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忍不住乐了,笑道:“这便是问题的关键点了。大家都说,梁大人娘亲去世的早,又经常去李家居住,难免会对温柔贤良的李大姑娘有好感。但是那萌动的感情终归是男孩心底的依恋,当不得真。况且那李大姑娘大了梁大人足足六岁,所以李家一直没有答应梁父的求亲。后来李大姑娘的祖母和娘亲先后去世,她守孝耽搁了婚事儿不容易出嫁。再加上梁大人中举的消息传回来,李家看着两家知根知底的份上,同意了梁父的提亲。梁父极其高兴,特意修书一封发往京城,可是因为路途遥远,到达梁大人手里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月了。”
李小芸心底莫名一沉,她不晓得为何有些慌乱,忽的不想再听下去了。
可是车夫并不知晓她的心情,依然继续说:“此时,正是梁大人和夏家妹子郎情妾意之时,哪里还记得李家大姑娘是谁?他那时候自认开了眼界儿,自然认为待李大姑娘是亲情,于夏家妹子才是真正的男女感情。况且夏家妹子年方十六,正是女儿家最水灵美好的年华,李家大姑娘却已经足足24岁了。他收到信后有些埋怨父亲擅自帮他定下亲事儿,最主要的是他四五年前确实倾心李家大姑娘,可是李家拒绝了梁家数次,怎么这次就答应下来?顿时,他对李家大姑娘不由得生出厌恶之情,认为她是势利眼之人,定是得知他中举后,方肯许嫁。”
“哎……”李小芸叹了口气,男人嘛,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做什么都是对的。一旦变了心,再好的感情都成了一场错。
“梁大人自然急忙去找夏樊之大人。夏大人知晓妹子倾心于梁大人,虽然对此事儿心生不满,却着眼于尽快定下梁大人和妹子的亲事儿。同时让梁大人修书给父亲,不承认这门婚事,要求退亲。梁父本以为得到的回信儿会是儿子高兴之余的兴奋,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封信,如同一盆凉水浇在头顶,顿时大怒起来。话说,这世上谁的姻缘不是父母媒约?哪里轮得到自个做主,再加上李家可是梁家的恩人,梁父自然认为儿子出去几年成了这样,必然是夏家姑娘过于狐媚子,不适合为妻。”
李小芸越听越觉得心虚,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李桓煜那张玉面光滑的脸庞。这般俊秀的少年郎,曾经说过要娶她呢。可是她大他三岁,会不会当他遇到自己倾心的姑娘,也会厌弃了她了吧?
她忽然觉得心慌,右手揪着领口,越攥越紧,天啊,她在想什么,她真的想过要嫁给桓煜吗?她的目光落在胡同口处的那处大门,暗道,这,会不会是她的结局。
“所以,最终梁父也没好意思和李家退亲,反而瞒下此事要求儿子尽快将李家大姑娘迎娶进门。后来又忽悠李家答应让梁大人弟弟代娶李家大姑娘进门。当时李家似乎也有些麻烦,李大姑娘的娘亲早没了,续炫夫人不想丢了梁家这门婚事儿,考虑到李家大姑娘年岁太大,竟是糊里糊涂的答应下来。所以梁大人还在京城同夏大人商讨定亲步骤的时候,老家里都帮他办完了婚事儿。纸包不住火么,这消息还是传到了梁大人耳朵里面,梁大人着急上火的同夏大人商讨一番后,打算装成不知道此事儿。他们本都是七皇子的同僚,后来通过七皇子从当时的皇后,现在的李太后那获得懿旨赐婚。总之就是歪打正着在京城也匆忙的成了亲,然后派人通知父母。”
“这可真够乱的。”刘管事都忍不住插话,说:“梁家和李家门第低贱,不懂事儿,皇后娘娘怎么会赐婚?”
“这事儿说来也是命。当时皇后宠着七皇子。再加上夏大人的妹子也着实是个灵巧人,据说是曾和哥哥进过宫,更是在贵人面前说过话,自然帮她一把。不过想必皇后是不晓得梁大人爹娘已经给他迎娶新娘子的事儿。再往后说,就是先帝去世,七皇子登基,夏大人的官途更是平步青云,无人敢小看。她妹子的身份自然也就不清不白,说不清楚到底是夏家妹子是大房,还是李家姑娘是大房了。”
李小芸听着心里难受,便打断他,道:“如此说来,这第二个门就是李家姑娘弄出来的么?可是她一个人独居,需要这般……”她抿住唇角,没说出话。
车夫再次大笑,说:“姑娘,事情若是到了如此就结束,哪里会闹得全城皆知?”
李小芸尴尬的呵呵了两声,道:“还请师父继续解析。”这还不够狗血么,难道还有续情?
“梁大人用皇家门面来压父亲,没想到反而适得其反。梁父越发对新媳妇夏氏厌恶,直接带着李家大姑娘进了京城。这一下子就闹开了。最后双方闹到了皇帝那里,因为夏大人和梁大人是七皇子的左膀右臂,皇后又向着他俩,虽然后来晓得李家大姑娘算是她娘家远方旁亲,但是却也有些晚了。”
“那到底如何?就这么娶了两个大房?”刘管事撸着胡须,笑道。
“怕是不成吗?没听说过娶两个嫡妻的。平妻这个概念大黎是没有的。”李小芸接话道。
“可不是么。”车夫继续道:“最终也没有谈妥,总之就是两个都是梁夫人罢了。”
“这算什么定论?”刘管事摇了摇头。
“抹稀泥么?”李小芸叹了口气。
她碍于师傅外祖母家的悲惨境遇,骨子里对夏家十分反感。再加上李家大姑娘同梁大人的事情,岂不就像是她和李桓煜的翻版吗?别到时候最后,他们也走到了这一步。
不可以!
李小芸摇了摇头,暗道,绝对不可以走到这一步。
“他们都闹成如此,没想到梁大人还可以做到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刘管事感叹一声,看来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是你的学识,而是你当初做过的选择。
车夫嗯了一声,说:“七皇子登基,对于早期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极其信任。待夏大人和梁大人是其中最被看重之人。所以这场闹剧全京城百姓都清楚,却也只不过是茶余饭后八卦一下。高官妇人中却极少谈及,包括梁夏氏在外面走动,竟是无人敢多说一个字。”
“可不是么。毕竟夏大人如今是殿前大学士,经常给皇子们讲课,还陪着皇帝笔墨之人。”刘管事接话。
“谁摊上这么个哥哥都可以横着走吧。”车夫感叹道。
大丫头嫣然眯着眼睛,说:“李姑娘,兴许日后李桓煜公子,也是您的后盾呢。”
李小芸一愣,胸口处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强颜道:“嗯,你说的有道理。”她撇开头,望着窗外暖洋洋的景色,微微有些痛的心脏处好像稍微好了几分。就这样做亲人似乎也不错呢。她攥了一下拳头,踌躇多日的纠结总算做出了断,她决定压抑住心底奇怪的感觉,彻底将李桓煜当成亲弟弟看待。
想到此处,似乎她胸口的积郁也没那么深了,整个人轻松很多。
“姑娘,坐稳了吧,前面疏通开了,咱们赶紧过去,否则又堵了后面人的道路。”
李小芸急忙说好,不再言语。他们耽搁的着实有几分久了……
兴许是外面道路堵了太久,惊动了府里的人,只听到门口已经有婆子抱怨旁边的门卫不帮人。她这番说话什么意思李小芸不好臆测,不过对方倒是主动向她走来。
那婆子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老妈妈的头饰,衣服料子却是棕红色的丝绸。她抬起头,媚笑道:“可是李小芸姑娘?”
李小芸一愣,任由嫣然现跳下车,然后伸过手扶她出来。出门前师傅特意嘱托过,虽然咱们是村里来的不该太过讲究这些,但是你接触的人都是这般尊贵的小姐,若你不自抬身价,反而是丢了黄怡姑娘的脸面。所以她特意记住师傅的提醒,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慢,却快不得。她谨慎的将手递给嫣然,慢悠悠的走过来,又弹了下衣角,整个过程优雅自然,着实让婆子吃惊不小。
这位婆子姓吴,站着打量李小芸。
不论从其目光还是姿态看,李小芸都判定她应该是夏府过来的老妈子。因为她看向远处大门方向的时候,眼底是道不尽的鄙夷神色。
李小芸犹豫片刻,说:“没错,我便是李小芸,敢问嬷嬷贵姓。”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嫣然将帖子递过去。
吴婆子接过帖子,急忙谦卑的一笑,道:“老奴姓吴,是这外院的管事儿。秦嬷嬷吩咐奴才在门口等着您呢。她说李姑娘初次进京,生怕您出啥状况。”
李小芸心口一暖,说:“劳烦秦嬷嬷和吴嬷嬷操心了。”
“我哪里配得上姑娘道谢,您是客人我是主,是我们失礼了。早知道刚才堵在胡同口处的车子是坐着姑娘,就该派小抬轿前去接呢。”
李小芸浅笑着,并未接话。
吴嬷嬷微微有些惊讶,她的目光落在马车帘子处的绣标,说:“咦,这车子是李记商行的呢。姑娘也姓李,莫非有何渊源?”
虽然明知对方试探,李小芸却觉得没什么不可说,坦荡道:“李记商行的家主是我的老乡。我和师傅李兰初次来京,他们便帮衬着一下。”
“哦。”吴嬷嬷淡定道:“听说了。姑娘要参加绣娘子选秀。姑娘可真厉害,来,老奴这就带您进内院,咱们做小轿吧。”
李小芸嗯了一声,这才晓得因为府邸过大,对于女眷来说是可以坐轿子进门的。早知道就派人上来打招呼说到了,怕是不用等那么久。她暗自记下,想着日后再去拜访京城的旧识,就知道该先干什么,不再耽误时辰。
这座府邸很大,大到李小芸完全不记得走过的路。
吴婆子送她到内院门口处便不见了,轿夫也换成强壮的妈妈们,直奔黄怡的院落。这处院落不是府上最大的院子,却在黄怡惊心的布置下极其有情调。墙角处搭了一个树藤,上面都结出葫芦了。李小芸下了轿子就走向树藤,藤下是圆桌,还有石凳。
“小芸!”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李小芸抬眼望过去,可不是初为人妇的黄怡么。
她穿着水蓝色的绫罗纱绢长裙,踩着月白色的凤纹绣鞋好像一阵风似的就冲了过来,扑入李小芸怀里。
李小芸眼眶莫名变得湿润,脑海里的画面仿佛还留在小时候。她被人孤立躲在房里守着桓煜睡觉,这样一个天仙儿似的姑娘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不嫌弃她,亦不会看低她,她让她对自己更充满了自信。
“阿怡……”李小芸一张嘴就哽咽出声,两个人足足两年不曾相见。黄怡都嫁人了呢。
黄怡离开她的身子,正对着她,说:“不好意思,我失态了。主要是太高兴了,曾以为这辈子都难再见到你。”
李小芸也觉得世事蹉跎,若没有金家的事儿,她会走出东宁郡么?
“这次是来参加绣娘子比试的,对吧!”黄怡眨了眨眼睛,拉着她坐在石凳上,说:“我夫君被抓去帮五皇子编书,近几日不会回来,你要不要住下来。”
李小芸差点就说好呀,才猛的回味过来,这里可是梁府,不是黄家。她立刻浅笑道:“不了,我回去还要做功课。既然来参加笔试,便不想无功而返。”
“你一定会脱颖而出的!”黄怡咬住唇角,冲她挥了挥手拳头,说:“你做的东西,绣工出色,想象力丰富,花样脱俗,必成大器。”
李小芸美滋滋的眯着眼睛,忍不住确认道:“你说的是真的么,阿怡,你不要安慰我。”
“我安慰你干嘛,你上次让人带回来的东西我都拆开看了,绣法越发精致了。还记得你和李兰姐姐帮我做过底图的那副山水刺绣吗?后来我回京后继续绣,还请了年老绣娘子一起帮忙,都不如你们做的好呢。”
李小芸嗯了一声,环视四周:“你,新婚感觉怎么样。”
黄怡脸上一红,说:“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李小芸也有些害臊,道:“那样……是哪样。”
噗……黄怡笑了,两只手揪着手帕,看向远处的秋千,说:“你看那个,我夫君亲手做的。”
李小芸一愣,说:“你夫君会做这些。”
“是呀!”黄怡很自傲的挺了挺胸,道:“他从小就爱做木匠活,若不是公公逼着他读书,搞不好真成了木匠。哈……”
国子监祭酒大人的嫡长子去做木匠。
“还有这树藤,喏,旁边还有个院子,都是我们自个种的果实。还有我夫君自个做的家具……”
“竟是喜欢到这种地步。”李小芸忍不住笑意更深。
“嗯,不过他读书也好,在外面呆了几年,回来成亲。他跟我说还是想出去,京里竟是些虚差,还不如去外面做点实事儿。”黄怡扬起唇角,提起自个的夫君似乎总是心情愉悦的。他们正是新婚情谊浓呢。
李小芸见她如此,总算放心,说:“你提起你家夫君眼睛里都冒着光,看来这日子过的不错。”
“有么”黄怡忍不住摸了摸脸,调侃她道:“对了,你呢。婚事儿解决的如何?”
李小芸叹了口气,说:“我给你写信了,没收到吧。”
黄怡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你寄到我娘家了吧。我出嫁彻底清理了后院,怕是太乱弄丢了。如今手里你的信函,还是要追溯到去年夏天。”
李小芸摇摇头,道:“不怪你,我发信也晚了,正是你成亲的时日。”
“嗯,那金家如何,我把你的事儿都和我几位贵女朋友说了,他们都乐意帮你。”黄怡成亲后,更觉得女孩子不能随便嫁了。未来夫君可是你一辈子的依靠,不求那人是个有担当的英俊男儿,至少要正常吧!再说,小芸这般好……
“对了,我一个好友特别喜欢你曾给我绣过的蝴蝶呢。她还问你想不想做这方面的生意。她认为商贾轻贱,自个是不会做的,可是我觉得既然商贾不被尊重,凭什么让我们小芸做,便没搭理她。”黄怡一副认为对方无趣的模样。
李小芸笑了,说:“你别把人家得罪了。若是日后我走投无路,怕是还想着能靠绣活赚钱养活自个呢。再说,商贾轻贱,那也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倒是觉得没什么。”
“什么叫走投无路。有我在,你休得说什么走投无路。”黄怡扬起下巴,拍着胸脯道。她小时候身体极差,闺蜜不多。反倒是在漠北的几年是心情最为愉悦,生活充满阳光的日子。所以她待李小芸,总是同其他人不一样。
李小芸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黄怡歪着头,仔细打量李小芸,两只手放在李小芸的耳朵处,摆正了她的脑袋,道:“来,姑娘看着我。”她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眼前的女孩目光似水,眼底好像带着温度,好像树荫洒落的阳光,让她无法移开目光。良久,她道:“小芸,你还是瘦了啊。”
噗嗤,李小芸没好气的看着她,她被折腾的如此惨,不瘦才怪呢。
她垂下眼眸,鼓起勇气似的说:“金浩然死了。”
瞬间,四周好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连跟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到。
李小芸撇开头,望向远处洁净的天空,说:“所以此次我来京城,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小芸!”黄怡突然攥住她的手,怜悯道:“莫不是又发生了事情!”
☆、vip50
明晃晃的日光下,李小芸犹豫片刻,惨然一笑道:“我也不晓得……”她垂下眼眸,终于心里还是想护着李桓煜,不敢轻易把事情吐露出去,即便对方是黄怡。
黄怡见她如此,心知必有难言之隐,不由得越发忧心起来,说:“我记得那金氏夫妇就这么一个傻儿子,虽然脑子不好却拿着当成宝贝,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呢。如今死了人,他们会不会狗急了跳墙强娶你,让你和个死人牌坊拜堂成亲吧。”
李小芸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所以才会跑到京城来了。
两个又说了些贴心话,李小芸从包裹里拿出一套自个绣的小被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怕过些时日忙起来,绣娘子比试后还要回去,没机会给你做这个。”
黄怡一愣,脸颊也红了起来,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李小芸顿时呆住,她捂着嘴巴,说:“你不会是已经?”
黄怡立刻点住她的唇角,道:“不知道呢。不过这个月的月信晚了两日,我打算若是再晚下去再训大夫过来看。”
“这种大事儿干嘛不赶紧知会你婆婆呢。”李小芸忧虑的说。她不过是想着黄怡成亲,必然会立刻要宝宝,这才做了套被褥留给她用,不晓得歪打正着,她竟是可能怀上了孩子。
黄怡脸色微微一沉,道:“你是不晓得我婆婆那脾气,她呀,仗着夏大人是她的嫡亲哥哥,在我们这后院就好像尊佛爷似的被供着呢。”
李小芸捂住唇角,笑着说:“谁家婆婆都如此,你同你夫君感情好便是了。”
“恩。”黄怡面若桃花,眼睛亮亮的说:“也就是为了他,才会忍我婆婆。”
李小芸叹了口气,这年头高门大户里哪里有自由恋爱便在一起的人呢?就连黄怡和她的夫君先前也不曾见过面吧。她的婆婆当年敢于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想尽办法,致礼法于不顾,必然是个心气高而且性格倔强的女人。
“可是这和你是否怀孕有什么关系。”李小芸皱眉道。
黄怡瞥了下唇角,说:“你当为什么我夫君原本的差事还差一年才可以调任,却生生被留在了京城呢。”
李小芸诧异的看向她,说:“莫不是为了子嗣。”
“可不就是为了子嗣!还一定必须是男孩。”
“为什么?”
黄怡扬起下巴往身后看了一眼,道:“东院的儿媳妇怀孕了,据说脉象有力,是男胎呢。”
李小芸顿时愣住,道:“东院?”她尴尬的看着黄怡。若是按照车夫所讲,梁大人定是和夏家姑娘情深意切,东院怎么还可能有子嗣呢。
黄怡似乎察觉到她犹疑的目光,笑道:“我们家这点事儿,你也听说过么?”
李小芸嘿嘿笑了一声,道:“刚才外面车多,堵着路了,我就随意听车夫说了一些。但是并不清楚内情,还以为胡同口处那户门里不过是住着当年的李家姑娘。”
“何止大姑娘呢。”黄怡小声说:“还有我不知道该叫啥的小叔子。”
李小芸大惊,说:“合着你公公和那边也有孩子呀。”
“不然呢?”黄怡挑眉,说:“据说当年我公公的父亲去世,遗愿就是让他们圆方。怕是公公觉得对不起自个的父亲吧,就守了三年孝。那李氏自然也一起配着守孝。”
“你婆婆呢。”李小芸低声问道。
“我婆婆自然是想去守孝,可是公公怕因此彻底得罪宗族里的几位叔公,就没让她去。你想啊,我婆婆虽然被别人称作梁夫人,当年皇上还出席过他们的婚宴,理应是算作嫡妻吧。可惜呢,我公公是家里唯一的一个读书人,那些老人脑子也不太开化,总认为公公父亲去世的早,同公公在京城翅膀硬了,偏要娶夏氏为妻有关系,所以对夏氏从未认可过。”
李小芸一时无言,小声说:“那梁家到底谁算作是大房。”
“当然是我婆婆了。她有个好哥哥,那位夏大人心思颇深,怕夜长梦多日后自个失势后妹子过的不好,便趁着李大姑娘怀孕后,以她的子嗣要挟她认了小。当时七皇子已经登基,夏大人可谓是皇帝最为亲近的近臣,既然皇帝认可这门婚事儿的,外人总不能插嘴说当年的事儿都怪到皇帝头上吧。所以最终梁家分了家,把我公公彻底分出来,我婆婆也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况且,当时李家大姑娘也犯了事儿,你可知晓我小叔子是哪年生的?”
李小芸愣了下,猛的瞪大了眼睛,说:“莫不是孝期内怀上的。”
“呵呵,反正是刚出了孝期就有了。”
李小芸一阵咋舌,男人守孝三年禁欲,倒也着实为难了梁大人。这要是解禁了去碰身边的媳妇也说得过去,就怕是当时的夏家姑娘知晓后,还不要气死了?
“所以李大姑娘理亏,她又想把孩子生下来,便屈就做小了。估计多年一个人过的生活她也想通了吧,名分什么的管什么用?还不如生个孩子养老实惠。没想到她一举得男,随着这些年我那位名义上算作庶出的小叔子最发长进,她便生生在东院单开了个门。”
“你婆婆居然允许东院单独开了门……”李小芸暗道那位李姑娘怕也是个硬气人。
“她不能不同意呀。那位李家大姑娘祖上同当今太后娘娘有姻亲关系,虽然血缘关系已远,可是李太后娘家镇南侯府早就没了,怕是如今听着姓李的都觉得亲近。”
李小芸哦了一声,却想起车夫刚才所说过的话,疑惑道:“不对呀。如今的李太后就是当年的李皇后,难道不是她做主让你公公和你婆婆成亲的么?”那时候的七皇子养在李皇后膝下,并无什么实权,凡事自然求助李皇后。
黄怡神秘一笑,说:“当年七皇子势弱,自然要仰仗皇后。皇后的娘家又亲戚众多,哪里像是现在好像谁都生怕和李家扯上关系似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夏大人亲着皇帝,李太后专心佛法,多年不曾召见我婆婆了。后来过年时偶尔露面几次,却曾让东院的妇人过去说过话。”
李小芸有些无语,当年何尝不是这位李太后给夏氏撑腰?如今说变脸就变脸反而给对手撑腰了。世事无常便是说的如此吧。
“所以我婆婆老盯着我的肚子,若是真有了倒是好的,万一闹出以为怀孕却没怀孕的事儿,她定是会嫌弃我丢脸呢。”黄怡苦笑道。
李小芸颇有些同情她,说:“梁家是这种环境,你娘干嘛帮你定下这门婚事儿。”
黄怡吐了下舌头,低声道:“环境虽然复杂了点,但是我那婆婆特烦小妾,因为压着我公公不许纳妾,便扬言也会支持儿子不纳妾。所以想嫁给梁家儿子的人家多着呢,我娘亲可是从众多贵妇中突围而出,帮我抢下的婚事儿哦。”
李小芸忍不住笑了,道:“恩恩,能够说出这种话的婆婆,日后也要受人监督。如此说来,虽然应付两房人家费心点,自个过的舒坦就够了。”
“可不是。我婆婆虽然事儿多,却是爱粘着我公公在一块的女人。她反而不把着两个儿子,所以我倒是过的还舒坦的,管别人如何看呢。”
两个人对视一笑,又说了些贴心话。
不远处,一名粉衫丫头走了过来,恭敬道:“夫人,户部左侍郎家的李若曦姑娘到了。”
李小芸抬眼看了一眼黄怡,对方拉着她的手,说:“来,我帮你介绍个奇女子。她在京城名媛圈风头正盛,我将你爹偏心妹子把你嫁给傻子的事情告诉她了,她可是义愤填膺极了。我便索性顺水推舟,求救于她了。”
李小芸恩了一声,道:“户部左侍郎官位不小,我一个小村姑和人家贵族小姐相处么。”
“瞧你说的这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黄怡斜眼看她,佯怒道:“日后万不可再妄自菲薄!”
“好吧好吧……”李小芸笑着答应下来。
“我将她请来可不只是为了你那婚事儿,还是因为她是今年绣娘子比试的判罚者之一呢。”
李小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她,说:“这位陈姑娘多大呀。”
“比我小一岁,尚未定亲。不过有传闻二皇子和五皇子都倾心于她。”
李小芸越发震惊起来,道:“二皇子是皇后所出嫡长子,五皇子是贤妃所出,皇帝最为宠爱的皇子殿下,两个人竟是都倾心于她吗?”
黄怡眯着眼睛笑着说:“传闻么。不过传闻多半是真的。更有人道,靖远侯府嫡长公子欧阳穆,之所以不认可同骆家婚约,也是为了求娶陈诺曦。此次同她一同前来见你的还有皇后娘娘所出三公主,黎孜玉。她脾气直接,心眼却浅,小芸,把握住机会哦。我同他们关系并不是十分要好,此次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李小芸顿时眼眶发湿,黄怡此前肯定是不知道金浩然死了,所以才想方设法的帮她想办法解决掉这门婚事儿。她忍不住攥了下她的柔夷,黄怡吓了一跳,抬起眼看向她,柔和的目光仿若闪着光亮。为了这些在乎她的人,她更是要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