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贤惠,秦立轩心下烫贴,只不过,今日是嫡长子满月,按照规矩,他必须歇在正院,否则便扫了妻子脸面。
因此,他想了片刻,还是摇头,“这不大妥当的。”
张秋词一笑,嗔道:“咱家就几个人,也不怕人说三道四,夫君无需担忧。”她目带柔光,“夫君心疼咱娘俩,我自是清楚。”
妻子再三劝说,秦立轩也确实担忧周文倩,他于是答应了,温言说了几句后,便起身往外行去。
目送秦立轩身影离开,张秋词收回视线,将孩子小心交给乳母,淡淡吩咐道:“今天早些歇吧。”
忙碌了一天,她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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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分家迁府后,周文倩便告别小跨院,搬进一个朝向极好的大院落。
这院子位置极好,一点不偏僻,这本是好事,不过在今天,却并非如此。
秦立轩嫡长子满月,府里大排筵席,戏酒齐备,热闹非常。
隐隐的喧闹声,不绝于耳的丝竹之声,旦角忽高忽低的婉转唱腔,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周文倩。
这份荣耀本她也有,可偏偏功败垂成。
她生的长女,比张氏之子仅大了一天,且又是庶出,一般情况下,两孩子的满月会一起办的。
秦立轩张氏本来也这么想。
世人重子嗣远多于女儿,这是普遍观念,虽秦立轩觉得两个孩子他都一般疼爱,但也断无嫡长子迁就庶女的道理,因此,两孩子摆宴的日子,自然定在景哥儿满月的正日子。
意思就是说,周文倩生的女孩儿,满月的第二天才一并摆宴。
自产后,周文倩本极度敏感,这个行为一下子狠狠戳中了她的心,她不乐意了,哀哀怨怨哭了一场,秦立轩怜惜她,遂答应了分开摆宴。
贤惠大度的主母张秋词,自是非常乐意的,连场满月宴便一并筹备起来了。她无分男女,无分嫡庶,两孩子同等待遇并无分毫差异。
不要说秦立轩满意,便是周文倩也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到了女孩满月那天,问题就来了。
两个孩子满月就差一天,因此邀请的帖子是一起送出去的,收到帖子的人家可不比秦府,人家心里那杆秤正常着呢。日子太过贴近,有规矩的人家,都不会给两个孩子同等待遇的。
然而这也无甚关系,古代家庭,多是几代同堂,身价有高有低,这个出门不妥,就换一个好了。
因此周文倩女儿满月当天,从贺礼,到赴宴者的身份,都差了一大截了,甚至那些与宣平侯府同等地位的人家,就仅随了礼罢了,人没来。
就算冲着秦立远面子,明天嫡长子满月来了就好,一个旁支庶女,就免了吧。
本来这也没什么,人来得也颇多,只是偏偏这满月宴办得极为隆重,一些贵宾都安排在前头,这下子人家没来,就很明显了。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紧接着今天一对比,伤害就大发了。
那出门探听的翠儿也不懂撒谎,把看见的场景一五一十给说了,事无巨细,无一疏漏,让周文倩面上阵青阵白。
待翠儿老实说了,侯爷侯夫人一起招待宾客,待客人俱告辞,两人方出门回府。末了,她又添一句,说侯爷今日给了大少爷见面礼。
周文倩面上阴沉如水,她重重地拍了一下香几,气恨难平。
这府里将来要靠谁,周文倩虽从不说,但心里也清楚。昨日她女儿满月时,秦立远夫妻没拂兄弟面子,但也仅略坐些时候,便回去了。
这姐弟二人的待遇天差地别。
屋里下仆垂首噤言,室内落针可闻。
这时,一声婴啼响起,从稍间传了过来。
那边厢,奶娘哄了半响,仍不凑效。那女孩儿本就早产,又是双胎,极为瘦弱,哭了片刻,那张小脸通红通红地,看着很骇人。
奶娘心一慌,忙抱起孩子,往周文倩处行来。
这孩子警醒,这月来日夜啼哭,哭得周文倩心烦气躁,越发沉郁,偏她不好把孩子移走,只得留在稍间养着。
奶娘一抱孩子进了门,那哭声更刺耳了。
周文倩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抓起几上茶盏,一把摔在地上,恨道:“不争气的丫头片子,还哭什么哭。”
她想起那个没了的儿子,心头越发憋得难受。自得知龙死凤生后,周文倩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没的会是儿子。
她控制不住自己想,会不会是女儿夺走了儿子的存活空间,方会如此。
又或者,要是她单怀了儿子一个,那儿子必会平安的。
同样没有对比没有伤害,要是周文倩仅怀了女儿,她的心态又会有所差别。
且最重要的是,周文倩产后血崩,虽不严重,随后便止住了,但大夫说了,损伤不小,怕是日后难以再怀胎了。
周文倩亦是韩氏独女,但韩氏极疼爱她,因此她努力忽视了很多想法。
但今天,所有愤恨堆砌到了顶点,周文倩不吐不快,她终于忍不住了,咬牙切齿瞪着那小襁褓,恨道:“为什么你夺了哥哥的命!”
“你若孝顺,就该让哥哥活着。”她喘着粗气,“你这个妨母妨兄的不详之人。”
周文倩话罢,刚欲挥手将抖如筛糠的奶娘赶回去,就听见一个无比震惊的男声说道:“倩儿,你,你是倩儿吗?”
她大惊,这竟是秦立轩的声音。
周文倩脑中瞬间空白,怎么可能,今日秦立轩不是必要歇在正院的吗?
她僵硬着身子转过头。
秦立轩一手撩起门帘,半个身子跨进里屋,直直盯着周文倩,面上震撼愕然之色远胜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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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秦立轩片刻之前便到了, 周文倩声音太尖锐, 他远远便听见。
他震惊得无已复加, 呆愣片刻,便急步跨步进了正房, 往里屋行去。
平安是个机灵人, 主子忘记的事, 他处理得极好, 抬手便让屋里屋外的下仆噤声。
这秦府的主人是秦立轩,这些侯府出来的下仆心下清明, 且最近周文倩甚为暴躁,连面上的掩饰功夫都无法维持, 这些丫鬟婆子没少吃亏, 她们得了平安示意后,便不约而同地垂首侍立。
谁也没发出丝毫声响来暗示内室的人。
秦立轩行至内屋门前时,正好听见周文倩那句饱含怨毒的咒骂。他不可置信, 这真的是自己温柔娇怯的爱人吗?
她咒骂的对象,竟是二人的亲生女儿。
他一手撩起软缎门帘, 周文倩恰好转过身来, 她面上狰狞之意未消,目光怨毒,脸颊上那两道脂粉遮盖不住的疤痕,正在微微抖动,看着与平日判若两人。
秦立轩直直盯着周文倩,而她惊慌失措, 低首执帕拭了拭脸,再抬头时已换了表情,微垂目光,柔柔对他说:“二郎,你来了。”
她粉饰太平道:“方才,我心里难受,方胡言乱语的。”周文倩低头抽泣,“今日大少爷满月宴热闹,我本应欢喜,但却偏偏想起咱们早夭的孩子。”
周文倩说话间,侧过身子,白皙无疤的那边脸对着秦立轩,一行清泪落下。
往日说起这话题,秦立轩忆起早夭儿子,心里难受,必定对周文倩越发怜惜,压着心伤也得紧着安慰她。
只是今日却不同。
秦立轩在不久前,才遭遇过非常类似的一幕,那主角儿便是他的亲娘姜氏。
他相信兄长,只也缓了好久才接受过来。
不过,这事儿也让他有了经验,再遇上这样的事,明悟与接受的速度飞快。
说到底,他与周文倩相识相恋的日子,不过就短短二三年时间,与姜氏根深蒂固的形象远不能比。
换句话说,亲娘那事他都接受了,便没什么能让他更震惊了。
秦立轩心中敞亮,周文倩大概与母亲一样,都是人前一个模样,人后又另一个模样的。
若是没有姜氏打底,秦立轩怕是很难接受,且若没有张秋词分了一半的心,他大概会觉得天塌地陷。
饶是如此,他依旧心中苦涩,自己重视的女子,为何多半如此。
秦立轩恍惚间,突然想起兄长说的话。
那时初知母亲真面目,秦立轩终日惶惶,一颗心难有安置之地。
兄长看出他不妥,分家前特地唤了他去,温言与他说了很长一席话。兄长说过,须知人心相隔肚皮,焉知里头是何情状,这些俱不是他的错处,他无需责罚自己。
秦立轩向来尊崇兄长,自此之后,方能慢慢放下心结,重新开怀。
现在他想,自己与倩儿的心,也是隔着一层肚皮吧。
他伤心失望,假的,都是假的。
秦立轩又想起,兄长说过,张氏是良配,让他多多听取对方之言,却从来没提过周文倩一句。
以前他想着,大概因为倩儿是妾,身份到底上不得台面,因此兄长方不提的。如今看来,大哥这般睿智,应早已看破,不过自己执迷于此,而倩儿身份不高,所以就不以为然了。
当初他为娶倩儿为妻,大哥就不答应的。
秦立轩思潮起伏,却没再看周文倩,他侧过头,涩声对乳母说:“把姐儿抱过来。”
乳母不敢怠慢,忙抱着襁褓上前。
大红襁褓里的小婴儿瘦小羸弱,特别有了一般年岁的景哥儿作对比,更显可怜,她人小力气不大,嘶声力竭哭了片刻,小脸蛋通红,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秦立轩伸手接过襁褓,小心地拍了拍,心中酸楚爱怜,这亦是在他期盼中生下的孩子,他并不觉得她妨克何人。
孩子哭累了,可能也感觉到父亲怀抱的温暖,抽抽噎噎地停下。
秦立轩轻轻给女儿掩上襁褓,欲转身离去。
“二郎!”周文倩大惊,忙高声唤道。
她的心砰砰直跳,今日事发突然,而秦立轩的态度迥异于平常,周文倩敏感地察觉到不好。
她袖下纤手紧攒成拳,指甲掐进掌心软肉之中。
秦立轩顿了顿,轻拍着怀中女儿,只说了一句,“姐儿我抱到正院去,你好自为之。”
他不希望女儿过着被生母怨毒的日子。
秦立轩轻轻一言,若在在周文倩耳中,犹如五雷轰顶。
周文倩虽不喜这女儿,但女儿却很可能是她此生唯一骨血,且这是其次,关键的地方在于秦立轩的态度,以及抱走女儿的行为。
她在秦家最大的依仗即将离她而去。
周文倩又惊又怒,更多的是恐慌,她很清楚没了秦立轩,她在这府里就会真正碾落成泥,任由张氏揉圆搓扁。
她哀声哭道:“二郎,我错了,我儿子没了心里难受,方会如此的。”
周文倩边哭边扑上前,扯住秦立轩衣袖。她身躯微微颤抖,看着悲伤至极。
前有姜氏,后又周文倩,秦立轩此刻已失望透顶,他看着面前娇怯哀婉的熟悉面庞,竟是不敢相信分毫。
他觉得很累,吁了一口气,“你放手吧。”
周文倩当然不会放手,秦立轩抱着女儿,也不敢松手拂开她,不过这也无妨,平安跟着进来了,他忙挤上前,状似轻柔,实则用了巧劲,抬手就扒拉开了两人。
“周姨娘,有话好好说。”
秦立轩抬头,轻轻叹息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
周文倩急呼,“二郎!”
她很了解秦立轩的性情,知道他这一走意味着什么,自然拼命上前挽回,可惜面前还有一个平安,他笑态可掬,偏偏就寸步不让。
周文倩恨意涌上心头,她抬手拔下左鬓上两根金簪子,使劲就戳向平安手臂。
平安吃痛,鲜血喷溅,只他脚下依旧稳稳。周文倩心中一狠,又使劲戳了几下。
那金簪尾部尖细锐利,又一记戳得狠了,平安痛呼,手上反射性一推。
周文倩立即掼倒在地,她抬眼见丫鬟打起帘子,秦立轩已一脚踏出内屋。
她心中怒意狂炽,抬脚猛踹平安脚下,平安一时重心不稳,砰地一声,狠狠扑倒在地上。周文倩接着又恨恨扬手,使劲将掌中金簪子掷向前去。
金簪子飞出去的方向,正是内屋门帘,秦立轩听见后头平安惨呼,刚好回头看来。
这么一转头功夫,那金簪子已到秦立轩面门,他骤不及防,竟无从闪避。而周文倩恨极,使尽全身力气掷出金簪。
这一下子悲剧了。
秦立轩惨叫一声,一根金簪子戳中他眼睛下方,立时鲜血喷溅而出。
而另一根金簪,则直取他的左目,与前一根同时到达,“嗤”一声微响,稳稳地插进其中。
鲜血立即顺着秦立轩的左颊流下,他痛极,但好在仍记得自己抱着女儿,手下并没松动半分。
这骤变突起,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须臾,平安不顾伤痛,忙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冲了上前。
头一根金簪已落地,他掏出干净的帕子,给主子捂住伤口,秦立轩左眼那金簪子扎得不浅,且位置特殊,平安不敢乱拔,他又惊又急,忙狂吼道:“来人,快来人。”
秦立轩带来的人,就候在外屋以及正房之外,闻声急急赶至,见此情形,都吓坏了。
“快!快去并报夫人,使人去请大夫!”平安顿了顿,又急声吩咐:“赶紧去侯府禀报侯爷,让请太医。”
平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轮命令后,忙回头扶住主子。
“平安,”秦立轩缓了片刻,忍着剧痛道:“先把姐儿抱到正院,不要惊吓到她。”
“是主子。”
平安不懂抱孩子,只得转头叫过呆若木鸡的乳母,让她抱住孩子,然后吩咐一个身边丫鬟,让她领乳母到正院。
他厌恶地瞥了一眼呆在地上的周文倩,低头略略一想,随即吩咐准备软轿,先把二爷抬回正院。
一行人附带一个小女婴,匆匆赶回正院,把诸人吓得魂不附体。
“什么?你说什么?”
张秋词坐在镜台前,正要卸了钗环,闻听此言,手上一支缠丝嵌宝金凤钗落地,她腾地站起,一脚踩在凤钗上,急急往外冲去。
一支金簪插在秦立轩左目,血糊了半边脸,帕子被浸透,并沿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他正被人搀扶进屋,见了妻子,反说道:“词儿莫慌。”
张秋词心中一窒,这人就算有颇多不妥之处,但终归是她的夫君,且相较起很多男人来说,此刻的他,对妻子已算极好。
她从没想过他会如此。
“你别说话了。”张秋词上前扶住他,并吩咐左右,“快把二爷扶到床上躺着。”
她急急再次命人去请大夫,以及前往侯府报信。
张秋词坐在床沿,握住秦立轩的手,又执帕擦拭他脸上的血。
妻子的动作很轻柔,面上焦急之情难掩,秦立轩彷徨难安的心找到落脚点,他回握她的手,反轻声安慰道:“词儿,我无碍的,大约,便是没了一只眼睛罢了。”
他很清楚,左眼铁定不保了。
秦立轩故作轻松,笑了笑,“词儿可不能嫌弃我。”
“我不嫌弃你。”张秋词瞥见他勉强的笑意,眼眶有些热,她答应道:“咱们好好过。”
“好!”秦立轩应了一声,强忍痛意笑了笑。
“词儿,姐儿抱到你院子里养着,不要抱回去了。”半响后,秦立轩再次开口。
他觉得左目越来越疼,一直蔓延到头部,本已闭口不言,不过想起女儿,心下难安,方又抬头与张秋词说话。
要是……
俩孩子就要词儿费心了。
“嗯,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姐儿的。”张秋词见秦立轩一说话,面上鲜血流得更急几分,忙答应一声,又嘱咐道:“夫君先不要说话。”
秦立轩无声点了点头,他疼得右眼开始有些视物模糊,欲再多说亦有心无力。
作者有话要说:秦二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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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秦立远夫妇回到家,梳洗更衣后, 刚把自家小胖子哄高兴了, 就接到秦府来人报信。
老管家气喘吁吁, 一脸急色, 来人说得分明, 二爷左目扎了金簪子, 很严重。
言下之意,秦立轩的左眼应是保不住了。
秦立远腾地站起, 面色沉沉, 当即命人打马请太医。他随即转身, 对小妻子说:“薇儿, 咱们先过去。”
事情弄大发了, 郑玉薇不敢怠慢,忙点了点头, 将怀里的晖哥儿递给李嬷嬷。
小胖子二度被撇下, 不乐意了,紧紧巴住母亲的脖颈, 硬给掰开时,他“哇”一声哭起来了。
秦立远心下沉凝, 但仍缓了缓脸色, 摸摸儿子委屈巴巴的小脸, 轻声哄道:“晖哥儿听话,爹与娘很快就会回家。”
话罢,他亦无心多说, 携了妻子,急急便赶往秦府。
夫妻二人进了门,郑玉薇探头一看,秦立轩正仰躺在床上,一根梅花金簪扎进他的左目,殷红满面,衾枕血迹斑斑。
他见了兄嫂,下意识便要起身。
秦立远一把按住弟弟肩膀,道:“你不必起身。”
他习武已久,在军中也任职多年,骤眼一看,便知秦立轩这眼睛已无法挽回了,心中仅存一丝侥幸被粉粹,男人心下沉沉。
二人分开不足一个时辰,弟弟就弄成这副模样,秦立远心中急怒,但此刻责备已无补于事,他顿了顿,只得安慰道:“没事的,太医已经赶过来了。”
秦立轩心下一松,忙应了声,“好。”
他倒知道这眼睛怕是不保了,只是一见兄长,秦立轩害怕被呵斥,不由自主便紧张起来,如今被秦立远温言安慰,他的心定了定。
此时大夫到了,他一看秦立轩情况,便眉头深锁,又听说请了太医,便提议先止血,待太医到了,再行医治。
此举正合秦立远心意,他点头同意。
大夫凝神施了针,片刻后,秦立轩伤口流血的速度减缓不少,众人松了口气。
秦立远回头,见郑玉薇脸色有些发白,便轻声道:“薇儿,你先到外屋去?”
床榻上血迹极多,郑玉薇刚才骤看了眼,心下确实一突,不过此刻缓了缓,倒觉得没甚妨碍,大家都在这里,她退出去不太适宜,于是是摇头拒绝了。
男人便让良辰美景伺候妻子往一旁去,并道:“太医来了,人多反倒施展不开,薇儿且稍坐片刻。”
这回,郑玉薇没拂夫君好意,依言退到身后的玫瑰椅上坐着。
少顷,太医终于赶至。
派去请太医的府卫很幸运,赶在宫门落匙前,把专精外伤的太医请了来。
只是可惜,太医仔细察看一番后,断言,秦立轩的左眼回天乏术,确实无法治愈了,他只能从它处使力。
不幸中的万幸,这太医医术精湛,秦立远的伤情控制在最小范围里,没啥感染之类的破事。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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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太医处理过秦立轩的伤处,确定他性命无虞后,秦立远大发雷霆,他好好一个兄弟,无端就落了残,男人怒极。
他阴沉着脸,先了解事情经过,随即命人将当时在场的所有仆役,统统重杖三十,杖刑之后,立即发卖。
平安也不例外,还是因伤痛始终清醒的秦立轩求了情,方免了他一半杖责,以及被卖出府的下场。
行刑的府卫体察上情,平安只是皮肉伤,完事了还能勉强走几步。不过,其余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一时,正院之外的夹道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嚎之声,随即又被堵住。
今天景哥儿满月之日,秦立轩是要歇在正房,但他却无端往周文倩那头跑。
男人不是秦立轩,就算回话的人并没涉及此处,他亦一看透,这其中妻妾之争必不可少。
本着男女大防,以及双方脸面,作为大伯哥的秦立远是不会出言训斥弟妹的,但这事后果太严重,直接让秦立轩没了一只眼睛,秦立远怒极之下,待太医一处理好弟弟的伤,他便呵斥了张秋词。
秦立远心若明镜,这等日子,若张秋词不愿意夫君离开正院,秦立轩是绝不会挪脚的。
他没多说,就一句“妻贤夫祸少”,便让张秋词垂首不语,正院奴仆噤若寒蝉。
至于周文倩,与男人地位根本不对等,处理弟弟妾室这活儿不是他干的,就交给主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