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眉轻抚着孩子,隐约可以感到腹中微微的胎动,心中喜欢却又担忧:“你不会那么做,可是有人会,华淳太后不会吗,大昱的长老会不会吗?我不想这个孩子再卷入这些仇恨权谋中,也不想再连累你。”她深深叹息,直言说道:“这样的粉饰太平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们都知道。”
百里行素樱红的薄唇微微抿着,这些他何尝没有想过,然而有些路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反悔的退路,一生总要做一件不会后悔的事,决定了又何需顾及这么多。
“你安心留在这里就好了,楚修聿总会找到这来的。”百里行素淡声说道,思量片刻继续道“好似沧都的那位已经开始坐不住,有动作了。”
烟落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指楚策,眸中一掠而过的异色。她困在这沁雪阁内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她真的不想楚策再为她做什么,因为她注定会亏欠他,辜负他…
“没想到楚策那小子还是个痴情种。”百里行素淡然一笑,抿了口茶。
他也好,楚策也好,任他们满腹心机,手段百出,赢了江山权力,却终究输了心,输了她。倒是楚修聿无心天下,却独独赢了她的心。
他本该是恨她,很恨很恨,只是看到华淳太后已经恨得这般心里扭曲,他醒悟了,他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我就是等着楚修聿来赎人而已,别真以为我会像那两个傻蛋一样,对你这倒胃口的女人动心。”百里行素瞥了她一眼哼道“要身材没身材,要才情没才情,天天拉着个脸活像谁欠了你银子似的,从潋香别苑随便揪出个侍女丫头都比你好看多了,这里的女人个个都是娇艳如花,只有楚修聿那傻子才把你这狗尾巴草当宝。”
狗尾巴草?!
正走到门口的连池差点没栽个跟头,瞅向屋里某个睁着眼说瞎话的人颇是无语,外面的女人个个娇艳如花,那他还天天跑来这里看狗尾巴草?
没动心的话,一听到她生病的消息就跑来这里一守就是一夜?
“笑什么笑?”百里行素瞥了眼门口憋笑的连池,冷声哼道。
连池忍住笑意进门,出声道:“诸葛大人找你。”
百里行素将手中的茶饮尽,理了理衣袖,起身举步出门,狠狠瞪了他一眼,出了沁雪阁便看到在外面的诸葛清:“何事?”
“刚刚接到消息,太后派去刺杀洛祈衍的暗人一个都没回来。”诸葛清低声回话道。
百里行素侧头望了望沁雪阁,举步走开,思量片刻道:“咱们该怎么办?”如果太后那边没有得手,定然会找上他们来处理,可是如今的状况,这事能沾手吗?
“就凭那些人能成什么事,洛祈衍又不是傻子,会让他们得了手,八成如今已经死得一个不剩了。”百里行素冷声哼道。
“太后最后定然还要您的人出手,有些事可以有一,若再有二,也为免太惹人怀疑了。”诸葛清望着他沉声说道,放走楚修聿已经是个大麻烦了,如今这个洛祈衍又该如何处理。
“若我猜得没错,大夏和西楚已经有人混进东齐来找人来了,你小心注意着点,在我的事没办完前,不得让他们找到。”百里行素沉声说道,说罢快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诸葛清提着灯笼立在原地,转身望了望桃花掩映中的沁雪阁,一只飞蛾飞进了灯笼,传出细碎的声响,他低眉一看,飞蛾已然灰飞烟灭…
胎动
夜幕降临,烟落依旧坐在桌边,别苑内有丝竹之声远远传来,沁雪阁显得格外的安静,连池进屋见她还坐着,将煎好的药放到桌上:“这是安胎补气的,快喝了。”
她闻言回过神来,端着药碗,刚喝两口微微皱了皱眉,放下碗。
“怎么了?”连池以为药出了问题,赶紧上前询问。
烟落摇了摇头,低眉手抚在隆起的腹部,嘴角勾起柔柔的笑意:“是孩子踢我了。”
“真的吗?”连池闻言一脸不可思议,没想到孩子还在肚子里就知道踢人了。
他很小便家破人亡,跟着大哥和师傅长大,看到如今孕育着孩子一脸幸福的女子,不由有点想到自己的母亲。
烟落闻言抿唇笑了笑,腹部又是一阵异动:“这几日动得厉害,有时候我都睡着了,他倒精神好,拳打脚踢的。”
连池微微笑了笑,看医书上说怀孕四五个月就孩子就会有动静,没想到是这么有趣的过程:“还没出生就这么好动,肯定是个儿子,将来定然调皮得很。”说话间扬眉望了望她:“小师妹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烟落轻轻笑了笑,眉间一片温柔:“儿子女儿都好,只要平安就最好。”已经有无忧了,倒希望这会是个女儿。
连池将药碗放到她面前:“快喝了吧,你身体不好,在孩子出生前要好好养着,不然这么瘦下去,将来孩子出生会吃苦头。”这孩子几经劫难,将来免不得会难产,也不知会成什么样去。
烟落笑着点了点头,因着这几日孩子时常有胎动,她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常常都是笑着的:“这些日子一直让你忙着照顾我,也顾着点自己,人都瘦了。”
虽然连池老叫她小师妹,算来她还是比他大一点,对她而言像是弟弟一般,不管是在百里流烟宫,还是最近这些日子,他都是一直挺照顾她的。
连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过她喝完药的空碗对桌而座问道:“小师妹想好孩子出生叫什么名字了吗?趁着最近正好想想也好?”
烟落抿唇失笑,抚了抚腹中又在踢的孩子:“还有好几个月才出生呢,等出生了再想也不迟。”心里是想等到修聿回去再想。
只怕到现在,他也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现在他又会在哪里?祁连他们找到他们了吗?要是没找到,没有人帮他怎么办?
连池看着又皱起眉头,无奈叹了叹气:“好了,外面的事不知道,就不要想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安胎,养好身体,等着孩子出世,他们都比你聪明,都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你在这里担心也没用,好好养着身体才是正事,小小的风寒你都好几个月才好,这不是什么好事。”
烟落瞧着连池人小一脸正经的样子,微微一笑:“好了,听你的,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吃药。”
连池满意一笑,重新给她倒了杯温水,将带进来的密饯递给她:“刚喝药会苦,吃这个。”
烟落接过,吃了,思量片刻出声问道:“跟我说说师傅以前的事吧!”既然他的事与洛家有关,她总是要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连池端着茶杯的手顿时一颤,沉默了许久:“师傅不说,我自然也不能说。”
烟落抿唇沉吟片刻,问道:“那他的哥哥呢?以前听他提过,是他哥哥教他吹埙的,他们兄弟感情应该很好。”她忆起月牙泉边,他说起大哥时欢喜的神色,那一刻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连池闻言面色顿时惨白了几分,收拾了东西,起身道:“这些事,太过残酷,你还是不要听得好,在大昱皇族之中,从来是容不下情这个字的,爱情,亲情,友情,都是不该存在的。”说罢便快步离去。
烟落怔怔地坐在那里,聪明如她,自然明白了他话中之意的答案,抬头望向茫茫夜色中,伶歌袅袅的远方,这个人一生从未真正开心过吧!
她口口声声说着相信父亲和母亲,可是她亦深知,有的时候在某些特殊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譬如当年楚策,譬如曾经面对仇恨的她,面前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只有走下去才有出路,若是当年父亲他们也是如此,那么华淳太后与百里行素的仇恨,定然是与洛家脱不了干系…
这么深,这么深的恨,让华淳太后折磨成这样,该是什么样的痛楚和绝望?
在兄弟互相残杀中存活下来的百里行素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
这些事,她不想去想,也不该去想,却忍不住从她心头冒出来,如果一切的一切是因洛家,因西楚而起,面对百里行素,她…情何以堪?
这份仇恨与孽缘,从她一出生便已经注定相连,兜兜转转几十年,楚修聿,楚策,百里行素,她,曾经错过的人,不该相遇的人,都因为这场恩怨而纠缠在一起,衍生出更难解的爱恨情仇。
烟落起身走到窗边,萧瑟的秋风吹起满苑的桃花,娇嫩的花瓣飞舞在夜空,凄美而动人。她探手接住一片花瓣,心中满是涩涩的痛。
她一生何其幸远,可以拥有天下最优秀的三个男人的爱,可是这世上,终究只有一个她,她只有一颗心,只能爱她所爱,注定要辜负了他们…
她强迫自己冷静面对楚策,面对百里行素,是她知道有些东西回不去,有些东西也难以发生,既然已经看到了结果,不如都早点放下,好过一生苦苦纠缠的痛。
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们待她的情意,她都记着,深深的记着,一生不忘。
思情
一夜风雨,遍地残红。
孩子一早又在折腾她,又是踢又是打,她睡不着便早早起来了,更衣下床,披上厚厚的皮裘以免受了寒,撑着伞出了门,在苑内走着。
远远看到诸葛清带着两名侍卫朝沁雪阁走来便停下了脚步,沁雪阁的东西都是由诸葛清亲手操办的,每过几日便会采购连池列出的药材,但这么些日子也很少与他有照面。
诸葛清看到园中一身白裘撑着伞而立的女子,上前出声道:“公主起这么早?”
“屋里闷得慌,起来走走。”烟落淡声言道。
诸葛清扬了扬手,示意身后的两人将东西送进去,自己却站在那里没有动,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华淳太后已经知道公主和西楚大将军王了,公主虽然是在这里,但还是小心些为好,出了事于你于陛下都不是什么好事。”诸葛清沉声提醒道。
烟落闻言微怔,华淳太后知道了他们,肯定会对付她和大哥,也不知外面如今到底如何了?
诸葛清见她面色露担忧之色,沉吟片刻坦然言道:“华淳太后已经派了人前去西楚暗杀西楚大将军王,不过一直没有消息,应该并未得手。”
她微微松了口气:“多谢。”
“华淳太后的人还在大夏和西楚找你,只是现在没有想到你就在夷都。”诸葛清直言说道,思量许久,直直望向她道:“华淳太后定然还会出手对付大将军王,但这其中的事就不是陛下能够左右的了,你也不要因此而急于脱身,你终究只是一个人,没那么大的力量心思去顾及所有人,他也是,他只想保住他想保住的,别人的生死是顾不了的。”
“什么意思?”烟落直直望向他,微微皱了皱眉。
“放过你和楚修聿都是拿他这几十年的所有在赌,你不是还想让他再帮你救洛祈衍吧,他不欠你什么?”诸葛清冷然一笑言道。
烟落闻言沉默了很久,而后道:“谢谢你告诉这些消息。”相信大哥应该可以应付这一切,沉吟许久,小心翼翼出声道“有…修聿的消息吗?”
诸葛清等到两名侍卫出来,望了她半晌,而后摇了摇头,撑着伞转身离去。
还是没有消息?!
她抚在小腹上的手微微一颤,腹中的孩子狠狠踢了她一脚,向她宣告着自己的存在,她抬眸望着漫天雨帘,深深吸了口气,对自己说道:“要坚强,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会回来的。”
连池收拾好东西,便看到她一个人撑着伞站在园子里,连忙跑了过来:“你怎么站在这里,小心再受了风寒,快进去。”
她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进屋,连池见她脚上绣鞋已经湿了,赶紧让人端了热水让她泡脚再换上干净的鞋,忙活了一圈累得直喘气坐在那里:“小师妹,你存心折腾我是吧,知道自己受不得寒,还跑出去。”
烟落无奈摇头笑了笑:“一早孩子老踢我,睡不着,就出去透透气。”
连池望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无奈叹了叹气:“这小家伙现在就这么皮,出生了还了得,肯定没有无忧听话。”
烟落抿唇笑了笑,眼前不由浮现了无忧稚气的小脸,这个孩子她亏欠他太多了。
“我去煎药了,今天外面冷,别再出去了。”连池起身叮嘱道。
烟落含笑点了点头,连池这才放心出去,她起身到书房临帖来打发时间,以往父亲写得字极好看,很小的时候就教她临帖,她的字写得是极好看的。
那时候父亲母亲不让她学武,却叫她博览群书,只是以往都当作是打发时间的消遣,已经荒废许多年了…
临完一篇字,她搁下笔,将字收起,一阵风走另一桌案上的画被吹起落在了地上,她艰难地弯腰将画拾起拿到桌案边放好,却蓦然提起笔,笔法行云流水,男子俊朗的面庞跃然纸上,高贵清华,画下那双温柔含笑的眉眼,她只觉眼底酸涩,泪夺眶而出滴落在纸上,晕染出湿润的痕迹。
修聿,修聿,你到底在哪里?
望着那画中之人,她感觉这几个月的分离恍然已经流转了无尽岁月,轮回了前世今生。无论过去未来,她只有很简单的愿望,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有一个终生可依的家。
为了这个梦想,她曾努力半生,她曾经以为是可以和楚策那样过一生,她将他的梦想当作她的梦想,他做什么她都支持他帮助他,他要做皇帝,她不喜欢皇宫生活,却依旧甘愿困在那里,她始终追随着他的脚步,以为那条路的最后,就是她所希望的,可是最终这个梦还是支离破碎了。
当这一切破灭了,她变得满心仇恨,她要向毁灭这一切的人报仇雪恨,她的这一生都在那个梦想奔走着,却难以如愿。
人生就是这样奇妙,有时候努力半生也无法拥有的,却在不经意间便许下了一生的缘份,蓦然回首,那人便在灯火阑珊处…
她是何其幸运,历经生死跌宕,拥有了这天下女子都求之不得的男子。楚修聿这样的男人,值得她倾尽一生去爱…
他懂她,怜她,包容她,于风雨中携手,与生死间相随,让她不再恐惧这世间的冰冷黑暗,不再是无所归依的孤魂,辗转红尘两世,她终是寻到了属于她的家。
她缓缓抬手,手指轻轻抚过那熟悉的面庞,一遍又一遍,似是要将这人深深刻入心底,永生不忘。
无情却有情!
夜色沉沉,风雨骤紧,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撑着伞走入东齐帝宫的最深处,太和殿。
太和殿常年无人来往,殿内灯火黯淡,百里行素收了伞进门,幽深的大殿内脚步声格外的清晰,身后留下一个个湿润的脚印。
大殿深处,厚重的帷幕之后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你来了。”
这个人,才是大昱站在最后的掌权人,唯一个高于长老会的大昱皇族,太上皇百里勋。
大昱原为苍月王朝之后,只是几百年政权更替,掌权之人已再不是当年的萧氏一族,而成了百里一脉,但愿宗氏之家,成为大昱皇帝的,赐姓百里。
百里行素在帷幕外站定:“是。”
里面这个人,当年他的一句话,他才得以活了下来。
也是他,他也卷入了这大昱皇位的生死争夺,且一路走了下来,走到了今天,然而直到今时今日,他也没见过这个人。
“华容的儿子女儿还活着?”苍老的声音冰冷而平静,辩不出喜悲。
“是。”百里行素坦然回道,此事想来华淳太后已经禀报过了,这个人要他来,不过是想摸准他的心思而已。
“华淳已经失手了,他们…交给你解决。”百里勋的声音响起,在空寂的大殿显得有些阴冷骇人。
百里行素沉默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空寂的大殿,死一般的沉寂,帷幕后传来微微的咳嗽声,隐约弥漫出阵阵药味。
许久不见他出声,里面的人问道:“怎么?下不去手?因为华容的女儿?”声音却不由冷沉了几分。
“朕要她活着。”百里行素沉声说道,坚定而决绝。
里面传出茶盏摔地的破碎声,百里勋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你忘了上一任的大昱皇帝是怎么死的吗?”
百里勋蓦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这样的一个人,走到他面前,说着同样的话。
大昱先帝便是因为贪恋华容,大昱损失重大,先帝也丧命西楚之手,所以他才以那样的方式培养大昱的继承人,他要他们无心,无情,断情绝爱,然而终究还是走上了一样的路。
“朕记得,可是朕不是他。”百里行素决然说道。
“你不动手,我有的是办法解决他们,你知道反抗和背叛是什么下场?”帷幕后的声音威严赫赫,冰冷狠绝。
他不容许当年的悲剧,再一次发生,决不容许大昱再走当年的路。
“不过一死而已,我还怕死吗?”百里行素冷然一笑,铮铮言道“如果不是因为大哥,我不会一直由你们摆布,每个人都有一个底线,这是我唯一要求的。”
“你以为我会答应?”帷幕后传出拐杖跺地的声音,声声震颤人心。
“你可以不答应,但我自有我自己的行事方式。”百里行素坦然言道,沉吟片刻,冷声道:“只是如果我死了,这大昱还有谁来帮你做事?还是…你再花十年,二十年培养一个新的继承人,可是西楚会给你这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吗?”
“你在威胁我?”百里勋沉声道。
皇位继承人的残酷选拔,宗室之内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供他这般互相残杀式的选拔了,即便有再要培养出第二个百里行素是不可能的,当年置之死地而后生,只留了他一个,如今这一个却是反来胁迫他了。
“朕只是和太爷谈笔交易而已。”百里行素直言说道“只要你不动她,我一样帮你做事,但若她死了伤了,当年的事少不得再来一回,不过这一回可就不会像当年那般草草了事了。”
数十年间,他也拥有了自己的势力,没有人会愿意一辈子做别人手中的棋子。
里面的人一直沉默着,百里行素负手立在外面,他是在威胁他,他再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他,他有这个本钱来威胁。
“即便我放过他,你以为华淳会轻易放过?”百里勋冷然一笑出声道。
“只要你不插手,其它的人,我足以应付。”百里行沉声说道,这个蛰伏数十年的人,能够控制长老会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大昱真正的精锐力量不止一个黄泉之卫,还有握在他手中的神秘军队。
“你的母亲有多恨华容,多恨洛家,多恨西楚,你比谁都清楚,如今你为了华容的女儿背叛她,会容得下你们吗?”百里勋语气内满是嘲弄之意,他答应放过,可没答应阻止华淳,那个已经被仇恨逼得发疯的女人也不是他能阻止得了的。
“朕知道。”百里行素沉声说道。
华淳所倚仗的也不过是这幕后之人百里勋的力量,最难对付的不是华淳太后,而是她背后的百里勋,只要他不插手其中,他就会少了很多麻烦。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最好做到你所承诺的。”帷幕后传出苍老而冷厉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太和殿,格外骇人。
百里行素闻言狭长的凤眸掠过一丝笑意,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这样的代价,值吗?”背后传来苍老的声音,似是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
当年,他也同样地问着那个人,他没有回答他。
百里行素身形一震:“我只想为自己做一件事,这辈子唯一的一件。”
值吗?
他也曾千千万万次询问自己这个答案,这一生数十载,他机关算尽只为大昱复国大业,帝位皇权这是他要的吗?
他一生从未为自己做过什么,亦从不强求不属于自己的,只是如今,想遵从自己的心做一件事,一件就好。
无情却有情!2
一连几日,潋香别苑格外的安静,不再有夜夜丝竹之声,百里行素也未再来沁雪阁。
与此同时,大昱长老会首席长老莫玄之因为当初的决策不当,而被罢免,其中牵连长老会数人,这个决策大昱命运多年的长老会,数十年来,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大的动荡,东齐朝堂上下亦是暗流潜涌无数,这位被长老会压制多年的大昱皇帝开始了真正掌权大昱的道路。
沁雪阁一如往昔的沉寂,她正在书房里临字,便见连池抱着琴进房搁下,她不由皱眉,这东西放她这里有什么用,她已经多年不碰这些无用的东西。
“连池,你拿这东西过来干什么,你要学琴?”烟落皱了皱眉,起身问道。
连池将琴架好,拍了拍手道:“这里老是你一个人,免得你闷得慌,我听说说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可是听到外面的声音,没事你可以给宝宝抚琴听,免得他也闷得慌来折腾你不是。”
烟落摇头失笑:“你都从哪里看来的?”
“医书上说的啊,在中州的时候,我还问了稳婆,她们也这么说呢?”连池笑眯眯地说道,思量片刻道“我知道以前的洛皇贵妃琴棋书画都是堪称沧都一绝,你定然是会的,反正也闲来无事,你总不能天天临字吧!”
烟落抿唇笑了笑:“你不用操这么多心,我能做的事很多吧!”
“很多吗?”连池望了望书房内的书:“看书吗?这里的书你都可以倒背如流了吧,逛这园子吗?天天逛都是那么些东西,有什么好瞧的,孕妇要保持心情舒畅,做什么舒心就做什么?”
连美人睡醒了,看到屋内的新鲜玩意,便跳上琴案,挠了一爪子,琴弦震颤发出声音,小东西吓得飞扑到她怀里,两人顿时失笑。
连池将它拎起:“瞧你,胆小成什么样了?”
连美人不服气地冲着他呲牙,就是不承认自己是被吓到了。
正在两人一兽逗乐之际,百里行素闲闲地晃进了园子,听到屋内的笑语声,不由在门外驻足:“什么事这么乐?”
连池扭头望去,愣了愣出声:“师傅怎么来了?”
“我的地方,还不许我来?”百里行素自顾自地走到琴案边,拔了拔弦“看来我不来,你们倒过得挺舒心,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小师妹那孩子皮得很,天天踢她,让她睡都睡不安宁,我看医书上说孩子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小师妹天天就是临字,想找点新鲜玩意儿,免得她闷得慌,那孩子也折腾她。”连池坦然言道。
百里行素闻言凤眸微扬,望了望她又大了些的肚子,哼道:“这么小就不安份,生出来肯定比你老子一样不老实。”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是听到了人声,狠狠踢了一脚,她顿时皱了皱眉有些哭笑不得,连池扶着她坐下,朝百里行素道:“师傅你快别说了,不定这小家伙听到你说他爹坏话,抗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