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是那时候林樊不高兴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盯着叶以谦看到两眼发直,哄孩子似的塞给人糖的事情。那糖其实也不是林樊特意准备的,就是前两天下课的时候,被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学生塞了两颗,她不大喜欢吃甜,便放在包里没有吃,正好那时候拿来救场用了。
那人看她憋屈的样子,好像看穿了她心里的小九九,弓起身子朝她靠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有点低,还带着一点得意,“樊樊,你是不是吃醋了?”
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不过叶以谦还是感觉到了她情绪中微妙的变化。
“是啊,我这个人,占有欲一向比较强,你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了,就要有这个觉悟,做好心理准备,等哪天我若是不满你全球后援团整天对着你的照片犯花痴的行为,把你关在屋子里藏起来也说不定。”林樊跟叶以谦比起来虽然是“弱势群体”,但嘴上的能耐还是要逞一逞的。她看准了叶以谦会吃这一套,说话的时候就没遮拦,说完自己也笑了,没用对方反驳,自己已经自言自语地说道:“爷爷若是听到我说这样的话,肯定要后悔同意你娶我的。”
“不会的。”叶以谦说得斩钉截铁,“无论你说什么,爷爷都一定会同意的。如果非要在娶你和不结婚这两个选项里选一样,你说他会选什么?”生意人都是头脑精明的,讲究怎样做才会使得利润达到最大化。
林樊被他这么一说,只觉得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眯着眼睛瞧了瞧他,摇着头叹了一口气,“都说红颜祸水,叶以谦,我看你倒是个货真价实的祸水。”
被自己老婆评价为祸水的叶家大少很快就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到底是不是祸水了。林樊话音未落,已经被突然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的叶以谦吓了一跳,“水”字的尾音拖得老长,到最后急转直下,和着她被扔到床上的那一瞬间挑的老高。
百叶窗内传来某人最后的挣扎,“我饿了!”
“餐厅都是咱们家的,不着急。”
隔天小杨在教研室昨天一整天都没在D大露面的林樊,先是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个遍,而后又笑得一脸暧昧地将目光放在了林樊的丝巾上,“听说你昨天抽空去结了一个婚?怎么样,什么感觉?”
林樊下意识地紧了紧脖子上的丝巾。
都怪某人。叶以谦好像异常喜欢在她锁骨上留下印记,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癖好。只是苦了她,拜上次段嘉煜的质问所赐,她是肯定不能整天再带着这么个吻痕在D大里招摇了,不想穿带领子的衣服时就只能戴上丝巾来遮一遮了。
她来上班的时候还是有点犹豫的,昨天叶以谦一在微博晒了结婚证,连带他的微博和林樊的微博都炸了,之前一片祥和的评论区也开始出现了无脑的喷子,林樊听着手机一直嗡嗡地提醒实在有些烦,索性关掉了评论功能。她就怕学校里也是这个模样,更怕面对面的交流比网路上的更疯狂。
不过好在第一个遇见的小杨就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对方虽然张口就提起了昨天的事情,不过口气轻松又随意,看起来只是礼节性的问候。林樊在心里想着,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成年人,结个婚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嘴上也积极地回应了小杨的问询,“感觉…自己的身价瞬间突破了天际。”
林樊说得也是玩笑话,小杨自然也听得出来。林樊的外公是苏老,她和叶以谦的结合顶多算是强强联合,哪里来的“身价瞬间突破天际”一说,应该说一直都在天际徘徊嘛,只是人家低调,飞的低一些。
“婚礼什么时候办啊?在内地?”
这话算是把林樊问住了,实际上她对这些丝毫不上心,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虽然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过和这些仪式比起来,她更看重的是未来要和她携手走一生的人,两个人在一起么,只要高兴就好了,至于婚礼在哪里举办,什么时候举办,就留给爱操心的长辈们去商量决定好了。
林樊给不出什么具体的回答,只好笑了笑打趣了一句,“别管在哪儿办,还是先准备好红包吧您呐。”
正说着,就见钱海秋一脸苦大仇深地走进来,正听到小杨和林樊最后两句对话。
林樊还以为她会像往常那样挖苦几句,却没想到钱海秋只是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一个字都没有说,就低着头往自己的卡位走了。
小杨凑过来朝钱海秋看了一眼,跟有些惊讶的林樊解释道:“你最近心思都不在学校,没注意到这些事儿。自打上次叶大少在讲座上跟你表了白,大家可都知道你是苏老的外孙女了,钱海秋现在才不敢惹你,反而整天提心吊胆地怕你报复她呢。你还不知道吧,之前学校里传你傍上叶大少的流言就是她传得,还说了好些不好听的话,后来听得人都反水了,这才找出来是她。现在大家都不愿意理她,觉得她人品太差。”
小杨的声音不重也不轻,看似是压低了声音在说悄悄话,可整个教研室也都听得见。虽然这时候大家要么是去上课了要么就还没来呢,屋里也没有几个人,不过刚坐进去的钱海秋本人肯定是听见了。林樊也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既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表示宽容。
明知自己做错了事的钱海秋便只能终日惶惶地沉浸在这种未知的惊惧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昨天劳动节没有更新[鞠躬]
没想到登山登到一半突遇大姨妈来袭,早早就被勒令睡觉的作者君也是很绝望的/(ㄒoㄒ)/~~
愿这个世界没有痛经…
第79章
有小杨这个定心丸, 林樊下午去上课的时候就没想那么多。
虽然是选修课, 又是期末考试之后没什么约束的小学期,可林樊的课堂依旧爆满,几百人的教室座无虚席。往常这个时候虽然不至于像其他老师的课堂那样听课的人寥寥无几,可也绝对达不到一座难求的程度。
林樊的视线在底下扫了一圈,看到不少新面孔,就知道今天这阵仗多半是托了叶以谦的福,照样是简单地介绍一下,也不多说, 就直接开始放电影了。放的是一部二战时期的片子, 但很显然她的脸似乎比这种题材的电影看上去好看多了,底下的学生还算克制,除了用眼角余光老是扫她,还是挺努力地在假装自己电影看得认真。
林樊在阶梯教室的前排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撑着下巴跟着重温老电影,正看得入神, 肩上忽然被人怯怯地戳了一下。
林樊刚开始没当回事儿,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不过身后的人很快又戳了她一下, 虽然很轻, 可是很真实。林樊这才扭回头去挑起了眉毛,便对上一双渴求的目光。
是她专业课带的班级里一个学生,也选了她的选修课。
“林老师,那个, 新婚快乐啊。”学生笑眯眯地从桌子底下掏出来一个小盒子,包装精美,上面的蝴蝶结打得也漂亮专业,原来还给她带了新婚礼物。
自己这么“低调”地结个婚,还能收到来自学生的新婚礼物,林樊也是挺意外的。不过都是经济还没独立的学生,林樊怎么可能好意思收学生的东西,赶忙将盒子又推了回去,低声感谢道:“你的心意老师领了,可东西不能要,你还是带回去。”
被拒绝的学生可不愿意,赶忙又把小盒子推回来,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光,急急地解释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您不要我就白做了!老师我可喜欢您了您就收下吧!”
林樊拗不过她,自己和她的关系也确实一直不错,听说是学生亲手做的手工,也就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便收下了。那学生的眉头立刻便舒展开来,又看了看林樊手上的戒指,小声地问道:“林老师,今天是这学期最后一节课了,班上好多学生都担心您下学期不教课了,让我代表大家来打探一下口风,林老师,您不会真的不教课了吧?”
林樊听到学生这么说,心里也是挺惊讶的,她的的确确跟行政提了辞呈,不过也只是表达自己这么一个意愿,若是一时之间调不过来老师,就算看在校长和苏老爷子的交情上她也不可能直接撂挑子不干啊。不过这些事情就连绝大部分的老师都不知道,天晓得这学生是从哪里听来的,“为什么这么说?”
“大家都说林老师都已经嫁进豪门了,以后肯定是要相夫教子的,叶男神肯定不会叫林老师再出来抛头露面了。”学生说着说着还不好意思上了,声音也是越压越低,看来她也知道在一个好歹算上半个知识分子的临汾那面前说出这么封建直男的话来不大稳妥了。
林樊虽然是打算辞职,也确实和叶以谦有点关系,可并不是因为她嫁到了叶家,而是因为她想要重新开始。当初选择D大,也是各种机缘巧合,每一个决定的做出都不止受到一个因素的影响,那时候她选择放弃画画一走了之是一种流放,可回到D大教德语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流放呢?王慎说得多,这一辈子太短了,她得做点自己想要做的事,专心致志地做点想做的事。
她骨子里带着天生的懒散,不愿意在一个地方被拘得太久,之前林樊把自己囚禁在咫尺之间,虽然未见得有多痛苦,可是就连最没心没肺的宋简都看得出她不快乐。叶以谦是她心灵的归宿,是拿着风筝线的那个人,而她则是风筝,虽然心系在他这里,可终究是要漫天飞的。现在叶以谦回来了,她可以飞了。
学生没有得到林樊的回答,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开始自己给自己打圆场,“咳,那个,我也觉得林老师不会就这么不管我们的,我们现在可喜欢学国情了,一周就指着林老师的课活着呢。”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周指活?
林樊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抬手揉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那学生整个人都软了,往桌子上一趴,笑眯眯羞答答地说“老师您再这样我都爱上您了”。
刚才这学生没提起来的时候,林樊一时竟然还没想起来,原来今天竟然已经是期末后的小学期最后一堂选修课了,怪不得这几天走在校园里总能碰到拖着旅行箱走过的学生,她之前还合计是哪个系放假这么早,没留意其实是许多院系都已经结课了。
意识到这一点,林樊对于今天的出勤率就更感动了。
“下学期我确实有可能不再教课了,不过若是开了画展,欢迎你过来看。”
刚把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地,没想到林樊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学生的心里瞬间翻滚出了一片泥石流,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嗓音,拖着长音“啊?”了一声,还没等说出更多话来,就被林樊给摁住了。
“老师你真的要走啊?!”学生强压住自己的嗓音,朝四周看了看,见大家都竖着耳朵朝这边儿看,生意压得更低了,还下意识地捂住了口型,就怕自己给临汾那添麻烦。见林樊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顿时就萎靡了,重新趴回了桌子上,瘪着嘴整个人的兴致都没有以前高了,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道:“把我们系女神都给拐跑了,再不喜欢叶男神了!”
这一口一个男神女神的叫着,把林樊叫得哭笑不得,又拍了拍那学生的脑袋,算是把她安抚下去了。
下课以后林樊的这一个学期的教学任务就算是全部完成了。因为是在期末考试之后加了小学期的缘故,最后一课上完也没有卷子要批,收拾了东西就可以正式放假了。林樊顺便去教研室收拾好了东西,和大家打了招呼,就脚步轻快地出了门,才走出D大的正门,一眼就看到了叶以谦那辆拉风的Reventon。
男子落下车窗,一只手搭上车窗,另一只手摘下使他线条优美的脸显得有些冷硬的墨镜,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接你回家。”
叶以谦说得也是简洁,打开车门迈着长腿绕过去,绅士地给林樊打开了车门让进去,这才重新坐回车里,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林樊当然知道他是来接她回家的,只是D大这么多门,他连个电话都不打一个,就这么直勾勾地坐在正门门口,要是她走别的门了,难道叶以谦还要在这里傻等?
“你应该给我打个电话。”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地铁站。
林樊耸了耸肩表示认输,坐在一旁无聊,又不愿意老是打扰专心开车的叶以谦,想起学生送的小盒子,便从包里拿出来拆开了。
正在开车的某人余光扫见她掏出一个小小的礼品盒,不动声色地吃醋,“有礼物?谁给的?”
“一个学生,”林樊打开盒子,立刻从内里掉出一个还没有羊毛毡扎成的玩偶,小小的,上边还带着个金属环,看起来像是钥匙扣。这小玩意做的精致,林樊也是眼神一亮,惊叹了一声,接着说道:“说是自己做的,送给我做新婚礼物。做的真漂亮!”
叶以谦一面开车,一面抽空侧头看了一眼也笑了。学生送的羊毛毡玩偶是只小猫,怀里还捧着一颗红红的爱心,确实和新婚十分相称,“做的这么好,等到婚礼的时候,一定要邀请她来参加。”
林樊笑着应下来,正和着这件事,又想起她递辞呈的事来,想到还没跟叶以谦说过,正巧告诉他了,“对了,以谦,我和行政递了辞职信。”
对方的的确确有点惊讶,不过也就是初初一个反应,很快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更盛,轻声说了一句,是陈述而不是疑问的语气,“樊樊,你能重新开始画画,我很开心。”
都说种下一棵树最好的时机是二十年之前,其次就是现在,五年的岁月蹉跎,不算短,但和一辈子比起来,也不算太长,好在她没有在歧途上走的太久,一切也许还都来得及。好的爱情是互相成全,她想为了叶以谦也为了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我们去哪儿?”
“回家。”
好,一起回家。
第80章
几年以后, 当人们谈起D市赫赫有名的豪门叶氏唯一的继承人叶以谦的婚礼时,仍然要忍不住地赞叹那是一场空前绝后的世纪婚礼。
叶以谦和林樊国内的婚礼是在圣诞节当天举行的,那一天很少下雪的D市竟然破天荒地飘起了雪花,将原本就很漂亮古典的D市装点得更平添了几分童话的色彩。两个人都不是生性喜闹的人, 虽然婚礼现场的排场大得惊人,可真正受邀参加婚礼的人却很少, 然而得到苏叶两家请柬的人, 除了那些从D市有头有脸的人中筛选出来的真正同两家关系密切的人以外,还有一部分则是叶以谦和林樊的中学同学。
婚礼当天叶以谦和林樊的中学同学几乎全部到场了, 就连兢兢业业几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工作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的班主任老谭也破格露了脸。
她们念书的时候教育资源还不像后来那么紧张,班里只有五十几号人,并排挨着坐了两桌, 许多人也是毕业多年再没见过,多年后重逢, 也免不了要追忆往事,好端端的一个新婚筵席,竟然给吃出了同学聚会的感觉。
林樊挽着叶以谦的手臂过去敬酒的时候,免不了要被同班的同学调侃。有说没想到最后班上最没可能的两个人竟然凑做了一对——这么说的原因是大家纷纷觉得天性懒散的林樊和一向冷静客观的叶以谦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有事后诸葛亮, 说早就看出这两个人有问题的,因为叶以谦待人一向彬彬有礼进退得宜,可偏偏一遇上跟林樊有关的事情就失了分寸, 底线一退再退,甚至还有同学打趣说,怪不得那时候叶班长收作业总是等着林樊写完, 原来是从那时候就开始以权谋私,给未来老婆留下好印象啊。
这些话林樊听在耳朵里,脸上都只是笑呵呵的没说什么便过去了,只敬到当初和叶以谦关系还算亲近的一个男同学面前时,对方语重心长地话叫她走了心。其实因为有叶以谦就站在身边,人家说话也注意着分寸,倒是没什么过分的,只是有些感叹,说没想到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叶以谦藏了这么多年的念想终于实现了。
这人和别人相比,是知道得多些的人,知道叶以谦自习课的时候常常望着林樊的背影失神,知道叶以谦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最喜欢挑林樊斜对角的位置,知道叶以谦活动课时是故意在林樊喜欢的那棵建校树下晃来晃去秀自己的球技,也知道晚上下了自习课,他是故意要走得慢慢的,故意抬高声音叫林樊听见他的志愿。
只是叶以谦这个人实在太含蓄也太不动声色了,而林樊对于这些少年春衫的懵懂情思又显得太过无所谓,以至于他一直冷眼在一旁看着,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真能参加这两个人的婚礼。
年少时青涩又单纯的爱恋总是意外地叫人着迷,总是意外地戳人的心。那时候你喜欢上一个人,没有后来那么多千千万万的理由,可能只是因为他帮你捡了一次橡皮,也可能只是因为她做间操的时候站在你前边,一抬眼就能看见。大约也正是因为那份不计较太多理由的单纯,才使它显得更加美好,十七岁爱上的那个人,一颦一蹙都在回忆里镀上了一层金。
可那时候大家也真的不懂得珍惜啊,总以为来日方长,却没想过,其实日子那么漫长,而那个对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大家都以为,世界是圆的,我们会重逢,可那时候谁都不知道,也许想要绕过这个圆需要跨越山河大海,那年我们说再见,就再也没见过。
太多太多的喜欢,不是败给了时间,就是败给了空间,那些曾经以为终将会重合的轨迹,其实早在分开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一点一点地错开了。
大约就是这个缘故,才使得那些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显得更加叫人羡慕。出国,回国,出国,回国,叶以谦是个过分执着的人,而林樊则太过遵从自己的内心,就是这么两个都很挑剔都有着怪脾气的人,最后才走在了一起。
那一刻,男同学无端地想起了曾经出现在自己青春里的那个人,抬起酒杯一饮而尽。谁的青春里还没有个那么一个让你一眼就看尽了一生的人呢,只可惜不是所有的爱恋都能修成正果,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在还不懂事的年纪就遇上对的人。
婚礼是在某酒店的顶层观景餐厅举行的,餐厅正连着高达五百多米的观景台,林樊和叶以谦一桌一桌地敬酒过去,红的白的一掺和,本来还拿得出手的酒量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婚宴进行到中期,气氛已经完全打开了,大家纷纷离席应酬,趁着叶以谦被一众男同学举着酒杯困在一处不得脱身,她便先溜了,一个人提着裙子来到观景台边,双手搭在栏杆上刚放飞自我地打了一个酒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当初她见了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害怕的班主任老谭姗姗地朝她走过来,手上还端着一杯果汁,转身靠在了观景台的栏杆上。
“谭老师。”
老谭点了点头,和林樊并肩站在一起,眼睛却望着哪怕被一群人围着还是进退得宜温文尔雅的叶以谦,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感慨还是在惋惜,“没想到你们最后真的能成一对。那时候我们还打过赌呢。”
方才同学之间调侃也就算了,林樊是万万没想到一向严厉的班主任竟然也会拿她和叶以谦的事情调侃。天地良心,她中学的时候和完全不知道叶以谦也喜欢自己,这些事情还是七年后亲口听叶以谦说了才相信的。她们那时候可是纯洁的前后桌关系。
“老师您误会了,我们那时候什么事都没有的。”什么她们就打过赌,谁们打过赌?打什么赌?说得是中学时候那些老师?天卓中学一向反对男女生交往太过亲密,老师们怎么可能以这么轻松的心态拿这种事情打赌?再说若是真的被老师们误会了,林樊不信自己竟然真的从来没被找去喝茶谈话过。
老谭听完林樊这个看起来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就笑了,摇了摇头轻轻巧巧抖了一个大事情,林樊听不出当初她是什么反应,只是现在提起来,都是往事如烟的恬淡,“那是你不知道,铁打的老师流水的学生,我们可是一早就看出来叶以谦那小子对你有意思,就是你傻乎乎的,浑然不知!”
“可我…”可她真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老师,还是老师们,竟然知道这件事啊!
“这你都惊讶,那过会儿我再说点别的,你岂不是下巴都要掉下来?”老谭也难得开一次玩笑,见林樊还是一脸惊讶又懵懂得模样,便道:“那时候我见他上课老师走神看你,就找他谈话。没想到这小子有担当,我还没怎么问呢,他就主动招了。”
那时候叶以谦就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也重视沟通的效率,见她绕着弯子要往敏感话题上扯,就直接对她说,“老师你不用兜圈子,我是喜欢林樊,没什么好撒谎的。”
老谭当时可以说是完全没想到,她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还从来没见哪个学生这么直接胆大的,换了谁不是两个选择,要么死不承认,要么立刻认怂,从来没见过像叶以谦这样理直气壮招供,态度还这么不卑不亢的。
“你猜他那时候跟我说什么?”老谭笑呵呵地拍了拍已经傻掉了的林樊,凑近她说道:“叶以谦跟我谈条件。他说自己知道分寸,绝对不会在高考之前打扰你,保证自己的成绩没有浮动,稳定维持在现有水平,保证高考要给咱们天卓拿下状元。”
那时候她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竟然一时间懵住了,被一个学生牵着鼻子走,“他的条件是,我和其他老师都不能找你谈话,不能给你造成困扰。”
老谭说到这儿凑得离林樊更近,声音也压得更低,“他还拜托了我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
林樊能说不想吗?
“那小子说,拜托我帮他看着你,不能让你被别的男生拐跑了。”
帮他看着你,不能让你被别的男生拐跑了。
林樊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叶以谦嘴里说出来的,捂住嘴愣了能有半分钟才回过神来。所有她升入高三以后忽然之间连情书都收的少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那时候还以为是因为有升学压力,大家都收了心呢。叶以谦怎么敢跟老师谈条件,还提出这样无理又霸道的条件?
“你完全不知道?”
林樊的脑袋摇的像是波浪鼓,她完全不知道,她当然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老谭提起这件事,林樊相信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到底嫁给了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嫁给了一个在背后默默做了多少事的男人?今天以前,林樊想的是也许她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搞清楚这只做不说的男人身上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今天以后,林樊猜她大概要花一辈子来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