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非邪老神在在道:“放心,房中无人。”

话虽如此,等法拉利飞低,战湛还是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书房内,战不败站在书桌后,轻轻地挑亮了灯。

战湛冲进来,有点担忧地看着他,“爹?”

战不败默默地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他。

战湛道:“我的?”他接过信一看,发现信封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信倒是沉甸甸的,好似用了不上纸。他抽出信刚要打开,突然道:“信纸上不会有毒吧?”

寒非邪道:“有的话,你已经倒下了。”

战湛道:“我这个又不是身体,只是灵魂而已。”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战不败抬头皱眉道:“什么意思?”

战湛一惊,干笑道:“我是说,我现在吓得灵魂出窍。”

战不败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地想呵斥几句,视线刚好对上寒非邪冰冷的目光,话顿时噎了一下,想再开口,已经错过时机,索性闭嘴。

战湛打开信,发现是一张地图。他将地图摊开放在书桌上,拿起灯照了照,“这是什么?藏宝图?”

战不败道:“像是个小镇。”

战湛回头问寒非邪道:“像不像青纹世家?”

寒非邪瞄了一眼道:“青纹世家的主干道是一条直道,它是两条弯道。”

战湛道:“设计得极不合理啊。”

战不败视线突然定于一点,脱口道:“麒麟世家?”

战湛和寒非邪同时看他。

战不败指着地图上一处不起眼的建筑道:“这应该是祠堂的标志,祠堂边上的这个似乎是麒麟。”

寒非邪看了看,点头道:“不错。”

战湛眯着眼睛对着那两个黑点看了半天,完全不知道它哪里像麒麟了。“所以,这是麒麟世家给我们留下的战书?”

战不败拿起信封嗅了嗅道:“是陛下留下的。”

“你怎么知道?”

“信封上有陛下用的龙涎香香味。”

“娘知道你熟悉云牧皇身上香味的这件事吗?”

战不败抬手拍了战湛后脑勺一下,“你脑子里乌七八糟的尽琢磨什么?”

战湛憨笑着揉揉脑袋。

正想出头的寒非邪看着他傻笑的脸,无语地别过头道:“皇宫里的人正在往外撤退。”

战湛看着敞开的门外,几乎全黑的夜空,“皇宫里除了我们还有人吗?”

战不败抿着唇。的确,这个皇宫之所以让他觉得陌生,就是因为暗了,静了,人都不见了。他们进宫之后,除了开慧鹰和金狮之外,只有零星的人影在宫中走动,而且一个两个神色匆匆,好似逃难一般。

战湛收拾好地图塞进寒非邪的怀里。

战不败道:“他们在哪里?”

天亮着的时候感觉还不明显,当黑夜降临时,皇宫无人的景况便一览无疑了。偌大的皇宫,到处黑漆漆的,唯一一点豆光竟是战不败刚才点亮的书房。

法拉利根据寒非邪的指引,冲到皇宫北门出口,那里挤满了人,却没多少动静。每个人都安分地提包袱,搬箱子,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外面停着各式各样的马车和轿子,看样子不是皇宫出产,而是临时叫来的。

马儿感受到法拉利靠近,不安地发出原地踏步,发出嘶鸣,惊得其他人纷纷冲过来安抚。

法拉利玩心大起,在半空中伸直翅膀,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声来宣告自己降临。

马儿顿时腿不动了,声也嘶了,直接四肢一屈,跪在地上。

法拉利如女王一般,从天空中落下来,傲慢地停在惊慌的人群中央。

有些人干脆连行李也不要了,撒腿就跑,还有些人认出战不败,在那里惊喜喊叫起来,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不堪。

战湛和寒非邪都有些头疼。

战湛道:“安静,安静,大家安静下来!慢慢说!”

好在这些人都是宫人,训练有素,很快顺从地安静下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战不败见其中有几个面善的,指着一个人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陛下呢?”

那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道:“陛下走啦,带着禁卫军、卫家兄弟,还有一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走啦。”

战不败道:“去哪里?”

“这我们可不知道。”他边哭边嚎,“陛下走之前将我们都遣散出宫。元帅爷,您是知道我们的,我们都自幼进宫,除了伺候皇上皇后和太后之外,什么都不会。外面是个什么态势,一点主意都没有。这仓促之间,能去哪里呢?元帅爷,要不您跟陛下说说,让我们还跟着陛下,不管怎么说,他身边总要有几个人伺候”

他絮絮叨叨地说开,引起大片共鸣,其他人很快加入他的行列,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战湛起初还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到后来只剩下嗡嗡嗡声了。

战不败抬手,做安静的姿势。

其他人立马静下来。

他问道:“太后和皇后呢?”

“一起走了。”那人顿了顿,道,“对了,一起走的还有雾衣公主。”

他话音刚落,四周就静得落针可闻。每个人脸上都一副“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的表情。云雾衣和战不败伉俪情深是整个皇宫,乃至整个腾云帝国都知道的事,现在云雾衣走了,战不败还在

那人又想起一件事,脱口道:“咦?元帅,你不是造反了吗?”

四周更静了。

离得远的宫人见势不对,偷偷地开溜。围在战不败附近的虽然不好走得这样明显,却也一个个开始后退。

战湛道:“云陛下往哪个方向跑的?”

其他人惊恐地看着他。

说陛下跑,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打算追?这就是造反吧?怪不得陛下连皇宫也不要了。其他人发现自己又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

寒非邪突然道:“终于打起来了。”

因为他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平静得就像说七点该看新闻联播了一般,所以战湛一时没回神,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打什么呢?”

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话,空中突然闪过数道光芒,光芒中隐约能看到人影。

战湛道:“谁和谁?卫盛?另一边,朱晚?”纯属瞎猜,这么远的距离,他连人是胖是瘦,是圆是扁都瞧不真切。

战不败道:“我去看看!”

他跳下法拉利,还没走两步,就被战湛抓回来,“爹,你不要老是擅自行动!”

战不败冷声道:“难道跟着你当叛臣不成?”

战湛一怔,发现自己竟反驳不得。不可否认的是,要是云雾衣真的如猜想那般,私下召集军队打算干掉云牧皇,他绝对会举双手赞成。就算撇除他和云牧皇的私人恩怨不说,光是在战不败和云雾衣两个人中做出选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云雾衣这一边。

当然,私心里他希望战不败能够顽石点头,他们站在同一边。若是不能,至少不要站到对立面去。

战不败见他默认,怒火燃得更加旺盛,甩开他的手道:“从今往后,你姓云不姓战!”

战湛道:“别这么随便啊,改名这事牵扯到有关当局”他见战不败要走,又伸手去拉。

战不败直接给了一巴掌。

战湛下意识地想闪,又想挨这一巴掌说不定还能让他消消火,反正他也不会多疼,又停下了。巴掌呼过来,带着风,带着剑气,“啪”的一声落在脸上,直接将他

扇没了。

战湛倒在一边,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又恢复了魂体状态。

虽然这件事对他来说没多少稀奇,但对第一次看到他“从有到无”和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从有到无”战不败等人来说,造成的震惊可以想象!

寒非邪盯着战不败的脸,眼睛危险地眯起。

战湛慌忙拦在他身前,紧张道:“这可是你公公啊,不能打!看看就算了。”

战不败更是惊慌失措,“他人呢?”

寒非邪冷冷地说道:“被你打没了,你满意了?”

战不败整个人陷入懵了的状态,喃喃道:“怎,怎么打没了?”

总算宫人还有些眼色,纷纷道:“我们帮元帅找找,找找”当然,他们到底是在找人,还是借着找人的名义趁机脚底抹油又是另一回事。

寒非邪默默地站了会儿,感觉到胸口的怒火一点点地积攒起来,越来越烈,忍不住抬起手,朝战不败的脖子伸去!

第185章 天都风云(十七)

战湛大吃一惊,激动地扑到战不败面前挡住。

寒非邪手中的火阳之气碰触找战湛的身体,立刻被吸收。战湛明显感觉到脖子处传来一阵阵的热量,身体渐渐有了力量。

从战不败的角度,只看到寒非邪的手诡异地离自己一掌的距离,忍不住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寒非邪问道:“够了吗?”

战不败以为他问自己打战湛打够了没,“我并不知道他这么不经打。”他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一巴掌把人扇没的,而且那个人竟然还是自己的儿子。

战湛知道寒非邪这个问题是问自己火阳之气够不够,他想回答却苦于只能单方面的沟通。

寒非邪道:“够了就闪开,不够就继续站着。”

战湛犹豫了下,悄悄地挪开几寸,寒非邪手突然擦着他的脖子往前伸去战湛一惊急忙往后一退,身体竟重叠到战不败的身体里。

战不败感到脖子一热,呼吸骤止,一下子厥了过去。

战湛呆了呆,才发现战不败的身体朝后倒下去。

寒非邪是在战不败倒下的刹那才回过神来。

一人一魂对站着。

战湛转身去看战不败,发下他的鼻翼轻轻地鼓动着,显然还有气息才松了口气,再看寒非邪时,心情复杂难言。这次重逢,他能感觉到寒霸的改变。他也为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找借口,但是自欺欺人的结果是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抱歉。”寒非邪闭了闭眼,走到战不败的身边蹲下。

战湛戒备地挡在他面前。

寒非邪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塞入战不败的嘴里,又拿出药膏抹在他脖子的伤口上,“我是不是变了?”

战湛用力点头。

寒非邪沉重地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相信我,我会解决的。”

战湛道:“是不是变成剑神有什么后遗症?”

这句话寒非邪自然听不到,他将战不败抱起来放在法拉利的背上。

法拉利道:“外公打凉,爹揍他,没错。”

战湛忍不住敲它的脑袋,“目无尊长。”他瞄向寒非邪,“上梁不正下梁歪!”

寒非邪道:“嗯,以后要好好保护你娘。”

法拉利道:“嗯,紫有爹可以欺负凉。”

寒非邪颔首道:“没错。”

父女达成共识。

被父女排挤的某人:

夜空那一边,剑气纵横,战况越来越激烈。

战湛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

他问的时候,寒非邪已经坐在法拉利的背上了,并伸出手,握着一团火阳之气道:“你上来了吗?”

战湛愣了愣,发现就算没有白梦之心,他们也有了新的交流方式,立刻将手放在他的掌中。

“走。”寒非邪道。

法拉利瞬间飞起。

“啊哦!”还没站稳的战湛下意识地握住寒非邪的手却只握到一团火阳之气,人半挂在法拉利的身上,看着它右边的翅膀一上一下地在自己身体里穿梭

有了新的沟通方式虽然很好,但是需要默契配合。

临近战场,法拉利放慢速度低空飞行,在大街小巷里穿行。战湛借机爬上法拉利的背,偷偷地松了口气。

“湛湛,你能不能看看那里躲着的那些人的衣服上是不是有一个上面是半个圆下面像一条蛇的标志。”寒非邪突然开口道。

寒霸从来没有给他布置过什么军事任务,头一次接到任务的战湛几乎喜极而泣,手在寒非邪掌中的火阳之气上拍了又拍。

寒非邪问道:“同意拍一下,不同意拍两下。”

战湛又拍了一下。

寒非邪道:“小心。我在前满等你,回来了就拍我一下。”

战湛高声应了,从法拉利的背上一跃而下,朝寒非邪之前指的方位跑去。

这是个狭窄阴湿的巷子,寒非邪口中的人就躲在巷子两边的屋顶上。他们身着黑衣,手持黑色弓箭,若非寒非邪特意指出,战湛压根发现不了。

黑衣人大多数时候都趴着,只有看到其他房顶上有人出现时,才会稍稍抬起胳膊放冷箭。

这就苦了战湛了,因为他发现寒霸口中的标志有是有,却绣在他们的胸口上,只能瞄个大概,根本看不清楚图案是什么。

等了十分钟之后,战湛憋不住了,抱怨起黑衣人的对手来,“这么大一坨人看不见吗?给力点打啊!快冲过来,冲过来!”

不知他的呼唤声感动了神剑大陆的老天还是《绝世剑邪》的作者,对方竟然真的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战湛见黑衣人起身,精神一振,凑过头看,发现果然上方半圆下方像蛇,若是加上中间一部分,简直就像一个被艺术化了的寒字。

难道他们是寒家的人?

战湛想起在青纹世家的时候,秦愿的确说过寒家也到了天都,他们的出场也不算意外。他只是好奇他们的对手又是哪一家。现下天都城内的局势就像是被化工厂污染的湖水,什么元素都有,将整个天都都搅和得浑浊不堪。

对方杀到,双方一碰头,招呼都打就闷不吭声地打起来。

战湛本打算去和寒非邪会合,临走前觉得对方那个带头的身影有些眼熟,将脑袋里所有熟悉的人都过滤了一遍,却没找到一个符合的,不禁有些奇怪。

“吁!”

身后传来极轻的口哨声。

黑衣人中有一个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战湛察觉有内幕,跟着跳下,看着他走到墙根处,一个人影从墙里头露出头来。

要不是战湛确定自己没有老花眼也不近视,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那个人头左右瞧了两眼,低声道:“云牧皇在城西司徒家的别院。”他见黑衣人点点头,便将头缩了回去。

战湛清楚地看到墙上出现一个黑影,朝巷口跑动,一转眼就不见了。

得到消息的黑衣人朝其他人打了个手势,其他人纷纷跳出战圈,朝他聚拢,开始撤退。

战湛见对方领头的那个人迎面追过来,脑中灵光一闪,突然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眼熟却认不出是谁!因为他的动作十分熟悉,但身材变了,比以前高大壮实。

司徒奋!

这个名字一出现在脑海就几乎被肯定了。

不管这些黑衣人是不是寒家的人,他们的目标肯定是云牧皇。而云牧皇目前最信任的亲信应该是卫家和司徒家。他们一武一文都是他一手提拔,还都有着姻亲关系。

战湛觉得此行收获不小,兴奋地跑去向寒非邪报讯。

可是他忘了,他和寒非邪的沟通仅存于YES和NO的基础上,想要进一步发展,必须有一个接通灵魂的电脑才行。

寒非邪看着战湛在自己的手掌上激动地拍着,无奈道:“慢慢来,先说那些人衣服上有没有那个标志?是拍一下,不是拍两下。”

战湛拍了一下。

寒非邪表情很平静,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又问道:“他们在对付什么人?云牧皇的人拍一下,麒麟世家拍两下,白梦山拍三下,军神府拍四下,其他拍五下”

战湛对寒非邪敏锐的思维钦佩得五体投地。

寒非邪知道对方是云牧皇的人后,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对他说:“上来,我们走。”

战湛当然不会以为通过两个简单的问题寒非邪就掌握了云牧皇的动静。他急于将云牧皇在城西司徒家别院的事情说出来,手在他掌上拍个不停。

寒非邪道:“我们先与朱晚会合。至少把白梦之心拿回来。”

战湛抓着他的手,坐在他身后,习惯性地搂住他的腰,问道:“你知道朱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