大师傅你走后面照应,我在前面。”

“好啦好啦。”诸葛候催促着:“快走快走。”

几人陆续随着百里行素进了阵中,除了百里行素没有人知道这座地宫有多大,谁何一个不了解的人踏入这里都必是死路一条。

地宫之外,黑鹰死士也随之进入帝宫之中,华淳太后与锦瑟二人带着金武卫来到祭神台,将地宫的石门打开,进到入口里面,沉声说道:“放下断世石!”

金武卫一听顿时一愣,只要放下断世石,就是彻底与外面隔绝了。

锦瑟见人还不动手,接过华淳太后身上的佩剑,刺进墙壁的机关口,入口处重达千斤的巨石缓缓放下,华淳太后望着缓缓封住的地宫入口,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天,谁也别想从这里活着出去!”

正在阵中的烟落一行人也听到了那异样的响动,萧清越顿时出声:“那是什么声音?”

“是断世石放下来的声音,断世石一放下,这里就彻底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看来华淳太后是要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萧淑儿平静地说道。

“所有人?她自己也不想活了?”萧清越道。

诸葛候淡然一笑:“她从来就没怕死过。”对她自己而言,早在二十几年前,她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东齐大乱是在所难免了,华淳太后是要他们所有人都死在这地宫之中,再也不能出去。

烟落一听也不由紧张起来,如果再也出不去,岂不是他们所有人都要被困死在这里,百里行素头也没回在面前走着,平静说道:“我既然带你们进来,就一定让你们出得去。”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阴森森的。”萧清越望望四周,虽然看起来是很平常的东西,但却让人觉得诡异得不行。

“大昱的皇子们都是在这里长大的,一年又一年,到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就会成为大昱的皇帝。”诸葛清淡声说道。

萧清越闻言沉默了,望向走在最前的百里行素,他从小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着吗?她曾经听说大昱国君是这样选立,原来真的是这样。

仅仅是听说已经毛骨悚然了,何况是亲身经历的人。

烟落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沉默地跟着百里行素身后走着,眼睛却一直望着他的背影,仿佛可以看到稚气的孩子在这黑暗而血腥的地宫是如何在行走。

百里行素似乎感觉到越来越近的人,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向后面的人说着走的步法进退,一行人也不由加快了速度却又小心万分,一不小心触到任何一处机关,都是必杀。

不少的黑鹰死士闯入阵中,却不懂破阵之法,只靠硬闯,华淳太后带着金武卫走了另一条与他们相挨的路,进到阵中快步疾追,一边走一边指挥着黑鹰死士朝着百里行素一行人那边追。

“他们来了!”萧淑儿惊声叫道。

黑鹰死士突然之间闯了出来,完全不顾阵中的机关就发疯一般地朝他们冲了过来,触动了机关,箭矢暗器都朝他们射去,有的倒下了,有的还继续朝他们追赶而来。

萧清越眼尖,一取方才在外面夺的银弓搭箭拉弓,直取要害,不能近身战,这样远方攻击总行吧!诸葛候一看萧清越,不服气地一扬眉:“就你有啊,我也有。”

说话间,诸葛候从袖子内取出一物,萧清越顿时狂晕:“你几岁,还玩弹弓?”

“我…”诸葛候好不委屈,这是他买给无忧的好吧!

萧清越箭如流星,每发必中,朝诸葛候吼道:“还不想办法给我取箭!”

“哪有?我又没有!”诸葛候又吼回去。

萧清朝指了指箭中因触动机关而乱射的箭矢:“那么多是什么?”

“你要我去那里拿?”诸葛候恼怒,那么多机关暗器,怎么拿?

“你怕了?”萧清越一脸鄙视。

“谁怕了。”诸葛候一听便不服走,脚下一蹬便一阵狂风般卷了过去,把后面所有的机关触动,一阵风似的卷回来,将箭矢收了一大捆,人却毫发无伤。

萧清越满意的笑了笑,像诸葛候这种武功已经高到变态的人物,这点危险怎么能奈何得了他?

华淳太后那边已经看到他们一行人,冷声大笑:“以为你们躲进这里,本宫就奈何不了你们?今天…你们谁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虽然可以看见,似乎也相隔不远,但是却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若是强行从那边过来,必定触到两条路之间的机关暗器,华淳太后眸光一利抓起边上的一名金武卫提起,便朝这边冲了过来,暗器乱箭齐出,那名金武卫却成了箭靶一般将所有的利器都挡了去,烟落握剑的手不由一紧,眸子瞬间呈现出幽蓝的色泽:“谁死谁活,就各凭本事了。”

“百里行素,你若还是大昱的国君,就给我立刻杀了你身边的女人!”华淳太后扬手一指烟落,厉声说道。

“够了。”百里行素声音平静而淡漠,望着对面的华淳太后面色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一丝情绪“这么多年,对你而言,我是什么?我的母亲!”

华淳太后望着他,眸底恨火滔天。

“我是你耻辱的印迹,我是你可以任意摆布的棋子,我是你可以指挥着杀人的工具,你遗弃我,厌恶我,毒害我,甚至置我于死地,我从未有过一刻恨你的心,因为你有你的苦,因为你是我的母亲,你叫我做什么,我不会有一丝犹豫地去做,不管对错,不管是否自己愿意,可是二十七年来,对你而言,我又是什么?连一句叫自己母亲的资格都没有?”百里行素直直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替她报仇,他替她杀人,他从来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从来不可以有自己的意愿,不管他怎么做,他在她眼里只是一个肮脏的东西。

“那是他们害的,是西楚害的,是华容害得,是洛家害的。”华淳太后嘶声叫道。

“楚峥死了,华容死了,他们都死了,你还想怎么办?”百里行素自嘲的一笑。

“他们是死了,可是她还活着!”华淳太后指着烟落,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要我所受的,我要在她身上千万倍的讨回来,我要他们最宝贝的女儿生不如死,我要他们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你真的疯了!”百里行素痛苦地望着她,曾经他以为只要报了仇,只要她的仇人死了,她也会好起来,可是她没有好起来,却愈发的变本加厉。

这种疯狂的恨折磨着她,也折磨着他二十七年。

“我是疯了,从楚峥和姓洛的那恶贼将我送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疯了,从被他们推到铁勒军中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华淳太后眼底血丝尽现,似乎又坠入了那缠绕了二十七年的恶梦,喃喃说道:“我把她当最好的姐妹,我帮她离开大昱,我帮她跟姓洛的在一起,她说每个人都有追求自由和幸福的权力,说的多好听啊,最后就是为了他们的自由和幸福,将我践踏成泥,我如何甘心?如何甘心!”

“母亲没有害你,当年她回到西楚就一直在找你,她怎么会害你?”烟落沉声说道。

“没有害我?一直找我?”华淳太后仰头狂笑,无尽悲凉:“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吗?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把她救出来的吗?是我,楚铮为了向铁勒借兵,废了我一个月的武功,把我送给了铁勒首领做玩物,他不是人,他想尽办法的折磨我,好多回从我身上连皮带肉的都咬,把我玩腻了,不要了,就丢给军营的属下,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无数个…,我天天祈求着他们来救我,一天一天地等,谁也没有来,谁也没有来…”

百里行素痛苦的闭上眼睛,手紧紧攥成拳头。

华淳太后怔怔地望着一处,神色突然平静得出乎寻常,轻轻说道:“我当她是最好的姐妹,我当姓洛是朋友,我当楚峥是我最爱的男人,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救我,铁勒的军营里说他们回了西楚。”她的声音突地变得尖锐,咬牙切齿:“一个月,整整一个月,我过着比奴隶还不如的生活,一个月后我的功力恢复了,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把铁勒首领从头到脚全剃了喂狗,把他全身上下一片肉都不留,只剩一副白骨,我放毒把铁勒军营里所有的人都杀了,回去之后,看到姓洛和华容成亲了,西楚与大昱之战,西楚大战,楚筝稳坐皇位,他们笑得好恶心,好恶心。”

烟落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手中的剑颓然掉落在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霎时间被抽尽全身的气力…

华淳太后还在那里说着,仿佛是在对她们说,更似是在自言自语:“我发誓,我会讨回来,一定要千百倍的讨回来,我回了大昱,因为帮了他们,我被视为叛徒尝尽刑罚,我要让自己活下来,一定要活着让他们付出代价,可是我却因为那帮畜生染了不干净的病还有身孕,如果要打掉那个东西,我也活不成,为了能活下去,我什么都忍,什么都能忍…”

所有人都沉默了,萧清越望着对面那疯狂的女人无力叹息,有句话说的对,不管什么,不管做了什么,错的也好,总是会有一个对的理由,只是人的立场不同而已。

一个女子被人这样的背叛,如何不恨,怎能不恨?

诸葛候听了也不由有些沉重,开口道:“事情是发生了不错,可是华容那丫头没害你,那么多年一直在找你,楚峥那小子是浑球了点,可是…,所有人都告诉华容你死了,她真信了还在沧都立了你的衣冠冢,直到你突然出现在沧都,却是下毒害她,还害得烟丫头一出生就双目失明,她又开始找你,可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昱销声匿迹了,她根本找不到你,直到楚峥那小子死才把事情说出来,华容两口子知道你定是恨极了他们,他们是何等聪明的人会不知你要干什么,他们把烟丫头托付给楚策,一心求死,本以为楚峥死了,他们一死可以化解你心里的恨,可是你…”

烟落霍然望向诸葛候:“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我…”诸葛候挠了挠头“是你自己一根筋,修聿小子才着急让我查的嘛?我还是从雷震那家伙那里套的话,你娘当年并不知道这事,你爹许是知情的,当时你娘有了你大哥,楚峥和洛家小子都一门心思放在救人上,不就…”

你这丫头,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让修聿小子这般掏心掏肺的操心,

若不是担心她知道当年的事会难以接受,他何必费心要人去查证当年的事?

结局篇:爱恨从此休

有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然面,可恨之人又何尝不可怜。

萧清越望着前言烟落与百里行素的背影不免担忧,谁也没有想到这般疯狂的华淳太后,背后会是那样一段不堪提及的过去,也让太多的人卷入其中,百里行素,她,楚策,楚修聿…

西楚先帝纵然没有跟华容在一起,却了为保护她而不择手段,只是没想到一时的保护,却害了这么多的人的一生。

华淳太后蓦然一笑,冷冽而嘲弄:“死?死有什么大不了?死都太便宜他们了,太便宜了他们了。”而她活得,比死还要煎熬,二十七年被那梦魇所缠绕,夜夜不得安眠。

烟落站在那里似乎被抽尽了所有的力气,果然是与洛家有关的,如今回想起来,自己的仇恨是那么地可笑啊,对楚策如是,对百里行素母子亦如是,她有什么资格恨呢?

“洛烟,不要装出一副伪善的嘴脸,太恶了,跟你娘当初一样恶心。”华淳太后冷冷地望着她说道,唇角满是嘲弄的笑:“可怜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可怜算什么?”

烟落唇上血色尽失,颤抖的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响,萧清越上前扶住她,望向华淳太后:“不管你信不信,当年华容没害你便是了,如今他们三个人都死了,你何苦这般纠缠不放,真要自己一辈子,让百里行素一辈子也跟着你毁了?”

华淳太后面色骤然冷沉如冰:“他们是死了,可是还有人活着,她还活着,她的儿子还活着,洛祈衍还活着,楚策还活着,楚修聿还活着,我要他们死,全都死!我要楚家和洛家的人全都死,断子绝孙,我要让他们在九泉之下都难安宁!”

萧清越叹息,直直望着华淳太后问道:“那他们都死了呢,你又想怎么样?”真搞不懂楚修聿又怎么招着她了,那两个孩子又怎么招着她了,仔细说起来楚策和小烟也没招着她,当年的事发生的时候,人都还没出生呢?

虽然可以理解华淳心中的那种恨和疯狂,可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复仇,既然他们都已经死了,这些人只是他们的后人,与当年的事根本不知,这般疯狂的报复,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太不值了。

不值是不值,可是哪个女人在经历那样的事后,会看得开,会放得下。

这最无辜的就是百里行素这家伙了,那样不堪的身世,没有父亲,母亲对自己满怀恨意,可是他又有什么错,错只错在不该成了她的儿子。

人说这世上最亲的人,便是家人,可是他的家人又在家里?这么多年纵然华淳太后厌恶他,毒害他,他却一直视她为母,纵然她从来不认他这个儿子?

也许,他一直渴望着能够让华淳太后好起,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叫她一声母亲,纵然这个母亲在别人眼中是那样不堪,甚至可恨。

华淳太后冷然一笑,疯狂地说道:“没有如果,今天谁也休想走出这地宫,即便还有人我不能杀了,我也要他们痛苦一辈子。”

萧清越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真的疯了,小烟被她害得死过一回,如今还要她死,一辈的恩怨已经害了这么多的人,还要这样继续下去,怨怨相报何时了。

百里行素怔怔地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纤尘不染的白衣,如雪一般的银发,仿佛已经凝结成一座白玉的雕像一般。

这个如仙神一般圣洁的男子,却有着最不堪的身世,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整座地宫死一般沉寂,突然之间发出阵阵巨响,地宫地一阵剧烈的摇晃,面色行素面色一变,不可置信地对望着对面的人:“你…”

烟落迅速敛起心头异样的思绪,沉声道:“大家小心,她让人动了地宫的机关,这里要塌了。”她真的恨到了这样毁天灭地,要与他们同归于尽,葬身地宫。

几人不由齐齐变了脸色,周围的机关都开启了,暗器和箭矢四处溅,整座地宫猛烈的颤动着,百里行素痛苦地望着华淳太后,华淳太后疯狂的笑出声:“哈哈哈哈——,都要死,你们全都要死,楚峥你得不到你心爱的女人,你的儿子也休想,你们楚家的男人都得不到,这是你欠我的,你们楚家欠我的!”

话音一落,机关内迸射出利箭刺进了她的身体,她的身子微微一颤,百里行素眼底瞬间翻涌起浓烈的思绪,举步便要过去拉她:“不要——”

然而无数的利器暗箭飞射过来,萧清越,诸葛候和诸葛清几人在挡着,眼见百里行素一动,烟落不由一颤,想拉他却又无法阻止他救自己的母亲,诸葛一个健步冲到他面前,还没战稳迎面而来的无数箭矢刺穿了他的后背,他抓着百里行素摇了摇头:“让她去吧,快走!”

话音一落,诸葛清倒了下去,烟落果断的拉住了他,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了,百里行素被她拉着离开,目光却紧紧望着站在那里的华淳太后,霍然跪了下去:“娘——”

这声压抑了二十七年对母亲的呼唤让华淳不由一震,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蓦然牵起嘴角微微笑了笑,利箭,暗器刺入了她的身体。

华淳太后仰面倒了下去,边上的花圃里一朵鲜艳的海棠花被利箭划断,掉落在她的手里,她蓦然忆起了已经遗忘了二十七年回忆…

那一年,她初到西楚入宫选秀,御花园里的海棠花开得正艳,一身天青常服的俊逸男子手间折了一枝初绽的海棠冲着她笑:“你是哪宫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华淳,风华的华,淳美的淳。”

结局篇:爱恨从此休2

地宫的机关被破坏,整座地宫发生震动,不少的地方已经开始塌陷,漫天的尘土飞扬,渐渐模糊了视线,百里行素眼看着那个恨了自己二十七年的女人在那边缓缓倒了下去。

他从不恨她,因为他知道二十七年几经挣扎求生就是为报仇,这仇真正报了她依旧得不了解脱,这种恨已经完全吞噬了她的灵魂,不死不休。

烟落拉着百里行素,望着那边已经被暗箭所伤倒下的华淳太后,咬牙说道:“走。”

烟落被暗器伤了手臂,萧淑儿也因闪避不及而身中一箭,萧清越看着情况越来越糟想叫百里行素,却又不忍开这个口,或是许这样对华淳太后会是解脱吧!

百里行素敛目压下所有的思绪,起身带着他们迅速穿松在阵中寻找出口,阵中传出锦瑟和金武卫的惨叫之声,他们没有人说话,只是在险象环生的阵中一直跑一直跑,闪避一道又一道的机关暗箭,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倒塌声。

终于一行人,走到尽头,面对的一面石壁,百里行素将机关打开,石壁上出现一道门,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一行人走了出去。

“这地宫出来,竟然是在山里?”萧清越望了望四周叹道。

萧淑儿望了望百里行素,这地宫的出宫本来是只有祭台那一个,想来这个出口,是出自百里行素之手了,他在地宫多年要做到这样一道出口应该不难。

百里行素扬袖一指前面:“过了那座绳索桥就到对面山洞,沿着里面直走就能回到夷都城里。”

冬青看了看几人,先行扶着受伤的萧淑儿过桥,诸葛候和萧清越也跟着往桥上走,百里行素回头望了望地宫里面,目光深沉而复杂。

烟落望了望他,道:“我们走吧!”

百里行素点了点头,跟着她上桥,巨大的震动,让桥不断的摇晃,眼看着桥便要断了,萧清越在前面叫道:“小烟,你快点,桥要断了。”

一行人刚走过桥,桥便从脚下断了,走在最后的百里行素顿时便落了下去,烟落一扭头顿时满脸惊恐:“师傅——”

她纵身扑过去抓住他的手,却自己也跟着向下坠去,萧清越又赶紧去拉她,脚勾着一边的藤蔓,可是细细的藤蔓承受不住三人的重量齐齐朝下滑去,诸葛候赶紧抓住萧清越的脚大吼:“徒弟媳妇,你没有没有掉下去?”

她要掉下去了,修聿小子非跟她拼命不可。

萧清越抓着烟落另一只连忙道:“快上来,我撑不住了!”

烟落望着百里行素,面上血色尽去,声音颤抖地说道:“师傅,跟我上去。”

此刻,他的眼底竟是那样的平静,满头的白发随着山风乱舞,纠结缠绕,他冲着她笑,那是她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笑容,不是狡黠,不是玩世不恭,是温然如风的笑。

她手上和手臂的伤口因为强大的力道而烈开,鲜红的血顺着手臂蜿蜒沁入他们相握的手间,百里行素手微一滑,她目光惊惧,紧紧抓着她,指甲都扣进他的皮肉,朝上面的萧清越道:“姐姐,拉我们上去。”她的声音颤抖不已。

萧清越一听,朝着上面的诸葛候吼道:“老头快拉我们上去!”

诸葛候试着使力向上拉,脚下的土地微微一松,因为方才那桥的关系,这岸边的土质较松,一不小心他们真的全都掉下去不可,于是道:“不行,这里山崖要塌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