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微变,抿着唇不再言语。因为她的一手计划,此时沧都不知有多少人等着要他的命,说不定连无忧也…

心头泛着纠结的痛楚,这确实是可以除去萧家的机会,可是如今,她如何…如何还能加害于他,这四年来,他细心替她抚养无忧,将他视如己出。明知后果如何,还义无反顾跳下深谷救她…

修聿侧头望着她变幻的神色,轻然一笑:“你是担心我回去应付不了?”虽然有些风险,但也不是全没把握,只要无忧安然,脱身回中州绝对不是问题。

她愕然抬眸望着他,这些人眼睛都太毒了,跟练了读心术似的,似头望向边上的河面,不自然地出声:“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一侧头挑眉,瞪她:“脚伤得跟爬了刀山似的,学差没废了,还闹腾什么?”

她闻言顿时秀眉一挑,回瞪:“伤在我身上,关你何事?”这男人跟百里行素真是一个德行,给点阳光,就灿烂得不像话了。

“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上去就跟我去中州,下来的时候都说好了。”他侧头瞥他一脸,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是你说的,我没答应。”她淡淡说道。

“萧烟落!”他侧头狠狠地瞪着她“你心是石头做的吗?崖也陪你跳了,死也陪你死了,你还想赖账?”

“是你自己要跳下来,我没拉你。”声音一如继往的淡漠无情。

“你…”他咬牙见侧头瞪着她,心里那个恨哪!

一个天旋地转,转眼之间她已经从他背上到了他怀中,呼吸之间松兰似的清郁之香喷洒在她的面上,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异样的绯红,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怔愣半晌,她一把推开他便欲跳下地,脚下触地便一阵钻心似的疼,他伸手去拉她,却被带得齐齐摔了下去。

他长臂一伸将她扣在怀中,以免得她背上的伤再受撞击,她趴在他的胸前愣愣地抬头他,一时间竟然挪不开眼。

修聿望着她低低地笑,眸子如星辰般明亮,温暖的气息将她围绕着,不似楚策的冷冽,也不是百里行素的风流,是温和而醇厚,只属于他的高洁隽永,让人心安的舒缓闲适。他们认识的并不长,却又好似已经相识了很久很久一般,一个淡淡眼神心都为之触动。

他低首,温暖的唇覆上她微凉柔软的唇,试探般的轻轻触碰,见她没有闪避,便愈发地温柔起来,辗转流连间,撬开她的唇齿,缠住她的舌。

唇齿间溢满温润的清香,她一时反应不及,傻傻地睁着眼任对方采撷。他修长的手紧紧扣着她的纤腰,暧昧的气息缓缓升腾,大手带着灼人的温度滑过她线条柔美的背脊。

理智渐渐被这份异样的温柔所淹没,仿似坠入了迷离的梦。

他低低地叹息,一个轻柔的吻渐渐燃成了燎原的大火,温热的手悄然探入她的衣内,握住娇嫩的丰盈,好似一阵电流登时涌过全身,莹白的肌肤染上了粉红的晕彩,她如猫咪般轻哼出声。

他的喉结沉浮跳动着,火热的吻采撷着她唇内的芳香,她的目光渐渐迷离,想要拼扎,却沦陷在这份温柔之中不可自拔,一阵冷冽的风过,胸前一阵凉意,她瞬间惊回了所有神智。

她在干什么?

烟落惊惶地站起身,脚下一个不稳又再度跌了下来,她慌乱地挣扎逃离。修聿紧紧搂着她,目光中满是懊恼,将她凌乱的衣衫整理好,声音带着微微的暗哑:“对不起!”

两人并肩坐在河岸边,怔怔地望着河面,无边的沉默蔓延着。

她低垂着眼帘揪着胸中的衣襟,狂烈的心跳缓缓平息,在这个深谷,她竟然一而再的失了理智。他是那样高贵而清华的王,而她的人生是那样的灰暗而绝望,这样的他们有着云泥之别。

他已经欠了他太多的债,如何还能让自己去牵连他和无忧。

“我们走吧。”他侧头望了望她,眉目清朗沉静“我怕无忧在沧都会成为楚策要挟的筹码。”

她呼吸一窒,心头顿时慌乱,以楚策的手段定然是做得出来,拿自己的骨肉威胁别人,也只有他…也只有他做出啊!

四年前他可以将她和孩子弃之不顾,如今她们母子于他而言,也只是不相干的人而已。

修聿坚持背着她上路,然而一路之上两人都是沉默不语,他们都知道回去之后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沧都,中州王与相国萧赫联手追杀洛皇贵妃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伽蓝寺血案乃中州王所为,一夜间烧死寺中上百僧众。

有人言,中州王企图夺取帝位与当朝相国暗中合谋,意图不轨。

更有人言,当年的冷宫大火亦是中州所为。

所有的流言都指向中州和相国府,中州王世子从沧都悄然失踪,祁连等人遍寻不得。

萧赫见风不对,知晓楚帝意图一举除掉中州王与自己,便收敛了行动,暗中布置退路。

次日黄昏,两人终于自深谷出来,坐在山崖边看着渐逝的夕阳,忆起谷底的两天,恍然如隔世一般遥远。

铁蹄阵阵自山林中传来,楚帝与萧清越一行带领神策军将整座西川围了个严实,红衣铁甲的女子带着稚气的白衣小童策马奔驰如飞,两天两夜她都没合眼,如今终于有了她的消息,她如何不激动。

所有的一切…都该有个了结了!

“怕吗?”修聿侧头望着她,微笑问道。

远方的人马越来越近,她狠狠咬牙,手中利刃寒光一闪,刺向身旁正对着他笑语温柔的男子,一切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

道是无情,却是深情!(三更)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冰冷的眸子,木然低头望着心口处的握着剑柄的手,殷红的血迅速在白色的衣衫上晕染开来,仿若盛放的彼岸之花。

策马而至一行人望着夕阳下的两人都不由惊愕在当场,眼前的画面,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温热的血喷洒在她冰凉的手背,又缓缓变凉,他望着她冰冷决绝的面容,颤抖着唇想说什么,却颓然仰面倒在了地上。

萧清越勒马当地,怔怔地望着崖边的一身狼狈的女子,心头涌起巨大的不安。无忧愣愣地望着缓缓倒地的人,再望向崖边持剑而立的女子,小小的脸上瞬间血色褪尽,不顾一切的从马上跳了下来:“爹爹!”

小小身子摔下地,顾不上疼痛便爬起身来,朝着修聿快步跑去,稚气的声音焦急的唤道:“爹爹!爹爹!…”

无忧扑倒在地,使劲拉扯着地上男子,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一声声地唤着父亲,却怎么也叫不醒他:“爹爹,你快起来!快起来啊!你说要一起回中州的…你不要无忧了吗?”

萧清越走近前来,望了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心头顿时涌起无涩的酸涩,移目望向一旁木然而立的烟落:“小烟,你…怎么了?”

她不是一向最疼那小不点的吗?怎么会杀了他的父亲?

“爹爹!你快起来啊!无忧以后会听话,无忧再也不让自己生病,你不要丢下无忧…”无忧跪在地上使劲摇着修聿,哭得声嘶力竭。

玄衣墨发的帝王勒马停在几步之外,神情冷峻,精锐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那执剑而立的女子,浑身天成的霸气与凛然:“萧统领,这就是你所说的真相吗?不是说中州王追杀洛皇贵妃,如今怎么你的妹妹在刺杀中州王?”

萧清越秀眉拧起,望向烟落,低低问道:“烟落,你在做什么,不是说好…”

烟落挺直背脊,上前道:“是我杀了中州王,冷宫幽灵也是我做的,洛皇贵妃是我假扮的,朝中大臣也是我杀的。”语气坚定而决绝。

萧清越面色骤变,一把拉住她:“小烟,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到底怎么了,竟然…竟然把这么多罪名都担下来,不要命了吗?

楚帝高踞于马上,锐眸微眯,宽大的披风在风中猎猎飞舞,一身刀锋般的凌厉之气:“你说是你做的?朕倒觉得你另有目的呢?”目光若有若无扫了一眼倒在地上一身是血的中州王。

西楚奉若神明的中州之王,就这么死,实在叫他无法相信。

“担这么多的罪名,可是死罪,烟姑娘。”罗衍出声提醒道。

她木然站在那里,听到无忧哭泣之声,清冷的眸子微微泛红,决然道:“是我做的。”

楚帝定定地望着她,黑眸似海深沉,一字一顿道:“朕不信。”

她抿了抿唇,抬起广袖一舞,顷刻之间便换了一张脸,周围的神策区将士瞬间倒抽一口气,那不是…不是洛皇贵妃吗?

楚帝薄唇微抿,握着缰绳骤然一紧,深沉的黑眸一抹浮光掠过,转瞬便没了痕迹。

她转身朝着对面的山崖站立,缓缓敛目,素手轻扬间掷出数颗琉离般的珠子,十指间幽幽的蓝光缠绕,长袖一挥间转过身来,身后的山瞬间化为一片火海,山海中若隐若现的宫殿,不正是那座冷宫。

“这是幻术。”她沙哑着声音说道,背后纯属幻像很快就消失,抬眸望向踞于马上玄衣墨发的帝王:“现在信了吗?”

楚帝面色冷峻,漫不经心道:“这世上会幻术的,不仅仅你一个…”

“皇上不愿相信是我做的,到底是我另有目的,还是皇上你别有居心?”她抬眸直直望向玄衣帝王,语气平静却字字利若刀锋。

楚帝神色突然森冷下来,眸底杀气顿现。萧赫在一旁仔细打量着,虽然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但如今有了那丫头抵罪,楚帝也没有借口动他了,可是那两个丫头竟然敢这样跟他做对,这分明就是想借机除了他。

这样的女儿,留不得!

无忧哭得绝望而无助,霍然转过头望向烟落,小小的手紧紧握拳。不知哪来的力气,抓起地上的石块便狠狠砸向她,泣声吼道:“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他不懂仇恨,讨厌这个词是他认识中最无情的话语了。

坚硬的石块砸上她的头,鲜红的血顺着苍白的脸蔓延着。她紧紧咬着唇,生生忍住眼底的泪,那一句句稚气的声音回荡在心里,疯狂地撕扯着她的心,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他恨她!

她的孩子在恨她啊!

她遗忘了他四年,到头来…还要这样的伤害他幼小的心灵。

萧清越眸光倏地一亮,望了望地上的中州王,又望了望烟落,心中顿时明了,她这是…要保护中州王吗?

明明知道他们是计划对付中州王和萧家,临阵倒戈将所有罪名担了,不但放过了对付萧赫老狐狸的大好机会,还让自己身陷绝境,到底为什么?

在这千丈深谷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有了这么巨大的转变。

楚帝面色冷沉,一勒缰绳掉转马头,无情的话语飘荡在风中,字字冷冽:“神策营统领萧清越与其妹萧烟落合谋杀害朝廷命官,假冒皇贵妃,刺杀中州王,其罪当诛,即日起,萧清越革除统领之职,查封上将军,二人交由刑部…处决。”

她闻言,唇边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侧头望了望后面的父子二人,由着神策营的人押着自己离去。

无忧,我的孩子。

你是娘亲最疼爱的宝贝,唯愿你这一生真的可以…平安无忧。那些仇恨与痛楚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吧,哪怕沉入地狱,受尽苦难,我亦无悔。

中了圈套!

一缕阳光从窄小的窗口照入阴暗潮湿的囚室,烟落闭目靠着冰冷的墙壁,面色苍白而透明,清丽的眉眼,格外沉静。

四年来,从未有如此踏实而宁静的感觉。

萧清越侧头望了望她,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就两天而已竟然弄了这么一身伤回来。

“姐姐…对不起!”她掀开沉重的眼帘,沙哑着声音道。

她赌上了自己的所有帮助她,她却在最后改变了主意,连累她丢了前程陷入险境,以萧清越的个性要是在别人身上早就动手揍人了,一路上却对她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对不起我什么,那狗屁上将军我早就不想坐了,刑部大牢就当参见了。”她满不在乎地说道,侧头望了望苍白的脸秀眉深深皱起“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回来,到头来还替人抵罪受死,你是摔傻了是不是?”

她怔怔地望着她,唇角勾起苍白的笑容:“我欠他的,终是要还的。”只是她又如何还得清,还得了。

萧清越挪了挪身子与她相对而座,板起来训道:“你这傻丫头,一天就想着欠了这个,要还那个,你有几条命还,就不知道为自己想一想。”语气虽然有点凶,眉眼间却是深深的心疼之色。

她抿唇轻笑,缓缓伸出手去,握住萧清越的手:“对不起,是我太自作主账,连累了你,欠你的…”

萧清越眉头顿时拧起,打断她的话:“我是你的姐姐,不是你的债主,再跟我客气,我就对你不客气。”她低眉望着她手上细碎凌乱的伤口,吸了吸气,不容她拒绝地道“以后不准再跟我说对不起三个字,否则以后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苍白的唇轻轻勾起,笑容如荼靡绽放,灿烂而耀眼。在她灰暗的人生,还有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份温暖,无声照耀着。

她何幸运,能遇到这样的率真而美好的女子。

沉默了许久,萧清越忍不住出声问道:“在九曲深谷,中州王…是救你跳下去的吗?”

她愕然望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那家伙那么强悍,不是自己往下跳,谁还能把他弄下去?”萧清越扬唇一笑道,想来那家伙是看到了小烟的真面目,跳下去救人了,看来她对小烟是真心相待了。

不然,这傻丫头也不会这般甘愿抵罪保护他。

“你快点休养好,我们才能想办法出去。”萧清越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道。

“出去?”她愕然抬眸望着她。

萧清越闻言微一扬眉“当然要走,难道在这时等死不成,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干嘛要让这些不相干的人决定生死。”要她死在这些人手里,那她就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烟落沉吟片刻,望了望天色,沉声言道:“今晚就走。”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大地,刑部大牢之中,闭目而眠的两名女子霍然掀开眼帘,眸光冷锐逼人,萧清越轻松的打开了牢房的锁,一人先行走到前面,听到喘气得就杀,身手迅猛绝伦。

烟落紧紧跟在其后,望着前面的背影,这个姐姐啊总是什么危险都去挡在她前面!

两人很快便冲出了刑部的大牢,狱卒们被逼得连连后退,当朝上将军是何等的人物,又岂是他们拦得住的。

“我引开他们,你去取红绡备好的马匹,北城汇合。”萧清越头也不回地说道,手中的铁索虎虎生风,生生给她打开了一条道。

她闻言点了点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身后竟无一人追来,一路穿街过巷,疾行如风,来到红绡藏马的地方,竟然是…从前的洛府。

曾经温暖的家园,只剩残垣断壁,荒草萋萋,那一把火烧了她所有的幸福和希望,从此踏上血泪交织的人生。遥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一张张面容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震得她五内俱痛。

她深深吸了吸气,屈膝跪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爹,娘,烟儿回来了!”

断臂后一声清脆的声响伴着沉重的喘息,让她赫然一惊,身形快如闪电奔至断壁之后,却只什么都没有看到,秀眉重重拧起,难道是她看错了,她明明听到了有人在这里!

四下望了望,取了马匹迅速朝北城奔去。

萧清越一路与官兵搏杀至北城门口,听至夜风中传来的马蹄声,眉眼间扬起微微的笑意,只要没有神策营,就凭这些人哪是她的对手!

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让她心猛然一紧,从街边的小巷中数千官兵一涌而出,

城门轰然闭上,周围火花如昼,急促的脚步声阵阵传来,转眼之间四周密密麻麻出来上千官兵,她俨然成了瓮中之鳖般困在其中。

萧清猛然回头望向墙之上,萧赫缓缓步出:“竟然敢从刑部大牢里逃,胆子真是不小。弓箭手何在?”

话音一落,数千将士齐齐搭箭拉弓,月光下铁黑箭头发出冷厉的光芒,一片肃杀与沉重。

萧清越心狠狠一沉,拧眉咒道:“老东西,你故意的。”

在刑部大牢他还会顾及着皇帝不会对她们下杀手,但只要她们越狱逃跑,他便有借口将她们就地正法,所以…所以刑部大牢的守卫那么松,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逃了出来。

“你们这两个逆女,竟然胆敢弑父,天理难容。”萧赫语气冷厉,杀意尽现。

“天理?”萧清越冷然一笑“这世上要真有天理,你这老东西早该下十八地狱了。我和小烟可不会成为你的棋子。

萧赫缓缓从城墙步下来,一字一顿道:“不听话的棋子,不留也罢。”

萧清越手微微一紧,扫了扫周围的弓箭手,听得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嘶声吼道:“小烟!快走!”

“放箭!”萧赫声音阴冷骇人。

乱箭如雨中红衣劲装的女子矫若游龙,手中铁索虎虎生风生生将箭阵给挡了下去,抬眸望了望长街尽头的身影,高声吼道:“快走!…啊!”手中动作稍一滞,一箭射中她心口。

“姐姐!”烟落一咬牙策马奔驰而来,寒星小剑呼啸而出,血光一片。

她翻身下巴一把扶住身形不稳的萧清越:“姐姐!”

萧清越面色惨白,冷汗淋漓侧头便吼:“叫你走,谁叫你过来的!”老东西就是等着她们来送死,她还傻傻地跑过来。

烟落望着她背后的三支利箭,狠狠咬牙望向萧赫,长袖一甩寒星小剑携着千钧之内直直刺向他的面门,萧赫一把将身旁的士兵推到身前,寒星小剑生生贯穿那人的头颅,一道黑影一闪将萧赫一把拉开:“老爷!”

“罪犯越狱,就地正法。”萧赫森冷着声音喝道。

数千人,齐齐拉开弓驽瞄准着中间的姐妹二人,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将两人生生射杀,萧清越狠狠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扫了一眼众人眸中掠过一丝冷嘲。

萧赫身后的副将拱手上前道:“相国大人,她们到底是你的女儿,你一时…”天下有哪家的父女像他们这般仇深似海,要杀个你死我活。

“林副将,你这是何意?”萧赫面色一沉。

西楚文臣多是与相国府交好的,但武将和所有的兵力都是由大将王和皇帝直接掌管,这些人都是曾经上阵与萧清越打过仗的,西楚第一女将,用兵之道鬼神莫测,军中哪个不是敬重不已,如今要他们下杀手,如何忍心。

“萧统领多次立下汗马功劳,是个难得的将才,这…”林副将进言道。

烟落侧头望了望身旁的女子,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一介女子能在军中让这些铮铮男儿都这般敬重,何其壮哉!

“林海,你们这份心,我萧清越醒了!”萧清越高声道“不必求那老东西,他是没有心肝的,早就算计着…要我们的命了,咳…”说话又咳出一口血来。

“姐姐!”烟落担忧地问道,心中满是自责,若不是为她,她怎么会被革职入狱,又怎么会中箭中伤,她为一己之私连累了她,她不但没有半句责怪,还这般不要命地护着她。

萧清越一脸血污冲着她笑:“没什么大不了,死了下辈子还做姐妹。”

萧赫眸光骤寒,不杀她们,早晚也会让她们杀了,一扬手道:“放箭!”

正在此时,北城的城门轰然打开,所有人都不由惊怔在当地,一辆金丝楠木造就的马车缓缓驶进门来,烟落眉眼微沉,修长优美的手轻轻掀开车帘,露出神祗般线条精致的侧面。

那人,不正是西楚大帝,楚策。

三日后处斩!

夜风深寒,沧都北城城门火光亮如白昼。

萧赫见马车一停,面色骤变,躬身跪拜:“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将士一愣,收起弓箭跪拜行礼。

一双冷漠深沉的眸子扫了一众人,目光落在烟落身上,烟落清冷的眸子直视着车内的人,神情傲然,平静得似是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他在朝臣权谋中行走,她在红尘间流离,本以为他们之间就这样断得干干净净,却不知命运的线却又在悄然牵连纠缠。

“启禀皇上,二人身犯重罪,趁夜杀人越狱,拒不受捕,依法就地处决。”萧赫上前禀道。

楚帝闻言眉梢微一扬,移目望向萧赫,目光犀利而迫人:“相国大人,刑部受你管制,就无用成这般,连两个人都看不住?”

简简单单一句话,罪责便落在了萧赫身上。

“臣…”萧赫一时无言以对。为免夜长梦多,他故意让刑部守卫放松让她们逃出来,以此为借口亲手将其就地正法,以绝后患。没想到楚帝会突然从神策营回来,倒过责怪他管事不力。

“罗将军,帮相国大人将人带回刑部大牢,好好看管。”楚帝望着萧赫,一字一句说道。

罗衍闻言高一扬手,后面的神策营士兵上前几人走近:“萧统…萧姑娘,请!”萧清越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轻轻握了握烟落的手,示意她放心。

楚帝马车直接回了皇宫,罗衍带着人押着她们往刑部大牢里送,烟落望了望萧清越背后大片的暗红倒抽了一口冷气:“姐姐!”

“放心吧,她死不了。”罗衍漫不经心地出声。那个女人战场上千军万马都杀不死她,想来若不是担忧她那妹妹,哪能被人放了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