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情愿死,也不要忘记你。
他知道她在乎孟倾,所以说,不会让你为难。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为她一步步退让,对她一点点迁就,除了情爱,还有包容。如今,就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为了她而舍弃。
一点点去回忆他为她做的一切,展颜才知,他竟为她付出了如斯的地步。不求自己,只求她幸福。
说是没有心,其实,早在他为她遭受绝情蛊的伤害,痛不欲生时,那颗粉碎的心便已经渐渐重铸了吧。
所以,她才会愿意为他去寻回春丹,为他进入这修罗之地,只求,他能平安。
有时候看清自己的心,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特别是那些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人,最不愿意去敞开心扉接受别人,看清自己懵懂的感情。
展颜不一样。她能决绝的将自己封闭,也能果断的看清自己的感情,为对方付出同等的爱。或许,她依旧爱得不深,敢爱不敢恨的性格让她对自己有一丝保留,但有时候能够知道什么叫心动,感受到情爱之暖,会活的更幸福一些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展颜终于从神思中回过神来,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看上去再不像之前那么冷淡。
看了看头顶散发着滚滚热浪的太阳,展颜再次启程,朝鬼蜮中心走去。每一步踩下去,双脚都会陷进黄沙之中,有时候地面的沙地太松软,甚至会陷到膝盖处,沙漠之中若是遇上流沙,便真的是踏进鬼门关了,无数考察沙漠的队伍都在流沙之下葬身,这片黄沙之下,掩埋了多少累累白骨,是以展颜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夜幕很快来临,在太阳落山之前,展颜找到了一处凹陷的地形,四周因风沙而形成了比较坚硬的内壁,刚好可以作为夜晚躲避夜风和黄沙。
补充了水源和食物后,展颜便闭眼靠在内壁上休息,以保持绝对的体力,明日继续赶路。困倦袭来,沉重的眼皮很快合上,展颜在这风沙喧嚣的大漠致中国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喧闹声透过夜风传到展颜耳朵,毕竟是在荒漠,睡得不是很安稳,展颜惊醒之后,仔细辨别了那声音的来源,心里闪过一抹不安,便点燃提前准备好的火把朝那方向走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漆黑的夜色前出现了几点火光,展颜加快步伐朝前走去,终于能音乐听清声音。
果然是碧霄和离火的声音,似乎是遇上了什么危险。
随着展颜的靠近,离火等人也看见了火光的移动,柳独欢飞身前来,声音了含了丝颤抖。
“颜丫头?”
这话他是用内力传出,展颜听得很清楚,大声回了一声,越发加快了脚步。
终于见到几人的身影,柳独欢一把将展颜扯进自己怀里,连身体都在不住的发抖,面上满是担忧和恐惧。
“你这个死丫头,谁让你一个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如果出了事,如果…”
“我很好。”
展颜笑了笑,随即一敛心神。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花翩陷进流沙了,他们正在想办法救她。”
展颜皱了皱眉,和柳独欢迅速朝前跑去,在火光的映照下,果见花翩半个身子陷在黄沙内,面色惨白。
“不要动,保持身子的平衡。”
展颜沉声开口,迅速让众人脱下外衣连成布绳,扔到流沙中间,终于将她拉了出来。
展颜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便被一个人搂入怀中,低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谁让你到这里来的!如果你死了,就算我解了绝情蛊,又有什么用!”
嘴角缓缓弯起,展颜突然觉得,这片黄沙之上的夜幕,很好看。
抉择
既然已经被傅凉荆找到,展颜的鬼蜮之旅也只得就此打住,被他押着回去,看见他们那几匹精壮的马,展颜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追上。
两条腿肯定比不过四条。
花翩的施针只能维持一炷香,傅凉荆本想让她再次施针,但花翩死活不答应,展颜知道这种施针对身体有很多的危害后,直接上马飞驰离开,柳独欢跟在她身后,朝傅凉荆做了个挥手的姿势,气得他差点破口大骂。
有了马匹代步,展颜很快出了那片黄沙之地,柳独欢赶上来,一双凤眼毫不掩饰的表达了他此时的不满。
“你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还是怎么的?我明明告诉过你那个地方的危险,你还不要命的前往,就算你找到鬼蜮花又怎么样,有命带出来吗?”
柳独欢依旧喋喋不休的教训,却发现展颜眼里盛满了浓浓的无奈和悲哀。
“我能怎么办呢,大叔,我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死,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柳独欢紧闭嘴唇不再说话,气氛沉默下来,一声苦笑自展颜口中溢出,终是随风消散。
翌日,中原人士整顿前往魔教,两派之间面临这一场殊死搏斗,展颜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内,紧闭着房门。
她不能去决定谁活谁死,也不能去选择,所以,她只能将自己锁在房里,不去看那生死之战,因为不管谁死去,都是对她的折磨。
时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不记得自己已经数了多少个一万,然后看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终于再也呆不下去,推门飞奔而出。
在金楼属士的带领下,展颜驾马一路飞驰,风沙划过脸颊刺得生疼,可她顾及不了,内心的焦灼和紧张恐惧,让她此时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她害怕到达的时候,看见的是孟倾倒在血泊中,她更害怕,看见傅凉荆紧闭着眼,再也睁不开。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浓烈的血腥味预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血战,展颜翻身下马,跑的跌跌撞撞,心脏似乎要跳出喉咙一样。
终于,她看见两拨对持的人马,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凤青舟,凤九黎,傅呈,暮千楼,柳如箫…
而对面,是彩衣和孟倾。
这场战争,终是中原取胜,彩衣身后的魔教人数,已不足十人。
虽然看见两人均还活着,但展颜却更加的恐惧,这意味着,她要亲眼看着其中一人死去。
孟倾透过人群最先看见她,冷厉的面孔蓦然便温和下来,朝她露出温柔的笑,她看见他的嘴型,他在说,你终于来了。
中原人士纷纷朝后看去,在看见展颜时面色不一,却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傅凉荆身边的花翩此时也顾不上顾忌施针的伤害,手腕飞快转动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绝情蛊,然后看展颜缓缓走到他们身边。
但是她却没在傅凉荆身边停下,而是直直走向孟倾,然后在他面前站定。
“你有办法可以解绝情蛊是吗?”
她依旧笑着,再不似人前那么漠然,孟倾知道,那只是在他面前才会展露的笑。所以他同样扬起
嘴角。
“杀了我。”
杀了我,多简单的方法,可是,对她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孟倾,你不要逼我。”
“颜儿,要么我死,要么他死,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早在两年前我下蛊的时候,便已做了如
此打算,我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为什么?”
“为什么吗?”
孟倾哼笑一声,视线看向傅凉荆。
“因为,他抢走了你。”
展颜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面上表情有些哀戚。
“孟倾,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孟倾听闻此言愣了片刻,随即嘲笑出声。
“不该是这样的人?那我该是怎样的人?看着他把你从我手中抢走却什么都做不了的人吗?看着你受尽欺辱却只能在你哭泣的时候安慰你的人吗?那么,颜儿,我告诉你,这样的人,我已经做够了。”
孟倾上前一步,逼视着展颜,面上是决绝的神色。
“颜儿,我和他,只能活一个,你要谁死?”
这句话一出,整个场面顿时安静无比,所有人都看着那纤弱的身躯,等她开口判决其中一个人的死刑。
傅凉荆袖下手指紧握,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丝,却完全不在意,他在等她开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展颜低垂着头,静默不语,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终于开口。
“孟倾,我想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孟倾面上露出温柔且得意的笑,他早就知道,展颜不会舍得他死,他的眼
光落在傅凉荆身上,果见他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似要倒下一般。
所有人都朝傅凉荆投去了同情悲悯的目光,虽然此战是中原胜了,他们想要取孟倾的命手到擒来,但对于傅凉荆,却是惨败。
说完这句话,展颜便转身,目光对上傅凉荆深邃的眼睛时,看见他眼里深深的绝望和一片死灰,心里仿佛被扎了一刀。
她一步步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随后握住了他的手,在众人惊疑的神色中,扬起一抹笑,有些解脱的释然。
“我陪你死。”
我陪你死,四个字。
不是许诺天长地久的誓言,不是保证不离不弃的情话,却比所有的海誓山盟,让人震撼。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陪着你。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承诺分量更重。
傅凉荆以为自己听错了,狠狠眨了眨眼,终于确定自己面前站着的,确实是自己心爱的女子,而那句生死相随的誓言,也确实出自她之口。
“展颜…”
喃喃出声,傅凉荆将她搂进怀中,觉得自己这两年受的苦痛竟是这般划得来,她终于还是,朝他敞开了心扉。
“谢谢你,但是,我不要你陪我死,你会好好活着,就像之前一样。”
孟倾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一个小丑,输得一败涂地。
看着前面那紧紧相拥的两人,眼眶干涩的疼,彩衣因为之前受了伤面色一直不好,而他此时的面色,比她还要难看几分。
“孟大哥,你,你没事吧…”
彩衣颤着唇开口,怨恨的目光扫过展颜,却被孟倾一把抓住手腕。
“不要伤害她,彩衣。”
“孟大哥…”
“凭你的身手,你可以逃走,以后,好好生活。”
似乎是交代遗言一般,孟倾的语气有些诡异的平静,就在彩衣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孟倾突然抬手,隐藏在袖内的匕首插进自己的胸口,鲜血飞溅而起,射在彩衣脸上,眼前顿时一片血红。
“孟大哥!!!”
一声凄厉的吼叫响起,孟倾重重倒地,闭眼前,他似乎看见展颜飞奔而来,如同以前扑进他怀里一样。
“颜儿…”
他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是再也不能开口。
一切,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剧场:展颜选择了傅凉荆,杀了孟倾…
孟倾:颜儿,为什么?
展颜:你真的想知道么
孟倾:当然、
展颜:为了部落…
JJ抽的厉害,。。我很抱歉
现代化表白
五月时节,已经过了草长莺飞时令,但四处一副生机勃勃,百花争艳的景象更加让人心情舒畅。展颜依旧坐在曾经那把摇椅上,看着头顶满树绽放的繁花,眯着眼有些陶醉。微风拂过,虽然夹杂着热气,却让每个细胞都张开来,呼吸这清香。
树枝哗哗响起,扬起一树繁花,柔软的花瓣簌簌落下,飘在她的肩头,青丝上,远远看过去,仿佛被花掩埋一样。
这样美好静谧的景象,却因一个人的到来而破坏殆尽。
“哎呀呀我亲爱的小娘子,有没有想为夫啊,来来来,给夫君我亲一个。”
一袭红衣如同飞射的流星一样从门口直扑展颜身旁,可惜就在快要接近展颜的时候,一抹白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抓住红衣领子就是一甩,两人瞬间交上手,空中只见一红一白互相交
缠,好不热闹。
展颜抚了抚额头,站起身便往屋内走,这样的场景她隔个两三天就能看见一次,已经视觉疲劳了。
两人见主角离开,也停下手来,跟着她一起进屋去,战火再次被蔓延到房内。
展颜直接无视旁边的两人,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谁知早有人先她一步。
“娘子,我帮你倒茶。”
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夫人,我帮你倒茶。”
茶壶的左右两个手柄分别被握住,两方互相争夺,谁也不肯放手,随着力道越来越加大,硝烟味儿越来越浓,完整的白瓷茶壶终于喀喀两声,碎开了。
茶水一股脑漫出来,打湿了展颜的衣裙,两人同时松手,立即去替她擦干净。
饶是展颜再好脾气,此时也有些受不了了。冷冷瞪了两人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便朝外走。
“这位公子,请你不要再骚扰我家娘子了好吗?我俩孩子都有了,你这样擦足是很不耻的。”
傅凉荆正抬腿朝展颜追去,听见这句话差点没一个跟头栽下去。
“柳叔伯,请您不要骚扰侄儿和侄妻好吗?您是长辈,侄儿不想和你动手!”
傅凉荆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一刀把眼前这个脸皮奇厚,不知廉耻的老男人宰了!
自从北邙魔教之事解决后,因为孟倾的死,展颜一直悔恨交加,傅凉荆那时也不好在她面前晃悠,只得留给她时间让她慢慢从悲痛中解脱出来。
可是就在这段时间内,这个该死的柳独欢竟然近水楼台,天天围着展颜转,美其名曰安慰妻子,气的傅凉荆天天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大家终于回到了中原,金楼依旧住在傅宅,柳独欢没脸没皮的跟了过来,说要享受三口之家的乐趣。
在这些时间里,傅凉荆也终于知道原来阿愿不是展颜的亲生女儿,也就是说,柳独欢和她丝毫关系都没有,花翩虽然没有和阿愿相认,但是十分的疼爱她,可能是因为母女血液相连,阿愿也十分乐意和她呆在一起,展颜便多了很多空闲时间。
傅凉荆那个后悔啊,那个痛苦啊,他到底当时是哪根筋不对劲要给她一纸休书啊,理论上来说他们现在确实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是要他就这么放弃,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傅凉荆回来后一直致力于把休书偷出来毁掉,可是他找了很久都不知道展颜把休书放在哪里,后来,柳独欢很欠揍的告诉他,休书在他身上…
说到柳独欢,傅凉荆终于知道他和自己的关系,当年,他和自己父亲曾以兄弟相称,按着辈分来,他应该叫他一声叔伯,但就是这个叔伯,竟然天天没事和他抢媳妇!
这厢两人还在争锋相对,展颜已经不知去向,两人再次唇枪舌战一番,纷纷甩袖离开。
当年中原举行武林大会,选举武林盟主,实因为魔教猖獗,如今魔教也被灭了,这武林盟主,自然也就没多少用处了,何况,傅凉荆毕竟是金楼楼主,传闻中中原的魔教,在各门派回到中原后,许多人都提出撤去武林盟主,傅凉荆倒也不恼,点头同意,但令人奇怪的是,名剑山庄,第一女子门,和暮云派这三大派竟然宣布说永为金楼效命,真真是令人不解至极。
凤青舟和凤九黎两人早就回了名剑山庄,凤栖沐一再要求终于留下来,虽然表面上说是想和展颜多待些时间,不过她醉翁之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并不戳破。
除了柳独欢这个像苍蝇一样讨厌的人,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没什么问题了。但傅凉荆知道,有些事,并没有结束,比如,穆然之死。
金楼楼主想知道的真相,没有人可以瞒住,当年一直没有去查,是因为那时候觉得时间还不到,但是,如今自己已经解了绝情蛊,展颜也回到了自己身边,有些事,还是要算算帐的好。
傅宅牢内,江展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暗不见天日,每日受尽折磨的日子了。现在不管傅凉荆用什么法子折磨她,她几乎都能不吭不响的受下。
而江离,却不如江展笑太多了,坎水经常嘲讽他,看上去是个男人,实际上比娘们儿还矫情。几乎每天每时每刻都在不停的嘶吼狂叫,以宣泄自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