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温暖…

在靠近那人的瞬间,满身的刺痛似乎全部消散了开来。

他不禁抱紧眼前的女子,轻轻呢喃一声,朝她温暖的怀里更是亲密地蹭了蹭。

——娘亲。

这一刻,他的心暖暖的,有种踏实的感觉。

那种从心灵深处感触到的安全和熟悉感,像极了娘亲在世时,抱着他哄他睡觉的感觉,是那样的轻柔而宁和。

听闻云璟的呼吸再度安稳绵长,穆九昭轻轻地松了一口。她小心翼翼地扒开云璟八爪鱼抱着她的姿势,在他不安稳的蹙眉间朝他怀里塞了一个枕头后,在香炉里点上了安神香。

清新的香气渐渐在房里弥漫开来,云璟微微一动,又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枕头。

见他没有乱动,而是紧紧地抱着枕头睡得分外香甜,穆九昭微微一笑,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

走到门口时,她发现,春兰不知何时已经候了门口,正恭敬垂首地站立着。

“明玉有乖乖喝药吗?”穆九昭轻声问着,生怕打扰了屋里熟睡的云璟。

春兰若有似无地瞥了房内一眼,轻轻应道:“玉公子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半晌,她踌躇一番,欲言又止道:“公主,您真的不用玉公子的血吗?明日就是十五了…若是您不服用玉公子的血,明日该招谁侍寝呢?”

穆九昭听闻,神色蓦然一肃。

现在的她已经服下了至阳的火龙珠,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研究寒毒的解药。而事到如今,她都不愿相信血能治寒毒的这种歪理,而且还要什么狗屁处男至阳的鲜血,简直是无稽之谈!

若是处男之血真的那么有效,为何秦娆服用了那么多年都未见任何起色,事到如今仍未用秦明玉的血制作出解药?

罢了,不管血有没有用,她都不想再做吸血狂魔,她一定要找出另一个化解寒毒的方法,让自己以一个正常人的方式活下来。

这样想着,穆九昭板着脸挥挥手,严肃道:“本宫之前说过的话,你难道忘了吗?侍寝的事,以后莫要再提了。至于其他事,本宫自有主张,你只管听命于本宫即可。”

怔怔地望着穆九昭远去的背影,素月闪了闪眸光,轻声应了一声:“是,公主。”

一直隐蔽在树枝上的男子,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见穆九昭缓缓出门。而后,他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确定穆九昭不会归来,才轻手轻脚地从窗口飞入房间,直直地跪倒在床前。

“公子,属下救驾来迟,请公子恕罪!”

重重地叩首请安,却不见云璟有任何回应,男子一惊之下抬起来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安稳熟睡的侧脸。

他的世子不知做着什么好梦,嘴角扬着浅浅的笑意,眉宇之间少了长久以来的清冷淡漠,多了几分莫名的柔和。

更诡异的是,他将一个枕头紧紧地抱在怀里,半个脑袋都埋了进去。

子时,见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从阴影里走出,秦明玉低声问道:“怎么这幅表情,难道没顺利见到云世子?”

男子正是当日易容成言月的刺客,他本是晋安王府的暗卫,因百里挑一,极其出色被晋安王冠以云姓,赐名为云熙。

此次,晋安王府覆灭,晋安王重伤昏迷,世子被囚禁入狱,全是因为秦娆卑鄙地用郡主的性命威胁。所以他心中愤恨交加,背着主子的命令易容混入了公主府,意图刺杀秦娆这个妖姬。

唯有秦娆一死,才能报晋安王府的血海深仇。

只是前日,他刺杀秦娆失败、重伤在身,几乎九死一生,是七皇子秦明玉将重伤昏迷的他救活,让他易容成小厮蛮混了过去。

但他万万没想到,世子竟被秦娆拐回了长公主府,重伤囚禁了起来!

回想起刚才的情形,男子垂下眼睑,语气满是苦涩:“公子遍体鳞伤,双腿被秦娆所废,状况很不好…”

他说着,将自己顺走的药方递到了秦明玉面前,低声恭敬地询问:“这是刘太医给公子开的药方,恳请七殿下帮忙看看,这些药方可否能用?”

秦明玉绷着脸上下扫了扫,在看到红花时微微蹙了蹙眉,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都是些活血化瘀,温经通络的药方,看样子是专门治疗云世子的失明和气血不通的病症。依我看,刘太医的确是在对症下药,尽心地在医治着云世子,暂且应该无害云世子之心。”

“失、失明…?!”想到世子失神涣散的双眸,原本不明就里的男子,眼里立刻流露出一股难以克制的怒火:“那个妖女竟如此折磨虐待世子!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慢着!”秦明玉轻喝,神色冷峻严厉,“秦娆武功高强,你伤未好,不可冲动。更何况,秦娆现在已经在怀疑我了,我不能因为你和云璟功亏于溃。”

“现在,你若信我,暂且勿动,我会想办法救他的。”

一觉醒来,云璟发现自己的五脏六腑没有往日那般锥心的刺痛和骨子里散发的钝痛,那种灼烧般的剧痛日日夜夜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每到夜里寒气入体时,全身都疼痛难忍。

但今日醒来,却觉得有股莫名的暖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全身有股说不出的轻松和舒畅。

他恍然意识到,在公主府上的这十几日里,他每晚疼痛难忍,又因噩梦辗转反侧,根本不敢沉眠。

但昨晚,他却一夜熟睡,有种奇怪窝心的安全感。

似乎那轻柔甜美的曲声有股安定人心的魔力,让他不禁放下一切的抵触和警惕,心里闪过阵阵温暖。

那是秦娆的丫鬟啊…

重重捶了下怀中的枕头,云璟抬起手,失神的目光呆望着自己的掌心,是那样的专注和仔细。

似乎那里还残留着某种炽热的温度,以及那句昨夜尚写完的话。

——不要放弃。

他轻阖上眼,一种涩涩酸酸的情绪从心口蔓延开来,像一股深沉的暗流,将他这几日的伪装击得溃不成军。

——不要放弃,要活下去。

等了一个上午,云璟没有等到昨夜照顾他的大胆丫鬟,只等到了兢兢战战伺候他洗漱的素月和春兰二人。

他虽是看不见,但能从气息中分别出,这两个丫鬟并不怎么乐意照顾他这个废人,原本冰冰冷的脸色更是不知名的暗沉了几分,一双暗沉的黑眸虽是失明,却无端让人有种如芒在背的锐利。

素月被那一瞪,瞪得好生心虚,心想着昨夜公主没有那啥云公子吧?

说没有那啥,实在是不像。毕竟这些天公主日日早起,就今日贪睡到巳时还爬不起来,直到现在还瘫在床上嚷嚷着浑身酸痛,让梅香和映雪给她揉脚呢。

素月在那胡乱猜想着,刘太医却在瞧见云璟难得红润精神的气色时,立刻大喜,乐呵呵地上前给他诊脉。

他反复把了一会脉,又观察了一番云璟的伤势,脸上挂上一抹真诚的笑容:“没想到这改良过的药竟这么快就发挥作用了,云公子体内的淤血正渐渐散去,想必再服用六日就能通经疏络,活血化瘀了。”

云璟闻言,微微勾着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意:“活血化瘀又如何,终究是个废人…怎么治,都是个残废,又何必再浪费公主府的那些钱财。”

刘太医知道云璟心里有极大的抵触,根本不屑用公主府的任何东西,所以前段时间连药都不肯喝上几口,也不知道昨日那些丫鬟用了什么法子,气色竟好了那么多。

只是他昨晚竟然肯乖乖喝药了,怎么今早又是这么个拧脾气——宁愿死,也不要长公主的施救…?

这让他如何向公主交代呢…

一想到长公主,刘太医突然忆起一件事,认真地望着云璟:“云公子,您不会成为废人,长…本官会尽力医治好您的。若您想要医治好自己的失明和腿疾,请您这段时间配合本官,勿要再妄自菲薄、自轻自贱了…”

云璟沉默了片刻,冷冷道:“前段时间,您明明说过,除非找到神医,否则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重新站立,也不可能复明了…”

他的目光很淡,声音也清冷了起来:“神医秦明子,两年前已被秦娆所杀。”

“什么?!”刘太医大惊,“可公主说要去寻神医啊!”

“她亲自挑断的脚筋,又怎会真心实意地请他人来医治我的残疾,不过是想看我垂死挣扎地去求她罢了。”云璟不屑地轻哼,神色满是阴霾,“她要做的无非是给我复原的希望,然后再恶狠狠地亲自粉碎这最后的希望,以无比羞辱的方式践踏我的自尊。所以你不必白费力气,我不会被她假惺惺的谎言所骗。”

一瞬间,整个墨居诡异的静谧了下来,只因云璟看不见那个锦衣华服的女子,正冷着一张脸站立在门口。

但众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各个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颤声道:“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男主同学心怀怨气,各种怀疑,所以最近几章描写总是恨啊怨啊怒啊,其实他本身的性格是比较冷淡的,当然日后面对阿玖的时候,是腼腆又羞涩的,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满怀期待地问着对方的名字,小心翼翼地表白着自己的喜欢,偷偷地摸着对方的容貌,只等着自己复明那日,带着她离开,过上神仙伴侣的生活。

然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主那颗玻璃心碎了,碎成了渣渣!从天堂落到了地狱!

~\\(≧▽≦)/~不知道大家期不期待那一刻!不过放心,我是大亲妈啦!

☆、第 22 章

听闻丫鬟惊慌的颤音,云璟缓缓抬头,涣散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暮霭,恢复了往日毫无生气的空洞,冰冷的气息更是隐隐从四周散发出来,带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因为对待秦娆,他不屑动用自己的情绪,任由自己继续自甘堕落…

他想,自己这般了无生趣、死气沉沉,秦娆定不会对自己生起那些乱七八糟的邪念。若是一鞭子抽死自己,倒也是一种解脱。

但这样毫无生气的云璟并不是穆九昭想要看到的!

她想要上前,却又碍于长公主的身份不敢上前靠近,只好冷着脸站在门口嘲弄,以秦娆的语气一步步地激将着他:“怎么,不继续讨好本宫救湘玉了?蝼蚁尚且贪生,你却是这般不惜命,一点打击就天天要死要活的!看样子,也不过尔尔。”

若是以往天之骄子的云璟早就被穆九昭的这段冷嘲热讽所激将,但现在的云璟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看透了这公主府里的世态炎凉,那往日的傲气早已随着那段羞辱的时光全部化为了尘埃,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已经彻底地死透了…

他知道,秦娆处心积虑谋算,定是会抄斩晋安王府满门。而她“大发善心”地派太医前来治疗他,不过是想让他成为她时时刻刻羞辱的玩物。

若他身体健全,尚可卧薪尝胆,苟且偷生地活下来,但现在的他,连生活都不能自理,连一步都不能行走…只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生与死,都仅在秦娆的一念之间。

这么想着,云璟心中不禁涌出一股灰暗绝望的情绪。

与其日后以极其屈辱的姿势被折辱至死,现在的他又何必去治疗这满身狼藉,让自己突生这莫须有的希望呢?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死吧。”

他淡淡地说着,仿佛死是一件极其解脱的事情,但这样毫无活念的语气却彻底激怒了某位公主殿下。

穆九昭在医院里目睹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连自己成为医生的原因也是因为母亲的突然病重,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视生命如至宝,不愿放弃每个病危的患者。

但现在,自己一心想要救活的病人非但没有一丝感动,竟还一蹶不振地糟蹋自己病弱的身子,竟还这般执迷不悟的一心求死,穆九昭只感觉自己被人泼了一身的冷水,所有想要关切的话语全部哑在了喉咙里,一甩手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墨居。

见长公主满脸阴沉,散发着强烈的不满怒气,却不同于往日直接抽鞭子揍人,四名丫鬟对望了一眼,不敢多留,也跟着散了去。

没有等到秦娆暴怒地甩来鞭子,云璟茫然地躺在床上,心里冷冷地嘲弄着:若是晋安王府被灭,他定不会独活,只是没想到自己连死都变得如此艰难…

恭送长公主离去的刘太医,只觉得自己刚才差点吓死了。因为云璟这副身子实在太过虚弱,根本经不起长公主的任何折腾。

他轻叹了一口气,小声劝道:“云公子,不管长公主有什么目的,都请不要放弃任何活下去的机会…说不定未来,会有奇迹发生…”

云璟垂眸不语,但冰凉的手心里却莫名浮现了一丝暖意。

——不要放弃,要活下去。

“下官知道,公子并不信任我,认为我是长公主的走狗。但晋安王曾救过下官一命,这次治疗公子也只是想还清当年之恩,这件事长公主并不知情,所以公子放心,下官做的一切,都是真心实意的。若是公子能放下心中的提防,配合下官的治疗,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医治好公子…”

刘太医苦口婆心地说完,认真地等了云璟半晌,但云璟神色木然,恍若未闻。

他不禁失望地叹了口气,步伐沉重地离开了墨居。

所有人离去后,云璟静静地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容消瘦无比,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

他微微张着,似是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被云璟自甘堕落的行为所气伤,穆九昭一个上午都生着莫名的怒气。她不明白,云璟竟连死的勇气都有,为何懦弱到没有勇气活下去,为何脆弱到没有勇气去面对自己残疾的事实。

这让她,如何去救他?难道一直热脸贴冷屁一股吗?

不得不说,云璟是穆九昭在古代遇见的第一人,也是她在古代的第一个病人,说是雏鸟情节也好,同情心作祟也好,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治好云璟。

所以,哪怕感受到了他的冷漠疏离,哪怕知道他不喜人亲近,拒绝她的触碰,她都一直忍耐地贴身照顾他,只希望他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没有沮丧和沉沦,而是对未来充满着信心,乖乖地接受着太医的治疗。

而她,愿意帮他度过心里的那道坎。

但当自己的善意和煞费苦心被人如此误解和糟蹋时,好脾气的穆九昭还是忍不住地暴躁了起来,甚至觉得乖乖窝在她怀里熟睡的云璟可爱多了!

直到中午,守着地牢的侍卫急匆匆赶来昭阳宫时,穆九昭才在各种闷气烦躁中,惊知崔嬷嬷在大牢里病疫了。

原本地牢里死个人时有发生,是家常便饭之事,所以这一切根本不会惊动到长公主面前,护卫们就自行处理尸体。但今日刚离去的竟是掌管着大半个公主府的崔嬷嬷,而且是被长公主下令活活给饿死的!

瞬间,这样重磅的消息让整个长公主府都动荡不安了起来!生怕长公主继续大开杀戒!

阴暗冰冷的地牢里,散发着一股股难闻的腐尸臭味和阵阵浓郁的血腥气。

这样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让穆九昭难受地捂起鼻,连忙快步朝着地牢深处走去。

某间潮湿的牢间,崔嬷嬷的尸体半趴着倒在地上,四周围着一群诚惶诚恐的侍卫。

此时,他们瞧见面色阴寒的长公主一步步逼近,连忙惊恐地跪倒在地。

领班的侍卫颤抖地解释道:“启禀公主,昨日下午崔嬷嬷行完刑后,就被卑职等压入了地牢…卑职谨遵公主命令,没有给崔嬷嬷送任何一次饭。谁知今日午时,卑职巡视牢房时,竟发现崔嬷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卑职一慌就找来了刘太医,谁知,崔嬷嬷竟这么…去了…”

崔嬷嬷刚暴毙一炷香的时间,脏发披面,双目圆瞪,一张肥硕的胖脸因痛苦而扭曲着,一身华贵的锦衣褴褛不堪,露出着伤痕累累、青紫溃烂的伤口。

垂首在牢房里的刘太医,眉头紧紧蹙起,低声道:“微臣刚来牢房时,崔嬷嬷脸色苍白,正倒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但在臣诊脉之际,却突然断了气。经由臣把脉观察,认为崔嬷嬷死前呼吸衰弱气短,心律失常,极有可能是重伤不治,心悸而死…”

昨日行完刑后,是两个彪型护卫抬着架子,粗鲁地将崔嬷嬷送进了地牢。那时她刚被打了五十大板,已经痛晕了过去,完全不能动弹。但穆九昭并没有虐待她,只是让侍卫饿了她一顿,毕竟她并没有想杀崔嬷嬷,只是想让她多受点皮肉之苦,再从她口中套问出秦娆那段被封印的童年时光。

但短短半天的功夫,崔嬷嬷竟这么死了…而且还死于心悸…

难不成真的是她的杖刑太重,诱发了崔嬷嬷的急性心肌梗死?

一瞬间,穆九昭的心如同被一块巨石压住一般,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窒息和苦闷。

她虽讨厌崔嬷嬷这个人,但当崔嬷嬷真正惨死在她面前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时代,一个人的性命竟是这么的脆弱不堪,而她终和秦娆一般,做了一次生杀予夺的刽子手。

但当穆九昭撇开眼的瞬间,她的目光忽然僵住不动了。

半晌,她才仿若无事地抬起眼,冷冽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痛苦:“崔嬷嬷是本宫的奶娘,陪伴本宫二十年,如今暴毙而亡,本宫十分心痛。现在,将她的尸首放置灵堂一夜,再厚葬她吧。”

以前在地牢里死的任何一个人,长公主都会毫不留情地丢出去喂狗,公主府里的那两只大狼狗可是养得又白又胖,但今日,公主竟说要厚葬!还放置灵堂?!

侍卫们听闻,纷纷对望一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在公主心中,崔嬷嬷果然是不一样!

就是不知今日崔嬷嬷一死,公主会不会大发雷霆,将怒火迁怒于他们呢?

一想到长公主暴虐的脾气和手段,众护卫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戚戚然地乱想。

而他们眼里残暴嗜血的长公主,此时因为地牢里的阵阵阴冷和鬼哭狼嚎,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这阴森潮湿的地牢里,关押着十余名满身是血的少年,有些正痛吟哀嚎,惊恐万状地望着她,有些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完全看不清面目,另有一些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公主,奴错了,奴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放奴出去吧…”

这些男宠曾都惹恼过秦娆,不是被吊起来皮开肉绽,就是被废去双手双腿,亦或者是被秦娆玩弄得奄奄一息,想死却怎么也死不了。秦娆她对刑罚很有一套,折磨虐待人的方法虽是心狠手辣,却又给对方留了一口气在。

当然那些大胆刺杀过秦娆的刺客,和惹怒秦娆不爽的丫鬟们,都是被丢出去喂狗,死无全尸。在对待敌人上,秦娆从来是杀人不眨眼的。

牢里沿途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面目狰狞的刑具,通红的烙铁在燃烧的火焰上散发着灼热之气,那被鲜血染红的印迹让穆九昭毛骨悚然,仿佛看到了一张张狰狞恐怖的鬼脸。

这一刻,她只觉得指尖疼痛发凉,不禁撇开眼,声音轻颤道:“来人,将这些人都放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做多余的事,她知道哪怕放了他们,他们也不会领情,甚至会遭到其他人的怀疑。

但她果真,还是做不到视生命如草荠…

下定决心后,穆九昭冷冷环视了一圈惊呆了的侍卫,蹙着眉命令道:“将他们全部安顿在长欢阁里,请大夫前来医治,务必让大夫尽全力地医治好他们。刘太医,你随本宫回昭阳宫,本宫有事要询问你。”

刚才那一瞬间,穆九昭无意间目睹到了崔嬷嬷后脖颈上有一块淡淡的暗红色尸斑。

崔嬷嬷才死了一炷香时间,尸首上却已有尸斑,且唯有脖颈右侧上浮现了浅浅的一块。

这样诡异的现象让穆九昭心里发毛,总觉得崔嬷嬷的死尚有蹊跷,所以将崔嬷嬷的尸首扣留在了灵堂里,以去昭阳宫为障眼法,让刘太医暗中调查下崔嬷嬷的死因。

果不其然,刘太医将那块死皮切开,发现肤下皮肤暗黑发紫,显然是中毒之兆。与此同时他还发现,崔嬷嬷的后脖颈有颗暗红的小圆点,小到不仔细观察几乎是察觉不出,却是被细针所刺,中毒足有九个时辰,似乎是行刑前后那半个时辰内被人下的剧毒!

此种剧毒极其难配,发作稍缓,却有心悸之兆,很适合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