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落微笑,侧头望了望边上侍女抱着的孩子,问道:“孩子叫什么?”
那兰闻言欣然一笑,拉着她道:“还没取名字呢,是你让我和布和相遇相爱的,所以这个孩子希望由你来帮他取名字。”
“我取?”烟落望了望睡得安详的孩子,一时有些无措。
“嗯,你来取。”那兰笑着望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烟落抿唇淡笑,思量片刻,道:“叫阿木尔吧,喻意安逸太平,但愿这场战争之后,大漠南北可以真正太平下来,不再各部常勾心斗角,战事不断。”
“阿木尔,阿木尔,好,就叫阿木尔。”那兰欣喜地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期望安逸太平的生活,只希望这次和谈能够顺利进行,从此让漠南各部混乱真正解决。
烟落淡然轻笑,那兰将孩子从侍女手中接过,轻声吩咐道:“乌兰,你下去吧,通知乌恩确认前来都有哪些部落首领,还有密切注意朝鲁大叔一家的动向,决不能让他们知道一点消息。”
乌兰将孩子交给她,点了点头,掀帐而出。
“那兰谢谢你帮我安排这一切,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烟落面色认真,拉着她的手郑重说道。
“父汗的病一直未见好快,弟弟乌力吉还小,朝鲁大叔一家虎视眈眈妄想将父汗取而代之,虽然我与布和这两年与其苦心周旋才保住父汗,可是如今朝鲁一定借着漠南和漠北的这场战争暗中动作,这样说来,你也是在帮我忙呢?”那兰笑着说道,怀中的孩子醒了过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瞅着两人,望向烟落咧着小嘴直笑,那兰朝她望了望:“那齐娅,你抱抱他,他很喜欢你呢。”
烟落微微愣了愣,小心的将孩子接过,小小的身子软软的,带着淡淡的奶香,温馨得让她心酸。小时候的无忧是怎么过的,那个人带着他都是怎么生活的,她在百里流烟宫全然不曾知晓,那个人带着体弱多病的孩子辗转各国是如何光景?
“那齐娅,你怎么了?”那兰瞧她眼眶微红,不由出声问道。
烟落顿时回过神来,抿唇淡然笑摇头:“没事。”
“那齐娅,等这场战事结束了,你也过些平静些的生活吧!”那兰漫不经心说道,抬眸望了望她缓缓言道:“你再强,再争,终究也是个女人,不能一直这么过下去,有中州王那么好的男人等着你,不要再这么犹豫下去了。”
烟落垂眸抿唇失笑,为什么这一个个都为他说好话,好像她真让他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那齐娅,如果漠南和漠北统一之后,呼伦会不会…”那兰担忧地出声,漠南各部多年以来都是各自为治,要统一起来到底是有很多利弊。
烟落逗了逗孩子,朝她道:“放心吧,即便统一起来,大汗依旧是大汗,呼伦依旧是呼伦,不会因此而消失,漠北只是派兵驻扎,派人在漠南各部调和各部之间的矛盾,避免各部再起战事,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漠南落入东齐之手,唇亡齿寒,漠南有难,漠北也不会有好结果,我已经输了太多,这一回一定要赢回来。”
那兰闻言含笑,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既是如此,做姐姐一定帮你。”
“好。”她笑着点头。
她留在帐内,听着那兰给她一一介绍各部的状况,以及各部前来的使者,以准备晚上宴会上的秘密和谈。
“那兰…你确定来的人使者,都是真心想和谈的吗?”烟落忍不住出声道,若是其中有混入其中的探子,再暗中与呼延烈勾结,不仅她难以脱身,这些和谈的部落都会受牵连。
“他们都是主和的部落,故而我与布和才暗中与其联络,虽说是有联和之意,但他们并不知此次来是与你相见,所以,一会要看你怎么也他们谈了。”那兰坦然言道。
“好。”烟落抿唇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呼伦部落燃起了篝火,宾客围座,歌舞绚丽,夜风中弥漫着马奶酒的香气,到了宴会之中,巴图率先出声,说要去看呼伦大公主的孩子,为孩子祁福。
一行人随之进入大帐,一个一个为孩子祷祝,很是热闹,孩子在那兰怀中笑嘻嘻地望着一张张陌生的脸,笑得很是欢喜。
祷祝完毕,那兰将孩子交给侍女,望了望帐内的各部落首领,道:“那兰请可位赴宴,一为小儿摆酒,二是…为漠南和漠北的战事,请各位前来商议…”
话还未完,帐内便是一阵喧哗之声。
“那兰,你虽是呼伦部落首领,但到底是个女子,此事你父汗都未发话,你一个丫头,如此狂妄。”一人出声轻斥道,在漠南部落女子掌权已经是让男子不满了,只是这些年呼伦可汗一直十分仰仗此女儿,又加上儿子年小,他们才一直以礼相待,如今漠南战事这样的大事,一个女人也要参与其中,太不成体统了。
“是我让那兰公主请各位前来的。”烟落从帐外进来,出声道。
“你是谁?”一人率先发问。
那兰出声道:“她是漠北派来的使者…”思量之下,为了那齐娅安全,还是不要泄露她的真实身份为好。
“我是漠北领主。”烟落坦然说道。
漠北领主?!
各部首领顿时变了脸色,漠北三年上下数百次战役无一败绩,短短两年打败铁勒各部,统一漠北的神秘领主,就是眼前的年经女子。
“开什么玩笑?漠北领主是个男子,怎么会是你?”一人嘲笑道。
“那兰,你找个人前来冒充漠北领主,到底是何居心?”
巴图见状上前道:“我证明,她的确就是漠北领主,是我亲自从漠北大营接她前来的,此事父汗一直知晓,各位首领不信可以向父汗求证。
各部首领交头接耳,望着站在帐内的女子很是难以置信,能做到那一切的怎么可能会是个女子。
烟落扫了一眼众人,开门见山说道:““各位都是与呼延会盟中主和的部落,本主不再多说,亲自前来就是为请各位首领相助,早日结速这场战事。”
“你要出兵攻打我们漠南各部,还与我们合作?”
“中原有句话,兔死狗烹,谁知道你是不是不安好心,利用了咱们再出兵…”
“此战无非两种结果,要么被呼延烈占领各部,要么被漠北统一了大漠南北,两种结果都没什么差别。”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闹起来。
“我想如今漠北的情况,各位大多是了解的,漠北是怎么样统治,漠南也是一样,各部落还是各部落,大汗还是大汗,本主不是要抢夺你的土地,只是派人驻扎漠南,协调各部之间矛盾,避免各部再起战事,最主要的…是本主不想漠南落入东齐人手中,进而威胁到漠北。”烟落望着众人,眉眼沉静如秋水。
“那也只是你说,我们如何信?”
“本主亲身犯险前来已经说明来意,如今漠北与西楚驻扎几十万大军在默川平原之前,东齐援兵被大夏飞云骑截杀于中原,根本赶不来漠南。这一战,漠北是必胜不可,本主只是希望这场战事能尽快结束,也减少漠南各部的流血伤亡,巴尔特大叔待我如女,那兰视我如姐妹,而和位都是他们的好友,我更不希望这场战争伤害到他们的朋友。”烟落平静说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锡林部落是站在漠北这边的,那齐娅与我们相交尽两年,父汗的宿疾也是由她治好的。各位叔叔们不是不知道呼延烈的为人,常年以来抢夺我们的土地和牛羊,如今战事将起,还想拉着各部为他流血牺牲。”巴图上前激动说道“他在各部安插眼线,监视咱们的行动,这样的人,我们还要为他送死吗?”
“呼伦部落也站在漠北一边。”那兰与布和夫妇二人上前郑重说道,布和望了望众人,说道:“你们前来的事,只怕已经被呼延的眼线知道了,你以为他会放过咱们吗?”
这是威胁,绝对是,但有时候这样的威胁却是最有效的,他们既然来了,也就是一条船上了,要么留下,要么被呼延烈怀疑。
“你要我们怎么做?”一人望向烟落,率先出声道。
“要么出兵相助,与漠北大军里应外合击溃呼延烈部,要么坐视不理,不管这场仗怎么打,都不出兵,谁也不帮,不管各位做什么选择,本主都感激之至。”烟落平静说道。
正在这时,便听外帐外一阵喧哗之声,众人立即警觉,纷纷冲出大帐,那兰和布和看到带兵前来的人面色顿变:“朝鲁,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是你们在干什么吧!呼延可汗早就知道你们这伙人心怀不轨,如今…可被我抓个正着。”朝鲁骑在马上,打量着从帐内出来的一行人“漠北领主,没想到竟是个女的。”
如今漠北之主抓在他手中,这场仗何愁不赢?
各部首领四下望了望,想要招唤自己的护卫,却远远看到所带之人都被绑在了一边,无奈叹了叹气,愤恨地望向高踞马上的朝鲁。烟落面色无波,朝四下望了望祁恒等人,祁恒轻轻点了点头,招呼着随行的几人散开,伺机而动,这时,边上那兰与布和面色紧张不已,望向朝鲁道:“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把你们怎么样?我已经派信使给呼延可汗送信,你们勾结外结是什么后果,很快就会见分晓,漠北领主,各部首领都被困,不仅能除掉漠北,还能除了这些心怀不轨的部落首领,一举数得。
烟落抿唇淡笑,缓步上前去:“朝鲁大叔,两年不见了,一向可好?”
“那齐娅,是你?”朝鲁面色微变,看清来人道:“你就是漠北领主?”
当年他差一点就可以取而代之做了这呼伦的大汗,却被这女子乱了所有计划,好不容易才保住性命,没想到她一走三年,如今竟然成了漠北的领主!
“当年你坏我好事,今日…就让你付出代价!”朝鲁目光顿时凶狠如狼,一挥手喝道“来人,把她拿下。”
话音刚落,站在马下的人突然拔地而起,一脚踢向他座下的马头,连人带马顿时翻倒在地,朝鲁快步拔起来,一拔腰间的弯刀:“喝道,杀了她,呼延可汗有重赏!”
烟落始终淡笑,站在那里,却无一人敢近身前,方才那一脚就踢死一匹壮马,这样的力量连他们这样的男子也没几个能做到,这能够驰骋漠北的领主又岂是泛泛之辈。
“你敢来,就让你…有去无回,信使密信一到,大军一来,你们插翅难逃。”朝鲁威胁道。
烟落淡笑,望向远方奔来的马匹,祁秦和祁威绑着两名信使快马驰来,往地上一扔,烟落冷然一笑,望向朝鲁:“你说的信使,是他们吗?”
“你…”朝鲁面色顿变。
“我既然敢来,怎么会不做准备呢?”烟落平静地说道“很快呼延烈安插在各部的眼线都会被送到这里,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里和谈的任何消息。”
祁恒悄然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索,帮忙将各部首领的护卫都解开,局面眨间逆转,没有了呼延烈的大军前来,朝鲁开始慌乱,朝身边上的亲兵道,杀了他们。
所有亲兵抡起大刀便冲了过来,朝鲁慌忙准备逃窜,看到一旁被侍女抱着孩子,扑过去抢了过来。
“阿木尔!”那兰面色顿时一变。
烟落秀眉顿时拧起,望着被朝鲁抱着哇哇直哭的孩子一阵揪心,扬了扬手,望所有人都停手,上前道:“放了孩子!”
“哼,放了他,我还活得了吗?那齐娅,每回都是你坏我的好事,这回我就让你看着你姐妹的孩子死在你眼前,看你还有何脸面去面对她!”朝鲜一手掐在孩子的脖颈处。
“我说,放了孩子!”烟落步步逼近前去。
祁恒悄然绕到了朝鲁的身后,冲她点了点头,烟落五指成爪,逼上前去,朝鲜快步后退,后面的祁恒趁机出手,一拳狠狠打在了他的颈椎骨处,朝鱼面色顿时一变,烟落趁机夺过孩子。
那兰长长舒了口气,烟落将孩子交到她怀中,小家伙立刻眉开眼笑了。
烟落望向各部首领道:“呼延烈的眼线已除,各位可以安心回去了,本主即刻就要赶往漠北备战,若诸位能出兵相助,本主在此谢过,若是各不相帮,本主也不勉强。”
各部首领相互望了望,为首的一人上前道:“什么时候出兵?”
“三天后。”烟落回道。
各部首领相继离去,烟落进到大帐,望向那兰与布和夫妇两人,道:“对不起!”
“领主!”布和惊恐出声。
“是我故意放消息给朝鲁的。”烟落坦然言道“朝鲁这些年一直暗中陷害你们,我都知道,只是你们碍于过世的先汗不对他出手,但此时始终是大患,我想借机帮你们除了他,同时也是想借此威慑各部首领出兵相助,没想到…让阿木尔遇险了。”
那兰闻言叹了叹气,将孩子交给布和上前道:“你帮我做了,我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这些年因为爷爷遗训,我和父汗对朝鲁一再忍让,才让他这般变本加厉,父汗还差点死在他手上,可是我却…”
“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如今是我的人杀了他,怪不得你们。”烟落笑言道。
巴图掀帘出声道:“那齐娅,各部首领都已经回去了,你也该启程回漠北了,若是被呼延烈的人察觉就走不了了。”
烟落闻言点了点头,望向布和道:“等这战事一结,你就可以不用再管理龙骑禁军的事,好好跟着那兰过日子。”
“领主!”布和面色微变,入了龙骑禁军的人就是要与龙骑禁军一起,直到生命终结,她怎么可以让他就这样脱离,过这样的生活。
烟落淡然一笑:“你不用担心,等回到之后,我会通告军中,你已经在漠南战死。”望了望那兰,笑道“从此以后你就是布和,只是布和,那兰的丈夫,阿木尔的父亲。”
“那齐娅,谢谢你!”那兰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道。
烟落倾身抱了抱她,转身掀帘而出,与祁恒一行人快马离开呼伦部落,赶往漠北。
三日后,漠南后言各部纷纷出兵追风族,漠北趁机出兵,漠南之战就此拉开帷幕,交战数月,呼延烈被西楚大帝追击千里斩杀,追风族群龙无首,溃不成军。
漠南战事,战战捷报,而此时的中原三国却是暗潮汹涌。
乾元九年冬,东齐皇帝驾崩,太子继位,称昱帝,尊其终华淳为仪庄太后,东齐成为中原三国中缰域最为辽阔的三大强国之首。
紫阳殿,空旷而幽寂,一身锦色绣龙纹锦袍的男子坐于御案之前,雪白的小兽蹲在桌上冲着他吱吱直叫。
“怎么,你想去跟你的旧情人会面啦!”男子俊眉微扬瞪着小兽哼道。
小兽轻轻哼了两声,一脸希冀的望着他:“吱吱!吱吱!”
“她现在恨死我们了,不能去!”男子伸手捏着小兽,哼哼道:“那女人有什么好?身材不够丰满,天天崩着个脸,又不待见你…你怎么就忘不了她,没出息!”
小兽抱着他的手指,呜呜直叫,突地抬头望向主人,眨巴眨巴小眼睛:“吱吱!”
男子一瞪眼,哼道:“看什么看,当然说的是你,难道说我?”
小兽委屈地爬到一边的盘子里,化悲痛为食欲,狠狠地吃着满盘的点心,抬头望向窗外渺远的天际,目光沉默而苍凉。
如果再见,她真的会杀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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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子尽量把一些不是很重要的情节,我尽量压缩来写,漠南之战本来是计划写好多章的,现在压缩来写了,早点写男主女主的对手戏,嘿嘿。
烟落与楚策
关外的冬天,格外地寒冷。
崇州驿馆之内,书房灯火一夜通明。
一阵风吹开窗户,身着男装的女子趴在桌上睡得深沉,清丽的小脸满是倦容,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风卷起她指间轻拈的信落在地上,信上苍劲俊拔的字扬扬洒洒写了几页,尽是些嘱付些吃饭,睡觉,保暖的温馨话语,字字句句,无微不至。
六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其实冬天并不是那么冷的,那字字句句的温暖话语如同三月的春风轻轻吹入她的心底,轻浅而醉人。
玄衣墨发的男子从外面疾步而回,走过窗前,却不由顿步停下,望向屋内趴在书桌上浅眠的女子,夜风扬起他的衣袍翻卷着,飞扬着…
他默然站在窗外,修长的手扣着窗棂,望着那被风吹着散落在地上的信,目光倏地一暗,薄唇紧紧抿起,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落在他的手背上,一片冰凉。
“皇上…”玄武站在他背后,望了望屋内的女子,朝他低声唤道。
楚策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探手将窗户从外面关上,举步回了房中,方才出声道:“沧都那边有什么动静?”
“不出皇上所料,东齐果然来了,幸好皇上早让大将军王暗中回了沧都坐阵,加上大夏的相助,重创了东齐大军,不过就是可惜没有让其全军覆没。”玄武沉声回道,漠南这边战火连天,沧都那边亦是刀光剑影不断。
楚策面色无波,一撩衣袍落座,冷声道:“大夏定不会让东齐军进入漠南境内,而此时朕又不在沧都,东齐还不趁机出兵夺我沧都,他要来,朕就等着他来。”
“皇上怎么知道,东齐一定会出手?”玄武问道。
“他来不用怕,就怕…他不来。”楚策眉眼顿时冷沉,眸光冷锐逼人。
“他不来?”玄武不解地挑眉“不来不是正好?”
楚策起手自行斟了杯茶,冷然一笑道:“他来了,要么说明他没有看破这个局,要么,就是有人逼得他不得不派人来,不管是哪一种,对朕而言都是好事。”
玄武顿时明了他话中之意,出声道:“也就是说,东齐看来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强盛,朝中权势间关系复杂,起码不会是百里行素他一人独掌大权。”
楚策低眉抿了口茶,轻轻点了点头,这场赌显然他赢了,这是只是一个试探虚实的局,他已经探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中州那边…”玄武忍不住出声道,当日明明可以有机会全歼东齐大军,大夏却白白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罢了,他自有他的用意。”楚帝平静地说道,如今中原三国鼎立,任何一方倾塌,都会动乱不堪,而此时并不是对付东齐的时候,而楚修聿就是在尽力维持这三方之间的平衡,等待时机出手。
如果说百里行素是心思诡谲,那中州的那个人,就真的是心深似海,他永远知道纵观全局,永远的深谋远虑,不会贪图一时的胜利。
百里行素喜欢用最少的付出换取最大的利益,而楚修聿就永远是不显山不露水,却永远懂得最大保全自己所要保全的一切,当年明明可以争夺皇位,他却放弃,却在四国之中将中州一座守得铁桶般坚固,正是因为他不好对付,百里行素才不打中州的主意。
“可是中州始终…”始终是西楚的心腹大患,这个皇叔什么都不争,但要真斗起来比百里行素还要难对付。
“现在要对付的东齐,西楚还不是大夏的对手。”楚策平静地说道,他一生没对什么服过,但是他这个皇叔,他不得不服,一个新崛起的大夏却是这般稳固,中州城中的人,更没几个是简单的,平凡到退隐江湖的高手,还有天下最精密完善的情报机构,更有一个包揽几国商业的城主给他当管家…
玄武闻言沉默,微不可闻叹了叹气:“但愿大夏和西楚,不会有敌对的那一天?”
这些多年,中州立于西楚之外,却也西楚帮助良多,汴州华府也是商场强者,但地却是东齐人的势力,趁乱在西楚制造动乱,若不是中州祁月城主名下所有商家相助,只怕西楚又得出现一场动乱不可。
“那一天,总会来的。”楚策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沉声说道。
玄武顿时一震,望向坐在榻上玄衣墨发的帝王,是啊,那一天总是要来的。
过了许久,楚策方才出声道:“崇州刚刚拿下,城中将士连战数月疲惫不堪,你要暗中好生注意敌方动向。”
“是。”玄武沉声回道,沉吟片刻道:“漠南的战事,这个月估计就能了结,皇上是要留在崇州过年吗?”
“嗯?”楚策闻言微一扬眉。
“去年新年,皇上没有在沧都过,为此礼部一直议论纷纷,若是今年是回沧都过,属下好送消息回京,吩咐礼部早做准备。”玄武坦然回道。
楚策闻言敛目,微微叹息:“又过了一年了。”蓦然忆起,去年在凤阳城的情形,那迷离的烟花,如醉的灯火,那阔别多年的小院…
玄武默然站在一旁,过了许久不见他发话,出声询问:“皇上,要回沧都吗?”
楚策抿了口茶,道:“等战事结束了再说吧。”搁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到内室“不早了,你下去吧!”
攻打崇州,加上一连数月的奔波,确实有些累了,明早还要去巡视城防,商议下一步军事计划…时间还是快,一转眼在关外已经过了数月了。
一夜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未及拂晓,崇州城便被盖了几尺厚的雪,纯白笼罩了整个世界,驿站之内沉寂无声,穿外被大雪压着的树发出细微的声响。
烟落幽幽醒转,望着空落的手,倏地坐起,望着散在地上的信,深深吸了口气,起身将信都捡了起来,举步走到窗边。
楚策正从窗外路过,便听得窗户吱哑一声打开,四目相对不由一震。
烟落愣愣地站在窗外一身黑衣锦袍的男子,秀眉微微皱起:“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楚策面色无波,瞥了眼她手中拿着的信,淡淡道:“路过而已。”
烟落眉眼微沉,嘣地一声将窗户重新关上,楚策一脸莫名其妙,微微皱了皱眉,举步离去。
她简单梳洗用了早膳,便拿起厚重的皮裘,特地换上了中州那边送来的新棉靴,打起精神出门,崇州刚刚攻下,城中局势不稳,必须得亲自前去查看将士们,和城防状况,再决定下次出战事宜。
经过祁恒几人的房间,她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屋内传来微微的鼾声,没有人起来应声,她无奈摇头失笑,这几个月,他们跟着不仅要帮她忙,还要顾着中州那边,也确实累坏了,她拉了拉身上的皮裘,没有再叫醒几人,独自举步出门。
因为城中街面都是青石,加上有积雪会滑,便不好骑马,她只能徒步前行,东城损耗最重,得先去查看城防状况。
空旷的长街一片雪白,望着那厚厚的积雪,她微微皱了皱眉,刚走几步便听到背后一阵响动,转头去看,便见一身黑色皮裘的男子从驿站内出来,她转过头恍若未见,继续前行。
楚策站在门口处愣了片刻,举步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说话,脚踩在雪上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雪地上留下两排脚印,悄然蔓延了长长的街道。
走了好一段,听到背后还是有声音,烟落不悦地扭头望去,冷声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楚策冷眼望了望她,面色无波:“谁跟你,顺路而行。”说话间,几步便走近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