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的皇后就没个长命的,笑到最后的人都不是一开始就掌权的人,不懂得保养自己,没有足够的势力和匹配的心机手段,怎么挡得住来自四面八方的算计呢。

历史上的乾隆就不是个会在后宫争斗上花心力的皇帝,难怪孝贤皇后要早死。

不过这会儿,雍正跟弘历对内务府插手后宫会更加忌惮了吧,她倒要看看,以后那些内务府出身的嫔妃怎么使劲往上爬!

“福晋不好了,珂里叶特格格跟我们格格打起来了!”

素问气急地走了出去,“还有没有规矩了!?这是可以乱嚷嚷的地儿吗!”狠狠骂了那小宫女一顿。

真是没个清静的时候!云珠睁开眼,在坐直了身子,“让她进来。”

小宫女一进来就扑倒在云珠榻前,云珠神色不动地坐着,那小宫女盈泪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隐去,规矩地给云珠磕头:“奴婢叫魏细语,今早陪着我们格格过去珂里叶特格格那边探望,不想珂里叶特格格突然、突然就掐住了我们格格的脖子,说要为小阿哥报仇…福晋明鉴,我们格格可没有那害人的心思,求福晋救救我们格格一命,她肚子里还怀着王爷的骨血呢。”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忠诚可鉴。

“尚嬷嬷,你陪她走一趟,顺便跟金格格说一声,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快五个月大了,眼下四处忙着,让她别乱走,真出了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尚嬷嬷领命去了。

魏细语低着头跟在后面,临走又小心地瞟了一眼淡然喝着汤的云珠,心道,这位福晋果然厉害,自己故意装做着急的模样猛扑到她跟前她然不惊不惧,对自己一个奴才更无呵斥;而自己一番叙述下来,她对珂里叶特格格及自家格格谁有理谁无理也不作分辩,更没有趁机打压,只淡淡地一句话就能让自家格格缩回厢院…

她这一番试探思量,却不知云珠早对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这魏细语是魏清泰的妹妹,这魏家在内务府没什么根基,不过前段时间内务府经过几番清洗,得用的管领和人手迁出的打杀的一下去了大半,魏清泰因人比较机灵又办事妥当便被提了上来当了内管领。而这魏清泰果然是敢闯敢干的人,一当了内管领便私下拜访了金家,下了赌注在金氏身上,两家结了盟,后见乾西二所清了不少人便运作了一番将自己的妹妹送进了乾西二所。云珠早知道想让乾西二所完全填上自己的人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还要留出一半的人手分布到各宫殿,索性便吩咐了灵枢将魏细语分到金氏身边做她的贴身宫女。

“主子,这魏细语可不简单。”灵枢让人将汤碗端下去后说道,“金氏有她在身边也不知是福是祸。”

“祸是暂时不会有的,金魏两家结盟代表了如今内务府一旧一新两派势力,魏家想要扎根发展还得靠金家,虽然金家在内务府的影响大不如前,可根脉主力还在,金氏再怎么着也是王爷的格格,异日王爷登极,金氏就是金魏两家的倚靠…魏清泰可不是傻子看不到这点,就算魏家有入主后宫的野心,也时机未到。”可惜啊,魏细语再怎么着也只能成为侄女的垫脚石了。

云珠哼笑,现在情况与历史已有很大的不同,然许多人和事依然出现、发生,比如魏家的崛起,但这只能说聪明有手段的人不会被淹没。

想起自家主子的手段,灵枢道:“那魏清泰的女儿?”

“不过是个包衣奴才,不用太当回事。”不用她动手,雍正和弘历就会将内务府的这帮子奴才卡得死死的,她有这个预感。而且她也不是历史上的孝贤,由着高氏、金氏乃至后来的魏氏一路爬到头顶上逞风逞雨。

“早晚将这起子奴才撵干净了才清净。”灵枢跟了云珠这么久,自然体会出了不少东西来,这些包衣出身的诸如高氏金氏相比八旗贵女或汉军旗出身的富察氏苏氏,耍起花招手段来还要让人疲于应付,只因为前者掌握了后宫息息相关的生活用品,后者虽在前朝具有一定势力,可这影响也只能通过王爷才能体现。再得,她替云珠掌着宫里头的消息往来,对这些包衣出身的女人屋里头侍候男人的手段比之其他人更了解几分,其中一些花样比之青楼里的女子也不差什么,尽管目前王爷对主子很是爱重,可难保以后不被这些女人软语温柔地给消磨去。

“呵,”云珠失笑,“没有魏家也会有王家赵家,有野心的奴才什么时候都不会缺的,怎么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变阻力为助力,关键在于主子自个儿身上。”

“是奴才想左了。”灵枢不好意思地笑。

“你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还好,现在不止你一人看到这危害。”珂里叶特氏儿子夭折这事,金氏不过是凑到巧,不过能让两者相互嫉恨的事她才不会傻得替她们辨清究竟呢。

过了五六天,顾嫔与那常在于御花园巧遇,两人一言不合,顾嫔竟将那常在推到了水池里…

这摆明了就是陷害啊,不过正月里冰雪初初消融,那冻彻骨髓的寒池怀孕一个多月的顾嫔是不敢跳进去的,若在平时,就算不能比那常在抢先一步跳进湖池里,她也要做出救人不成反被殃及的模样栽进去。

在场的还有宁妃武氏和谦贵人,可惜没人能替她做证,视角的问题那常在处理得相当不错,落水的动作在几丈远的其他人看来就跟被推一样。

最戏剧化的是,那常在被救上来后发现小产了,怀孕一个多月。

如果这是熹贵妃的布局,云珠忍不住要赞一声“绝了”,一箭好几雕啊!

177、宫斗(下)

“皇上,臣妾绝对没有推那常在,是她自己跳进去的,您相信臣妾,臣妾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听到皇上将自己贬成了贵人,顾嫔连忙跪下喊冤,这当会儿却是连晕过去都不敢了,要是被太医查出自己怀孕,自己岂不是坐实了仗着肚中龙胎谋害宫妃的名头?还不如隐瞒下来,等皇上气消后看在孩子的面上复了自己的位份…霎那之间,顾嫔脑中盘转了种种利害,心中有了决断。

“将她带下去,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她出永和宫。”雍正冷冷地睇着她,他当然知道不是她推的,可是一切的事情都是起于她的不安份,弘历进一步掌控朝政会引起一些波澜他早有预料,却没想到这些奴才竟拿刚出生两个月的婴儿做筏,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曾经子嗣连连夭折,曾经膝下单薄得只弘时一个儿子,他面上虽然酷冷心底却是极为爱护儿女的,尽管防着伊尔根觉罗.顾茗权大威胁后宫稳定,可是弘历已经茁壮成长,凭他的能力一个小他二十几岁的弟弟怎会是他的敌手呢?至于熹贵妃,不过是借着她替弘历替云珠镇住后宫罢了,没有她,他也能直接让云珠掌管宫务,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并不是没有。顾嫔自己若是安份,怀胎就上报,他难道还会绝情到要她将胎儿打掉?一切说到底是她权欲心在祟。

“皇上,真的不是臣妾啊。”她跪伏在地,泪如珠雨,却不知雍正看了心中只有厌恶,到了这个地步她还不想将自己怀孕的消息暴露出来,可见仍有图谋,袖子一甩,转身出了永和宫。

第二天,一道圣旨下来,那常在那木都鲁氏晋为那贵人,迁入永和宫;永和宫容贵人温婉淑德晋容嫔,八阿哥年幼失母由其抚养,着迁入钟粹宫住。

“主子,补汤来了,快些趁热喝吧。”一位身穿青色旗服的宫女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永和宫西配殿,小心地唤醒发呆的那贵人,喂她喝汤。

那贵人回过神来,将汤一饮而尽,拿着手帕轻轻地拭了拭唇角,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色,只眼睛仍有七八分的伤痛茫然。

那宫女将碗放好,轻轻地扶着她重新躺上,正欲离开,就听那贵人幽幽问道:“素梅,我是不是很傻?”她忍不住将手覆上因喝了汤而显得有些温热的腹部,空空的,那个小生命在她还没来得及发现的时候就被她自己给折腾没了…如果他还在,她得到的何止一个贵人之位?!

“主子快别想了。”素梅转过身来,认真地对那贵人道:“现在主子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太医可是说了,主子因着这次小产寒邪入体,如不好好调养以后不仅难以受孕不说还会于寿元有碍的…”

那贵人听她这么直白一说,闭眼哀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自认自己才貌并不比同时进宫的春常在碧鲁氏差,可碧鲁氏就因为住在承乾宫的关系能经常伴随驾前,而自己却因为分到既无得宠嫔妃又无皇子在的延禧宫而久久才承宠一次,这样下去,自己别说出头了,只怕哪天就会被皇上抛诸脑后。

皇上年纪已大,想出头、想怀孩子只有趁这一两年,眼看又是三年一届的大选谁知道宫里还会不会有新人进来?她一直在找机会,没道理熹贵妃递了橄榄枝却不接的,只是没想到这一接却将自己久盼不至的龙胎给接没了。

上天弄人,即便如愿晋了贵人又如何?正如素梅所言,自己再不养好身子别说孩子了,只怕连承宠都不能,这样下去,岂不是提早过冷宫生活?更别提永和宫里还有个得罪了的顾贵人…

虽然伊尔根觉罗氏现在与自己品级一样,可是永和宫到底是她盘踞了多年的地盘,这几年她能扛住熹贵妃的打压想必手段也是高的,自己若是轻心,这小命说不得会被人趁病取走…想到这里,她打了个颤,心中发寒。

只有继续向熹贵妃投诚了,那贵人心中极为无奈,胎儿不保说她对熹贵妃没有怨那是假的,可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她任性了…

“算计到最后竟是成全了马佳氏。”熹贵妃接过秦嬷嬷端来的汤药慢慢喝完后一把摔到了地上,平静无波的脸上掩不住透心的疲惫。

夏荷上前收拾了碎瓷片退了下去。秦嬷嬷仿若不觉地将一盘蜜饯放到几上与瓜糖果脯放到一块儿,“主子甜甜嘴。”这段时间熹贵妃是靠着提神的补汤熬过来的,毕竟是侍候了几十年的主子,秦嬷嬷别的帮不上忙,只在衣食上更加地精心。

熹贵妃捻了一颗蜜酿梅子放进嘴里,“别的不说,云珠在吃食上确实可人心,这些蜜酿梅子酸甜脆爽,吃进嘴里极是生津。”

“四福晋跟四阿哥都是孝顺的,乾西二所但凡出了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没忘了主子呢。”

“是啊。”熹贵妃吐出果核,拿着帕子拭了拭嘴,觉着心情舒畅了些。“我也是为了他们…都一样啊。你觉得马佳氏如何?”

“看着她,奴才觉着好像看到了裕妃娘娘年轻的时候。”

“你的眼力劲我是相信的,且看着吧。”皇上之所以会出手处置顾嫔不过是她对弘历的子嗣动了手脚,触动了皇上定下的皇统根基…皇上既出手训诫维护了自己的利益,自己再出手就讨不了好了。“只是刘氏那个贱人敢借我的手害我的孙子这口气我绝不会这么算了的。”

因着长命锁的事,熹贵妃无奈在雍正的关注下对承乾宫做了一次大清理,绝大部份借着新年放出宫与家人团圆,一小部份抓了证据的直接送到了慎刑司,身边得用的人去了大半,对新提上来的女官宫女各种看不顺用不惯,好在新年已过,宫务减轻不少,不然她非得累死加郁闷死。

秦嬷嬷示意春桃上前给熹贵妃拿捏肩颈,顺着她的话道:“她到了延禧宫还能讨得了好?”延禧宫这些年素有风水不好之说,自当今登基以来,先后有宋嫔、海贵人、李贵人、常常在等人领着各种原因死去,独留了个宁妃武氏养着六公主,也是领着皇上的旧情在过日子,年轻的嫔妃到那儿住就跟进了半个冷宫一样,哪还有出头之日。再者,宁妃在延禧宫经营了十几年,现在又一心过平静日子,定不会由着谦贵人做三弄四,谦贵人会被打压是可见的事。

“虽然她有七阿哥,可七阿哥在承乾宫是主子养,到了延禧宫是宁妃养,跟她一个贵人没什么关系,再过一年七阿哥又到了上房读的年龄,就更没她什么事了,就算她想借着七阿哥弄出什么事来,也要看上头的人允不允。”秦嬷嬷一条一条说着,最后道:“她若不安份早晚折腾死自己,也用不着主子出手了。”

熹贵妃被她那淡定的态度感染,心头的烦忧去了一半,勾了勾唇道:“也是,也只有伊尔根觉罗氏那蠢人才看不清如今的形势…不过那容嫔眼下看着好难保到了钟粹宫受齐妃挑拨?”

“哎,我说主子您就放开心吧,那八阿哥虽好养着傍身也就罢了,又不是亲生的,就如您所说四阿哥现在可是板上钉钉呢,容嫔又不蠢。”再这么多虑,真会折损寿元啊,秦嬷嬷心中暗叹,想起了孙太医的话。

“既如此,你送份贺礼过去吧,延禧宫那儿也别忘了。”

“您放心,宁妃娘娘也是聪明人,必能了解主子的意思。”

精神力扫过这一幕的云珠放下了心,以弘历如今在朝堂上的权势,熹贵妃确实只需一个意思透露出去,容嫔和宁妃这些并无亲生子的嫔妃就会靠过来,毕竟等她们的女儿养女长大还要靠着弘历这个哥哥给她们指婚。

同样是和亲的公主,嫁远嫁近,嫁的人是王孙俊杰亦或性情暴戾的纨绔或者年老王公的填房…境况是天差地别的。

随着选秀日子的迫近,再加上后宫这一番嫔妃地位的升降、势力的变动,像春常在及几个年纪还轻的答应们都有些急了起来,争宠的手段尽出。熹贵妃大年一过便开始静养,等大选一到,她还得主持选秀呢,身体不好怎么行?再者,她容貌虽还保持着三十出的模样,年纪毕竟放在那里,也无心跟年轻人去争那宠幸,于是对许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让雍正心头的不满去了一些。

那贵人的小产,他并不是不在意的。

178、谁主浮沉(上)

“皇阿玛,快醒醒——”

“哈…”雍正再次从梦中惊醒,发现是梦魇,长吐了口气。

“皇上?”夜里当值的太监在门外轻喊?

“没事。”他从床上下来,披了件袍子,到隔间提了温在炭炉上的热汤给自己倒了一碗坐在桌边慢慢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入腹中散开,将睡梦中所遗的那点子孤寒无助驱除了干净。

那日圆园明刺杀一事后,西藏不稳,西南土民叛乱,他便魇过一次,那时也如现在一般,最后被云珠唤醒。这一次也是因为后宫之事引发朝堂上的些微波澜,心中烦躁才会如此,只是梦境有了些改变,并非单纯的受困梦境,而是从一开始的焦急、想要突破梦境渐渐地连思想也似乎被陷了进去般,骇然梦醒之后虽忆不起梦到了什么,但梦境中那孤寒煎熬的感觉简直跟刻进了骨子里一般,抹也抹不去。

那种感受跟当初登即帝位受生母指责、朝野宗亲除了个老十三孤立无援的景况大为相似…

淡冷的目光扫到桌上空了的芝纹盖碗上略回了温,这几年,苏培盛按着云珠的吩咐夜里在隔间炭炉上温着四时滋润温补的汤水,枕头又换了有助安眠的芯子…自己也忘了早年一遇事就难以入眠的滋味。

是天命眷顾?又或是云珠真的身怀秘术?

他失笑地摇了下头,仔细想想,自己因着她和富察家,无论是朝政亦或是生活都直接间接地得益不少,真相是哪个又有什么重要的,只要她对大清好对爱新觉罗家好就成。

这些年她的行事自己看在眼里,温和、聪慧、与人为善却也不会任人欺到头上,即便那个人是弘历的生母…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泛笑意,这样也好,人再聪明心肠太软也成不了事,太过狠毒计较却又容易偏上邪道,世祖爷虽立下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话语,可这话也只在面上说罢了,大清选秀本就是八旗贵女与宗室大臣联姻,说明白了就是八旗共享大清夺取天下大统的胜利果实,而这其中,女子扮演的是极为重要的角色。

因着这些女子,八旗勋贵联成一片。

大清入关不过百余年,吏治,八旗五弟尚武精神日渐丧失,流于纨绔奢靡…也未尝不是因着这个,满八旗安逸享受太过了!若非看透了这一点,他又何必一登极便打击勋贵、废除八旗供养、官绅一体纳粮、改土归流、重视工商、开放通商口岸…拼着得罪了天下勋贵学子,不过为着收拢君权,还朝政清明。

只是,他能做的也就到此了,再怎么满腔抱负,他也无法一步到位地废了满人高人一等的地位,只能慢慢地削去各种优待…或许,以后弘历或者永琏他们能办到吧。做为帝王,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皇权受八旗勋贵影响制约,可做为满人,他又对八旗子弟的堕落怒其不争,不得不妥协于江山大治,真正使得满汉一家,难保民族独立。

步出殿门,仰望着泛白的天际,他想,或许每个登上帝位的满清祖先都跟他一样面临着这样的取舍与感慨吧,可最终,他们看的是整个天下,是爱新觉罗一脉的未来。

“啪啦”一声响,柏树上两道白影直冲天际,双翅一展,在空中优雅地滑翔着…远远地,传来两声中气十足的鹰鸣,接着快如闪电地隐没于天际。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雍正唇角微弯,他的一生奉行的便是这一准则,才能开创如今局面。八旗,机会他是给了,能不能在开劈出的道路走出一番新成就要看他们自己。实在不行,将来弘历也不能容他们。

天际开始泛出红紫之气,他慢慢地在庭中打起五禽戏,将身心融入天地之中。事毕,当值女官忙递上温热的毛巾…

洗漱完毕,雍正若有所觉地抬头看向天际,一声鹰鸣,两道白色的身影俯击下来,“叭”地,扔下两团东西,雍正定眼一看,是两只兔子,不由笑开来,新年的贺礼还数云珠送的这对海东青得他心意,不仅不用操心它们的食物,还能每天给他带新鲜的野味!

难怪弘历要吃味,论起狩猎,自己确实不如先帝与弘历喜欢,偏偏得了这两只神俊非凡的海东青。

人皆有私心,他却未曾见过似富察.云珠这般做到家国一体,对权势利益既不摒弃又不热衷,眼光气度分明高出俗世一截却偏偏沉浸享受生活上的小乐趣的女人,一开始将她拴给弘历或许只是缘于她的出身和性情,可这些年的相处观察下来,倒让他真心欣赏起这个儿媳妇了…大清的皇后,除了她谁还做得?!

难得的是她还教养出了永琏这么个让他颇觉惊喜的孙子,不过三四岁,聪慧明礼,对人对事已有自己的看法,好好教养,将来定是大清的又一出色帝王。

再多看弘历两年,自己便退位吧,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幽幽睁开眼,云珠从玉兰树下站了起来,心中一片宁谧。

从有了空间,修了神魂大道,借着玉兰树她能感觉到属于自己的命格在渐渐地发生改变,气运也在不断地增强凝聚,而在解决了高氏、乌喇那拉氏的一系列针对自己的谋算后,她更清楚地感应到属于她们命格里所蕴含着的皇家气运一下子被抽离了绝大部份填充到了自己身上…从这些变化中,她能更清晰明白地感悟到气运转化的玄奥,对于玉兰树本体所赋予的能力把握更深。

再度怀孕,更进一步地打破了某种命运的枷锁,而皇室血脉所给予她的气运更是直接使得她功法隐隐到了突破的边缘。

过犹不及,对天道的追求并不是很热衷的云珠自然选择了对自己及腹中胎儿稳妥方法,并没有急着修炼以求突破,反而放下了长时间的体悟、神魂离体以及法术上的练习,最多也就靠坐在玉兰树下静静地沉淀思绪放空神识…可能合乎了道法自然之意,又可能是水到渠成,她的修为还是在今天突破了。

不用离体,她也能“看到”自己的神魂由无形无气的游离状到修炼神魂后渐渐凝聚的乳白雾状,到现在突破后淡淡发出的银辉色。这样的神魂出了空间也能如凡体肉胎一般久待而不惧某些冲击导致神魂溃散了,现在的她有了抗衡的力量,比如再面对守护帝王的威然龙气。

也难怪她上次那样无力,每位帝王身上的龙气威煞是不同的,像雍正这种,本身威仪冷峻,龙气自然迫人一些,再有,帝王施政期间对天下苍生的德泽、王朝的盛衰也会影响他本身的龙气强弱程度。

那一次神魂与雍正龙气的直面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害得之后她有大半年的神经都是紧绷的,不仅怕自己露出马脚,还很少动用宫中深层力量,就怕被雍正给暗中扫雷了。

不知道雍正对她的看法是怎样的,不过她很庆幸自己平日做人很成功,虽然有一些小私心小手段没逃过雍正的法眼,不过这也证明了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

孝顺长辈、关爱家人这一点她做得很好,足够弥补其他的不足。

连养了两年多,吃了金灵果开启了灵智,养得神俊无比的那对海东青记得十一年时弘历送给云珠的寿礼否?也在新年时当作贺礼呈献了出去…肉痛,谁不知道雍正即后从未进行过木兰秋狝啊,太浪费了!

海东青是满族先祖用于狩猎的鹰,代表了勇敢、智慧、坚忍、正直、强大、开拓、进取、永远向上、永不放弃的满族精神。康熙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不仅宣扬了武德,激励军勇,更夸耀了海东青性情刚毅而激猛,其力大如千钧击石,翔速快如闪电,其品质之优秀可与天上的星星相辉映。由此可见海东青在满清帝王乃至古代东北帝王眼中的地位,非比寻常。

云珠献上的这对海东青浑身洁白,只双眼周围一圈金羽,眼神锐利,身姿矫健,更难得的是不用经过专门的训练就能认主并听得懂简单的话语及各种号令,实在是神俊无比,极为难得。

新年得到这样的年礼是兴旺吉祥之兆,再有西南传来的征剿苗逆土民的捷报,雍正十分高兴,连永琏说要和他去秋狩的要求也应允了。

看着一脸嫉妒的弘历和一副兴奋劲的永琏,云珠心中摇了摇头,这两个傻的,他们皇阿玛皇玛法的手臂还没好呢,打猎?有的等了,某位皇帝可没说什么时候去。

也是那时候,她看着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漾出温暖的笑意,确定了,他真的对她没有防备之意,有的只是长辈对晚辈的维护与欢喜…他或许是有疑虑的,不过他选择了相信她,这让她觉得舒了口气。

毕竟自己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要在这里度过,被帝王猜忌的日子并不是她想要的。

“祝主子阆苑春永,喜上眉梢。”素问将剪来的梅枝插进梅瓶里,喜色盈盈地朝方出了屋子的云珠行礼贺道。

今天是云珠的二十五岁虚岁生辰。从前几天开始,整个乾西二所里里外外清扫了一番,鎏金绘银,雕梁画栋,绢花彩画…云珠早早说了不办寿宴,弘历是只要她高兴就什么都依她的,何况他对她相比庆贺生辰的奢华荣耀更关注肚子里的胎儿的选择并不意外。再有,西南还有战事未平,西藏那儿也有些不稳的迹象,自己又顶着总理朝政的皇子名头,不好太过张扬。这么一想,就觉得愧对心爱的妻子了,早早就敲打下人,不摆酒宴也要让福晋感受到喜庆的氛围,要让她过轻松快乐的一天,不许拿烦心的事来扰她。

“祝福晋芝兰秀毓,悦彩增华。”拿了衣物进来的司绮等人也齐声祝贺。

换上了藕何色绣白梅软缎春装,云珠照了照镜子对灵枢道:“梳个如意髻就好。”

柔顺黑亮的秀发中间刚戴了朵颜色与衣裳仿佛的绒花,弘历便走了过来,亲手拿了支白玉一笔寿字簪插到了她发髻的一边,又在妆奁盒里挑了几支小小的压鬓簪戴上。灵枢挑了对东珠吊坠递给他,笑盈盈地看着他替她戴上,又递上一条白玉兰花手串…

云珠站了起来,弘历从身后环住她,“生辰快乐!”

两人眼神透过镜中交汇到了一起,见灵枢她们几个退了下去,云珠轻转过身,微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谢谢。”

“想看看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她眨了下眼,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是什么?”前儿送的那些难道不是?

“吴来!”他朝门外轻喊。

吴来捧着个盒子小跑了进来,云珠一看,盒子里两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羽毛为纯黑色的海东青正转着无辜的眼睛回睇着她…

云珠巨汗!她就知道,他在小心眼她将他送的那两只海东青送给了雍正…可那不是他也同意的吗?!

她无语的模样令他心怀大畅,无耻地在她唇上回吻了一记,“说好了,这两只海东青养好了可是我的,明年或者后后我的寿礼就是它们了!”

还有这样的…

“额娘。”三胞胎在外面等不及地跑进来,手上拿着他们的寿礼,一人一本手抄佛经再加贺寿词一篇,以及和敬和徽开始学做的荷包一个,永琏亲手画的《仙童拱寿图》一张。“祝额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远漂亮。”

云珠开心地接过寿礼,佛经抄得像模像样,贺寿词写得很童趣很可爱,荷包因为才开始学女红不久所以实在很一般,而《仙童拱寿图》抽象得有点像现代的漫画…好吧,永琏小朋友在绘画上的天赋还有待观察。

“额娘很喜欢。”

三胞胎开心地笑起来。

云珠笑眯眯地亲自将这些东西存放起来,理也不理某人。

被晾在一边的弘历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将海东青拿给三胞胎看,“可爱吧?这是海东青哦!”

永琏可爱地问:“以后它长大了是不是跟额娘送给皇玛法的那两只海东青那么厉害?”

“当然了!”

永琏立即道:“那我以后生日时能让额娘将它们送给我当寿礼吗?”

弘历脸一下子黑了!

收好东西回来的云珠一听,不由噗笑出声,该!

179、谁主浮沉(下)

早膳撤下后,一家子在次间坐着说话,云珠将这几日收到的寿礼捡着紧要地说给弘历听,“诚郡王福晋跟淳亲王福晋的寿礼比之其他人又厚了一成。”这两家子的缘份很奇特,丈夫一个叫永璟淳亲王一个叫永景诚郡王,福晋又是伊尔根觉罗一个姓。

随着弘历地位的改变,云珠收到亲戚属人送的贺礼加重是预料中事,不过这两位福晋送的又比其他人厚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是在顾嫔降位又因孕复位之后借机对乾西二所表达两府的立场。

此时与新春那会儿又隔两个月左右,顾贵人身怀有孕的事也掩不住了,前几日找了个机会晕倒诊出了三个多月的身子,胎儿已是坐稳了…宫中嫔妃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太医前去请平安脉,她到了三个多月才被诊出来自然引得不少人怀疑讥讽,可她一副自己还在禁足的沉默委屈模样,又教人无话可说。

雍正见此,恢复了她的嫔位,只是禁足却仍未取消。

弘历对这些沟沟壑壑心知肚明,道:“她们两个还有几分聪明,且看以后罢。”顾嫔就是生下个皇子又能如何,差距就是差距,以为联络几个宗室福晋就能改变事实?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又不傻,他弘历下台换一个不知将来会如何的皇子上去于他们又有何好处,铁帽子可不是那么好戴的。

“无论女人出身如何煊赫,嫁了人,还是要在夫家安身立命。”云珠笑着给他冲了杯水果茶。“不过顾嫔既敢出手,家里肯定也是支持的。”

“由着他们蹦跶去,只要不出大褶子,爷就当看戏。”水至清则无鱼,他那不能要求底下的官员勋贵个个忠诚无私,过了就敲打几下,能用就用,不能用找个由头让他们回家吃自己的去。

弘历看着一脸似懂非懂的永琏,摸了摸他的头。

“福晋,时间到了。”明心进来禀道。早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再加上一起用的早膳,难免吃得尽兴又延了些时间,一下子就到了请安的时间,两位侧福晋带着几位格格早早就备了寿礼在外边等着了。

做为一家主母,这种大好日子云珠是很难将乌喇那拉氏高氏等人撇开的。

“一起过去吧。”弘历看了看三胞胎说道,今天不用上朝,他干脆放自己一天假了。

“嗯。”云珠嫣然一笑,将手递给他。

“王爷福晋到——”如画的丝帘珠帘一层层撩开,乌喇那拉.妮莽衣看着弘历体贴地扶着富察.云珠的手臂从次间走出,相偕着走上正中间的踏脚,在黄花梨雕的地屏长榻上坐下,眼中一红,忙微螓首微垂地与高露微一左一右地领着富察氏等人走至厅中恭敬行礼:“婢妾给王爷福晋请安,王爷吉祥,福晋吉祥。”

“起喀,坐吧。”

永璜带着永璋、和宁上前给弘历云珠请安,“祝嫡额娘阆苑春永,与阿玛琴瑟百年,锦悦呈祥。”并敬上自己准备的寿礼。

“哈哈,好,拿过来我看看。”几个孩子祝寿的话显然很得弘历喜欢,云珠听着也极是贴心的模样,两人看着几个孩子呈上来的寿礼,永璜是一幅装裱好了的用各种字体写的九百九十九个寿字;永璋是一个雕着仙女飞天献寿桃的翡翠挂件,材料在这清朝算不得上佳,但水头足,仙女头面的白,衣带的绿,寿桃的透明略带黄粉…再加上不俗的雕工,倒是个不错的饰品;四格格和宁送的是一对衔桃献寿青玉小鹿,很是可爱。

永璜的寿礼也就罢了,他今年已经十岁,在上房读了几年,这九百九十九个寿字虽然费工夫,却也不难做到,体现的是一番孝心,永璋和四格格不过三岁的小人儿,一个是揣摩云珠的喜好送的礼,不轻不重,一个是将自己最喜欢的小摆件送了上来,也是恰到好处。

“几个妹妹将孩子教得很好。”云珠承他们的情,也不吝在弘历面前称赞几句。

“怎么敢当福晋夸奖。”富察.芙灵阿忙道,“福晋平日里对他们才是关照尽心呢,大阿哥年节上才得福晋赏了套上好的湖笔和徽墨,妾最多不过是在吃穿上吩咐两句。”

苏宝柔也跟着说道:“多亏福晋指点,三阿哥的身子骨才好了些…”

高露微眼闪了闪,金篱嘴角微扯,又不同地抚上高耸的肚子,恨不得当下就生个白白胖胖的阿哥出来,没见珂里叶特.果新睫羽下快要喷出来的火星子。

弘历点了点头,让永璜他们回座。

“福晋宽和仁慈,是妾等的荣幸,今天是福晋的寿辰,这对珐琅彩缠枝花卉蒜头瓶是妾的一点心意,希望福晋喜欢。”乌喇那拉.妮莽衣一身淡粉色旗装,小两把子头上也只戴了两朵绒花,亲自接过身边宫女端着的那个盖着红绸的方盘行至厅中恭恭敬敬地呈递道:“祝福晋福寿绵延。”

在瓷器里珐琅彩瓷绝对是瓷器中的“贵族”。珐琅彩瓷是清代康熙晚期内务府造办处设立珐琅作坊,在传统的铜胎画珐琅基础上,引进外国的各种珐不良现象彩料和珐琅画技艺,烧制出瓷胎后,再画上珐琅彩画。其瓷胎质地洁白细腻,釉面莹润如玉,色调明快艳丽,制作工艺精湛,有油画效果,远非其它瓷器所能比。除了内务府,其他地方瓷窑并不能制造这种工艺,而作为名贵的宫廷御用器,珐琅彩瓷的生产历史却很短,只有康熙、雍正至乾隆中期前后约四十年。

当然了,现在的弘历跟乌喇那拉氏等人并不知它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历史,只当它是名贵的御赐名瓷在使用着。这对珐琅彩缠枝花卉蒜头瓶长颈、溜肩、硕腹、圈足,瓶内壁及圈足内施绿釉,通体以金彩绘锦纹为地,其上以珐琅彩绘各式缠枝花卉,色彩艳丽。口、足、颈部饰以多道金彩,愈显金碧辉煌,华贵典雅。

这样的珍品连乾西二所也收藏不多,估计是康熙或雍正御赐的珍品,乌喇那拉氏这次是大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