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太监不动声色收下了银票,然后笑眯眯道:“贵府出一位嫔主娘娘,这可是皇上登基一来的头一份恩宠呢!奴才在此恭喜老郡主了!舒嫔娘娘得宠怕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呢!”

老郡主笑得满脸褶皱,“舒嫔娘娘日后在宫里,还要劳烦公公多加照拂呢!”

传旨太监笑呵呵应了,“老郡主折煞奴才了,倒是奴才日后还要多仰仗舒嫔娘娘照拂才是呢。”

寒暄了几句,老郡主便叫自己的长孙修齐亲自从传旨公公出府门。而一转头,她急忙对自己孙媳妇道:“芝兰,宁儿如今是舒嫔娘了,之前预备下的妆奁怕是有些寒酸了!”

芝兰急忙点头:“玛嬷说得是,只是如今日子紧,也只能多添些银票了。”

老郡主点头,又道:“银票再添上一倍,再从我私房里取些首饰珠宝添上!”

芝兰急了,“怎么能动用您的私房呢,不如让孙媳妇去几家金铺和首饰铺子去采买一批新的首饰吧。”

老郡主摇头:“那怎么成?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去买铺子里摆着的现成货?且不说会跟别人买的重了样,只怕也没太好的东西。”

芝兰忙闭了嘴,凡是像样的人家,都是画了花样叫金铺打首饰的。若真卖些现成的送进宫,可就是丢娘娘的脸了。如此一来,芝兰便没有阻止老郡主从私房里选首饰了,反倒是她自己也从陪嫁里选些上好的添上。

PS: 新书上架,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啊!!!!

第54章、赏赐

午后过半,嘤鸣站在储秀宫殿外廊下的月抬上修剪花枝,便听徐晋禄来禀报说,皇帝的赏赐到了。嘤鸣微微一笑,刚想着自己妆奁还未从进宫,没什么好东西可以迎来送往,如今倒是来了及时雨了。

送赏的也是嘤鸣的老熟人了,还是那个长得挺俊俏的王钦、御前的六品副总管太监。徐晋禄一旁道:“王公公在御前,可是吴总管之下第一人啊!”

说话间,王钦已经进来了,他飞快打千行礼,“奴才给舒嫔娘娘请安了!“

嘤鸣笑眯眯抬手,“快起来吧。“

王钦笑着指着身后几个小太监手里捧着的大小礼盒,道:“皇上吩咐奴才给新晋小主们送赏,唯独赏赐给娘娘您最丰厚也最贵重!这里总共有织锦缎一匹、云缎两匹、妆花缎两匹、杭细四匹、白玉八宝吉祥如意一柄、和田碧玉手镯一双、掐丝金楼阁耳环一对、各式金簪金钗共十二支、各式绢花两盒、端砚一方、泥金贡墨两盒、狼毫笔一盒。”

这么多的好东西,嘤鸣自然笑眯了眼睛,忙叫徐晋禄那银票赏赐给王钦做跑腿小费。

皇帝赏赐一到,紧接着便是中宫皇后的恩赏,皇后之后还有娴妃与慧妃,倒是个个出手不俗,只不过自然是皇帝赏赐最重,皇后略减二分,二妃再减三分。只不过这一个下午,却是让嘤鸣收赏赐收得手都软了。

后妃赏赐,不是绸缎就是首饰,要么就是些滋补品,文房四宝倒是只有皇帝独独赏赐了她。尤其是那方端砚,似乎颇有年份了,还是个古董呢。端砚自古以来便是四大名砚之一,其石质坚实、润滑细腻,用端砚研墨不滞,发墨快,研出之墨汁细滑。书写流畅不损毫。因此异常珍贵。

且这方端砚样式也雅致,整个砚台比巴掌略大些,整体看上去就是一片荷叶,四边曲折荡漾。里头还有荷叶的纹理,雕刻得十分精细,荷叶边角还卧着一只青蛙,青蛙两腮鼓起,仿佛下一秒便要“呱”地叫出声儿来。

嘤鸣很是喜欢。拿在手里很是把玩了一阵,才叫底下拿下去入库。

照例,新晋嫔妃入住东西六宫的第一日,绿头牌都还没制好,自然不会侍寝。

临近傍晚十分,徐晋禄已经将所收的赏赐全都登记造册了,“除了娘娘方才说要赏赐给后殿柏贵人的做夏衣的两匹杭细,其余的奴才都已经入库了。”

嘤鸣微微颔首,这个徐晋禄倒是处事十分麻利,“日子怕是要一日比一日热起来了。用轻薄透气的杭细绫做贴身夏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徐晋禄道:“娘娘的心意,柏贵人说十分感激,还说等日后身子好些,一定要来给娘娘谢恩呢。”

嘤鸣唇角含了盈盈微笑,忽的她心声几分好奇心,“对了,你方才说柏贵人是小产伤身,那她是怎么小产的,什么时候小产的?”

徐晋禄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柏贵人也是伺候皇上有些年份了,也是藩邸旧人,因此皇上刚登基便封了她贵人,然后没过多久。柏贵人便有了身孕。可后来不知怎的,柏贵人从承乾宫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踩落了殿外台阶,就给摔了下来,生生四个月的龙胎没了。真真是可怜!”说着,徐晋禄叹了口气。

“哦?”嘤鸣低眉沉思。“承乾宫?”

徐晋禄忙道:“就是慧妃娘娘宫。”

“慧妃?”嘤鸣眼睛一眯,她倒是还记得漱芳斋听戏那日,那个在皇帝面前甚是柔情蜜意的温婉女子呢,看样子也不是个良善之辈啊。

徐晋禄笑了笑,“慧妃娘娘当时可是宠冠六宫!只可惜,因为柏贵人小产,也吃了些挂落,结果就被褫夺了协理六宫之权,至今都没有恢复呢!”

嘤鸣挑了挑眉毛:“这事儿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徐晋禄呵呵笑了,“都怪承乾宫的宫女不仔细,竟然不慎在殿外台阶上洒了头油上去,事后也忘了清理,所以才害得柏贵人小产。之后那宫女自然是杖毙的了。”

嘤鸣忍不住问:“皇上没有再追查下去?”

徐晋禄摇头。

“那柏贵人呢?她当初竟也肯善罢甘休?”嘤鸣忍不住再度问道。

徐晋禄笑呵呵道:“不善罢甘休又能如何?慧妃娘娘是何等得宠!又岂是柏贵人能撼得动的?所以柏贵人小产后,闹了几日,便认命了。自那之后便搬出了承乾宫,住在了咱们储秀宫后殿。到现在,也过了两年多了。”

嘤鸣斜睨了徐晋禄一眼,“你觉得这事儿,是慧妃指使的吗?”

徐晋禄腆着笑脸,支吾道:“这事儿…倒也着实不好说。”

是啊,的确不好说。柏贵人位份再低,当初好歹怀的是皇嗣,若真是慧妃所害,皇帝真能丝毫不降罪与她呢?或者说,难道皇帝真的宠爱慧妃到了这种地步?说实在,嘤鸣真不觉得皇帝是那种会被一个女人玩弄于手心的主儿。

徐晋禄见嘤鸣不发一言,便讪讪笑了,又忙道:“娘娘现在虽未正式行册封礼,倒是一应的用度都是按照嫔位来的。方才底下太监已经领了娘娘今日饮食用度来。”

“哦?”嘤鸣抬了抬眼皮,“我的饮食用度有多少,你且说来听听。”

徐晋禄道了一声“是”,“按照嫔主的用度,每月有羊肉十五盘、鸡鸭鹅共十只,六安茶叶每月十五两、天池茶叶每月八两。除此月度之外,每日饮食用度还有猪肉六斤八两、粳米一升四合、白面两斤、白糖两斤、香油五两五钱、豆腐一斤八两、时令鲜菜十斤,油盐酱醋若干。只不过食材自然是要新鲜的好,一般都是一日一领,再送去储秀宫膳房为娘娘烹制一日三餐。”

嘤鸣徐徐颔首:“倒是不少。”——按照这样的用度,每顿饭十个八个菜是不成问题的。倒是比她在侍郎府吃得丰盛得多呢。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寻常食材,并无燕窝鱼翅之类的山珍海味,看样子宫里娘娘也不是顿顿鲍参翅肚的呀。

徐晋禄又道:“奴才已经吩咐膳房烹调了,另外皇后娘娘的赏赐里还有一盒上好的官燕呢。燕窝最是能滋阴养颜,不如奴才叫底下也熬一盏冰糖燕窝来?”

嘤鸣忽的问:“是新晋嫔妃都赏赐了燕窝吗?”

“那哪儿能呢?”徐晋禄笑呵呵道,“绸缎衣料是人人都有份,只是数量不同而已。可这燕窝,只赏赐了娘娘还有索绰罗小主、陆小主两位贵人,其他的只赐了些阿胶。”

哦,果然还是得区别对待的。

晚膳用得很是丰盛,可见是储秀宫膳房也是有心要巴结一下,尤其那道糟鹅炖得很是糟香扑鼻,肉质也甚是鲜美细嫩,一品豆腐汤也是味道极佳,可见食材都是上好的。

晚膳过后,年纪最大的白芍和白芷服侍嘤鸣入睡,白芍手脚轻柔地为嘤鸣散下旗髻,用象牙梳子梳理着一瀑青丝。

白芷嘴甜地道:“娘娘的头发真好,又黑又直,跟绸缎似的。”

嘤鸣微笑着看着镜中的自己,是了,头发的确比以前浓密乌黑了几分,可见是《兰石医经》的首乌丸方子很是管用。只是想到首乌丸,少不得想起火团了。自打她参加选秀,火团就不得不暂且留在侍郎府里,也不晓得它现在怎么样了。

“皇上登基一来头一次选秀,虽说一下子就留了十二位小主。可唯独娘娘鹤立鸡群,一下子就封了嫔主娘娘,而且赏赐也是最多的,可见娘娘日后必能宠冠六宫。”白芷满嘴巴说着恭维的话。

嘤鸣看着镜中乌发披落肩头的自己,脸色渐渐板起来,语气也有些沉:“什么‘宠冠六宫’,这种话以后不许说!!”

嘤鸣的语气格外严厉,白芷不禁手心一颤,急忙低头躬身,再也不敢胡乱拍马屁了。

宠冠六宫?这样的专宠,可不是什么好事!就譬如从前的慧妃,那样得宠,可也因此成为所有嫔妃怨怼之所在,只怕连皇后都有所不满了。自然了,也是因为慧妃出身卑微的缘故,所以也叫娴妃多有愤懑吧?

白芍捧上了那盏作为宵夜的冰糖燕窝,“燕窝已经不烫了,娘娘吃了还是早些安歇吧,明日可是新晋嫔妃觐见中宫的日子。照例是得叩见了皇后娘娘,新嫔妃才会被安排侍寝呢。”

嘤鸣徐徐颔首,“是了,那我也得早睡早起才是。”

白芷一旁忙道:“娘娘也不必起得太早了,从前是卯时三刻请安,如今皇后娘娘怀有身孕,时辰已经改为辰时了。”

辰时,也就是八点,的确不算早。何况古人睡觉睡得早,自然不担心迟到了。

虽说如此,只是到底是新换了地方,床榻枕头都有些不适应,倒是翻来覆去,夜色深沉的时候才渐渐入睡了。不过也幸好嘤鸣修炼了白首玄经,虽然只是练气一重的境界,可身子骨也比寻常人好多了,能睡上三个时辰,便已足矣了。

 

第54章、请安(10票加更!!)

第二日的清晨,还是跟在咸若馆时候那样,起了个早。自然了,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们起得更早。

嘤鸣所带的衣裳也就那几身,想着今日既然是去觐见皇后,自然不能像秀女时候那样简单打扮,所以换了那身橘红色云锦旗服,这身旗服的领口滚镶了桃花缠枝绣纹,袖口则绣了好意头的万字不断头,甚是得体。贴身侍奉的宫女白芍是个很会梳头的,梳得又快又好,而且松紧合度,一个精美的架子头,以点翠簪压鬓,又点缀上一只昨日皇帝赏赐的嵌红宝石蝴蝶发钗,耳畔再饰一朵翠绿碧玺边花,如此便算妆成。

对镜一看,首饰虽然戴的不多,可每一件都是成色上佳。如此既不担心落了身份,又不会太过招摇。

用了早膳,徐晋禄便进来说肩舆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启程去长春宫请安。因长春宫也是西六宫之一,距离储秀宫不远,所以这会子的时辰,去了必然不到辰时。嘤鸣想着,既然是新人,自然还是乖觉一点比较好,早去总是没有错处的。便披了一件松花绿的斗篷,且出了储秀宫门。

宫门外,正见有个穿着寻常嫔妃打扮的朝这边走来,嘤鸣一看便知,这是储秀宫西侧咸福宫里出来的嫔妃。待到走近了,嘤鸣不禁微微吃惊,因为这个嫔妃——特么滴年纪也忒小了点吧?!

她穿着一身淡淡的浅粉色如意宫装,头上梳着小两把头,几朵嫣红的桃花珠钗点缀发间,那一张小脸蛋,小巧圆润,腮帮子粉粉的,小嘴唇微嘟起,还满是孩子气呢!

嘤鸣打量她的时候,她已经稚声开口了:“这位姐姐是储秀宫的主位舒嫔娘娘吧。”说着,她飞快见了一个万福。然后冲嘤鸣甜甜笑着,“我是咸福宫西配殿的,常在许氏给舒嫔姐姐请安了!”

常在许氏?哦,是了。这回的十二个新晋嫔妃中,的确有一个姓许的常在,家世门第不高。只是嘤鸣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小!

嘤鸣忙笑了笑:“妹妹有多大年纪了?”

许常在歪着脑袋笑道:“我已经十三岁了!”

嘤鸣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你妹的,只比英宛大一岁而已啊!!

许常在咧嘴笑着。露出洁白的贝齿,“不过——这次新晋嫔妃中,好像我的年纪是最小的。”然后又道:“舒嫔姐姐也是要去长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吗?”

嘤鸣点头:“是啊,这是规矩。”

许常在满是天真的笑着:“是啊,按照规矩,姐姐日后得日日都去请安了呢。只不过我今日去了,以后没有召见是不需再去请安了。因为按照规矩,都是贵人以上才得日日给皇后娘娘请安。”

是啊,的确有这么个规矩,昨日徐晋禄也跟嘤鸣说了中宫请安的惯例。因为宫里嫔妃不少。若是人人都去,自然长春宫里是挤不了那么多人,所以皇后便定下了贵人以上位份的嫔妃去请安的规矩,而常在、答应,无召是不必去请安的。只不过今日是新晋嫔妃入东西六宫的第二日,自然需要觐见中宫,才可以安排侍寝。

嘤鸣点了点头,这也是位份低的唯一好处了吧?便笑着对她道:“既然咱们同路,便一起去吧。”说着,嘤鸣摆手道:“肩舆放回去吧。我今日不坐了。”——既然要和许常在有一起去,那总不能她悠悠哉哉坐着肩舆,却叫许常在自己用两条腿走路跟着去吧?

许常在也露出疑惑之色:“能坐肩舆,姐姐怎么不坐呀?”

嘤鸣微笑道:“没关系。反正去长春宫的路也不远。走走路,权当消食了。”

许常在天真地点了点头,“姐姐原来已经用过早膳了呀!我还没吃过呢…”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一脸对食物的向往之色,脸色又露出少许羞色:“我起得晚了。就来不及吃早饭了。”

嘤鸣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便道:“那咱们快点去,也快点回。”

许常在急忙点了点头,“我叫许茹芸,舒嫔姐姐叫我茹芸好了。”

如此,路上一边走着,一边说话,不消片刻功夫,便已经到了长春宫宫门外。许常在到底年纪小,也藏不住话,一路上叽叽喳喳倒是把咸福宫里的事儿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咸福宫也没有主位,只有东配殿住着一个陈常在,也是藩邸旧人,不过在皇帝登基前就失宠了,许常在忍不住抱怨她是个“闷葫芦”,“整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云云。

总之都是小妮子吐槽的话。待到嘤鸣说随时可以去她的储秀宫玩耍吃点心的时候,许常在顿时眉开眼笑,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了,这般模样,叫嘤鸣愈发觉得她的性子倒是有几分肖似英宛那孩子呢。

进了长春宫,迎出来的是长春宫的首领太监赵新,品级比她储秀宫的首领太监徐晋禄要高出一级来。赵新上来请了安,“两位小主来得好早,皇后娘娘这会子才刚刚晨起,正在里头梳妆呢。”

嘤鸣忙微笑道:“起得早了些,便想着早些过来。不过皇后娘娘殿外的牡丹花已经含苞待放了,正好在这里赏花也是极好的。”

说话间,便见娴妃乌拉那拉氏已经带着自己宫里的索绰罗贵人前来请安了。

嘤鸣与许茹芸急忙蹲身请安,齐声道:“娴妃娘娘金安。”

索绰罗氏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冲嘤鸣见礼,嘴里冷硬地道:“舒嫔娘娘金安!”

娴妃今日自是盛装而来,一身颜色鲜艳的玫瑰红菊纹宫装,头上金玉首饰成堆,端的是华丽耀眼,娴妃微微一笑,略一点头,“原来是舒嫔妹妹!本宫给妹妹安排的储秀宫,妹妹住着可还舒坦?”

嘤鸣忙再度见了一礼:“多谢娴妃娘娘!储秀宫甚是宽敞,嫔妾十分喜欢。”——娴妃是太后的侄女,也的确是宫里不能轻易得罪的人物,所以嘤鸣表现得甚是礼数周全。

娴妃睨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索绰罗氏,“本宫听说从前在咸若馆的时候,舒嫔妹妹和索绰罗妹妹稍稍有些不快。只是日后既然都是皇上的嫔妃,而本宫又是景仁宫的主位,舒嫔妹妹可否卖本宫一个面子,日后不与索绰罗妹妹计较了?”

嘤鸣忙笑盈盈道:“娴妃娘娘既然都这么说了,妹妹怎么会不给你面子呢?其实,只要索绰罗贵人谨言慎行,又有什么人会和她生出不快呢?”

索绰罗氏听得脸上一阵难堪,可长春宫中,她又如何敢言语无状?少不得生生忍下了嘤鸣别有深意的话和带着淡淡挑衅的目光。

娴妃掩唇呵呵笑了,“舒嫔妹妹当真是趣人!日后可要常来景仁宫坐坐呀!”

嘤鸣还以笑容满满的微笑:“只要娘娘不嫌弃、只要索绰罗贵人别把嫔妾当成不速之客,嫔妾自然是愿意去叨扰娘娘的。”

索绰罗氏听了这话,终于没能忍住,她哼了一声道:“娘娘的位份是比我要高一级,却也不必这般句句带刺!”

嘤鸣笑着道:“是索绰罗氏贵人自己心里有刺,才会觉得别人的话句句带刺吧?”

“你休要污蔑我!!”索绰罗氏瞪红了眼珠子。

娴妃见状,狠狠一记刀眼瞪过去。索绰罗氏只得咬唇底下头去,眼底里满满的都是不甘之色。

不消片刻,其他嫔妃也三三两两来了,少不得又是一通互相见礼,嘤鸣也算尝到位份高的好处了,她只需要给娴妃、慧妃见了礼,而其余的几位贵人就需要反过来给她行礼问好了。

一如在漱芳斋听戏那日,慧妃也是温柔和善的样子,纯贵人、金贵人、海佳贵人三位贵人都是皇帝藩邸旧人,不过年岁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正是最有女人味的年纪,只是看着如今前来前来请安的如此多年轻韶华的女子,不禁都是各有酸意了。三位藩邸贵人中,论姿色,是纯贵人与金贵人不分高下,都是五官温婉、肌肤细腻的美人,海佳贵人略显木讷几分,容色也并不起眼。至于柏贵人…因一直病着,所以请安礼早已被皇后给免了,故而四大藩邸贵人只来了三位。

新晋嫔妃中,与嘤鸣相熟的只有陆贵人,还有新认识的许常在了。其实此次选秀,汉军旗占了大多数,满军旗的只有她、索绰罗贵人,还有一位郭佳常在,其余九位都是汉军旗。

人都到齐了,不消片刻,长春宫首领太监赵新便前来引一众新旧嫔妃进殿给皇后请安。

因嘤鸣的位份仅次于娴妃、慧妃,甚至在三阿哥生母纯贵人之上,故而,紧随二妃之后,徐步进殿。这回,倒是没人与她争夺排次了,索绰罗贵人也只能与几位贵人同列。

皇后今日不知怎的,面容略有些疲惫,既然脸色扑了不少的胭脂,仍能看出她的气色不是很好。被两个宫女仔细搀扶着坐在正殿明间正中的宝座上,底下嘤鸣已经跟着一众嫔妃蹲身下来,见了大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第55章、皇后(上)(20票加更!)

皇后扶着自己的额头,轻声道:“都平身入座吧。”皇后看着底下数量倍增的嫔妃,眼底滑过一丝不快,但旋即便掩藏了下来,她微笑着道:“本宫昨夜胎动,所以没能歇息好,故而今日乏得紧,倒是叫诸位妹妹久侯了。”

娴妃坐在皇后左手第一张椅子上,含笑温吞道:“娘娘严重了。其实娘娘身子不舒服,直接派人同知一声,让妹妹们不必来请安就是了。”

皇后淡淡睨了娴妃一眼,“多谢娴妃妹妹关心,本宫不妨事。只是肚子里的孩儿太调皮了些。何况本宫就算真的不适,也不能耽误了新晋嫔妃的侍寝之日啊。”——新晋嫔妃必须叩拜了中宫,方才可以安排侍寝。就像寻常人家,小妾得经过正妻允准,才算进了门。

而坐在右侧第一把紫檀扶手椅子上的慧妃忙柔柔一笑,“看样子娘娘这一胎又是个健壮的小阿哥呢!真是恭喜娘娘了。”

皇后微笑道:“承慧妃吉言了。其实本宫已经有了二阿哥,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极好的。”

娴妃立刻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若是您生一位公主,那可是儿女双全,想必皇上会很高兴的!”

皇后点头:“那是自然!就像娴妃的大公主一样,皇上不是照样疼爱?”

娴妃自矜地一笑,“博西勒是皇上的长女,皇上自然疼爱非常。若是皇后娘也生一位公主,只怕皇上也会像疼博西勒一样疼她的。”

皇后若有深意地一笑,“那是必然的,大清开国以来,庶出的公主着实不少,可嫡出的公主也就那么几位,自然异常贵重。”

娴妃听了,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只能躬身称了一声“是”,再不复多言。

嘤鸣暗自看着这一切。瞧着后妃一派和气,实则已然是屡次交锋了!皇后与娴妃之间…的确是问题不小啊。博西勒,这是娴妃所出的大公主的名讳吗?

娴妃屡次映射,说皇后这次所怀的只是个公主。皇后却以嫡出公主来贬低她所生的大公主是庶出。分分钟压制了娴妃。

皇后目光微微一扫,落在了嘤鸣身上,便温和地问:“舒嫔在储秀宫住得可还习惯?”

嘤鸣急忙起身,屈膝道:“承蒙皇后娘娘关怀,一切都好。”

皇后抚了抚自己松散的鬓角上点缀的嵌东珠累丝金凤凰步摇。徐徐道:“此次选秀所留秀女中,唯独你的位份最高。不过倒也是理所当然的,舒嫔家世门第过人、容貌礼仪出众,封嫔也不足为奇。”

嘤鸣暗想着,这可是活脱脱“捧杀”呀!便急忙道:“皇后娘娘严重了,只是皇上可怜嫔妾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的,这才赏赐了嫔位。”

这时候,只听得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索绰罗氏的声音幽幽响起:“舒嫔父母双亡。却列嫔主之位,也正是叫婢妾觉得疑惑之处呢!素来是‘丧母之女无不娶’,倒是皇上格外破例,还生生封了嫔呢!!”

嘤鸣脸色一沉,立刻冷笑着还击道:“原来索绰罗贵人还知道‘丧母之女无不娶’呀!!只是本宫是被皇上纳为嫔妾的,本宫可没听说有‘丧母之女五不纳’的规矩!!怎么莫非索绰罗贵人竟是和我们不同,是被皇上‘娶’进宫的吗?!”

所谓的诛心之言,想必便是如此了。素来,被皇帝娶进宫的只有中宫皇后!!故而这番话一出口,皇后的脸色已然隐隐青白交加了。

索绰罗氏也顿时慌了。她飞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婢妾不是这个意思!!是舒嫔在曲解臣妾的意思啊!!”

嘤鸣咬牙切齿道:“方才皇后娘娘想必听得真真的,索绰罗贵人的确是说:丧母之女五不‘娶’!!”嘤鸣刻意狠狠咬中了“娶”这个字。然后冷冷一笑道:“嫔妾就算真的丧母又有什么关系?!嫔妾进宫来是与皇上为妾室的。而不是觊觎中宫之位的!还请皇后娘娘明鉴!”说吧,便噗通一声直挺挺跪了下来,一脸倔强,眼底却隐隐含了湿润,仰头望着皇后富察毓敏。

皇后看着嘤鸣,轻轻颔首。语带安抚之色:“舒嫔是淑慎老郡主教养长大的,自然很懂得为妾妃之道。”说罢,皇后的目光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索绰罗氏一眼,“至于索绰罗贵人,看样子是在咸若馆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规矩!!:

皇后这句话说得甚是威严,直直迫向索绰罗氏身上,“贵人索绰罗氏,即日起禁足景仁宫,无本宫、皇上或者太后召见不得出!便由景仁宫主位娴妃负责教导规矩,什么时候教好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说罢,皇后亦是冷冷扫了娴妃一眼,若有深意地道:“娴妃,你是景仁宫主位,可得好好教导一下索绰罗氏什么是‘妾妃之德’!!整日肖想正室之位的姬妾,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皇后最后这句话,分明已经是含沙射影了。娴妃如何听不出里头的意思,当即脸色青红变换几度,最后只得狠狠忍耐下来,她狠狠瞪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索绰罗氏一眼,低头对皇后称了一声气闷的“是”,再不多言。

皇后温柔一笑,对嘤鸣虚扶一把,道:“快起来吧。才刚刚进宫就掉泪,可不吉利。”

嘤鸣忙拭泪,这才起身,重新做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倒是慧妃高氏掩唇笑了,“听说索绰罗贵人还是娴妃姐姐的亲眷呢,没成想才第一日中宫请安,便这般给姐姐丢脸!若换了是我,早就把她撵出自己宫去了!”

娴妃只得强撑着冷笑道:“既然慧妃知道索绰罗贵人是本宫亲眷,若是本宫将她撵出景仁宫岂非是本宫薄情寡义了?!何况新晋嫔妃虽然是我定下宫苑的,可若要挪动宫苑,必得请示皇后娘娘,怎么听着慧妃妹妹话,倒是可以随便吧自己宫里的人给撵出去呢?”

慧妃听了这番夹枪带棒的话,登时脸色就白得难看。

娴妃哼了一声,又笑道:“是了,我倒是忘了。从前的柏贵人,可不就是不明不白小产了,还被慧妃妹妹给撵出承乾宫的吗?!”

慧妃气得脸色发青:“什么‘不明不白’的!当初的事儿,可是皇上亲自下令处置的,莫非娴妃姐姐对皇上的处置不满吗?!”

娴妃冷笑了笑,“且不论柏贵人到底是怎么小产的,她都那么可怜了,妹妹怎么忍心把她给撵出承乾宫呢?!平日里妹妹那般温柔和善,莫不都是装出来的?”

“你——”慧妃气得已然喘不上气来,一张俏脸已然发红发胀了。

“好了!!”皇后狠狠一巴掌排在宝座的扶手上,“你们两个好歹都是皇上的妃子!这般整日斗嘴像什么话!还有柏贵人的事儿,皇上早已吩咐不许再议论!!你们连皇上的旨意都不听了吗?!!”

娴妃、慧妃二人见状,只得齐齐闭嘴,忙起身朝着皇后蹲身,齐声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妾知错了。”

皇后深深呼吸了几下,面色甚是疲乏地摆摆手:“罢了,本宫也累了,你们退了吧!”说完,又道:“舒嫔留下。”

众嫔妃散去,唯独留下了嘤鸣一人。

嘤鸣不得不存了几分小心,她徐步上前,柔声道:“皇后娘娘别置气了,您还怀着皇嗣呢。”说着,亲自从宫女手中接了一盏白玉奶茶,奉给皇后。

她修理索绰罗氏,皇后也趁机给了娴妃难堪,如此一来,倒是各得其所了。娴妃平日里的确温和端庄,协理六宫也颇得要法,可唯独有一点,嘤鸣心里清楚,这位只怕也是惦记这皇后屁股下椅子的人——就算她不惦记,太后为了乌拉那拉氏一族长久荣耀也会叫她惦记的!如此一来,便可想而知皇后心里会有多恨娴妃了,可偏生那是皇太后的亲侄女,没个错处,皇后也不能训斥惩戒呀。所以,倒是嘤鸣给了她敲打娴妃的机会了。

皇后饮了一口奶茶,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平息了几分怒火,“宫里的女人多了,是非自然就多了。”皇后又看了她一眼,“尤其这个索绰罗氏,真真是半点规矩也无!之前在咸若馆对你屡次恶言,本宫也听说了,原还以为以讹传讹,可如今看来,并无半分虚假!”

嘤鸣也急忙露出厌恶之色来,气呼呼地道:“是啊,嫔妾跟索绰罗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她却不知怎么了,竟是屡屡针对嫔妾!”——倒是多亏了再殿外的几次讽刺,索绰罗氏才会在皇后跟前一时失了口,被嘤鸣抓住把柄并且狠狠放大了。

既然她自己不谨慎,嘤鸣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呢?方才娴妃的确提出和解,可是嘤鸣心里明白得紧,她额索绰罗氏早已撕破脸了,怎么可能真的和解?若是有机会把她打趴下,嘤鸣也绝对不会手软!

新晋秀女中,嫉恨嘤鸣封嫔的人多了去了,趁此机会立威一下,也是好的!何况,今日的事儿传出去,那也是索绰罗氏的错,怪不得她头上!嘤鸣也自认为自己的演技很不错,皇后显然是信了的。

皇后自然也很喜欢嘤鸣这样的“直脾气”,越“直脾气”的人,便越是心机少。

第56章、皇后(下)

皇后轻声一叹,语气愈发和蔼:“倒是委屈你了,明明位份比她高,却还要受她的气!”

嘤鸣忙道:“不过皇后娘娘都已将索绰罗氏禁足了,她以后自然是没机会给嫔妾气受了。”又忙忙再见了一个深深的万福,“多谢皇后娘娘为嫔妾主持公道。”

皇后露出满意的微笑,又叹息着道:“本宫只能禁足她一时罢了,她是太后和娴妃的姻亲,只怕也禁足不了几个月就会被放出来了。倒时候…你可得早早想办法应对啊。”最后这句话,皇后说得若有深意。

嘤鸣忙露出坦然的微笑:“多谢皇后娘娘关切,不过臣妾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她要是日后别再找嫔妾麻烦自然再好不过,她要是还要与嫔妾为难,嫔妾自然不会客气!”

这样坦白的狠话,让皇后似是轻松了几分,“你在储秀宫住的可有什么不舒坦的,或是缺了什么东西,只管与本宫说。”

嘤鸣想了想,便道:“饮食用度倒是不缺,只是——”嘤鸣顿了顿,“嫔妾在娘家的时候,养了一只小宠物,若是皇后娘娘能允准家人送进宫来,嫔妾感激不尽。”

皇后听了这样的要求,不禁一笑,“哦?是什么宠物?猫儿还是狗儿?”

嘤鸣忙摇了摇头:“都不是,是一只小松鼠。”

皇后抿唇笑了,“那简单,本宫派人传个话给侍郎府,叫送进来就是了。”

嘤鸣听了欢喜不已,急忙连连谢恩不提。

皇后略侧了身子,右臂枕着身旁的明黄色蟒缎引枕,温声款款道:“皇上的旨意下得突然,倒是叫内务府许些时日才能备好你正式册封礼所用的朝服、金册与金印了。”

这就是封嫔和封贵人最大的不同了,嫔便算得上宫里主子了,皇帝降下了册封旨意,还不算完,还得钦天监拟定吉日。内务府准备好相关之务,并由皇帝钦点册封使,行了册封大礼,这才算实至名归。只是皇帝既然下旨。嘤鸣自然是享受嫔主的待遇了。这点上,娴妃也不敢跟皇帝顶牛,照样给了她储秀宫正殿住着。

嘤鸣柔顺地道:“一切听凭皇后娘娘做主。”

回到储秀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上午,白芍捧了新沏好的六安瓜片给嘤鸣。嘤鸣饮了两口,暗想着这头一日的请安,便K掉了一个索绰罗贵人,看样子她的“厉害”之处,也要传遍六宫了。

只可惜如此一来,怕是和娴妃的关系有些不好了。只是刚才众目睽睽之下,可是索绰罗氏自己作死!娴妃也不能全数怪在她头上。只要日后她得宠,娴妃自然要顾虑一下皇帝的心意。

徐晋禄笑眯眯道:“启禀娘娘,新晋嫔妃的绿头牌已经都制好了,今晚就可以侍寝了!”他又压低了声音道:“只是照例。得给敬事房太监意思一下才成。”

意思一下?

嘤鸣突然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她还得自己花钱让皇帝嫖她啊!!!

嘤鸣“嗯”了一声,“去拿一百两银票送去敬事房打点吧!”

“嗻!”徐晋禄忙打千儿退下了。

白芷端了精致的小点心上来,笑容莞尔:“娘娘肯定是头一份的召幸呢!”

头一份吗?大概吧…

这时候,玳瑁快步进来,行礼道:“娘娘,咸福宫的许常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