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向正仪一声欢叫。突然就不坚硬了、不漠然了、不少年了、稍显硬朗的眉目也柔软了,连原本有些低沉的声音都低了三个声线了,一转脚跟就要扑过去,“你怎么来了?”
那边冯哲看见纳兰述出现也松了口气,叫道:“你可来了,神眼奇人请来了吗?”
纳兰述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目光先投向君珂,君珂迎着他,给了他一个平静安详的笑容。
她睫毛微微湿润,眼底怒意未消,却对着纳兰述展开令他宽心的微笑,朗然如真。
纳兰述却突然觉得心疼。
他宁可她此刻扑在他怀里哭。
心疼完了就是怒气,对眼前这群混帐的怒气,不过那怒气敛在眸里,并没有立即爆发,转头手一伸,笑嘻嘻道:“请公主娘娘慈驾!”
“坏嘴猴子!”是刚才那个中年女子声音,带笑嗔怪,一只手搭上纳兰述衣袖,那手肌肤细腻,微微丰腴,戴着七宝琉璃珠串和硕大的琥珀戒。
冯哲一看见那手,就露出惊悚的表情。
手的主人转了出来,立在门口,紫金裙绣凤披,中年女子不算美貌,但自有皇家端凝气质,静静立在那里,目光一转,不怒自威。
这下别说众人纷纷施礼,连纳兰君让都赶紧站起躬身。
“长公主万安!”
“皇姑祖万安。”
“娘…”
武威小侯爷苦着脸趴在地上,心想他娘怎么会跑到这场合来,纳兰述搞的什么玩意,不是说神眼奇人会来的吗?啊,不会吧,神眼奇人不会是他娘吧?他娘今早连糯米团子和粘糕团子都没分出来呢!
安昌长公主随意压压手,示意所有人免礼,皱眉看看室内,低声咕哝道:“乌烟瘴气。”
她一向深居简出,哪里肯涉足这样的场合,不过刚才冀北家的小子跑来,在她耳边唧唧咕咕如此这番说了一通,她也坐不住了——老爷子一心要找神眼奇人的事她也听说了,不赶紧把人笼络了献到御前博一个不大不小的功,难道还让自家的白痴小子生生将人家得罪了?
得罪人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让老爷子不高兴。
安昌长公主立在门槛上,看看君珂,忽然将手指上的琥珀戒指转了转,有琥珀的那一面对着掌心,然后对她扬起了手掌。
“姑娘,我这戒指上的琥珀,你可知道是何种琥珀吗?”
众人都怔住——戒指已经被藏在掌心,哪里还看得出是哪种琥珀?
有人已经觉得不对劲,纳兰君让霍然向前一步,又止住,脸色微变。冯哲被他老娘瞪得不敢抬头不敢起身,脸也像苦瓜似地绞起来。
只有常世凌那几个犹自不觉,在那悄悄咕哝:“长公主跑来多什么事,女人年纪大了就是拎不清,事多,皇太孙也由着她,还不赶紧把那贱人拿下…”
君珂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
这一步终究要跨出去,也许一举成名,也许从此就将涉入燕京浑水,但到了此刻,她没有理由再退缩,人怕出名猪怕壮?她不怕壮,她愿意让自己的身材更肥硕点,好吸引太史阑文臻景横波的目光。
“公主的戒指,是粉蝶琥珀。”半晌,君珂一句话石破天惊。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神态中,她淡淡地,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像在仔细观察,其实更像是轻蔑,继续道:“很少见的小粉蝶,只有小指甲盖一半大吧,边缘有点淡紫,带一点紫色圆点,两翼各有三个,互相对称,触须俱全,还有舞动之态,显然是即将飞起的那一刻被凝固…真漂亮。”
整个堂中的气氛,一瞬间仿佛也如史前的粉蝶,在飞起的那一刻,遭遇了真相的树脂,瞬间浇顶、凝固、成型、埋入地下,千万年沉默无声。
良久,才有一个人轻轻的叹息声,不知是欢喜,还是怅然地响起。
“真漂亮。”
那是纳兰述。
随即,一直立在门槛上的安昌公主,将掌心里的戒指转回,硕大的琥珀戒面对准众人,隐约一只小粉蝶,在金黄的、纹路流动的琥珀里,展翅欲飞。
在众人的呆愣神情里,她微笑,对君珂颔首,道:“果然是神眼!”
第六十四章 罚你亲我一下
一句“神眼”,便如一只雷弹,瞬间爆破了现实揭露前屏息的寂静,却又换来另一波的冲击。
一直被他娘瞪得莫名其妙跪着不敢动的东道主冯哲,直起的腰倏地软下去——今天这个玩笑糗大了!
常世凌直愣愣地还维持着一个偷偷做手势要杀了君珂的姿态,此时竖在那的掌刀慢慢软了下来,五根杀气腾腾张开的手指,一伸,一缩,宛如抽筋。
已经站起冲前一步的纳兰君让,却开始慢慢后退,一步,又一步。
他退到案边,依旧立得笔直,眼睛紧紧盯着君珂背影,沉冷的眼神,如死寂的火山终于被移动的大陆板块惊动,刹那间火焰闪耀,熔岩翻浆!
她耍得他好!
她瞒得他好!
今日闹笑话的何止这一群王孙公子?他们闹点笑话又有什么稀奇?但最可笑的是,他纳兰君让,也陷进了这个笑话里。对他寄望甚深的皇祖父,就算不责怪他,也只怕难免要心中下句评判“识人不明”!
人是他带来的,一直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他未能发现她真实身份,还由着别人作践了她,这对于承诺过皇祖父一定要“礼贤下士,好生延请”的他,不啻于自煽了一个耳光!
一群人陷在各自的尴尬惊悔里,一时都忘记动作反应,只有向正仪,不知内情,也不关心什么神眼不神眼,她的眼睛里,只看见纳兰述一个神,眼见没人说话,再次向纳兰述奔了过去,道:“纳兰!你来了!”
纳兰述张开双臂,迎上前,向正仪惊喜到呆住,在原地傻了一瞬,红晕慢慢浮上脸颊,随即毫不犹豫也张开臂迎过去。
在她即将触及他手臂的那一刻,纳兰述视若不见地,直直从她身边走过去。
向正仪再次怔住,还维持着张开手臂的姿势,原地扭身,便见纳兰述一直走到君珂身边,双手放下,按住了她的肩,轻轻道:“没事,有我呢。”
君珂仰首对他一笑,纳兰述手指触了触她睫毛,指尖的湿润已去,他笑道:“我告诉你一个好玩的。”把鲁海的“最弱XX比试”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君珂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一群胆大包天的流氓。”
她和纳兰述及尧羽卫那一群在一起日久,一直相处亲密自然,全然没想到此刻这一番耳语,看在那群人眼底,亲昵到冒火。
“纳兰!”向正仪呆了半天,缓缓放下手,哑着嗓子问,“她是你妹妹吗?”
君珂翻翻白眼——这位公主的思维,果然特别。
“纳兰述只有一个幼妹纳兰逦,公主也见过,哪来更多妹妹?”纳兰述看也懒得看她一眼,牵起君珂的手,道,“走吧。”
君珂环顾一眼堂内,那些王孙公子们都一脸尴尬,躲闪着她的目光,自然没有人再说什么要断她指穿她骨拿她送燕京府的话——这位虽然还没有官身荣衔,但很明显,很快就要成为燕京炙手可热的人物,不仅是陛下看重且用的着,就他们自己家里,这些豪门簪缨贵族,藏污纳垢巨户,谁家的红漆铜环大门背后,没有些蝇营狗苟不见天日的勾当和谜团?谁家没有人生些名医束手的怪病,出些神探难查的怪事?如有一双看透一切的神眼,将会少死多少人,少出多少事?
她是各门各户发誓要笼络,将来好用得着的人物,如今却一朝被他们得罪,王孙公子们苦着脸,心想回去后屁股八成要遭殃。
“她不能走!”向正仪直勾勾看着两人竟然煽了众人耳光后,就打算这么扬长而去,上前一步,厉声道,“她是没杀肥奴,但她手指藏毒试图害我却是事实!纳兰,你不能和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混在一起!”
“哦?”纳兰述转身,他水晶琉璃一般的眼眸斜瞟着向正仪,眸光里隐隐邪气,君珂看他神色,以为他必然要出言讽刺,想着向正仪不管怎样,还算这群人里面有原则有操守的人,不忍令她尴尬太过,正要拦着,谁知纳兰述只那么一瞥便转开眼,却将脸颊凑到她手边,笑道:“珂儿,我脸上痒,替我挠挠。”
君珂一怔——又没蚊子叮你,好端端痒啥?
然而她立刻就明白过来,抬起手,果真替他挠了挠。
半个时辰已过,她的手指淡红毒气已经散去,指甲如贝,白亮光洁,在纳兰述脸上坦然地挠,哪有半分毒指的影子?
众人再次傻眼。
这才真叫不着一语,胜过千言。
纳兰述握住君珂手指,笑:“小珂挠得就是舒服。”随即摸摸脸笑道:“咦,怎么没中毒呢?我这脸皮,难道还能厚得过诸位?”
说完哈哈一笑,看也不看众人紫涨的脸色一眼,牵了君珂先对安昌公主道:“长公主,您也知道了,这是陛下下令好生延请的神眼奇人君珂,她是我冀北人氏,由皇太孙殿下亲自携来燕京,还烦请公主代为向陛下引荐。”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很明显将找到君珂的功劳或者说举荐君珂的责任,同时分给了三个势力:冀北王府、安昌公主府、皇太孙。从此最起码在举荐君珂这件事上,这三家势力,都注定不能摆脱干系。好,固然同样落好;不好,却也都有一份责任。
安昌长公主和纳兰君让何等人物,自然听出这意思,安昌长公主暗骂纳兰述精怪,寥寥一句话便拖人下水,然而她和纳兰君让都是皇帝最亲近的人,很清楚皇帝要人势在必得,举荐无过必然有功。略一想便笑道:“坏猴子,你总会找事给我。”
这便是应了。
纳兰君让默默抿了一口酒——寻找君珂原本是皇祖父下达给他的任务,人也等于是他找到的,但是如今一时疏忽,生生被纳兰述一刀横切抢了去功劳,功劳抢了,责任却还不容他不分担,这等奸诈用心,他却也只得咽了,今天的事情,其错本就在他自己,还谈什么计较?
他淡淡瞥一眼纳兰述背影,眼神里也涌现几分佩服,他已经认出纳兰述就是这段日子死追不舍的那位。难得这位如此势力,也不狂妄自大,他很清楚燕京水深冀北鞭长莫及,不将女人视为禁脔,甘愿将她推到别的靠山前——这份胸襟和气度,倒也少见。
他不语,也就是默认,众家公子哥原本还有几分不甘,此时见三家态度,才掂量出其中分量,顿时相顾失色。
冀北、皇太孙、安昌长公主。这三家可谓整个大燕最有势力和影响力的家族,如今一同和这少女扯上干系,表明态度,从此之后,除非她自己在御前获罪,燕京之内,谁敢轻易动她?
常世凌等几人本来一直在飞快转动眼珠,眼神里充满算计和衡量,此刻都悄悄向后挪,将身子慢慢缩起,以免不小心进入了皇太孙和冀北睿郡王视线里。
纳兰述却看也懒得看他们一眼——收拾你们,也不会趁现在!
他脚跟一转,牵着君珂到了纳兰君让面前,微微一躬,笑道:“还没见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还没谢过太孙殿下,体谅我千里送君珂的辛苦,半途把人给我截了带往燕京;更要谢过太孙殿下,带着我千辛万苦寻来的奇人赴燕京盛宴,戴镣、侍酒、比武、被冤、更兼赐断指之福、穿骨之恩。太孙德量,待人恩厚,当真我等不及。”
室内一阵静默,谁也没想到原来纳兰述和纳兰君让为了这个神眼女子,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过节,难怪纳兰述占尽上风犹自不肯放过,还要恶狠狠将纳兰君让讽刺一回。
纳兰君让铁青的脸色已经慢慢淡去,他看也不看纳兰述一眼,目光只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君珂。
君珂却突然对案头一朵白玉水仙发生兴趣。琢磨了整整一分钟。
纳兰君让收回目光,眼神微黯,随即便恢复如常,自斟了一杯酒,淡淡道:“承让。”
“…”
没完没了琢磨着水仙的君珂霍然转过眼光,眼神充满惊异——看不出来剖腹君斗嘴皮子也这么狠!真是一句抵千金——哟,我就抢了你纳兰述的人了咋样?我就把你的宝贝虐待了咋样?谁叫你自己没用看不住?
她转眼看纳兰述,纳兰述还是那样笑意如常,不生气也不说话,用一种亲密到肉麻的眼光看着纳兰君让,那眼神脉脉,充满慈爱温情,像母亲看着自己的幼子——君珂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尼玛,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另一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多年不见,太孙殿下还是这么寡言,还记得你小时候尿了裤子,不肯说,自己打算硬生生焐干,还是我不忍心,脱了条裤子与你换了…一晃这么多年了。”纳兰述的语气充满缅怀和沧桑,宛如七老八十的长辈正对着晚辈回忆他幼时的调皮事,全然不管,长辈今年才十八,而晚辈,也不过十九…
仿佛没看见纳兰君让又渐渐铁青的脸色,纳兰述笑吟吟道:“太孙殿下,你别的都没变,但是记性好像不如以前了,刚才我已经给你见过礼了,现在你不觉得,你忘记了一件事了吗?”
“…”
君珂突然觉得气压瞬间变低,流动的空气似乎缓了缓,空气中的各种因子似乎在碰撞,交击出闪电和火花,她抬眼看面前俩男人,一个笑意晏晏,那笑容坚决不变,仿佛用搓澡布也搓不下来;另一个眉峰渐凝,凝起的眉峰间似风雷渐聚沉云层叠,回旋着窒息和肃杀的威压,然而无论是笑还是肃,两个人的神情,都不曾因为对方改动一丝。
正如纳兰述真正要做的事,也永不会因为对方的杀气而改变。
这般凝望只是一霎,但旁观的君珂觉得仿佛漫长千年,千年之后,纳兰述面不改色伸出手,拇指翘起,指着自己鼻尖——
“来,叫叔。”
“!”
“纳兰君让叫王叔时的表情,真是一流写手也写不出来啊哈哈…”入夜,燕京城东一座府邸内,传来君珂的笑声,“我的天,难为他居然还真的叫得出,我还以为他会立即拔剑的…”
“这都是皇族规矩,他地位高于我,我该向他见礼,但我给他见完礼之后,就该叙亲族辈分。只是这小子辈分低地位却高,以往藩王亲族进京,谁敢当真要他来一句王叔祖王叔?他这边还没开口,那边就拦住了,这小子也不是东西,称呼在嘴边打个溜就转回去了,以往给他含糊过去也罢了,今天怎么行?”
纳兰述懒懒躺在贵妃榻上,拈起水晶盘里的南齐樱桃,扔一颗给君珂,扔一颗给幺鸡,幺鸡嘴大樱桃小,和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尝不出滋味,干脆偷渡到桌边,蹲在桌下,一边仰头在桌下张大嘴等着,一边一爪搭住水晶盘边缘,把盘子翻起——
“哗啦——”
酸甜多汁的樱桃,来我的嘴里吧——
哗啦一声,幺鸡满意咂嘴,却咂出一嘴空风,还有硬梆梆的水晶味道,预想中的盘子里的樱桃全部滚落嘴里的美妙感觉没有发生,幺鸡愕然睁眼,便见樱桃已经换了一个茶盘装着,端在纳兰述手里,正在君珂谈笑风生地吃。
就在水晶盘倾倒樱桃即将进入幺鸡血盆大口的刹那,纳兰述眼疾手快地抄起个茶盘兜底一捞,将樱桃全部抄了过去…
偷食不成的幺鸡,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它凑到君珂身边,想要找安慰,君珂正听纳兰述说三日后皇帝接见的事,一些要注意的礼节,又说到今天在屋顶上遇见的神秘人,自然十分关注,随手塞了几颗樱桃到它嘴里,就连连追问:“追到没?是什么人?”
幺鸡没趣,又到纳兰述身边,纳兰述一边回答:“鲁海居然跟丢了,对方轻功了得,但也不是全无线索…不过我要先问问你,你手指是怎么回事?”他问这问题时语气已经换了严肃,看也没看幺鸡一眼,顺手塞了一把樱桃核给它…
幺鸡愤怒地将樱桃核吐出踩烂,又跑去扒君珂的裙角——我要吃那盘南乳肉点心!
君珂被纳兰述问到这个问题,顿时心虚,当初纳兰再三规劝她不得修炼沈梦沉的东西,她撒了谎,偷练了十檀指,如今很可能这又是沈梦沉的恶当,她早不听纳兰劝告,导致屡屡出问题,害得纳兰述无法隐藏身份为她出面,现在纳兰述终于问到这问题,她顿时笑得讪讪,只想着该如何道歉和解释,哪里还想得到幺鸡的情绪,胡乱摸了摸幺鸡的大脑袋,又塞了一把樱桃给它,拍拍狗头道:“去吧去玩吧。”一边垂眉敛目乖乖对纳兰述忏悔,“是我不好…我确实没忍住,动了《毒经》,我在里面翻来翻去,找了个最不起眼伤害最小的毒指练的,其实不过是想自保,连伤人的心都没有,谁知道…”说完垂头,吸鼻子,诚恳地道:“你惩罚我吧。”
半天没有声响,君珂悄悄地从眼角缝里偷瞄一眼,正看见纳兰述负手站在她面前,面沉如水,毫无笑意,君珂看惯了他对自己的各种微笑,从没见过纳兰的铁面,此时第一次见,才发觉原来嬉笑从容的纳兰述,面瘫起来那冷肃气质比起剖腹君那真叫不遑多让,无需言语,只那般冷冷看着你,自然便觉得上位者的尊贵和威慑,迫人而来。
唉,果然是一个纳兰家的…
“你确实该罚。”纳兰述淡淡道,“我原本该把毒经没收的,但你说要给柳先生,我信你,便罢了。你这事惹出祸端也罢了,关键辜负了我的信任,你说,要怎么办?”
君珂这下可真有几分委屈了,不要上纲上线嘛,人家根本没有践踏你信任的意思嘛,你个高富帅,是不容易理解穷吊丝的艰难的!
“随便你呗。”她咕咕哝哝答。
纳兰述手一摊,君珂自动乖乖摸出毒经交上。
纳兰述将书在手中啪啪地拍着,仰头望着承尘沉吟道:“该怎么惩罚你呢…”
“不都交了赃物了么。”君珂微弱地抗议。
“该怎么罚你呢…”纳兰述还在认真思索,声音拖得长长。
君珂叹口气,站起身,扎扎腰带向外走——按照学武那段时间的惯例,如果她练得令人不满意或者犯了什么错误,要么去沙坑里埋几个时辰,要么去吊桥做各种高难度倒挂,要么去当尧羽卫们的沙包,这里没有吊桥和沙坑,不用问,必然是沙包命,君珂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戚真思那张兴奋的小脸——她上次就说好久没人肉沙包了拳头好痒。
她还没走出三步,身后纳兰述道:“你去哪?”
“挨打呗…”君珂怏怏地。
“我有这么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