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别一口一个‘钧儿’,你心里就只会惦记那小子!”永玖酸溜溜道。
纳兰氏忍不住笑了,她这个丈夫,在府里,总是气势慑人,吓得一干侍妾大气都不敢出,在他面前却如此无赖…
“我的爷,您这是吃自己儿子醋么?”纳兰氏笑得花枝乱颤。
永玖俊脸一涨,“别胡说!我的意思是说,男孩子不能太娇惯了!”
纳兰氏吃吃笑着,“是是是!我的爷,您快点划船,否则天黑咱们也到不了蓬莱岛上了!”
原来永玖吃味儿子,竟也忘了划船,小小兰舟已经停了下来。
永玖看了看远处的蓬莱岛,忽的一愣,原来岛岸边竟停了一艘画船,“这是谁登岛了?”
纳兰氏半是自语地道:“皇上陪皇额娘湖边散布呢,皇后娘娘带了几位阿哥公主的生母去了镂月开云殿,想趁着牡丹花还未凋谢,好生赏看一番。”
——皇后倒是贤德,每月陪皇上来圆明园请安,都会带上几位年幼可爱的阿哥公主,自然阿哥公主的生母便跟着沾了光,这次陪而来的,除了礼贵妃崔佳氏,还有八阿哥绵钤生母誉嫔孙津氏和九阿哥绵铎生母信嫔叶赫勒氏——这二人都是新宠。
“如此一来,登岛的必定是十六哥和十六嫂了!”永玖摸着自己下巴道。
纳兰氏笑着颔首:“既然如此,咱们就别过去了。”
这四周,成片的莲叶将兰舟几乎淹没,莲香中带着缕缕芦苇的清甜,是个极为隐蔽的好地方。永玖收起船桨,一手拦住自己福晋的腰肢,低低在她耳畔呢喃:“簟秋,你看十四哥可都有十个儿子,我才就俩儿子呢…”
纳兰氏脸颊涨红,狠狠瞪了永玖一眼,“青天白日的,爷——唔!!”未说完话,已经被永玖的嘴唇堵住。
小小兰舟震荡不息…
因此,下午最晚折回九州清晏的,自然就是这对努力造人的小夫妻了。
嘤鸣正在剥桔子给自己老头子吃,便瞧见乐滋滋像只吃饱了的猫模样的永玖,以及脸色囧胀的小儿媳妇纳兰氏这。
二人忙齐齐请了安、见了礼,这才依次入座,列在帝后与永瑶夫妻之后。
嘤鸣疑惑地打量着纳兰簟秋的脸蛋:“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而且衣裳也皱巴巴的…
纳兰簟秋心虚地笑着:“外头有点热…”便急忙那绢子擦着额头上那根本不存在的汗。
热??这会子还不算热吧?而且圆明园多山水,素来清凉…
皇后伊尔根觉罗氏眼尖,也瞅见了纳兰簟秋衣衫上的褶皱,便问:“弟妹方才这是去哪儿了?这么这么晚才回来?”
永玖急忙替福晋回答:“去福海上泛舟了,弟弟一时困了,便睡了一会儿,所以就回来晚了。”
睡了一会儿?瞧那小子精神勃勃的样子,哪里像刚睡醒午觉的样子?
嘤鸣作为过来人,也看出几分猫腻来了——卧槽,这小兔崽子,刚才该不会跟老婆玩船震了吧???否则平白无故纳兰簟秋的衣衫怎么会皱巴巴的?明显是脱下了来过…
她一直觉得,就属小儿子最没节操了…
可这种事儿实在不好挑破,便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永玖也聪明得很,急忙转移话题,“十六哥方才是和十六嫂去了蓬莱岛上吗?”
永瑶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他身子一僵,“你怎么知道的?!”
永玖笑着说:“我远远瞧见岛岸有一艘画船,便才想多半是你了…”
听了这话,永瑶松了一口气。
十六福晋林氏也松了一口气,脸颊也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
嘤鸣看在眼里,暗骂一声“卧槽”,他一直觉得永瑶举止温润端正,没想到…居然带着老婆跑去岛上那啥啥了,你倒是会挑地儿!岛上有殿宇,遮风又挡雨,完事儿洗干净,鬼特么才知道你干了啥…
孩子们走后,太上皇陛下幽幽道:“年轻人呐,真是没个节制…”
“咳咳!”嘤鸣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合着弘历也看出来了啊!
“永玖打小调皮,惯来爱胡闹,没想到永瑶也…”嘤鸣忍不住啐了一口,这等举止,与他那张儒雅温润的面孔实在不相符!!
太上皇却笑眯眯道:“年轻人胡闹点不妨事,多多胡闹,来年才能添孙儿嘛…”
“咳咳!”嘤鸣再度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如今这些孙子,你都认不过来了,还想添孙…你是自己力不从心了,所以想叫儿子们加油么?
第951章、终点(上)
和珅到底福大命大,被永琚踹断了两个肋骨,重伤高热,太医奉旨前去诊治,便将和大人的小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
养好了伤,三司会审。
和珅对自己的贪污行为,倒是供认不讳,再加上抄出来的那一百八十万两银子,自然也是狡辩不得的。
最后,奏折呈递御前,请昭宪皇帝永琚御裁。
而这时候,永琚也消了怒火了,加上懿欢跑回紫禁城泪眼汪汪求情,便没有问斩,只摘去顶戴花翎,充军宁古塔。
宁古塔,那可是最苦寒之地,哪怕上下打点妥当,也是要吃不少苦头的。
充军一般都有年限,三年、五年、七年,还是终身,不过圣旨上没写年限。
但和大人还是满怀希望地去了,因为充军发配前,永琚便下旨,册封太上皇第十女、朕之幼妹为固伦和孝公主,并将和孝公主婚配丰绅殷德。
所以,四年后,十八岁的懿欢正式下嫁,和珅必定会被永琚召回京城。
烟儿记得很清楚,阿琚是这样跟和珅说的:“你若敢再犯,也尽管放心,朕不会砍了你,但会叫你重新回宁古塔,只不过…你也不用盼着回来了,在那里老死得了!”
轻描淡写的话,把和珅吓得砰砰磕头,连忙保证,若是再有半分辜负君恩,愿意自裁赎罪。
自此之后,和珅真的学乖了,半两银子都不敢贪污了。一代贤臣能吏就此新鲜出炉。
宁古塔是什么地方,和珅亲自体验过之后,他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再去!这四年能熬下来,是因为他心里有盼头,若没个盼头,他早死在那苦寒之地了!!
看着和珅一把鼻涕一抹泪的样子,永琚和缓了龙颜,“罢了,朕就再信你一次!你回府好生筹备你儿子的婚事吧!”
听了这话,和珅大喜,急忙磕头谢恩不提。
和珅退下去之后,烟儿懒洋洋从内殿走了出来,好像是刚睡醒一般,“阿琚,你真的打算再信他一次。”
永琚“嗤”地笑了,“朕会再用他,否则岂非白费这数年打磨?只不过,朕不会再信这狗奴才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过是收纳人心的好听话罢了!”
“阿琚…你越来越像个皇帝了。”烟儿感慨地道。
永琚笑着说:“朕这辈子,除了父母,能信的,也就只有兄弟了。”——幸好他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可以托心相信。
懿欢与丰绅殷德大婚后,永琚果然重新启用和珅,但也加强了对他的监视,不再如早年那般相信和珅了。
如此,渐渐便到了昭宪十九年。
在位十九年的永琚,也人到中年,绵锐、绵锌、绵铮、绵铸诸子俱已长大成人,渐渐争斗不休,永琚看在眼里,心中不免不悦。
大阿哥绵锐最为年长,文武全才,已经颇具党羽,二阿哥绵锌的生母穆妃赫舍里氏失宠多年,自己也不怎么得永琚喜爱,便只得依附长兄绵锐。
三阿哥绵铮是中宫嫡出,自然心气最高,不满长兄已久,四阿哥绵铸是芸妃侯佳氏所出,芸妃这些年年老色衰,绵铸便选择了依附绵铮。四个儿子,结为两党,俨然是圣祖朝的大阿哥与太子之争,唯独不同的是,三阿哥没有被立为太子罢了。
可这仍旧叫永琚觉得烦躁不已。
烟儿一旁取笑:“你现在就烦了,以后成年的儿子会越来越大,你岂不是要烦死了?”
永琚瞪了烟儿一眼:“你不帮朕想想办法,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永琚已经人到中年,烟儿却依旧是年少嫩脸,看上去跟永琚的儿子差不离,烟儿嘻嘻笑道:“谁叫你要生那么多儿子的?现在知道头疼了?”
这时候,孟禧匆匆来报:“皇上,礼贵妃娘娘…太医说,已经无力回天了!”
永琚长叹一口气,想着,这毕竟是多年来最合他心意的女人,最近两年,因为不喜绵锐暗解党羽,他已经许久没去过承乾宫了。
这一次去,竟是最后一面了。
临死前,礼贵妃崔佳氏拉着永琚的手,含泪哀求:“臣妾将死,以后不能再服侍皇上了…”
永琚不禁唏嘘。
“锐儿年少不懂事,臣妾只盼着…只盼…无论他做错了什么,只盼皇上能原谅他!”礼贵妃泪流不止,苦苦哀求。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永琚点了点头:“他是朕的儿子,只要不是谋反,朕都会原谅他…”
得到这份允诺,礼贵妃含笑而去。
可礼贵妃没想到,她的长子望着求之不得地的储位,缕缕挫败之后,不但不悔改,竟真的走上了谋反之路,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圈禁至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礼贵妃刚殁了,永琚还没有从哀恸中走出来,圆明园便传来急讯——太上皇病危了!!
这个千古以来最长寿帝王,终于也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昭宪十九年,他已经八十九岁了。
自他退位归政,已有十九年。
嘤鸣也已经陪伴了他十九年。
圆明园中,一片哀戚。
已经年逾四十的永琚带着两个弟弟马不停蹄赶了来。兄弟三人看着年轻的母亲,伏在床头,泪落连珠。他们的父亲,已经气息奄奄,他苍老得额头已经斑驳…
陪在年轻的母亲身边的,是他们的幼妹,固伦和孝公主懿欢。
这一年懿欢二十四岁,已经与额驸丰绅殷德生了一子,年才三岁。婚后三年,一直没有身孕的懿欢,盼子心切,终于还是选择了服用得子丹,所以才有了这个儿子。于一个女人而言,最渴盼的,当然是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
嘤鸣的四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家。
而她的丈夫,也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弘历的手枯槁如柴,他握着嘤鸣细腻的柔荑,含笑道:“朕…这辈子,终究是辜负了你…”——年轻的时候,他有许多次对不住鸣儿。年老退位,虽然与鸣儿朝夕相伴,可他已经垂垂老矣,对着年轻的妻子,又何尝不是一种辜负??
嘤鸣泪湿双颊,极力摇头,喉咙像是堵了一般,只呜呜咽咽不成调,“弘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即使她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可真正到来的时候,方才感受到这种剜心的滋味…
弘历看着嘤鸣那年轻如许的容颜,一如相识之时那样年轻,他抬起苍老的手,抚摸着那张细腻如玉的脸蛋:“若有来世,朕再也不想比你老…”
第952章、终点(下)正文完
“若有来世,朕再也不想比你老…”
这就是弘历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带着些许的遗憾,他终究还是离开了。
昭宪十九年的正月,是那样寒冷,北风呼啸,宛若鬼哭狼嚎。
盛大的丧礼,哀乐绵绵不断。
嘤鸣只觉得浑浑噩噩,仿佛魂魄已经游离在躯壳之外。
她与陪伴了弘历一生,直到他生命的终点。
现在,他死了,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待到清醒,才发现殿外玉兰花开了,已经是春天了。
清醒之后,才想起在现代的女儿婧欢,是了,她不是一早就打算好了么,陪伴弘历度过后半生,然后回去陪伴女儿长大。
低头看皓腕上的血玉手镯,只有一丝血丝了。
原本还打算,若是雷霆也想回去,就顺便把他带回现代的。
可惜,不能了。
因为纳兰雷霆五年前就去世了,在儿孙环绕中,寿终正寝。
现在,唯一能跟她回去的,也就只有烟儿了…永琚是皇帝,永瑶、永玖都有妻儿,懿欢也有丈夫和孩子上头有天庭。他们都走不了。
忽然,她感觉到手镯有点不对劲,虽然模样没变,但血玉手镯好像重了一点点…重了约莫半两…好像是里头多了什么东西似的。
旋即嘤鸣笑了,“我再胡乱想什么?”——肯定是错觉。
不过临走前,该交代的交代,该布置的布置,要走也得走得安心才是。
把四个孩子都叫到跟前,她看着已经不年轻的长子永琚,便道:“你们汗阿玛去世了,额娘也没必要留下来了。”
永琚愕然:“皇额娘说什么呢!儿子已经把慈宁宫拾掇出来了!”——正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开口呢。
嘤鸣摇了摇头:“当太上皇后也就罢了,我不想当皇太后。”皇太后可是“哀家”,她不想做“哀家”。
“你们都不小了,我已经亲眼看着丈夫老去死去,难道也要看着你们一个个老去,死在我面前吗?”说着,嘤鸣不觉潸然泪下,那样,简直是比死都痛苦的折磨。她亲眼看着弘历老死,已经够了,这种事情,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她宁愿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皇额娘…”永琚含着泪,无言了。
嘤鸣用袖子擦了擦泪,“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额娘走后,永琚好好做皇帝,永瑶永玖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至于懿儿…白首玄经,额娘已经都交给你了,以后有灵根的孩子就由你来教导。药园仙境的灵泉,我会移出一半,将它扎根在紫禁城中。”
懿欢忍不住问:“这能成功吗?”
她已经吃透了白首玄经,心里早有这个想法了。灵泉,也就是淡水药河源头涌泉,自她十五年前突破元婴期之后,药园仙境扩大为一把二十八亩,那涌泉也增加了一倍。挪出一半来,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药园仙境缩小一半而已。
但这灵泉,不能无根。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将他与大清龙脉相连,并与帝王帝命绑定。如此一来,灵泉才能源源不绝。
因此,灵泉必须设在紫禁城中。
地方不难选,找个单独的院落,清理出一块宽敞的空地。
转移灵泉费事些,但如她所料,果然成功了,虽然小了点,但汩汩涌出一条清流,按照那早已建好的汉白石水渠蜿蜒流淌。水渠两边,栽植了一丛仙品紫竹,七八株悟道茶——不是嘤鸣小气,而是灵泉太小,灵树需要吸收灵泉水,若栽植太多,只会把灵泉耗干。
倒是普通药材可以多移栽些,一根巨大朽木落在仙品紫竹旁边,朽木满是硕大的金边灵芝,上了年份的老参也跟栽萝卜似的,栽了一片,其余炼制仙丹所需药材,也一一移栽。不消多时,这里便是一个小药园仙境了。
然后,再烟儿的辅助下,构筑法阵,法阵能最大程度的保持此地灵气不散,还能聚聚拢灵气归于此地。
最后,将这小药园的核心——灵泉,与帝命绑定。
很简单,刺破永琚的手指,一滴滴嫣红的鲜血滴入灵泉。
果然,那鲜血没有流出来,反倒是被灵泉嗖的吸了进去。
嘤鸣笑着看着永琚:“怎么样,有感觉了吗?”
永琚满目愕然:“下面…那个…就是大清龙脉??”——他感受到了,虽然看不到,但,只要合上眸子就能感受到那份无与伦比磅礴晚清之乱臣贼子。
嘤鸣擦了擦头上汗,满意地点头,“果然成功了。灵泉才刚刚孕育,所以还小了点。但以龙脉的浑厚来看,灵泉也会越来越大。另外,灵泉涌出灵液的多少,也会随着你帝气的强弱变化而变化。”——帝气越强,灵泉也会越大。
永琚点了点头,又问:“若儿子驾崩了呢?”
嘤鸣指着那一眼小小的却生机勃勃的灵泉:“若你死,灵泉便会干涸。”
永琚愕然。
嘤鸣又道:“所以,你需要告诫后世子孙,一旦登基,就要离开来此滴血,帝王血为引,才能重新激活灵泉。”——只要龙脉存在,灵泉就算干涸,也并非湮灭。
永琚这才安心,“儿子明白了。”
“好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也该走了…”嘤鸣抬头看着那远处的殿宇楼阁,她也到来该离开大清的时候了。
永琚不禁悲怆,站在后头的永瑶、永玖和懿欢也不免泪眼婆娑。
懿欢含泪道:“额娘这一走,是不是…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嘤鸣叹息着道:“你三个哥哥,的确再也见不到额娘了。但你不同——”
懿欢一愣,满面惶惑。
嘤鸣将懿欢拥在怀中,“额娘要去的是两百多年以后的世界,以你的资质,肯定能活到那一天。所以,咱们母女还有再相见的一日。”——而这两百多年的漫长时间,懿欢会守护者弘历留下的江山基业。
懿欢不禁满心惊喜。
一一拥抱了自己的孩子,嘤鸣转头对等待已久的烟儿道:“好了,咱们走吧!”
烟儿笑着点头,身躯一闪,化作毛茸茸的一团,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呀!!”懿欢惊呼出声,上去便抓住了烟儿的尾巴,“烟儿哥真的是松鼠妖精诶!”
烟儿立刻翻了白眼。
嘤鸣不禁笑了,烟儿是松鼠的事儿,她的几个孩子早就都知道了。于是,永琚永瑶永玖也纷纷伸手上来,摸来摸去。
气得烟儿咕啾咕啾直叫。
看着这场面,嘤鸣笑容灿烂。
她要走了,孩子们也希望,她是笑着离开的吧?
最终,三子一女站在他面前,都是含笑带泪。
嘤鸣亦是含笑带泪,她手握着腕上依稀重了半两的血玉手镯,心念一动,便凭空消失在了孩子们面前。
永别了,大清朝。
(正文完)
番外一:固山贝子启泓
弘历去世那年,是昭宪十九年,按照公元纪年法就是1799年。
从1799年到2016年。
217年的时间差。
转瞬变幻。
当眼前的光怪陆离消失,当血玉手镯中最后一缕血色不复存在,呈现在嘤鸣眼前的,还是那个她亲手构筑的灵泉,不过已经大了好几倍,从碗口般大的口径,变成了水桶口径,灵液汩汩涌出。仙品紫竹蔚然成林,悟道茶树丛丛繁密…
穿越古今,改变只是时间,而不是空间。
她是在灵泉前离开的,所以现在也身在灵泉跟前。
“灵泉还存在,说明二百多年以后,清朝没有灭亡。”——嘤鸣微微露出笑容。便忙以心念感触地底的龙脉——
“不及两百年前磅礴了…”嘤鸣喃喃道,比起永琚在位时候,龙脉弱了至少五成。如此可见,皇权已经衰微…
这里是紫禁城中的禁园,从她开始布置那一天起,就不允许外人入内。而且想要禁园法阵,身上必须佩带仙品紫竹,否则她亲手设下的雷劫大阵,可不是吃素的。
现在是晚上,明月一轮当空,夜色清凉如许。
“娘亲,要去找十妹么?”烟儿趴在嘤鸣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大尾巴摇曳着。
嘤鸣抬头看着禁园之外,夜色中的紫禁城,巍峨而神秘,她喃喃道:“懿欢不在宫里…”——毕竟她离开大清朝的时候,懿欢就已经下嫁,如今她身在何处,倒是无从得知了。
“罢了,先离开紫禁城吧。”——禁园中虽然无人,还是不宜在此久留。
禁园灵泉,与历代皇帝帝命相连,任何人进去禁园,皇帝都能感受到。——不过一旦法力修为脱离凡俗,那凡俗的帝王自然也无从感知了。元婴期就已经是半人半仙,算是脱离凡俗,何况她已经突破元婴期,成为地仙。
她只是担心现在的皇帝若是突然来到禁园,这个小小园子,她可无处可躲。
于是掐一个隐身法咒,驾驭仙鼎,凌空而上,悠悠然远去在紫禁夜色中。
天亮了。
嘤鸣一身绯红妆缎旗服,出现在通往飞机场的街道上。既然不晓得懿欢身在何处,那还是先去一趟杭州吧,她已经四十多年没见婧欢了,着实有些迫不及待。
记得第一次回到现代,她的装束,还引无数人议论呢。
这回倒是好了,满大街上,男穿唐装,女穿古式旗服的比比皆是,只不过都不及嘤鸣这身华丽耀眼罢了。穿古装的,虽不算大多数,但也有一二成之多,还有两三成是穿旗袍——没错,就是露大腿露胳膊的现代旗袍,那叫一个修身显身材!一个个婀娜扭屁股走过,端的是诱人!不过偶尔也有几个不自量力的,明明肥得跟母猪似的,居然还敢穿现代旗袍!!简直是污人眼睛!
旗袍是最适合东方女性身材的服装了,同样也对身材有相当高的要求。
身材不好穿旗袍,简直是毁灭。
嘤鸣还发现一点,无论穿古式旗服还是现代旗袍的女性,以及明式袄裙、宋氏襦裙古装女性,全都盘头,古式的汉家发髻、满人两把头、现代式的雅致盘发,类型缤纷,但没有一个披头散发。但古代的礼仪中,无论男女,披头散发出门,都是无礼的举止。
由此可见,古代虽然已经过去,古风却流传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