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鸣忍不住朝着公主们席位上多瞅了几眼,和淑与和佳都是远嫁的公主,难得回来一次。去年她倒是见过和佳了,今年瞧着倒是比去年好些了。从庆嫔口中得知,和佳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与额驸的夫妻感情颇为淡淡。其实,远嫁的公主,大多都是如此。

还有和淑…富察皇后所出的二公主,固伦和淑公主吉兰泰。

好多年都没见到她了呢,都快认不出来了。

记得上次见,她还是个嫩生生的小丫头。没想到如今也嫁做人妇,听说已经给额驸生了儿女。因她贵为固伦公主,所以额驸也不敢慢待了。

弘历顺着嘤鸣的目光瞅了一眼,不禁道:“和淑长得倒是愈发像富察氏了。”

嘤鸣淡淡一笑,过去那么多年了,她都快不记得富察氏长什么样了。

和淑公主似乎也察觉嘤鸣了目光,便抬起头来,眼神有些发冷。

嘤鸣暗想,和淑应该也很厌恶她吧?毕竟富察皇后是因她而死的,记得那日,富察氏临死想要毁了她的容颜,却被弘历阻拦,被推到的富察氏,后脑勺摔在台阶上,就这么生生摔掉了小命儿。富察氏虽然保留了皇后的名位,但死后却不许如帝陵,只葬入妃陵,和淑公主这个女儿只怕也觉得羞辱得紧吧?

不过后来她就离开了,一走就是七年。在这七年里,和淑公主长得成人,而且远嫁抚蒙。因此嘤鸣回来一年多了,若非被封为皇后,只怕还见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和淑呢。

和淑抚蒙后,弘历也是第一次召见她回京,可见弘历也不喜欢这个女儿。原因么…想必就是那句话,和淑长得愈发像富察氏——所以弘历不喜。

和淑的冷眼、和敬的哀愁,这两位同为固伦公主,毗邻而坐,倒是渐渐有说有笑,像亲姊妹似的了。都是丧母之人,难免同病相怜些。

和佳温柔含笑、和敏明眸善睐,这一双姊妹花,瞧着便觉得可亲多了。

嘤鸣笑着嘱咐和敏:“都有了两月身子了,少喝些酒!”——是日前才诊出来的,可把嫂子芝兰欢喜坏了。娜木绰克与魁儿一直感情极好,如今也总算有了身孕了。只是嘤鸣总觉得早了些,尤其是娜木绰克,总是孩子性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做母亲的。幸好魁儿成熟稳重,能多照应些。

“是,皇额娘!”和敏公主娜木绰克羞涩地应了,小鸟依人般瞅了魁儿一眼。

魁儿忙把酒盅接了过来,自己一口闷下去。

和佳公主宜齐思浑笑着点头,眸中带着艳羡之色,“妹夫待五妹当真极好!”

娜木绰克嘻嘻笑了,“三姐姐这次回来,就在京中多住些日子。”

嘤鸣暗道,怡妃与庆嫔和好,和敏与和佳这两个做女儿的,也握手言和了。

一旁的和淑见状,忍不住冷哼道:“五妹妹还真是热络,只是做姐姐,少不得劝你一句:你有了身孕,可得仔细着自己额驸被旁人钻了空子!”说着,和淑拿一双嘲讽的眼珠子打量着和佳公主。

瞬间,和佳脸色有些发紫。当初,和佳也是想嫁给魁儿的…但那些都只是她额娘庆嫔的主意,其实和佳并非是对魁儿有心,只不过是想留在京中罢了。和佳当初选择接近芝兰,不是因为她心思深,想讨好未来婆婆,纯粹只是她拉不下脸接近纳兰魁,她好歹是个公主,着实做不出跟妹妹抢男人的事儿来。

和佳好性子,可和敏这丫头却不是好欺负的,她立刻眨着大眼睛瞅着和淑:“和淑姐姐说这话,莫非是二姐夫在你怀小侄儿的时候,被人钻过空子?”——说着,和敏用一双怜悯的眼睛看着和淑二公主。

这下子,轮到和淑脸色紫红难看了。幸好蒙古额驸们听不懂汉话,否则还不晓得要惹出多少是非呢。

和淑是元后之女,一直自诩高高在上,难免有些瞧不起底下那些嫔妃所出的妹妹们。可如今,就是嫔妃所出的妹妹娜木绰克,毫不客气地嘲讽了她。

和淑气坏了,眼睛都冒火了。幸好和敬这个长姐忙一把抓住和淑的袖子,低声道:“也不瞧瞧今儿是什么日子?若闹起来,谁也落不得好儿。”

一场公主们见的暗斗,就这样被消弭于无形了。

第639章、公主们(下)

四个成婚的皇子,都带着各自的嫡福晋,只有三阿哥永璋,不但带了嫡福晋,还把挺着大肚子的侧福晋石佳氏也带来显摆了。

今日坤宁宫中,有孕有俩。一个是弘历最疼爱的女儿和敏公主娜木绰克,另一个便是循郡王侧福晋石佳氏了。若论金贵,自然是和敏身份贵重。可若论肚子,那就当属石佳氏的肚子要紧了。

和敏肚子里的毕竟是外姓人,只是弘历的外孙。石佳氏怀的,可是皇孙王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有了身孕,纯妃也拿石佳氏当个宝,一****下来,石佳氏便有些飘飘然。宴席上,三阿哥也连番叮嘱她别喝酒,也不要吃冷盘菜云云。石佳氏羞涩地应了,生生把旁边的循郡王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气了个够呛。

和淑公主的丈夫也是科尔沁王公子弟,正好与三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是堂姐弟。和淑又最厌恨不安分的妾室,便笑着说:“三嫂可是三哥嫡福晋,侧福晋虽然也被称为‘福晋’,实则不过是个贵妾罢了!一日为妾,一生都是妾!永远也别妄想翻身!”

和淑这话说得虽然占理,但着实难听。石佳氏好歹是圣旨赐婚的侧福晋,出身也算体面,竟被和淑这般打脸,生生小脸都白了半边。

石佳氏怀着身孕,永璋正是怜爱得紧,听了和淑这番话,永璋的脸当场就撂了下来,“二妹就算贵为固伦公主,但也管不到我家事头上吧?!”

一个公主插手哥哥的后院事儿,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三福晋好不容易见有人帮衬自己说话,自然不甘心被压了下去,便尖声道:“爷何必恼羞成怒呢?二公主说得虽然不怎么好听,但句句都是实话!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再得宠的妾,也不该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和淑公主掩唇笑了,“三嫂说得是,三哥虽宠爱妾室,但也得有个度,否则被人说是宠妾灭妻,可就不好了!”

“你——”三阿哥气得鼻子都歪了,和淑小时候明明很乖巧,怎的长大了嫁了人,竟也是这般刻薄嘴脸?生生是富察皇后的翻版了!!

和敏打小与三阿哥这个哥哥亲近,也一直不喜欢三嫂博尔济吉特氏,如今见三福晋与和淑你一言我一语挤兑得三阿哥气成这般样子,便忍不住了。和敏手里捏着一块翠玉豆糕,眉梢一扬,扬声道:“二姐姐与三嫂,满口强调妻妾不可逾越,莫不是在影射皇额娘?!”

一语出,满殿寂静。

搁在寻常人家,的确妻妾不可逾越。

可嘤鸣这个妾妃,却生生扶正成了中宫皇后!!和敏的嘴巴,素来锋利,这一句话,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和淑与三福晋吓得脸色都惨白了。

嘤鸣倒是不见气恼,三福晋应该没有影射之心,至于二公主…就算她有影射之心,嘤鸣也不想跟晚辈计较。

她不计较,不代表弘历也不计较。

弘历的脸色当场铁青了,他心里也着实震怒,当着朕的面儿,和淑和永璋福晋就敢如此大谈妻妾尊卑不可逾越!!私底下还指不定说得如何难听呢!!

“怎么?”弘历冷眼一扫,语气暗压得仿佛暴风雨的前夕,“你们是对朕立后之事有所不满吗?!!”

谁敢对弘历立后有所不满?!那简直是找死!何况和淑与三福晋只是晚辈而已,哪里有发言权?!

两人当场吓得噤若寒蝉,噗通噗通两声,一位公主、一位福晋,齐齐跪倒在了地上。

“儿媳\女儿不敢!!”和淑与三福晋急忙磕头。

和淑又急忙道:“女儿说得是石佳氏,绝无影射皇…皇额娘之心!”——她这一句“皇额娘”说得艰难极了,可见并不情愿如此称呼嘤鸣。

弘历阴着龙脸,怒斥道:“今日是皇后大喜的日子,你们两个是来贺喜的,还是给皇后难堪的?!!和淑,你的性子,的确是越来越像富察氏了!!”

和淑公主满脸都是涨红,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她眼里瞬间就有了泪花,但却强忍着不落泪,和淑抬头,咬牙道:“汗阿玛,再怎么说,女儿的生母,才是您的原配发妻!!”

弘历脸色更沉了几分,“你是想告诉朕,皇后纳兰氏只是填房继室,比不得你的生母富察氏吗?!”

和淑刚想要应下,但面对弘历那渗人的目光,又吓得心中战战兢兢,她急忙道:“女儿只是希望汗阿玛不要忘了原配妻子,并无他意。”

嘤鸣暗道,这份倔劲儿,倒是挺像富察氏的。见弘历脸色黑沉,嘤鸣忙拉了拉他衣袖,低声道:“今儿可是合家团聚的日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闹大可不美。

弘历重重一哼,道:“和淑,是朕不该召你回京!!”

听了这话,和淑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她软在地上,抽噎着,满腹都是委屈。她好不容易可以回京,汗阿玛却说不该召她回来…

弘历又冷冷瞥了一眼跪在一旁极力降低存在感的三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他懒得训斥儿媳妇,便警告永璋:“回去管教好你福晋!!”

永璋浑身皮子一紧,忙跪了下来,“是,儿子谨记汗阿玛教诲!”

闹了这么一场,接下来的大宴,终究是变了味儿,气氛也一下子低迷了许多。倒是魁儿,低头认认真真给自己公主老婆剥虾壳…

还有纯妃也气坏了,那一双眼珠子狠狠瞪着自己大儿媳妇,似乎在怪她给自己儿子拖后腿了。

三日后,和淑便与额驸返回科尔沁。而和佳公主却在京中留到出了正月才回喀尔喀部。

公主们不比阿哥们,长大后,便是聚少离多。

所以,嘤鸣才懒得跟和淑计较,她一个远嫁的公主,常年住在科尔沁,以后…只怕也嫌少有能回京机会。一个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存的人,根本没有敌视的必要。

一整个正月里,纯妃都脸带怒容,怡妃好几次去赔了不是。说到底,还不是怡妃的闺女和敏公主娜木绰克的小嘴儿一张惹出来的事儿?不过纯妃倒不是气怡妃与和敏,只是气自己儿媳妇不贤惠,还连累儿子也被皇上训斥。

第640章、大封六宫(第一更)

储秀宫。

永琚在柔软的地毯上爬来爬去,玩得不亦乐乎。

这时候,小文子冒冒失失闯了进来,“主子娘娘,不好了!三福晋把纯妃娘娘给推到了,纯妃娘娘一头磕在屏风上,晕过去了!”

“啊?!”嘤鸣惊得瞪圆了眼珠子,这个三福晋还真牛叉啊!居然敢跟自己婆婆动手?!

“那三阿哥呢?他没拦着吗?!”今儿是月初,照例皇子福晋要结伴进宫请安,主要是陪伴生母说说话话、唠唠嗑,以尽孝道。

小文子道:“三阿哥在里头暖阁六阿哥下棋呢,纯妃娘娘在正殿明间训诫三福晋,估摸着是训斥得严厉了些,三福晋竟突然上去一把就把纯妃娘娘给…”

“本宫明白了!”嘤鸣摆摆手,嘱咐薛嬷嬷照看好永琚,便急匆匆往纯妃的延禧宫而去。

去的时候,就瞧见正殿台阶下,三福晋直挺挺跪在寒风里,一边脸颊高肿着,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是谁打的。不过三福晋仍旧一脸倔强,高昂着下巴,就像是一直高傲的孔雀。

嘤鸣无语地摇了摇头,也懒得理会,快步进了寝殿中。

纯妃倒是没什么大碍,脑袋上磕破点皮而已,这会子已经醒了,还能挣扎着爬起来给嘤鸣请安行礼呢。

三阿哥、六阿哥还有六福晋昭绘都在床边侍奉着。

三阿哥似乎是气坏了,当场便对嘤鸣道:“皇额娘,儿子要休了那个忤逆不孝的恶妇!!”

嘤鸣淡淡一撇,“这事儿你想都不用想,科尔沁王公之女,哪里想休就能休的?”

三阿哥不由一噎,如一只憋满了气的皮球,却无处可发泄,气得俊脸都变形了。

纯妃唉声叹气道:“璋儿,皇后娘娘说的是。休妻这种话,以后切不可再说。”纯妃神情恹恹的,满是哀愁之色,“若怪,就怪我出身卑微,你福晋出身尊贵,哪里瞧得起我这个婆婆?”

纯妃的话说得平和,可嘤鸣却听出里头冲天的怨气了。

三福晋的确对纯妃这个婆婆不甚恭敬,甚是平日里也是爱答不理的。也正因此,三阿哥才不喜欢自己福晋。婆媳矛盾,还真不是一两两天的事儿了。

这个博尔济吉特氏也是个拎不清的,出身再尊贵,跟婆婆对着干,不是自讨没趣吗?哪个男人会喜欢不孝顺的妻子?!

三阿哥气得跺脚,“六弟妹还是皇额娘亲侄女呢!若论尊贵,哪里逊色本分?!六弟妹不照样孝顺额娘?偏她活似个没教养的泼妇!!”

永瑢看了看自己的福晋昭绘,突然觉得自己比哥哥幸运多了,他这个嫂子,打进门就没安生过。在府里,对三哥的姬妾横眉冷对,进了宫,对额娘不怎么恭顺,总是自诩血统高贵,很是瞧不起额娘的出身。

可这个时候,永瑢也只能劝慰着:“三哥,你就消消火儿吧。夫妻之间,总得慢慢磨合。”

三阿哥哼了一声,鼻子半歪,气呼呼道:“我跟她,磨合不到一块儿!!”

昭绘也忙赔笑说:“三嫂只是脾气坏了些,以后会慢慢改好的。”

三阿哥却不以为然,“她要是脾气能改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娶了这个福晋,爷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嘤鸣无奈地摇头,“行了行了,你跟你福晋的事儿,自己会府里解决。别在这儿吵嚷,让纯妃好好养病。昭绘留下来伺候着就行了。”

纯妃听了,忙摆手道:“臣妾没事儿,就是点小伤。”

昭绘柔声道:“额娘方才都摔晕过去了,怎么能算是小伤呢?”

纯妃淡淡一撇,道:“我那是气晕过去的!”说着,眼角瞥向窗外,三福晋此刻还跪在外头的白石地板上呢。她就是被这个儿媳妇气晕过去的!

嘤鸣暗忖,三福晋到底说了什么,竟把纯妃气晕过去?她这个儿媳妇,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嘤鸣微微一笑,“你也别气了,有句话说得好,英雄不问出身。前儿,本宫跟皇上已经商量好了。你和嘉妃,伺候皇上也有三十年了,连儿子都成家立业了,怎么也得给你们些体面。”

听了这话,纯妃心头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都惊呆了。

六阿哥最先回过神来:“皇额娘,汗阿玛这是要封额娘为贵妃吗?!”

嘤鸣笑着点头:“过些日子就会下旨了,纯妃和嘉妃都晋为贵妃。”——封后之后,大封六宫,也叫六宫都沾沾喜气,这也是弘历的意思。

“其实前儿大宴上,皇上本来就打算说大封六宫之事,没想到闹出那样的事,皇上气坏了,就没说。”嘤鸣笑着补充了一句。

昭绘忙屈膝一礼,笑容灿烂地恭贺纯妃:“恭喜额娘!”

三阿哥、六阿哥两个儿子也忙恭恭敬敬打了个千,贺纯妃即将封贵妃之喜。

纯妃回过神来,脸上笑容难掩,二话不说,急忙向嘤鸣谢恩:“以臣妾的出身,原是不配封贵妃的。必是皇后娘娘美言,臣妾实在无以为报!”

嘤鸣忙上前扶了纯妃一把,“若皇上没有此心,本宫说再多也是无用。何况,你在妃位上都这么多年了,也该晋一晋位份了。”

如此大的欢喜,纯妃高兴都来不及,头也不疼了,心也不窝火了。也没留昭绘侍疾,连三福晋的冒犯都没再计较了,只叫三阿哥带回去管教,便罢了。

纯妃和嘉妃并晋贵妃,是一早就跟弘历说准了的事儿。不过二人晋位之后,一下子四妃之位就空出来两个,谁补上去,倒是个问题。

弘历讪讪说了“令嫔”二字,又道:“好歹她生了小七小九和永琰。”

嘤鸣心中虽然不爽,但想到早先她说过,若弘历打算封令嫔位妃,她也不反对,如今的确不好改口,便道:“成,那另一个空位,就叫庆嫔补上去吧。”

弘历心虚之下,也反对,虽然她心里更像跟顺嫔或者颖嫔晋一晋位份,但庆嫔资历深厚,是和佳生母,膝下又养着永璟,封妃倒也使得。

翌日,弘历下旨晓谕六宫,晋纯妃苏氏为纯贵妃、嘉妃金氏为嘉贵妃,庆嫔陆氏为庆妃、令嫔魏氏为令妃,着礼部以备典仪。

第641章、令妃(第二更)

一时间,宫里再度出现了两大贵妃并立状况,延禧宫与承乾宫门前热络,门槛儿都快被踩破了。

相比之下,庆嫔封妃之喜便被淹没了。反倒是同封为妃的魏氏引无数人侧目,魏氏去年才封了嫔,今年又封妃,比起纯贵妃、嘉贵妃以及庆嫔的年岁资历,魏氏的确资历浅薄了太多,因此也招惹了不少酸言妒语。

如此一来,令妃一下子身份高出颖嫔、顺嫔二人一级,三嫔结盟自是岌岌可危了。尤其是颖嫔,她家世门第都远在令妃之上,且她为封嫔之时,魏氏还只是小小贵人,没想到竟一下子越居她之上,颖嫔能服气才怪!

其实按照弘历原本的意思,是打算也晋颖嫔为妃的,可惜嘤鸣把庆嫔提了上去。而颖嫔又着实资历不足。

嘤鸣已经跟弘历商量好了,等雪化了,便启程去圆明园。就留下令妃、颖嫔、顺嫔几个在宫里对掐吧!

这一日,天气晴好,嘤鸣与纯贵妃一并在御花园散步。

“本宫听说,慎郡王似乎不大好了?”嘤鸣低低问了这么一句。

纯贵妃满脸都是哀叹之色,“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可怜见的,永瑢才成婚几个月,臣妾原还盼着抱孙儿呢,没想到老郡王的身子骨…唉!”

永瑢如今是慎郡王的嗣孙,也要跟亲孙子一样守孝。若是慎郡王病故,身为孙辈,要守孝整整一年,房事自然是要禁绝的。

嘤鸣倒是觉得这样也好,永瑢和昭绘的年纪都小了点,晚些怀孩子对身体有好处。守孝又是最正当的理由,否则进门之后总怀不上,上头的婆婆只怕早晚得给塞个小妾什么的。

忽的,便听见前头假山后头传出一声尖酸的女人的声音:“哎哟喂!咱们令妃娘娘真真是好大的架子呀!!嫔妾这厢给您请安了!!”——说是请安,语气里气势却足得很,而且满满的都是讽刺之意。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也不善地响起:“令妃娘娘不是要忙着伺候皇上吗?怎么也有闲工夫出来溜达了?!”

纯贵妃低声道:“主子娘娘,听着…似乎是颖嫔和顺嫔呢。”

嘤鸣颔首,她就知道,魏氏封妃,颖嫔与顺嫔必然眼红妒恨。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御花园闹开一场好戏了!

嘤鸣与纯贵妃悄然走进了,便瞧见令妃穿了一身崭新的福寿吉祥妃红倭缎旗服,外披一件乌拉貂皮斗篷,头上珠翠玲珑,耳上珍珠为珰,一身装扮的确是比从前更华贵了些、如今她可是四妃之尊了,自然不是从前那个屈居废后乌拉那拉氏之下的小小嫔位了。

反倒是颖嫔与顺嫔,受了弘历冷落,内务府自然也拜高踩低,衣裳虽然都是名贵的料子,但已经有些旧了。绸缎这东西,就是要最新的,才光彩鲜艳,去年的衣裳,哪怕保存得再好,也不够光鲜了。尤其站在一块儿一比较,生生逊色令妃一筹。

令妃脸上带着几分恼羞之色,“两位妹妹拦着本宫去路,是想做什么?!”

颖嫔轻哼了一声,满脸都是酸气,“哎哟,嫔妾这是碍着娘娘好事了吗?!”

顺嫔撇嘴,尖声道:“瞧令妃娘娘这身鲜艳的打扮,瞧着脸蛋上的精美的妆容,必然是要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的呀!”

颖嫔、顺嫔,自然不敢靠近养心殿半步,可令妃在这个年关里,却时常带着汤汤水水前往养心殿…虽然令妃没有被留下侍寝,却也足够让二嫔嫉妒得要死。

嘤鸣独占君恩,但她已经贵为中宫皇后、主子娘娘,颖嫔顺嫔都在她手上吃过大亏,也知道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没法跟皇后比,也不敢比了。可令妃是个什么东西?包衣出身的贱婢,竟凌驾她们之上,封为四妃之尊!还能时常去养心殿见到皇上!而她们,一整个年节,都不曾得慕天颜呢!!

所以二嫔碰见令妃,不挤兑几句才怪呢!!

令妃板着脸道:“本宫要去何处,与二位妹妹无关!还请两位妹妹让开路!”

顺嫔哼了一声,酸溜溜道:“瞧把令妃娘娘给急得!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娘娘若急着去养心殿,路还多着呢!”

“你——”令妃有些气急败坏,顺嫔的话,俨然是不肯让路,是想叫她绕路去养心殿!!

位份这种东西,的确能改变一个人底气。从前平起平坐的时候,令妃可没这气势敢跟顺嫔、颖嫔顶牛!可如今她是妃子,那两位都是嫔,妃子岂能怕了两个嫔而绕路?!令妃脸上如何都抹不开了。

颖嫔满脸尖酸之气,“恕嫔妾劝娘娘一句,养心殿是皇上处理政务地方,六宫嫔妃无诏不得靠近!令妃娘娘总往养心殿跑,也怕被人说成是牝鸡司晨!!”

嘤鸣低低笑了,颖嫔说得虽然是酸话,却极对她心思。麻蛋,她也受够了令妃,弘历哪儿是缺了吃了还是喝得?还得你一趟一趟送去?!

于是,嘤鸣扬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令妃、颖嫔、顺嫔三人见是皇后娘娘,二话不说急忙俯下身请安:“臣妾/嫔妾给主子娘娘请安!主子娘娘千岁金安!”又忙齐刷刷给纯贵妃请安,“纯贵妃万福金安!”

嘤鸣带着纯贵妃施施然走上前,微微一笑,便对颖嫔道:“老远就瞧见你脸红脖子粗的,这是再闹腾什么呢?”

颖嫔急忙道:“嫔妾可没有闹腾,嫔妾只是劝解令妃娘娘,不要总去养心殿,否则可有干政之嫌呢!”

纯贵妃听了,便笑着说:“主子娘娘,看样子颖嫔也是一番好心呢。”

嘤鸣殷殷笑了,纯贵妃倒是个妙人。

纯贵妃又瞥了令妃魏氏一眼,“令妃,你如今好歹都是妃位了,也该拿出妃位的气度来,旁人好心劝诫,你可要从善如流才是!”

令妃脸蛋嗖的涨红了,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偏生又反驳不得,生生气得漂亮的脸蛋都要扭曲变形了。

第642章、景仁宫闹鬼(第三更)

纯贵妃眼角一睨,便淡淡道:“既为嫔妃,就该守嫔妃的本分!皇上没有召见,就该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宫里,总厚着脸皮往上凑,未免也太恬不知耻了些!”

纯贵妃的这一席话,简直是大巴掌往令妃脸上招呼。令妃的鸭蛋脸瞬间发紫发黑,气得浑身都哆嗦了。

颖嫔顺嫔二人可欢喜坏了,一个个掩唇窃笑,好不得意。她们二人的笑,不啻是火上浇油。

颖嫔咯咯笑着,花枝乱颤,“纯贵妃娘娘说得是!这么厚的脸皮,咱们姐妹可望尘莫及呢!”

顺嫔也笑得合不拢嘴,“咱们可都是正经选秀入宫的,哪里比得上人家,可是内务府包衣世家出身呢!最是能放下身段、豁出脸去!”

顺嫔嘲笑令妃出身卑贱,可这话也叫纯贵妃不快了,她苏卿宜何尝不是包衣出身?

嘤鸣见状,便一语喝止:“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因为出身卑微,所以苏氏一直极力维持自己端庄仪态,生恐有半分失礼之处,便会被人诟病出身。饶是如此,苏氏的大儿媳妇还是瞧不起苏氏这个婆婆…

纯贵妃瞅见令妃那副妖妖娆娆总去养心殿迷惑皇上,便一万个瞧不起!就因为令妃这种人,包衣嫔妃才总被瞧不起!!

纯贵妃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压下心中的怒意,便微笑款款道:“主子娘娘,虽说是二月里了,天还冷着呢,不如早早回去暖暖身子。”

嘤鸣微笑着颔首,“宫里头就是是非多,等过些日子去了圆明园就好了。”此话一出,嘤鸣分明瞧见令妃眼中的精芒,她就知道,这个令妃是个永远不会满足的女人。去年去圆明园,嘤鸣生生跟弘历闹了一场,弘历才没带令妃去圆明园,今年…不知道令妃又会闹出什么花招来呢?

纯贵妃颔首:“主子娘娘说得极是。”

晚上。

嘤鸣直接去养心殿用晚膳,吃饱喝足之后,便要跟弘历做点少儿不宜的运动,可惜衣服才刚脱光,弘历埋在嘤鸣雪白嫩滑的脖子上啃着,也正准备提枪上阵,结果来事儿了。

王钦慌慌张张冲进来,跪在幔帐外头,禀报:“皇上,景仁宫闹鬼了!!”

景仁宫闹没闹鬼嘤鸣不知道,不过她分明瞧见,小弘历嗖的焉了下去。嘤鸣喃喃想,以后可千万别留下病根啊…

弘历虽然是皇帝,可对鬼神一直怀有敬畏。虽然被打断了好事儿,弘历很不高兴,但听说景仁宫闹鬼,弘历也不敢轻视,连忙便叫人进来更衣,打算亲自去瞧瞧。

弘历脸色有些凝重,“鸣儿,你就别去了,万一是乌拉那拉氏的鬼魂…”

嘤鸣“哼”了一声,“我怕她个毛?!”——何况,她也不信是真的有鬼,只怕是有人装神弄鬼吧?!所以嘤鸣口中的“她”是令妃魏氏,而非什么乌拉那拉氏的鬼魂!!

便飞快穿衣,陪着弘历直奔景仁宫而去。

去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两个人先一步来了,便是同住在西六宫的纯贵妃苏卿宜与嘉贵妃金绣纹二人。

嘉贵妃面带揶揄,似乎是来看笑话的。而纯贵妃脸色有些凝重,眼带怀疑之色。

前者巴不得令妃被鬼缠上,后者则认为这鬼来得稀奇了点。

而令妃这个当事人,一看见皇帝陛下下到,立刻如蒙大赦,仿佛看到救星似的,含着泪花,饱含感情地唤了一声“皇上”,便径直扑了上来,扑在弘历怀中。

卧槽!!嘤鸣心里直接骂开了,尼玛,当着她的面就这么扑,她还是不在,令妃是不是得把弘历给推到了呀?!

令妃含情脉脉,哭哭啼啼道:“皇上!!有鬼,真的有鬼啊!臣妾都看见了!是她!肯定是她!!她恨臣妾揭发她的所作所为,所以她来找臣妾索命了!!”

弘历脸色凝重,急忙问:“当真是乌拉那拉氏?”

令妃身躯颤抖着,双手抓紧了弘历的衣襟,怯怯道:“臣妾没看清,臣妾看到有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嗖的一下就飘过去了!她穿这件正红色缂丝旗服…废后最喜欢的就是正红色了!”

嘤鸣不屑地一撇,说得倒是有鼻子有眼的,她忙上前,淡淡道:“令妃,你抱够了没有?!”——尼玛,瞧你那黏糊劲儿,这么多人瞅着呢!!居然也好意思?!

令妃听了这话,立刻“呀”了一声,脸蛋也嗖的涨红了,她飞快跳开,手足无措地道:“臣妾、臣妾…是吓坏了,不是有意失礼的,还请主子娘娘恕罪!”说着,她急忙屈膝一礼,神态愈发怯怯,仿佛十分畏惧嘤鸣。

“咳咳!”弘历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