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又岂是他口中一句简单的过去就完的事,忆起重阳门外那一幕幕,她一颗心揪得紧紧的,环在他腰际的手微微收紧,泪水浸湿了他薄薄的寝衣:“嗯,还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每一次的分离,最后都会是生离死别的困境,她再也不想经历这种绝望和痛楚。
修聿闻言低头轻吻着她的发,深深吸了口气道:“是我不好,不该在你怀着孩子就离开中州的。”那一去,他差一点就永远就错过了她。
“是我不好,是我不够坚定,是我顾虑太多,可是…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离开。”她低声喃道。她只是想找到更好的方法解决所有的事,然而自始至终真的从未想过离开中州,离开他。
他是她生命中不可错过之人,她怎可错过?
修聿愣了愣,唇角勾起大大的笑容,知她一向脸皮薄又心性内敛,这般坦白心迹的话平日里可是难得听到。
“我每次都以为自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我以为我可以保护我身边的人,然而我终究是做不到的,这世上我最不想累及的人便是你,然而每次…”她环着他的腰际,头靠他的胸口叹息“对不起,修聿。”
修聿微微皱了皱眉,今日的她太反常了,低头望了望:“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你了。”她唇角弯起悦然的弧度。既然爱了,就该大胆承认。
这么多年来,这个人守在她的身边,陪伴她,帮助她,爱护她,倾尽所有的一切为她,她却没有勇气和决心坦白自己的心迹,经此一事,她知道逃避退缩事情永远也不可能解决,如萧清越所说,认清自己要想要的,对自己坦承,对身边的人坦承。
修聿闻言一愣,笑得更加开心,记忆中相识以来,她从未如此认真向他坦白过。在经历过那样的心殇,她的心变得敏感而小心,再不敢轻易将整颗心交付,哪怕美好如他。
某个人心情大好,低头俊眉一扬:“刚刚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烟落一听,秀眉一拧,推开他抓着衣服便往他身上套:“快点更衣用膳!”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某人笑盈盈地瞅着她说耍赖。
烟落脸红红的,帮他将衣服穿好,扶着他往桌边做:“伤到了肩胛骨,这两个月自己注意点,别拿重东西,别太用力,废了我可没本事治好。”
修聿抬手抚了抚肩上的伤,皱了皱眉:“那家伙下手可真狠!”不过他也没让他讨着什么好去。
“你好久没吃东西,只做了些清淡的。”她说着将将清粥放到他手边。
“我都睡几天了?”修聿皱了皱眉问道,想来她也是守在这边好几天了。
“有八天了吧,明天瑞儿满月,姐姐和祁月在府里张罗了办满月酒。”烟落柔声说道,这孩子一出生,他们都没有顾到他。
她抿了抿唇,不由侧头望向对面的黑漆漆的房子,无忧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会习惯吗?再病了怎么办?要是跟楚策两人合不来怎么办?
修聿望着她的神色,也不由沉默了,当时他也想将无忧一道带回来,可是那时候无忧坚持要留在那里,中州情况危急,他不好再做纠缠。
“实在不放心的话,想办法把无忧接回来。”修聿出声道。
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可是这七年真的是含辛茹苦拉扯大了,如今要送回到那家伙身边,总觉着太亏了。
烟落回过神来,抿唇笑了笑:“先让他适应两个月吧!”他们毕竟是父子,让他们相处些日子与是应该的。
修聿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再相劝:“瑞儿名字取了吗?”
“不是你取吗?”烟落闻声抬头望他。
“我…我这不是没顾上吗?”修聿心虚的笑了笑,那时候他哪还顾得上那小子啊。
烟落无奈摇了摇头:“你这怎么做爹的?”
修聿抿唇思量片刻,道:“就叫楚奕,奕通光明希望之意。”
“楚奕。”烟落闻言喃喃念道,而后点了点头。
但愿这个孩子出生之后,他们未来的路都是充满光明希望的。
用了晚膳,萧清越和祁月也跟着赶过来了,一进门看着某个看似心情大好的人坐在那里,微微松了口气:“既然你醒过来了,从明天起,我要请假!”
祁月话音一落,修聿便皱了眉头:“请什么假!”
“对,你是一有事就把朝上朝下,府里府外全扔给我,我是哪辈子欠了你们的,反正我是不管了,现在跟你说了,明天我喝了满月酒就回府睡觉去。”可怜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安眠了。
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都得他操心,现在正主儿回来了,他终于可以光荣卸任。
“他伤还得修养两个月,祁月你还是多操点心吧,明天瑞儿也满月了,边关的战事,我也能帮上点忙。”烟落含笑言道。
话音一落,边上的某人就不乐意了,虽然他是很想清闲,不过让女人在外面忙,自己在府里清闲那可不是他的风格:“你得照顾孩子呢,外面的事我会处理的。”
说话间,萧清越已经把孩子抱着过来了:“这家伙太能吃了,这么沉。”
烟落起身把孩子接过,刚一转过身,瑞儿看到坐在边上的修聿,愣了愣不管三七二十一,咧着嘴就哭,一下让屋里人都慌了手脚。
“怎么了,是不是又尿了?”萧清越赶紧问道。
烟落低头看了看:“没有啊?刚刚才喂过奶,也不会是饿了,是不是病着了?”说话间赶紧抱着放榻上放着要检查。
修聿皱着眉坐在那里,看着瑞儿直直望着自己这边,扯着嗓子直哭,这么多天都不见哭,他才醒来多久,就冲着他哭两回了。
祁月望着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摸了摸鼻子笑道:“老大,看来你儿子不待见你。”
萧清越闻声仔细一瞧,那小家伙可不是一直瞅着修聿那边在哭。修聿不信邪地起身走过去,刚走出两步,瑞儿哭得更大声了。
烟落怎么哄也不见止声,急地扭头望他道:“你别过来了。”说着将孩子抱着出门去哄。
“谁让他一出生,你就吼他,现在他遭报应了吧!”祁月在一旁幸灾乐祸,没想到那小家伙还挺记仇。
萧清越听到一出,孩子的哭声就止,顿时大笑:“果真是,瑞儿看来不喜欢你这个爹!”
修聿黑着脸站在那里,这与他曾经预想的婚后生活简直天壤之别,本来想着有温柔心爱的妻子,有一个像无忧一样乖巧听话的儿子,一家和睦,可是现在他怎么看着他这儿子有要搞内乱的兆头。
把无忧接回来吧!
瑞儿和修聿似乎是不能共处的,烟落好不容易将瑞儿哄着要睡了,修聿见她半天没过去,就过来看看,刚一进门便被儿子发现行踪,他再度以哭声充分表示了自己与他势不两立的心态。
烟落急得赶紧哄他,抱着瑞儿进内室,一边朝后面的人道:“你别跟过来了。”
好不容易将孩子哄得睡了,她出来看着某个面色黑如锅底的人坐在外面,无奈笑了笑坐过去,修聿瞅了她一眼:“你别太惯着他了。”
想当初,他希望有个孩子可以增进他们夫妻感情的,不是希望这家伙来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
“瑞儿还小,你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较什么劲?”烟落皱了皱眉失笑道。
“瞧他那人小鬼大的样!”修聿恨恨地望了眼内室的房门,还不喜欢他,他是他爹!
烟落笑了笑,也不与他反驳,拉着他起身:“快回房睡去,明天府里又得折腾一天。”
没睡上几个时辰,天还没亮,她就悄悄披衣下床了,许是因为有伤在身,修聿睡得沉了些。她到暖阁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孩子,悄然起身出了门。
看到对面漆黑无关的房屋抿了抿唇,提着灯笼悄然走了过去,到屋内点了灯火,眼前瞬间便亮堂了起来,桌案上还有无忧未写完的字,软榻的小几上还有他没吃完的炒栗子,屏风处还搭着他换下的衣服。
她坐到书桌前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却蓦然看到压在书最底下的一页信,展开一看,正是当初自己在漠北写得关于自己和无忧身世的信,她一把捂住嘴,眼底的泪夺眶而出。
他是什么时候找到这封信的?
是从修聿在岐州出事那段,无忧不寻常的转变,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他突然间变得那么冷静了,那么懂事了,她竟然…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这背后到底是何因由,以前她忘记他,记得了,却总是为自己的事情而放着他不管不顾,她到底是怎么做他母亲的?
从祁月口中才知道,当日修聿和萧清越一离开中州,无忧也跟着失去了踪迹,府里的人把中州城都找遍了,只看到他留在房中的字条,才知道他带着自己所有的零花钱,在城里雇了马车跟着去了沧都。
修聿睡着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边,一片空无,皱了皱眉撑着坐起身,望了望屋内,一侧头便看对面屋子亮着的灯火,起身下床披了衣袍,轻步走了过去。
夜风吹得门一动,烟落慌忙抬袖擦了擦眼睛,抬头便看到已经进了门的人:“这么快就醒了。”不动声色间将那封信收了起来。
修聿走了过去,依稀看到她眼睛还红红的,微微叹息:“不放心她,去沧都接他回来吧!”想到那天在重阳门外的情形,他也不由心酸。
“我的伤也不碍事了,等瑞儿满月过了,就去吧,孩子留在府里让奶娘照看着就行。”修聿沉声说道。
烟落抿唇沉默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孩子,她曾经好多次想过向他说明一切,却每次看到他又难以开口。
中州如今内忧外患,修聿伤势也不简单,虽然外伤无数,却隐约还有内伤的痕迹,只是其中状况一时间自己也摸不清楚,每回他们不管是谁一走,总会发生些难以想象的意外。
“是不放心我?”修聿扬眉一笑道,探手拉她“那就一起去。”
之前是跟楚策抢女人,现在还要抢儿子,想着实在有些怪异。
“反正这两个月也是养伤没什么事,正好去沧都把无忧接回来,反正放在那里我们都不放心,那家伙从来没照顾过孩子,再病着伤了,怎么得了,再加上若是这事传到东齐或是百里勋那里,怕又会惹来事端。”修聿淡笑言道。
现在并不是让无忧回到沧都的时候,无忧是西楚太子的事传到百里勋那里他们肯定会趁势而动,以这个孩子来对付楚策和大夏,虽然知道她已经让萧清越派人去了沧都,但总归还是不放心。
“我是怕,他不肯跟我们回来了。”烟落喃喃道,理了理桌上无忧留下的书“以前我三年都忘了他,又三年为了自己的事奔波而不顾他,这一年府里事情频出,我能好好陪着他的日子也不多,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却是…”
“你是怕楚策不放他走吧?”修聿淡然一笑道,这么多年,无忧的心性他怎么会不了解,喜欢母亲胜过一切,哪会有怪她的道理。
但这孩子也是太懂事,顾念着他们这些大人,才硬要留在沧都,可是他可舍不得养了七年儿子,就这么放到楚策身边,虽然他是他亲生爹。
烟落笑了笑,一句话也不说。
“放心吧,楚策不是傻子,这个时候把无忧留在沧都,于他,于无忧都不是什么好事,再说沧都那些御医也没什么本事,带他回来你也好专心治好他的病,至于楚策,现在东齐和西楚战火连连,他哪还有时间顾得无忧,无忧留在那里怕也只是给他添乱的。”修聿笑了笑,平静地说道。
当日因为情况紧急,再加上他们父子初见,是该给他们些相处的时间。
“你快回房睡着吧,一会瑞儿该醒了,我得给他洗澡换衣服。”烟落看着他一脸倦色,起身推着他回房,本来只是想在无忧房里坐一坐,想想事情,没想到把他吵醒了。
“一样都是儿子,无忧小时候多听话,不像这家伙,跟我有仇似的。”修聿一边走一边抱怨道。
他想要个无忧一样懂事的儿子,偏偏来了个小魔头,这才满月就跟他对着干,以后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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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对父子!
天色刚亮的时候,瑞儿便已经醒了,烟落刚把找好的新衣服放到床边,便看到床上的小家伙冲着自己咯咯直笑。
探手将孩子抱起,小心帮他脱着衣服:“娘亲带你洗澡换新衣服,好不好?”
孩子只是冲着她咯咯直笑,任由她帮自己脱着衣服,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眨巴着望着帐底。
“瑞儿今天听话,不许看着爹爹就哭,知道吗?”烟落一边拿毯子裹着他,一边笑着说道,这家伙真的诚心是跟修聿过不去,但凡一见到修聿就哭,整得她也无可奈何,只得让父子两个分房而睡,这边的哄睡了,再去照看那边。
修聿那边睡着听到有响动,也自己起身来,一过来见房里没人,听到泉室里面有声音,便跟着进去了,女子一身素净的长裙,裙摆拖在身后,正吃力地按着胖胖的孩子在盆中洗澡,不过盆中那家伙显然不合作,脚在盆里一个劲的蹦哒,水溅得到处都是,他还咧着嘴咯咯直笑。
“瑞儿,听话。”烟落好不容易把他按着坐在盆里,转身刚伸拿到胰子,瑞儿便一下扑了出去,满盆的水也跟着倒了出来,孩子爬在水里咯咯直笑。
烟落无奈的抚了抚额,把他抱起来,试着跟孩子交流:“瑞儿,别闹了,乖乖洗澡!”
修聿靠门望着母子二人摇头失笑,举步走了过去:“要不要帮忙?”
瑞儿望了望进来的人,难得没有再咧嘴大哭,小脚踏着地上的玩得好不开心。
“你身上还有伤呢?”烟落抬头望了望他无奈笑道。
修聿一撩衣袍蹲下,一手将孩子抱着催促道:“拿水过来吧,我帮你按着他,你帮他洗。”
烟落赶紧从温泉池端了水过来,将瑞儿按进水里,刚拿着胰子往他身上擦,瑞儿一见两手抓着她的手往嘴边送,张着嘴就要咬。
“这东西不能吃!”烟落无奈苦笑,赶紧将东西拿开。
修聿看得眉目纠结:“他怎么什么都吃,这倒底跟谁学的臭毛病?”见什么啃什么,没事就啃自己脚丫子,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像谁?”烟落抿唇一笑,抬眸望了他一眼“我小时候很听话,指不定是像你呢?”
“才不像我?”修聿立即否认,起码他小时候没他这么贪吃,更不会啃自己的脚丫子。
好不容易才把瑞儿按着洗了澡,她赶紧拿毯子裹起,刚一站起脚下一麻,眼前便一阵发黑,修聿一把扶住:“怎么了?”
她甩了甩头,淡笑道:“没事,一会就好了,我抱他回房穿衣服吧!”
“还是我抱吧!”修聿坚持道,想来是生产是气血亏虚的太厉害,这些日子又照看他们父子两个,身体难以恢复。
烟落也没坚持,跟着走在后面,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生产时身体损耗太厉害,时不时就会冒冷汗,出现眼前发黑的症状。
“放到床上吧,我给他穿衣服。”烟落跟在后面出声道。
“还是我来吧,你快把衣服换了去,一会着凉了。”修聿侧头望了望她一身湿淋淋地出声叮嘱道。给这家伙洗个澡,她也差不多跟着洗了一回,溅了一身的水。
烟落望了望父子两个,皱了皱眉:“你能穿吗?”
“怎么不能了?无忧不就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还对不付不了他这一个?”说话间将瑞儿放到床上,拿毯子擦了擦他身上的水。
烟落抿唇笑了笑,转身去屏风后把湿衣服换下来。
而床榻上,瑞儿显然很不愿意让他穿衣服,一个劲的乱动,修聿沉着脸,抓着他的手便拿着衣服套,没见过这么好动的家伙,想着无忧小时候多乖,正想着某个被强制穿衣的家伙嘴一咧,便要哭出声。
“不许哭,再哭,我把你扔出去!”修聿恶狠狠地威胁!
想他纵横天下这么多年,还治不了他这个家伙!
烟落刚一出来,便正好听到修聿的话,瑞儿望着他要哭又不敢哭,几步便到床边:“你别吓着他!”这父子两个是有仇是不是?
瑞儿一见她,咧着嘴便哭了起来。修聿一见气得七窍生烟,恶狠狠瞪着床上的某要,烟落回头望了望他:“你去外边坐着吧!”这两个一碰到一块,就没有个安宁的时候。
修聿被妻子一瞪有些郁闷,望向床上某个罪魁祸首心里那个恨哪!想他中州王英明一世,怎么就生了这样的小魔头儿子,成心跟他做对!
修聿刚一出内室的门,里面就止了哭声,正碰上祁月和萧清越一道过来,一看他臭臭地脸,祁月顿时明了,幸灾乐祸地笑道:“老大,又让你儿子欺负了?”
之前那么乖的大夏二皇子,在有了靠山以后,一次又一次公然与大夏皇帝对着干了,反正就是一见他就哭闹,他一走马上就雨过天晴。
修聿黑沉着脸坐在那里,恨恨地朝内室望了望,烟落抱着孩子出来,萧清越赶紧上前争着要抱,府里每个人抱他他都不认生,唯独一到了修聿说上就哭个没完,连烟落怎么哄也无可奈何。
到下午府里收到沧都的来信,无忧让人送了面小鼓给瑞儿,写了长长一篇信,报告自己在沧都的生活状况,还说在露华苑吃到了她以前种的果子,以前从来没吃过,看了沧都最热闹的灯会…说了许多事,最后说了一句,爹爹,娘亲,无忧很想你们。
烟落看完沉默了许久,眼中泪光闪闪,当天夜里便让府里准备着前往沧都,逃避不一定躲得过,该面对,总要去坦然面对…
沧都之行
次日临走之际,本是想把瑞儿留在府里让奶娘照顾几天,奈何他一直哭怎么也哄不上,无奈之上只得把这小家伙带着一道上路,让奶娘也跟着一道去耽误到了正午以后才上路。
修聿在身,瑞儿又太小,马车又不能行得太快,走走停停五天才到了沧都,以前修聿在将军府附近买的宅子一直还留着,就在那里安顿住下。
进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沧都城里依旧繁华如昔,修聿一下马车看到住处便笑了,烟落将已经睡熟的瑞儿交给奶娘抱进去,看到站在门口笑的人便走了过去:“你笑什么?”
修聿扬眉笑了笑:“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
烟落摇头失笑,他也是后来听萧清越说才知道当时这里是礼部侍郎的府第,他们父子两个威胁利诱硬是把人家的祖宅买了去。
修聿回身望了望外面,道:“天色已经晚了,你还是明日再进宫去吧。”
烟落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再过半个时辰又要到宫禁了,去了也不合适。
“反正我是不去,我不想跟那家伙碰面。”修聿举步入门,声音带着微微的酸意。
烟落失笑,跟着进了门,园中那无忧从墙角挖到以前将军府的洞都还在,修聿还站在那里望了半晌。
“那里真是无忧挖的?”烟落瞅了半晌,漫不经心地问道。
修聿笑了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是准备自己挖来着,我看他半天弄不好,帮了把手。”
“你也好意思?”烟落侧头望了望他哼道。
修聿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扫了眼园子,漫步走着:“当时本想着得住好些日子,没想到没住几日就走了。”因为闹了她假冒皇妃的事,没多少日子都离开了沧都,这里便一直空了好几年。
烟落想了许久,出声道:“再过今日就过年了,就留在这里过吧!”
修聿闻言点了点头,道:“也好,反正也赶不回去了,回去也没什么好,年年看他们那么折腾,头疼,清净点儿好。”在中州过年,他本想着他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安安心心过个年,结果飞云骑那一伙年年跑来府里蹭吃蹭喝,这也就算了,还搞得乌烟瘴气。
去年,他好不容易差人买了块上好的石料,打磨个鱼缸放在松涛阁养锦鲤,结果买回来的锦鲤被他们烤着吃了不算,把那石料拿着玩胸口碎大石,差点没把他气得吐血。
如今能避开那帮家伙过个清净的年也好,这里也是他们相识第一回过年也是在这里,正好无忧也能接出宫来一起。
“既然要留在这里过年,明日就让人采办些东西吧!”修聿侧头望了望她淡笑言道。
烟落笑着点了点头:“明早我就吩咐人去办。”
“刚过来府里也没什么东西,晚膳出去吃吧!”修聿出声道。
“好。”她没拒绝。一路走了几天,今天瑞儿一直冒,她也没吃上什么东西。
修聿拉着她出了园子,没走大门,却反而从后门走的,巷子里幽暗沉寂,几乎没什么人,出了巷子便到一条很热闹的街,但都是城里平常百姓居住的地方,看起来极为简朴。
“坐这里吧!”修聿拉着她在卖面的小摊处坐下。
卖面的是一对老夫妇,老婆婆在煮面,老公公在做小二,端面收钱,修聿熟稔地要了两碗面,几个简单的小菜,便坐了回来。
“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烟落瞧了瞧四周,笑问道。
想着以他的性子,定然是每回到城里有名的酒楼里用膳,哪会跑到这小巷子里来。
“是无忧发现的。”修聿笑语道“以往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在街面上转,找好吃的,我看将来瑞儿跟他也差不了多少。”
烟落抿唇笑了笑,看着那边忙活的老夫妇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