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夏蝉低鸣,蛐蛐合奏,一切都那么安宁。
“妈!我们回来了!”沈言用脚轻轻踢开门,米家二老刚刚吃完饭。
“七怎么了?睡着了?”米妈妈只看见沈言的外套盖在初七身上,并没有发现初七膝盖的伤。
这是沈言刻意挡住的,为了不让长辈担心。于是笑了笑,“小懒鬼玩一天玩累了,要我抱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
米妈妈不禁笑了,“这丫头真是!怎么还像个孩子!”
沈言也是一笑,把初七抱进卧室。
她脚上的伤需要处理,手肘也要清洗,裙子破了脏了,得换下来…
沈言刚刚把她放上床,初七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言,别走…”
“我没走!我不会走的!乖,睡了!”他轻轻取下她的胳膊,转身去抽屉找药。
细心地用酒精将她伤处的泥沙清洗干净,上了点药。给她脱裙子时担心碰到她痛处,干脆用剪子把裙子剪开了,却发现,有血迹的不仅仅是裙子,还有…内裤。
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去看日历牌,不对,离上一次已经超过好多天了,她一向很准时的,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自责,这段时间太忙,竟疏忽了…
无暇多想,找出上次用剩的卫生棉和干净的内裤,打来一盆热水,给她擦洗干净,再换上。
似乎床单上也染了少许,算了,明天再处理…
给她盖上被子,让她舒舒服服躺好,他打开电脑,查了查月经延迟的原因,似乎有许多,心情?饮食?还是真的有病了?
想了想,给慕凌晨打了个电话,“喂,是我。明天公司的事你处理一下,你处理不了的及必须由我参加的会见和会议都延后。嗯,我有重要的事。”
回身,初七已发出均匀的鼾声,时间还早,他想起好几天没和老爷子聊天了,开门去了起居室,坐在老爷子身边。
米妈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言言,再过几天就是七月初七了,记得是什么日子吗?”
他笑,“当然记得,是七的生日嘛,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是啊!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不像你爸,从来就不记得我生日,更别提结婚纪念日了!”米妈妈嗔了米爸爸一眼。
老爷子颇不以为然,“你们女人啊!就在乎这些个华而不实没有意义的东西,记得一两个日子重要还是我和你过一辈子重要?现在的年轻人浪漫,这个纪念日那个纪念日都要记得,可离婚分手养小三这类的事多得就像吃饭一样!我什么日子都不记得,不踏踏实实跟你过了一辈子!”
沈言心中有鬼,不禁笑叹,“爸这话,真是人生真谛!”
“去!别教坏年轻人!”米妈妈啐了老爷子一口,继续对沈言道,“言言,妈是这么想的,你看行不行。你和七今年是五周年了吧?五周年,叫做木婚,它的意义呢,妈才上网查了一下,代表一切已成型,温和,淡定,简单、自然。可妈认为,生活在一起久了,平淡了,就该自己调剂一下,不如你们俩去你们度蜜月的地方重温一次蜜月旅行吧?怎么样?”
“看不出来,妈既时尚又浪漫!”沈言笑了。
“你只说好不好,有没有时间,别拿妈开涮!”米妈妈笑嗔。
沈言微微思索,点头,“好啊!不过,我希望爸妈跟我们一起去,我们全家去旅行怎么样?”
“这怎么行?你们小俩口的二人世界,我们去凑什么热闹!我们就在这给你们看家好了!”米妈妈笑着摇手。
“没事!看家有管家!你们来这么久,我一直没时间陪你们,难得借这机会休假,让我好好陪你们啊!算是尽尽做儿子的孝道!”沈言说这话的时候,刻意没说女婿,而说成了儿子…
两位长辈倒是没听出什么来,听他这么一说,便欣然应允了,三人便开始策划出发的时间,准备订机票,订酒店,起居室笑声连连…
清晨的卧室,初七再度酒醉醒来,头依然微痛,动一动,膝盖和胳膊肘也痛,起身一看,发现已处理好的伤,昨晚的点滴模模糊糊进入脑子里,好像她是进了旧宅,好像在花园里摔一跤,具体却记不清楚了….
和往常一样,沈言已经不在房间,他的笔记本却没有带走,初七暗暗诧异,下床,去了洗手间。
当她发现自己的状况后差点惊得尖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生理期了?谁给她换的内裤?谁给她垫的卫生棉?不是沈言吧?还是妈妈?
她冲出卧室想去求证,却一眼发现沈言坐在起居室看报纸。她不禁大为尴尬,抓了抓头发,脸有些红,“你…没去公司?”
“嗯,没去!”沈言放下报纸,目光平和地看着她,“先吃早餐,半小时后吃一颗胃药,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我陪你去医院。”
“去医院?为什么?”初七莫名其妙,她知道,吃胃药的原因是她胃不太好,怕她酒后会伤胃,吃一颗保护胃,可既然吃了药,为什么还要去医院?
沈言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你生理期延迟了,去看看是什么原因。”
“啊?”初七想要的答案出来了,“难道…是你给我…”虽说她的身体对他来说早已不是秘密,虽说他给她买卫生棉成了习惯,可是,还是第一次给她垫,多脏,多难为情…
“啊什么啊?”沈言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俨然学着她的口吻,“你三岁的时候我就看过了,看了二十几年,我早看麻木了!”
“你…小心长针眼!”初七恨恨一声,去餐桌边看今天的早餐吃什么。
“别看了,就喝点粥!别吃硬的,别吃刺激性的!”沈言慢条斯理,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
初七回头怒视,“你怎么不去公司啊?真是的!”
“谁让你不听话?谁让你喝酒?喝了酒还发酒疯,乱说话!”沈言重新把报纸拿在手里看。
初七顿时紧张起来,她说了什么?不会把秘密说了吧?端着一碗粥便往他身边跑,“我说什么了?”
沈言看了她一眼,目光回到报纸上,“不告诉你!”
“说啊?!啊?”初七急了。
“说不说就不说!”沈言斜斜地靠在沙发上,身子转向另一侧。
“喂,你说不说?”她把碗一放,准备咯吱他。
“我说了你别后悔?”沈言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初七心中更没底了,“我…不后悔!你快说吧!”
“你说你爱我!还强吻我!”沈言一本正经还绝对无辜的样子。
初七总算是松了口气,没说秘密就好!不过…这话也说得够离谱的了…“这个…喝醉酒以后的话…不可信,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酒后吐真言!”沈言继续一本正经地看报纸。
完了完了!初七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我…真的吻了你?”她多希望这是沈言的幻觉…
“真的!至少十分钟吧!”他挑了挑眉。
丫的!十分钟长吻都不推开她,你就享受吧你!
“沈言!忘记!你一定要忘记昨晚的一切!是个意外!”初七呼噜呼噜喝了几口粥。
“嗯哼!我宁可相信是个噩梦!”
该死的!十分钟的噩梦你都不会醒来啊?
“沈言!我发誓,我以后都不喝酒了,你要监督我!”酒还真能乱性啊!
“那是肯定!这一次是强吻,下一次我怕你再喝醉会强那什么了我…”
“咳咳咳!”初七被一口粥呛到,咳得满脸绯红。
“怎么一提这个词你就激动啊?”沈言站起来,接过她的碗,给她拍着背。
“激动你个头!走开!”初七横他一眼,去厨房找妈妈要点别的东西吃。
沈言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似笑非笑,举起碗,把她喝剩的粥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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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妇科。
医生正在询问初七,“哪里不舒服?”
“我…好像生理期延迟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个…我不知道…”初七很没底气地嘟哝。
医生讶异,“那你怎么知道延迟了?”
“那个…他说的!”初七指着外面候诊室。
“他?”医生一头雾水。
初七小跑至门口,“喂,你过来,医生有话问你。”
“我?”沈言指指自己,跑进诊室,“医生你好。”
“医生问你,我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初七把问题扔给他。
“哦,是10号。”沈言十分肯定地回答。
医生顿时看他俩像看怪物一样…
“那这一次呢?”
“昨天!”沈言直接答了。
“以前都正常吗?”
“正常!”还是沈言。
“那先观察两个月吧!”
“医生?不用做检查?还是先检查一下吧!”沈言提议。
医生笑了,“你们这小俩口啊!就算你们真要检查也要这一次结束以后三天再来!真从没遇上过这样的两口子,不过,有这样的老公,你有福气了!”医生把病历本交还给初七。
“哦,谢谢!”这样的老公?初七心里不是滋味…
“嗯,去吧,经期要注意饮食!”医生最后交代。
而后,走廊里,还响着沈言的斥责声,“你一定又是偷吃冰淇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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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一封陌生人的来信(5000字)
“你的生日快到了,妈提议,我们去重温蜜月,昨晚我和爸妈商议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提前把行程都定好了,十天后,出发去威尼斯。”回去的路上,沈言像宣布公司决议一样告诉初七这件事情。.
“我的生日?你们决定好了?到底是谁的生日啊?”初七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家里地位低下,现在连自己生日怎么过的发言权都没有了…
“那你想怎么过?”沈言问道。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不就得了!这次别怪我没征求你意见,就这么定了吧,酒店都已经定好了!扩”
初七笑了笑,有些酸楚,“也好,好久没和爸妈一起旅行了,这次旅行回来,他们也该回美国了…”
沈言便不说话了。
初七心中郁郁的,他怎么,就一个字也不说呢?是在盼着爸妈快点走吗菏?
偷偷打量他的侧脸,什么也看不出来…
车,在沈家大门稳稳停住,沈言的手机响了,初七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静”,匆忙道,“我先下车了!”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她选择了逃离。有的话,她宁可不再听见,听不见,便不会觉得痛了…
匆匆跑进花园再回头,沈言的车已经远走。
他说过,今天不用去公司的,那么,现在是去见文静了吗?
原本,也该是这样…
她微微偏了偏头,唇角浮起微笑,进门。
管家追了上来,“七小姐,这有一封你的信。”
信?这年头,还有谁会给她写信?她诧异地接过,拆开,只觉一阵天昏地暗。
沈太太,你不认识我,我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下三滥失业记者,可是我认识你,当然,还有你先生。你一定还记得大约一年半以前发生在F镇的事吧?那天晚上很黑,那一段路就更黑了,光线真的很暗啊,而且还是交警摄像头的盲区…
沈太太,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了。我这人,很没出息,偏偏有一台超专业的摄像机,常年放在窗边,平时就喜欢用它窥视一些黑灯瞎火才能干的事,比如街对面的公寓里一男一女熄灯后做的那些事,或者哪位忘记关窗的女士新鲜出浴图等等,你也知道,F镇的街道很窄,我的焦距不成问题。可是,我有一天突然发现,我的自制香艳偷拍里,拍到一辆红色的车,我很好奇,把它放慢、再放慢、再放慢…然后放大,再放大,再放大…
当年那件事做得真隐秘啊,几乎没有人知道,不得不说,沈太太本事很大,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这样下三滥的人,下三滥的朋友也有那么一两个,所以,大约听说了些。我就奇怪了,这DV里面,车窗是开着的,明明车里是个男的,为什么…?呃?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车里的男人是鼎鼎大名的沈公子…
沈太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其实我很早就想来找你了,这一年来你不方便见我不是?本来想直接去找沈先生的,想了想,你一定不愿意,所以,我很仁道的,等你回来了,才来找你。
星期三下午三点,我在金沙道天桥下的爱摩咖啡等你,大家都是聪明人,你知道要准备好什么。对了,我当然也是有所准备的,信封里有张牒,是我拷给你的,你可以先看看。
届时我会穿一身邋遢的西装,戴顶鸭舌帽,你知道,我是穷人,不能衣着光鲜地见你,真是失礼了。对了,别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就是一瘪三,叫我小瘪好了。
小瘪冒昧打扰,深感惶恐,不过,像沈太太这么慈悲心肠的人一定不忍心惊动警察,当然,如果沈太太非得这么做,小瘪也没办法。
静候,不见不散。
星期三,就是今天了…
初七将信纸揉成一团,紧紧扣在手心,一颗心跳得纷乱。她一遍一遍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同时也告诉自己,别紧张,越紧张越乱。
这个人,无非就是要钱罢了,要多少,她都可以给,怕的是,人心不足,难保要了一次不会没有下一次…
当初这件事情,除了她以外,深海是唯一的知情人,现在也只能找他商量了。
迅速跑进屋,关了卧室门,先把牒塞进电脑里,碟片里的内容让她彻底崩溃…
急忙给于深海打电话,“深海哥,你说话方便吗?”
“怎么了,小七?说吧,我一个人!”
“深海哥!出事了!当初那件事,居然有人拍到了DV…”初七尽量压低声音,以免不小心让父母听到。
“怎样呢?想要钱?来勒索你?”于深海的思维很敏锐。
“应该是,约了我下午三点去见他。”
“七,你听着,这种人的贪欲是无法满足的,你给了第一次,他还会要第二次。你不要去见他。”
“这个我知道,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他的目的是要钱,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真相抖露出来,那样他就拿不到钱了。我回来,马上回来。”
“你回来干什么?”初七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深海没有说话。
“你敢!”初七确定了自己的预感。
“七,断根的办法只有这一个,让他永远开不了口!”于深海见初七猜到了,也不再隐瞒。
初七愤怒不已,“于深海!我知道你本事大,黑白通吃,可是我之所以还肯叫你一声深海哥,是因为你是干净的,如果你也变脏了,不管你是为了谁,我都不会原谅你!这件事当我没说过,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你不要过来,否则我会当我们之间从来就没认识过!”
初七果断地挂了电话,开始收拾东西做准备,她从钱夹里翻出银行卡,这里面的钱,所剩不多了,不知那家伙究竟要多少钱…
她承认,于深海说的没错。那人只是要钱,而且只有从她这里才能要得到钱,那牒他无论交给沈言还是其他人,都是个鱼死网破的下场,所以,这人很聪明地,等她回来才找上门。可无论怎样,她不会让于深海做这种事…
妈妈在外面叫她吃午饭,她忐忑不安地吃完,剩下的时间便是等,如坐针毡地等。这时间,真是度秒如年…
终于到了两点,她背上包对妈妈谎称去逛街,独自前去赴约。.
到爱摩咖啡的时候,刚好三点。她推开门走进,咖啡厅最里面的角落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就是他了…
她刻意穿了一身浅灰套装,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一些,中跟鞋,这样走路的时候就不会因为胆怯腿软而步履不稳。再加上那一副遮住半边脸的大太阳镜,她确定,没有人能看出她内心的慌张。
她径直走向那个人,在他面前坐下。也不说话,敌不动,己不动,后发制人,看看他到底要出什么牌。
那人打量着她,嘴角浮出一丝讥讽的笑,“沈太太,果然很名贵!钱多得花不完吧?”
“废话少说!想怎么样你说吧!”初七连太阳镜都没摘,冷然面对此人。
“爽快人!我欣赏!”那人手指敲打着桌面,“像我们这种人就是缺钱,有了钱就忘乎所以了,自然也就把什么都忘记了…”
初七暗自冷笑,“你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