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敢吸鼻子,怕被他知道她在哭,唯有用手捂住嘴巴,将眼泪生生咽下去,不让它们再往外流,可是忍住了眼泪,却忍不住心痛。

他沉默几秒,再次开口:“开门。”

她一怔,声音不像是从电话是传来的,接着,她便听到了门铃响。

她跑过去,透过猫眼一看,他正黑煞着脸站在门外。

她迅速地擦干脸,打开门,便冲着他吼道:“你跑过来干吗?”

“跟我走。”他伸过手拉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拉出门。

她叫道:“这么晚了,你拉我出去干什么呀?”

“到了你就如道了。”他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拖进电梯。

她刚想发作,可是电梯内还站着楼上的邻居--一对中年夫妻。她只好忍住,赌着气,背对着他,不看他。

到了地下停车场,她又被他塞进车内,车子一发动,便向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下了车,袁润之便被纪言则一路拖着走。

当站在该市最大的珠宝金行面前,袁润之傻愣住了。

她抿紧嘴唇,眼睛不敢相信地眨了又眨,他怎么会带她来珠宝金行?男人会带女人到这种地方,要么定情结婚,要么是包二奶讨欢心。他带她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纪言则见她发呆,搂着她的肩,神秘地微微一笑,然后在她耳边轻道:“我有东西要送你。”

有东西要送她?

难不成是钻戒?

袁润之呆呆地由纪言则揽着她进了店内,但是她紧张得身体十分僵硬,手心更是不停地冒汗。她的脑中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难道他要送她钻戒?难道他要送她钻戒?难道他要送她钻戒?

店长一看到纪言则,立即迎了上来,“您好,纪先生。”

纪言则便问:“我要的东西做好了没有?”

“真是太巧了,货就在几分钟前刚刚送到,正准备打电话给您,通如您明天来取货呢,没想到您今晚就来了,您稍等,我去取一下。”店长说完,转身去了里间。

袁润之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双眼睛盯着对面刚才店长进去的玻璃门,不知道他取的是什么。难道是上帝听到了她的心声,所以指引着他来向她求婚的吗?

不一会儿,店长抱着一个很大的礼盒子走了出来。

袁润之一看到那个大大的礼盒,满心期待全然落空,难怪常人道:“期望越大,失

望越大”,真的幻灭了。果然是她多想了,他怎么可能送她结婚钻戒呢?

她咬着唇,对他说:“又不是什么节日,干吗送我东西?”

纪言则不以为意,说:“本来想在圣诞节送你的,但你今天不开心,所以我想提前送给你。”

袁润之用力地咬了下唇。

不开心?他的鼻子倒是像警犬一样灵敏,知道她不开心。

这时,店长边打开礼盒边笑着说:“袁小姐,你不知道我们店是多少女孩子羡慕你呢。纪先生送你的这份圣诞礼物很特别哦,可是放了他的真心哦。”

放了他的真心?

袁润之轻皱起眉头,双目盯着眼前一个怪怪的摆饰,上面弯弯曲曲的样子,应该不是银子就是铂金做的,像是医院里仅器上显示的心电图那样,波纹状,一排又一排,整体造型看像一个船帆,下面县个圆圆的底座,上面嵌着一圈闪闪的,不知是碎钻还是水晶。

这所谓的“放了他的真心”的东西,她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什么。

她问:“这什么东西?”他当真当她爱钱如命,如此大手笔地打造一个铂金饰物?

纪言则想了想,说:“八音盒。”

“八音盒?”她惊讶。

不过是要送她一个八音盒,干吗要这么大费周章,还做得这么奇怪,若不是本身是铂金的话,恐怕一点儿价值也没有吧。

她再次看向那个怪怪的八音盒,想着怎么玩,纪言则就像是听到她的心声一样,拿起他亲手设计的八音盒,轻轻转动了几下底座,然后放在透明的玻璃台面上。

这个在袁润之看来很奇怪的八音盒发出了清脆悦耳如水晶般的音乐,竟然是那首HeartbeatS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店长拍了拍手掌,笑道:“纪先生,袁小姐,货验过了,是否要包起来?”

纪言则点了点头。

店长便将八音盒收起。

袁润之看着店长麻利地动作,她又转头十分认真地看向纪言则,咬着嘴唇,隔了许久,才口是心非地说:“你是不是闲钱太多了?如果是这样,下次直接折现金给我,我会更开心。”

纪言则的脸色微变,不过两秒后便恢复正常,他接过装着八音盒的礼袋,唇角微扬,道:“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我收回。”

袁润之完全没料到他说收回就收回,见他拎着礼袋转身就出了金行,气得她站在店内牙齿咬得直响。

她咬着牙愤愤地说:“就知道他会这样。”

刚才浓情蜜意的气氛一下子急冻三尺。

金行内几位店员个个目瞪口呆。

店长急忙劝慰袁润之,“袁小姐,假如背个三十几万的现金走在大街上那很容易被人打劫了,要是真被抢了,你说多郁闷。这个八音盒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后顾之忧。”

“三十几万?”袁润之的声音陡然上了个台阶。

“对啊,三十六万八千块。”店长点了点头。

“三十六万八千块?”袁润之的声音颤抖,胃底一阵抽筋。

老天啊,他居然花了三十六万八千块,就为了做那么怪的一个八音盒!难怪店长赞他的真心,三十六万八千块的真心啊,她究竟该为他的真心哭还是该为他的真心笑!

店长接着又笑道:“不过戒指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到货,因为纪先生下单的时间太晚了,但是本店保证在平安夜之前一定会到货。”

“你说什么?戒指?”袁润之听到戒指二字时,不禁怔然。

“哎?袁小姐不知道吗?你们来之前纪先生才下的单。”店长奇怪地看着她,神秘而暧昧地一笑,“那一定是纪先生想给你一个惊喜。”

“谢谢你。”袁润之难掩激动的心情。飞快地向店外跑去。

她冲出店门,便看到纪言则一手抄着裤子口袋,一手拎着那个八音盒礼盒,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纪言则!”她叫着他的名字大步上前,抢过他手中的八音盒说,“送给人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收回?”

纪言则偏过头看向马路上来往的行人,不以为然地笑看着她,“我记得刚才某人说要折现。”

“折现?你想让我背着三十六万八千块走在大街上被人砍死吗?”她将那个八音盒紧紧地抱在怀中,三十六万八千块!三十六万八千块!三十六万八千块!她的肉好痛啊!三十六万八千块就用来做这么个小小的八音盒,太奢侈了,有钱也不带这么浪费的。

好吧,她承认她矫惰,明明高兴得要死,嘴上却死不承认。

听到店长说他刚才做了戒指,她激动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那会是什么样的戒指?为什么他要背着她偷偷做这些东西?是不是要送绐她的呢?是不是打算跟她求婚的?还是怎样?

许许多多个问题在脑中控制不住地蹿出,可是她不敢问,这不是她矫惰,而是她害怕,因为她怕问出口之后,得到的回答是她自作多情。

她从不是一个自信心十足的人,相反可以说她是一个自卑的人。跟曾紫乔比,她没有美貌没有身材没有智慧,跟桑喻比,她没有家世没有背景,更没有成为女强人的气势。她常常会问自已有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凡的那种人,她会的,只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而学会了趋炎附势,在贫穷的夹缝中寻找通向金钱的路。

纪言则,除却他总是喜欢打击她的特殊嗜好之外,这样一个就像是王子一样的人,让她怎么敢将自己摆在公主的位置上,充其量仅是个前途未知的灰姑娘。

纪言则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沉默了很久,不说话。

袁润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总是不停地四处看,似乎在矛盾着什么。

她的心跟着开始激烈跳动,经过几番挣扎,她决定死就死吧,最坏的结局,不就是Gomeover吗?这世界上做什么事不是在下赌注呢?赌输了,大不了就回自己的小窝,缩在墙角慢慢舔伤口好了。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开口,同时也是试探,“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其实她更想问他:你是不是定了戒指?是不是打算向我求婚?

她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那长长的眼睫微垂,在眼下投下一方暗影。倏地,那长长的眼睫一动,那一双琥珀色眼睛对上她的眼眸,他缓缓开口:“我想结束现在的关系。”

淡淡的话音刚落,袁润之只觉得嗡一声,两只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路面嘈杂的声音消失了,表惰也在瞬间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呼吸跟不上,整个人没法动弹。

三十六万八千块是用来分手的,呵,连下赌注的机会都没有,就Gameover了……

她低垂着眼眉,将怀中的八音盒抱得更紧,努力地调节呼吸,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强扯着笑容,极力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滑落。

就在她刚想坚强地笑着回应“好啊”的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又拉开了,突然又听到他继续说:“袁润之,嫁绐我,让我们现在的关系合法化。”

“什么?!”她猛然抬起眼,直视他的双眸。她以为她听错了。

纪言则轻挑了挑眉,深呼一口气,别扭地四处看看,然后才对上她清亮的眼眸,有些不爽地说:“哎,你故意的吧?真的没听见吗?我开口之前想过,此话只说一次,如果你没听见,就算了。”

“算算算!算什么算?!算你个死人头!”袁润之操起手里的礼盒就打向他,她越想越气,不过是想要确定自己的耳朵没问题,才多问了一次,他又给她这种反应。好啊,算就算,一拍两散。她要是再理他,她就不是人。

她将八音盒礼盒丢给他,吼道:“纪言则,你是个混蛋!还笑,谁稀罕!你去死好了!”她抬起脚在他的腿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踹完转身就跑,眼泪抑制不住狂涌而出。

可是脚才迈开两步,整个人便被抱进了那个熟悉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他的声音,“袁润之,嫁给我,让我们现在的关系合法化。”重复的话语,温柔而坚定。

袁润之粗喘着气,抬手,微笑着拭去脸上的泪水,侧过脸,高声地回应他,“好!”

纪言则听到那一声“好”,收紧了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将脸埋在她的发间,颤着声音说:“谢谢!”

“谢?谢你个大鬼头!你见过有人求婚像你这样的吗?戒指、鲜花、音乐、下跪,一样都没有,还装模作样的,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先跟她说分手,再求婚,害得她心脏都差点儿停止跳动。哪个人像他这么过分的!

“不是有八音盒吗?”要如道这个八音盒是他自己设计的,意义比一枚戒指要重要得多。

“你见过有人拿着一个三十万八千块的八音盒跑来求婚的吗?当真钱多花不掉,还是你想别出心裁?”别说三十六万八千块,就算他只花八百块,甚至八十块买一个戒指向她求婚,她也一定开心得睡不着觉。

“也没规定一定要用戒指求婚的吧?”女人真奇怪,戒指求婚又土又俗。

“三十六万八千块!啊……”她突然尖叫起来,连忙挣开他的怀抱,在地面找寻。

刚才气得半死,又拔不到东西揍他,便顺手甩了那个八音盒,那可是砸了三十六万八千块啊,三十六万八千块啊。

她心疼地捡起那个礼盒,急忙打开,拿出那个八音盒,仔细检查外观,没见到铂金或是碎钻掉落,轻轻转动底座,听到那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包装包得好,要是真砸坏了,怕是她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仰起头气呼呼地看向他,“你没事送这么个东西干吗?要是不小心碰坏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存心做出来整我的?”

纪言则蹲下身,看着那个八音盒,十分认真地对她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八音盒。

她小心翼翼地将八音盒收好,连同礼袋一起紧紧地抱在怀里,这是求婚的证据,虽然没有戒指,没有鲜花,没有浪漫的气氛,可是她等到了他开口。她深深地闭起眼,幸福在心口慢慢漾了开来,难以言说。

纪言则忍不住在她的唇角轻轻印上一吻,柔声道:“本来是想圣诞节才开口的,可是我怕等到那圣诞节那天,夜长梦多。戒指我已经下单了,圣诞平安夜,一定会有一个让你满意的求婚仪式。”

她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任由他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就算是没有圣诞平安夜的求婚,她也满足了。

为了不打扰曾紫乔与她的“哥哥”曾师兄滚床单,袁润之选择发QQ消息的方式告诉曾紫乔,结果是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HappyEnding的幸福生活,她要结婚了。

翌日,到了公司一开电脑,便看到曾紫乔的头像在跳动。

对话框一点开,她收到一个抱拳恭喜的笑脸表惰,“你还是忽不住先开口了吗?”

她边敲键盘边笑,“不是,是他。不过很可恶,先谈分手,再求婚。”

没几秒,曾紫乔发来一个惊讶的表情,“果然还是你的定力够高。其实,我早就看出来纪师兄根本斗不过你。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的魔性隐藏得真是太深太深。”

袁润之撇了撇嘴,无语地敲着键盘,“喂,我哪里是魔了?事实根本就不是你说的这样,好不好?”

曾紫乔发了个摊手的表情,“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已经准备好荷包大出血了。”

袁润之笑,“圣诞节他要重新正式向我求-次婚,这周末他跟我一起去桃花镇,去见见我阿姨。我阿姨同意了,他家里人会正式上门提亲,定日子。领证的话,不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就是明年的第一天。”

“虽然没有视频,但我依然可以猜出,你乐得像只老鼠。”

“呸!”

“嗯,我哥叫我去开会了,回见。”

袁润之忍不住啧声,又是“我哥”,看来曾紫乔爱上了这种哥哥与妹妹的暧昧游戏。

中午休息的时候,袁润之拨了一通电话回桃花镇,电话响了很久,终于通了,第一声传入她耳中的便是那荡气回肠的摸麻将声。

隔了好几秒,她才听见阿姨的声音,“你个讨债鬼的,这才十二月初,还没过年,你打电话回来干吗?正忙着呢,没空理你。”

“洗牌的时间总能听我说几句吧?”

“大四喜的牌被你搅了,都怪你这个讨债鬼!”阿姨接电话的声音永远那么激昂。

“关我什么事啊……”成不了牌,关她什么事?面对阿姨,她永远都像只遇着猫的老鼠。有时候她哀怨自己的名宇,什么之之,吱吱……听起来就像是老鼠叫。

“你个讨债鬼的,又怎么了?”

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梦露,我……我硬币存到一千个了……”阿姨的名字叫袁梦露,超级无知恶俗,偏偏阿姨有特殊嗜好,只许叫她梦露,不许叫阿姨。也不知外公外婆怎么给起的名字,还是老妈的名字古典,叫袁梦萍。

“真的一千个了?”电话那端,袁梦露的声音陡然变了调,“造孽哦,你个讨债鬼存了多少年了,才遇上这么一个男人!我说你今天打电话来,不会就无聊地告诉我你存了一千块钱吧?嗯?

“梦露,我要结婚了。”袁润之深呼吸,一口气说完。

电话那端一阵长长的沉默,突然听到袁梦露一声尖叫,“那谁,大胡子你先来替我顶一把,我先教训我家的讨债鬼。”紧接着,便听到了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再次听到她激昂的声音,“你这个讨债鬼,什么时候又交男朋友了?要结婚了,你才打电话回来跟我讲?还讲个屁啊?!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臭小子?!你是不是跟你妈一样,被人搞大肚子了?”

“阿姨,你别激动。”袁润之一听到阿姨发怒,就颤抖,“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他,你知道的,还记得我刚上大学时,被一个男生的内裤给盖脸了吗?就是他啦。”

“就是那个姓纪的,叫什么纪言则的?”袁梦露的声音稍降了一两个分贝。

“嗯。

“那姓纪的没被你扎小人扎死吗?命还挺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