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淡漠得发冷,像是在看什么,又仿佛眼中什么都没有。
“总之,我再强调一遍。”明蔚阳最先收起目光,折身振声道,“每天的值日生都必须擦黑板,走之前一定要确保关窗关门,不能再出现这种事。这次是侥幸,万一下次班上丢东西怎么办?”
有人小声嘟囔:“怪我咯?要不是因为……”
“不怪你难道怪我吗!”明蔚阳像是突然来了气,猛地打断她,“那是黑板还是大字报?别班的人都跑到自己班上来写脏话了,难道你还觉得是自己人的错?!”
女生翻个白眼,闭上嘴。
好脾气的班长难得发火,立刻有人上前劝慰。
秦颜满腹蹊跷地回座位坐下,忍不住抬头看看黑板。
粉笔灰尘大,板擦一擦就花,所以值日生每天晚上都会用湿抹布清理一遍,来保证第二天的黑板是干净的。
可眼下早自习还没开始,黑板上就一片笔灰的痕迹,像是有人写了什么,复而被板擦擦花了。
秦颜若有所思。
她隔了两节课,才去找明蔚阳。
大班长平复了情绪,脸上依然没什么笑意。
秦颜用手指勾着礼品袋,笑吟吟地在他面前晃晃:“开心一点儿大班长,你看,我给你带了手信。”
礼品袋上,醒目地印着m&m\'s的logo。
五颜六色的巧克力豆,在旗舰店购买时,按照口味分开了。齐整地装在盒子里,像一道彩虹。
明蔚阳有些意外:“你机票不是临市的吗,怎么带S市的礼物?”
“顺路玩一圈嘛。”随手拉过来一个凳子,她在他面前坐下,“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巧克力豆。谢谢你呀,大班长。”
明蔚阳神色稍软,有些不好意思:“小事。对了,如果杨老师没有再问起你逃课的事,你千万不要主动提。”
“为什么?”
“她记性不好,如果忘了,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万事大吉。”
“我记住了。”秦颜很感激,“谢谢你。”
她连说几个谢谢,明蔚阳不知怎么,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可想到早上的事,又觉得阴郁。
迟疑了一下,他问:“秦颜……我可以问吗,最近发生了什么?”
秦颜听他这么问,悬在心里的一口气反而落到了实处。
所以早上的事,果然跟她有关系。
明蔚阳的话看起来是说给那个值日生,实际上却是一半说给她、一半说给其他同学听的。有外班的人在三班的黑板上写了难听的话,明蔚阳那番话既是提醒她,同时也是在警告班上其他人。
警告他们,不要向着外人,伤害秦颜。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莫名有些沮丧,“但是,给你们添了麻烦,我很抱歉。”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纠正,“我的意思是,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句子里扑面而来的人文关怀和同学爱,感动得让她想大哭一场。
她很意外,“我……还挺好的。”
突然发觉,自己竟然……被那么多人关心着。
就好像突然得了流行感冒,自己以为无关紧要,身边每一个人却都表现得忧心忡忡,摸着额头一脸担忧地提醒她,要按时吃药多睡觉。
因为如果你病了,我们都会担心呀。
“那好吧,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记得来找我们。”明蔚阳想了想,有点儿别扭地道,“虽然可能保证不了所有人,但我们班上大多数人……都挺护犊子的。”
秦颜笑了:“看得出来。”
他就很护犊。
可惜这话还是说早了。
大概是最近没什么大新闻,这两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曲映寒事件上,搜索热度高居不下。
江连阙需要时间,秦颜也早就下定决心不再理会微博,可走在学校里,仍然能听到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声音。
真是见了鬼……
把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她暗自腹诽。
哪只眼睛看见她欺负曲映寒了?
她要是真想欺负她,早打她了好吗?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活在谁弱谁有理的世界里……她练习一下,也可以揉着眼睛嘤嘤嘤地哭啊!
脑海里浮现画面,秦颜想了想,陡然一阵恶寒。
……还是算了。
哭是技术活,学不来。
跟着人潮走出学校,手机叮咚响,江连阙的消息弹出来:[哈哈哈哈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宠溺?]
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
她敲字回去:[因为看了你书单里的言情小说。]
[哈哈哈哈那进步很大,快再多看几本,回去奖励你小红花。]
他好像很开心。
秦颜犹豫了一下,没有问盛梵的事。
解决了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我刚刚下飞机,很快就能回到市区了。]他继续道,[有没有很期待!等我回到家,亮书房的灯给你看!你记得坐在客厅里等着看!]
——要等你吃晚饭吗?
想了想,这句话有歧义。
秦颜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我还在学校,正打算回家。]
[那我们开个位置共享,看谁先到家吧。]他笑嘻嘻,[你输了的话,让我亲一口。]
[……]
啧。她问:[那你输了呢?]
[让你亲一口。]
……猜到了。
[幼稚。]
秦颜嫌弃地感慨完,口嫌体正直地打开了共享。
地图加载完,屏幕上两个小点竟然挨得很近,只隔了两条街。
[哈哈哈哈惊喜吗意外吗!]他兴奋唧唧,[是不是觉得我坐火箭从天而降!]
[……]
看着满屏哈哈哈,秦颜感到无力。
因为她莫名其妙,也想跟着笑。
把手机放进筐里,蹬上脚踏,她确认了一下方向,骑车往他的方向走。
人流涌动,她逆着人潮,心里仿佛藏着一只会唱歌的云雀。
天气阴沉,树影在眼前留下单调的色块。大路绵延着向下,秦颜微微眯起眼,从坡上往下骑。
轻盈而柔软,风从耳边过。
速度越来越快。
她若有所觉,伸手去按刹车。
刹车按下五度,十度,速度非但没有减慢,还在不断增加。
秦颜心里猛地一沉。
出门的时候,她忘了检查车闸!
斜坡只过去了一半,按照这个速度冲到底,坡底没人还好,万一有人的话……
“让——让让让开!”车不受控制,她一路骑一路喊,龙头七扭八歪。
电光火石一瞬间。
眼前闪现出一辆机车的黑影,秦颜耳畔嘭地一声,她身上陡然一轻,继而重重地摔了出去。
短暂地晕了一下,她很快回过神,抬头望向走下机车的人。
十七八岁的少年,剑眉星目,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锐气。摘下头盔,他的唇抿成一条线:“秦颜,又是你。”
真是……见了鬼。
秦颜撞到了腿,疼痛之余,太阳穴也突突跳。
“这话该我说吧?”她没来由地来了火气,抬头盯住曲应舟,“你俩有完没完?什么仇什么怨?这回想杀了我吗?”
前几次不痛不痒,她还真的可以按下不表,暂时不计较。
可这一次,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吗?”曲应舟居高临下,“你们去找盛梵,把他的录音放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我姐?”
秦颜腿疼,头更疼。
她无法想象,曲应舟此前接受的,到底是什么教育?
逻辑混乱成这样,是怎么活到了十七岁?
“你因果倒置了。”她耐着性子解释,“并不是因为我们去找了盛梵,才伤害到她;而是她自己从一开始就……啊!”
曲应舟突然抬腿,一脚踩到歪倒的自行车上。
车下压着秦颜的腿,疼得她眼前一黑。
想骂脏话。
但是……
脑子里一片空白,江连阙平时都怎么骂的来着!
“我操你妈曲应舟!”
她还没检索出江连阙的台词,眼前一个高大的黑影一拳挥到曲应舟脸上,他毫无防备被打得脑袋一偏,趔趄着退后几步,脸迅速肿起来。
空中积攒着大片大片乌云,风雨欲来。
曲应舟还没反应过来,江连阙映着灰暗的天空,却徐徐笑了。
“我说,小同学。”他眼中晦暗不明,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戾气,一点一点逼近他,“你他妈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吧?”
空中白光一闪。
一道雷轰然劈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开个玩具车,嘤 _(:з」∠)_
岳父:不然我打断你第三条腿。
江公子:……【眼疾手快迅速护裆
===
大佬们晚安,我想想这一架怎么打……
对了对了,迟来的元宵节快乐 OVO
☆、兔子眼
今天跟人打了一架。
但心情贼鸡儿好。
——《江公子尬撩日记》
像是压倒了某一根神经。
赤手空拳,两个人迅速扭打成一团。
天幕之上, 游走的青白色闪电一闪而过, 转瞬即逝,如同一条迅疾滑过的青蛇。
“江连阙……”
这个地方离学校不远,人来人往, 眼前一片混乱, 秦颜叫他, 他竟然没有回头。
她的注意力被分散开, 皱着眉环顾四周,挣扎着去捡刚刚被摔出去的手机。
屏幕磕碎了一个角,秦颜在屏幕上点了半天,才急匆匆地把电话拨出去:“骆驼,开位置共享,快点儿!”
“怎,怎么了?”骆亦卿刚刚背着包走出教室门,就破天荒地接到秦颜的电话, 他心里咯噔一声, “发生什么了?”
“你快来,”她咬咬牙, “江连阙跟曲应舟打起来了。”
卧槽,还来?
“等等,你先别挂我电话,”骆亦卿抓起外套就跑,“跟我说说,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事件起因导火索?”
火烧眉毛,她哪有心情分析局势!
曲应舟从一开始就落在下风,他侧踹攻击江连阙的腹部,后者想也不想,手肘一反就往他脑袋上捣。曲应舟歪头避过了太阳穴,迎面一击,鼻血就被打了出来。
秦颜倒抽冷气。
江连阙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身上带着种奇怪的狠劲儿,像是要把曲应舟逼进死路。
“江连阙!”
她用力叫他,他仍然没有回应。
曲应舟的机车歪歪斜斜,有一半压在自行车上,而自行车又压着她的腿。她试图站起来,挣扎的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发抖。
“江……江连阙。”
曲应舟被他按在树上,几乎失去反抗能力,只能被动地挨打。
一开始还听见他喋喋不休的骂声,渐渐地,连声音都低下去了。
只能听到闷响。
“连阙……”天空灰沉,她白着一张脸,“停下来!”
轰隆隆——
大雨倾盆而至。
骆亦卿一路跑着赶过来,赶到的时候,眼前就这么副光景。
曲应舟鼻青脸肿,被揪着领子按在树上,脸色灰败。
而江连阙背对着他的方向,胸膛剧烈地起伏,另一只拳头落在树上,身形一动不动。
“谁啊谁啊,谁聚众闹事?”几个校警跟着骆亦卿赶过来,注意到曲应舟身上的校服,目光一紧,纷纷伸手去拽没穿校服的江连阙,“闹事的是你吧,你哪个学校的!”
说着,就要掰开他的手。
“滚开!”江连阙却像是突然回了神,猛地挣脱桎梏,死死盯着眼前狼狈的曲应舟,一字一顿,“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了,曲应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