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兹太太立即顺着她的话题赞扬起达西先生,说他对待佃户如何仁慈宽宏,小时候又是多么聪明可爱。玛丽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该告辞了,雷诺兹太太。天色已经不早了。”加德纳舅妈看了看窗外,为难的开口。她还以为会碰见达西先生,但他们待了那么久他却一直没出现。这可跟他们原来说好的计划不一样。
“用过晚餐再走吧!”雷诺兹太太连忙挽留。
“不了,我们还没订好旅馆,只能下次再来拜访了。”加德纳舅舅遗憾的说道。
“太太,您来看看这条领巾,不知道为什么裂了一条大口子!”雷诺兹太太还要再劝,一名女仆惊慌失措的跑进来。
“噢,天啊!你们怎么弄得?这可是夫人留给达西先生的遗物,是真正来自东方的丝绸,费兹威廉家族(达西母亲的娘家)传承了好几代!”雷诺兹太太接过领巾查看,然后焦虑的喊起来。
“一定是浆洗的时候太过用力,晾晒时便出现了裂痕。像这种传承了好几代的丝绸要特别注意保养,它们的丝质已经很脆弱了,最好用皂荚果熬煮的冷水来清洗。”玛丽温声解释。
领巾是纯黑色,用金丝绣出旋涡状的云纹,低调中透着奢华,果然是典型的东方刺绣,不说纪念意义,就连价格也不可估算。
玛丽接过领巾翻来覆去的查看,从容镇定的姿态令焦躁的雷诺兹太太平静下来。
“这是比较简单的蜀绣,如果有同色的丝线,我想我能够让它恢复如初。”玛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雷诺兹太太。这条领巾对达西意义非凡,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在拒绝了他之后,她一直想为他做点什么。
雷诺兹太太半信半疑。领巾的口子裂得很大,许多地方都崩纱了,怎么看也不像能修好的样子。但既然玛丽小姐开口了,她不妨让她试一试。就算修不好,达西先生肯定也舍不得怪罪。
☆、五一
修补领巾的工序很繁琐,加德纳夫妇与伊丽莎白不得不留下来等待。
雷诺兹太太一边给他们布置红茶和点心,一边派了仆人去兰顿小镇给他们预订旅馆,时不时朝敞开的大门看上一眼。
女仆找来了黑色和金色的丝线,质地都是最好的。玛丽拿着丝线在领巾上比对,见色泽没有什么差别才开始劈丝。如果色泽对不上,她还得再增加一道做旧工序。
“天啊,你还要将线弄得多细?我几乎看不见它们了!”雷诺兹太太挨着她坐下,膛目结舌的看着她将本来就不粗的丝线劈成无数更细的丝线。
加德纳夫妇也是第一次看见外甥女展露绝技,纷纷围拢过来观看,嘴里不时啧啧称奇。倒是见惯了的伊丽莎白十分自在,窝在沙发里悠闲的品着红茶。
“劈成四十八分之一就差不多了。丝线太粗,缝补起来会留下凹凸不平的痕迹。”玛丽简单的解释道。
“难道你所谓的恢复如初真的就是‘恢复如初’?一点缝补的痕迹都看不见?”雷诺兹太太这时才真正领会了玛丽话中的含义。
“当然。”玛丽点头,再次将细的不能再细的丝线劈成两半。
雷诺兹太太深深看了她几眼,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咯噔咯噔的马蹄声,然后就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达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十分考究,褐色的发丝却有些凌乱,上下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急促的呼吸。看见陷在沙发里的娇小身影,他眼里划过一抹如释重负,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直到呼吸平缓才挺直脊背走进去。
“下午好,各位。”他脱下头上的帽子致意。
“下午好。”玛丽先是愣了愣,然后立即收敛眼底的亮光,站起来行礼。她的姿态礼仪那么完美无缺,叫雷诺兹太太诧异的看了好几眼。
加德纳夫妇与伊丽莎白也连忙起身问候。
“发生什么事了吗?”看见脸色煞白的女仆和略带紧张的雷诺兹太太,达西敏锐的问。
“你的领巾裂了道口子,我正在修补。”玛丽扬了扬手里的丝线。
达西这才看见摆放在针线篮里的黑色领巾。他走过去查看。
女仆和雷诺兹太太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心高高提起。
达西面无表情,可玛丽从他眼底看见了痛惜。
“不要担心,我会让它恢复原样的,保证你完全看不出它有哪里不对劲。”她开口安慰,略略放低的嗓音听上去温柔极了。
“我不知道破损成这样的丝绸还能修补如初,那岂不是像破镜重圆一样神奇?”念出‘破镜重圆’四个字时,达西略微加重了语气。他在玛丽身边坐下,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里面满是滚烫的情意。
玛丽极力忽略心中的悸动,微笑道,“我拿破碎的镜子没有办法,但只要给我同色的丝线,我便能施展魔法还原一块丝绸。等我修补好你就知道了。”
“我拭目以待。”达西微微勾唇,低沉的嗓音透着沙哑。
他紧挨着她落座,丝毫不想移动,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将客厅里的所有人都忽略了。亲昵又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
雷诺兹太太松了口气,低声对另外三位客人说道,“离晚餐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能否有幸带各位参观达西家族的藏书室。那些古老的羊皮书倒还有点看头。”
伊丽莎白和加德纳舅舅的眼睛爆发出亮光,迫不及待的跟随她往藏书室走去。加德纳舅妈对书籍没有兴趣,但她不想留下来打扰两位有情人,也笑眯眯的离开了。
“女仆给我找来的针都太粗了,但幸好还能用。”玛丽试图寻找一些话题。她拿起最细的一根针,用力将针尖掰弯。
“小心。”达西皱眉,迅速夺过针,查看她微红的指腹。
“这些事可以由我来代劳。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他低声说道。
玛丽的耳根子开始泛红。她努力平息紊乱的心跳,解释道,“我想将针尖弄弯,像鱼钩那样。”
达西点头表示明白,轻而易举就将针尖弄成她想要的形状。玛丽穿针引线,将崩纱的地方一点一点勾勒填补。她低垂着头,表情严肃而认真,浓密的睫毛像蝶翼一样轻轻颤动。
她完全忘了周遭的一切,达西投放在她身上的视线更加专注了。他甚至挪了好几个位置就为了寻找一个角度能让他更加清晰的看见她的脸庞。那块传承了好几代的领巾俨然被他彻底遗忘了。
两人静静坐了一个多小时,玛丽收起最后一针,将领巾摊开在他面前,轻快的问道,“达西先生,你能看出之前的裂缝吗?”
达西立即收起眼底的痴迷,接过领巾查看了许久,还一寸寸摸过。
“你做到了,玛丽小姐。我完全看不出它曾经破损的样子。”他眼里沁出笑意,仔细将领巾叠好,放进贴身的上衣口袋里,微微露出的一角与他奢华的服饰正相配。这块领巾之于他的意义更加重要了。
玛丽放松下来,这才注意到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考究的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做工极其精致,完全衬托出了他挺拔的身姿,包裹在黑色西裤中的腿又长又直,肌肉隆起的线条相当流畅而有力。他紧挨着她落座,阳刚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使她的心脏砰砰乱跳,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见她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达西眼里的笑意更加浓烈。他倾身给她倒茶,开始询问她这几个月的近况。
玛丽最初还有些不自在,但见他仿佛完全忘了被拒绝的事,依然亲切自然的对待自己,极力想引逗自己多说点话,她也就慢慢放松下来,谈起这几个月里发生的趣事。在英国,未婚男女是可以往来的,哪怕做不成达西夫人,玛丽也不想失去这样一位可靠的朋友。
“我送你的朗姆酒怎么样?”聊完近况,达西试图谈起更亲密的话题。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接近着玛丽,不敢太急切,却也不想太含蓄。
“口感好极了!它害得我宿醉一场!”玛丽用指尖按揉太阳穴,仿佛回忆起醒后头痛欲裂的感觉。
达西也开封了玛丽送得青梅酒,并且也宿醉了一场。听她这样说,他忍不住低笑起来。在不经意的时候,他们做着同样的事,这种奇妙的默契深深打动了他的心。
他的笑声低沉浑厚,充满了磁性,这还是玛丽第一次看见他冷峻的脸庞露出如此明显的笑意。她耳尖微微颤动,心里为他迷人的嗓音而沉醉,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敢表现出来。
“我以为你不喜豪饮,玛丽小姐。”他柔声说道,末了又低笑起来。
“归根结底,那都是你的错,达西先生。”玛丽半开玩笑的抱怨道。
“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原本还打算送你几瓶法国波尔多的红酒,眼下我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免得你再次受宿醉之苦。”达西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原谅你了,达西先生。那几瓶红酒就给我留着吧。”玛丽飞快的接口,然后抿唇微笑。她眼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俏皮的神采引得达西一连看了她好几眼。
达西花费了极大的自制力才使得自己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他一边说着‘当然’一边站起身,邀请玛丽与他一起去参观酒窖。自罗辛斯分别以后,他刻意搜寻了许多名酒,只等着它们的女主人前来品尝。
“达西先生,可以用晚餐了。”雷诺兹太太领着伊丽莎白一行回到客厅,看了眼座钟后提醒道。
达西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昏黄。时间过的那样快,一个多小时他竟觉得只过了几分钟而已。他停下脚步,遗憾的说道,“眼下没有时间供我们慢慢品尝美酒了,玛丽小姐。”
“没关系,下次我会记得早点来拜访。”玛丽戏谑道。她完全没有发现,她已经被达西亲昵自然的态度感染了。她说话的语气就像对着一位交往多年的老朋友。
“后天早上九点钟好吗,玛丽小姐?后天乔治亚娜也要回来,我想介绍你们认识。”达西立即敲定时间。
玛丽愣了愣,点头道,“好的。”她终于觉察出了达西怪异的态度。他对她好像比之前更热情了,完全不像受到拒绝的样子。
达西满意的点头,伸手邀请她移步餐厅。
雷诺兹太太已经将伊丽莎白一行安置在了餐桌上。
女仆正在摆放刀叉和碗碟。
看见达西上衣口袋里露出一角的领巾,雷诺兹太太的眼睛亮了亮。
“领巾缝补好了吗?达西先生?”她一脸渴望的盯着它。
“是的,完好如初。”达西替玛丽拉开椅子,等她坐好后才紧挨着她落座。
见他丝毫没有拿出领巾给自己看一眼的打算,雷诺兹太太稍等一会儿便放弃了,替客人们盛好汤,布好菜,然后悄然退下。达西先生的占有欲有些过于强烈了,她内心感叹道。
☆、五二
彭博丽宅邸的主厨手艺非常高超,他做得奶油玉米浓汤受到了客人们的盛赞。
达西一边与他们聊天一边时不时看玛丽几眼。她用餐时一如既往的安静,汤匙轻轻划过浓稠的粥面,舀起分量适中的一勺送进嘴里,然后抿唇咽下。整个过程一点儿声音也不发出,就连汤匙摩擦碗碟的嘶响也没有。这样完美的礼仪就连达西也无法做到,当汤快喝完的时候,他的汤匙总会无可避免的与碗碟产生一些摩擦。
他不知道她是怎样做到的,但他知道她一定会将她的一切传授给她的孩子。她还会用‘贝内特’给她的孩子们做中间名,想得可真远。
达西用餐巾擦嘴,掩饰上扬的唇角。
“达西先生,彭博丽主厨的手艺真不错。他做菜的风格与玛丽有些相似。但我要说老实话,比起玛丽还差了那么一点儿!”伊丽莎白尝了一口土豆泥,用手指比划着说道。
加德纳夫妇在心里为外甥女直爽的性格感到叹息。她的胆子总是那么大,从不知道掩饰自己的情绪。
玛丽微笑瞥了姐姐一眼。
达西放下餐巾,温声说道,“被你看出来了,伊丽莎白小姐。彭博丽主厨拜读了玛丽小姐送我的菜谱,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揣摩她的技艺。我同意你的话,他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玛丽的味道。”
说到最后一句,他刻意压低了声调,使自己的话透出些暧昧的意味。
玛丽转脸朝他看去,发现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可眼底却涌动着炽热的情感。她像被烫着般收回目光,脸颊不可遏制的发起烧来。
她眼帘低垂,眼睫颤动,白皙的双颊晕染上两团诱人的红晕,线条柔和的五官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娇艳无比,像一朵静静盛放的蔷薇花。这是达西从未见过的美景。
他只瞥了她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好在伊丽莎白的发言让他及时清醒过来。
“是的,玛丽的手艺不是谁都能学会的,那些工序太复杂了,不要说做,光听着就很吓人。你知道吗,有一道汤她足足花了三天三夜才熬好!我真是太佩服她的耐心了。”
“但我想那道汤的味道一定棒极了。它叫什么名字?”达西对伊丽莎白微笑。
他亲切的态度,积极的攀谈叫伊丽莎白狠狠吃了一惊。她还是第一次与达西先生谈话超过了一分钟。以往他总是面无表情的嗯两声就没有下文了。
伊丽莎白饶有兴味的瞥了玛丽一眼,发现她竟然脸红了,差点忍不住笑起来。
“你说得对,那道汤的味道我终身难忘!名字很简单,就叫牛骨汤,用料就是一大根牛骨,但我不知道她究竟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能让简单的清水变成无上的美味。”伊丽莎白眯眼,仿佛在回味。
“玛丽小姐一定有自己的秘法,我们不便追问。不知道我能否有那个荣幸品尝这道汤?”达西转头凝视玛丽,柔声问道。
“如果有机会的话。”玛丽含糊其辞的回答。她有些摸不准达西的心思,他的态度不像以前那样不远不近,反而透着些侵略性。但她并不觉得反感。
“一定会有机会的,玛丽小姐。”达西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开始继续用餐。
伊丽莎白垂头忍笑。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达西先生正在追求玛丽,为了弥补他之前傲慢的求婚,他甚至试图讨好自己和舅舅舅妈。这份诚意足够了,如果他再次求婚,她一定会支持他的。
“达西先生,你的藏书非常丰富,我甚至看见几本罕见的手抄本。”加德纳舅舅快速吃了些牛排驱赶腹中的饥饿,这才加入谈话。
“是的,我的祖父和父亲酷爱阅读,也酷爱收藏。这两项爱好造就了彭博丽巨大的藏书室。如果你们感兴趣,我随时欢迎你们来借阅。”达西一边切割牛排一边温和的说道。
他异常慷慨的行为博得了加德纳夫妇与伊丽莎白极大的好感,他们不停向他道谢。尤其是伊丽莎白,她甚至迫不及待的想将玛丽嫁到彭博丽,这样她就能随时拜访达西先生的藏书室了。
玛丽一直保持沉默,她不太习惯在用餐时聊天。
达西忽然看向她,低声说道,“我上次提过的那本东方古籍,名字好像叫做《孙子兵法》,未翻译的原本,玛丽小姐有兴趣吗?”
玛丽湛蓝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亮。
达西呼吸停滞了一瞬,继续说道,“我还有几幅来自东方的字画,技法非常独特。”
“那么,后天我能否有幸观摩观摩?”玛丽的目光十分热切。
达西眸色渐深,微笑道,“当然可以。”
两人都满意了,继续沉默的用餐。
虽然大家不再交谈,但是却都觉得这顿晚餐用得非常舒心,达西先生的招待实在是太殷勤了,他严肃刻板、沉默寡言的形象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用完晚餐,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清凉的夜风撩起白色的窗帘,几只萤火虫不慎撞了进来,成为窗帘上的点缀。
达西一直将客人送到庄园门口。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加德纳先生是否有兴趣与我一起去钓鱼?”他问的是加德纳舅舅,眼睛却盯着玛丽。
“当然,我这次出门特意带了钓具。”加德纳舅舅笑眯眯的说道。
达西点头,殷勤地护着玛丽登上马车。看着马车远去,他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英俊的脸庞再也不复之前的坚毅,带着几分惆怅和渴望。
自从夫人去世后,雷诺兹太太还是首次看见这样柔软的达西先生。她沉默的站在他身边,直到马蹄声再也听不见才提醒他回去。
“彭博丽急需一位女主人,达西先生。”她试探道。
“很快就会有的。”达西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能否看看女主人缝补好的领巾?”她的视线定格在他的西装口袋上。
“等下次浆洗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了,你亲自洗。”达西摩挲领巾,慢慢走向渐次亮起灯光的彭博丽宅邸。
这里很快就会热闹起来的。玛丽小姐初看一般,细看却十分可爱,更别提她完美的风度和礼仪。小主人们一定会比达西先生小时候更加可爱。雷诺兹太太笑眯眯的想到。
雷诺兹太太给客人预订了最好的旅馆,纯白松软的被褥看上去十分干净,二十四小时都有仆人提供热水。
伊丽莎白整理好行李,一脸高深莫测的敲开玛丽的房门。
玛丽刚洗完澡,脸蛋红扑扑的,金色的发丝正滴着水,沿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没入她丰满挺翘的胸部。她的身材看似纤细,但该有肉的地方一点儿也不少,裙摆因为与床单摩擦而卷到了大腿根部,露出一双笔直匀称的美腿。
玛丽可以是含蓄的、优雅的、高贵的、俏皮的、威严的……但这样风情万种的玛丽伊丽莎白却从没见过。她一时呆住了。
“有什么事吗,伊莱扎?”玛丽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玛丽,如果达西先生看见这样的你,他一定会疯掉的。”伊丽莎白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
玛丽的脸颊有点发烧。她没好气的瞪了姐姐一眼,用裙摆将双腿严严实实的盖住。
“玛丽,你看出来了吗?”伊丽莎白坐到她身边,神秘兮兮的开口,“达西先生正在追求你。为了弥补上次的错误,他正在讨好我们。你觉得这份诚意够让你嫁给他吗?”
玛丽陷入了沉默,伊丽莎白能看出来的她自然也能看出来。过了半晌,她微笑道,“顺其自然吧。”
伊丽莎白仔细研究她的表情,看见弥漫在她眼底的笑意,觉得达西先生再次求婚的成功率至少在八成以上。当然,如果他更加卖力的讨好自己,她非常愿意帮他一把。
第二天清早,加德纳舅舅收拾好钓具,准备与达西去湖边钓鱼。
钓鱼同样是玛丽的爱好,她这次出门也带了全套的钓竿,甚至连鱼饵都事先炒制好了。
加德纳舅妈与伊丽莎白撑着小阳伞悠闲的跟在两人身后,她们完全是去观光的。
“早上好!”达西的马车停在旅馆外,他今天的穿着比昨天随意,但同样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展露无疑。来来往往的年轻姑娘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他,瞥见马车上达西家族的家徽,目光更加灼热。
“走路去湖边要半个小时,还是坐马车更快。我还带了一篮子食物,午间休息的时候可以坐下来享用。”达西伸手邀请众人上车。
“你想得真周到,达西先生。”伊丽莎白赞叹。她发现只要达西先生愿意,他的魅力足够令任何女人倾倒,之前那些严肃刻板的印象真是大错特错!当然,也有可能他只在玛丽面前才会这样殷勤,那他可算是世界上最理想的丈夫人选了。
正这样想着,伊丽莎白就发现达西径直朝玛丽走去,接过她手里盛放钓具的木箱,手置于她头顶,一边温柔的叮嘱她小心碰头,一边扶着她上马车。
现在的达西先生与以前的达西先生简直是两个极端,爱情的力量太伟大了!伊丽莎白笑眯眯的想到。
☆、五三
彭博丽的湖水是天空一样的湛蓝色,平静的湖面偶尔在夏风的吹拂下荡起层层波纹,湖边是一大块平坦的草地,开满了各色野花,不远处的山峦高低起伏,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松柏。
迷人的景色立即引得加德纳舅妈和伊丽莎白啧啧赞叹,流连忘返。两位男士与玛丽对此却视若无睹,径自打开工具箱,取出钓竿组装。
加德纳舅舅已经占据了湖边的一个位置,将鱼钩投入水里静静等待。达西组装完钓竿,朝身边的玛丽看去。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钓竿,玛丽小姐?”他指着竖立在路边的三根钓竿问道。
“遥远的东方有句古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好的钓竿可钓不着大鱼。”玛丽冥思苦想,总算将这句话贴切的翻译了出来,指着三根钓竿介绍道,“这是鲫竿,用来钓中小型鱼,这是鲤竿,用来钓中大型鱼,这是硬竿,专门用来大型鱼的快速上鱼。”
她边说边从工具箱里取出一团用油纸包裹的东西,凑到鼻端嗅闻,看看有没有变味。
“这又是什么?”达西好奇的挑眉。
“鱼饵和窝子。”玛丽简单的回答。大夏的贵族早已玩出了花样玩出了境界,为了能更好的陪伴太后,她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凡比较高雅的玩乐她都十分精通,譬如上次的赌马,又譬如这次的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