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无悲无喜,淡若轻风,却莫名的让她心里一酸。
不知齐衍弯身靠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突然抬眸看了墨瑶一眼,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
第五十一章 ...
墨瑶默默地跟着裴十往客栈二楼走去。她有点担心萧君逸的伤势,转头看了看,却正巧看到一个疑似客栈掌柜的男子急急忙忙地奔向了齐衍和萧君逸的方向。
云来客栈,原本便是齐云山庄产业,客栈的掌柜对齐衍自是恭顺敬畏,可是看到他对萧君逸也十分敬畏的样子,却是让墨瑶觉得有些奇怪。
初来时,她因为一直在马车上,下车时萧君逸已打点好了一切,并未看到掌柜等人,而是直接跟着他进了备好的厢房。此番情形,再加上他临危时带着她熟稔地寻机关,走秘道,不得不让她心底泛起疑云。
她最近才知道有萧君逸这般的一个人,陪了自己多年,找寻了自己多年。他守她护她,甚至不惜性命的来救她,明明应该是十分熟悉亲近之人,可细想来,她却觉得,她对他,并不了解。
只不过,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萧君逸对她未存任何居心。这个,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及至走到房中坐下,墨瑶仍是蹙着眉头。思来想去,从齐衍和萧君逸的相处谈吐,还有萧君逸对云来客栈的了解来看,齐云山庄与萧家关系匪浅。而她,倒确实需要去好好了解一下齐云山庄才是。
“瑶儿?”裴煜靠在床边,神情明显不悦。自她进来之后,心思便不在这房里,他这么大个人,就这么被她彻底忽视掉?
墨瑶回过神,淡笑道,“夫君,可是要我侍候你安寝?”他的样子,倒是像是小孩子吃不到糖,有裴十侍候他,还不够吗?
“过来。”裴煜蹙眉,不容置疑的口气,带着些命令的味道。
裴十、青花等人听得此言,立时掩上房门退了出去。墨瑶依言走到床边,挨着床沿坐下。
“你可有受伤?”裴煜将她揽到床上,伸手极为自然地去解她的盘扣。
“夫君。”墨瑶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我没受伤。”昨夜两人还吵着架,他这会,真就当没这回事一样?
“你不让我碰你?”裴煜眯起眼睛,似要将她看穿。沛巧之事,难道真的对她有这么大的影响?她的气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夫君想必累了,不如早些歇下罢。”墨瑶主动解开盘扣,剩下了一袭白色中衣,爬到了床里面,拉过被子就将自己裹了起来。
裴煜冷眼看着她一系列欲盖弥彰的逃避动作,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娘说得没错,她肯定是在乎,所以还在生气,所以才会如此反常。还好今日是在客栈,若是在府里,估计,他肯定近不了她的身,一准被她扔在莫离居里。很好,在外面,虽然没有府里舒服,可她,总还得给他面子的,不是?
“瑶儿,天气尚热,你……这般裹着不热 吗?”裴煜满意地低笑,抬手将自己衣衫除去,毫不客气地扯过被子钻了进去。这客栈厢房,自然不会为夫妻二人准备两条被子,所以,理所当然的,温香满怀。
墨瑶面向墙壁,身后紧实温暖的怀抱让她有些不自在,动了动,却是无法挣脱。
“瑶儿,你再动,别怪我不客气,我已经忍了够久的了,我不介意,将八月十五提前。”裴煜低声警告,又凑近了一些,身体的某个部分,已经在向她宣告,他说的绝不是假话。
墨瑶脸微微一热,“你……就没话要和我说?”
裴煜哼了一声,低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说什么?”
“纤雪公主,四皇子,太子,今夜之危,是第一次,但却不会是最后一次。”她知道他连夜赶来必定辛苦,可他就不想对她解释一下吗?他就那么确认她有那么好的承受能力?
裴煜似是沉默了一会,声音有些暗沉,“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今日没有护好你,是我的错。”
倒是稀奇,第一次听到他说他错了。墨瑶弯起嘴角,却并未接口。
“太子和四皇子之争,你应该知道。此番皇上病重,太子监国,他借此机会要痛下杀手,虽然沐辰早有防范,可选在今日,却仍是有些突然,今天交手的结果,就是太子和沐辰都受了伤。”
墨瑶默然。这几句话听似简单,实则不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密谋,为来为去,不过是那把龙椅。
“公主以为太子必胜?那到底四殿下知不知道她是太子的妹妹?”
“谁告诉你的?”裴煜声音冷厉,俯起身子,将她翻身掰了过来,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眸,“你怎么知道?”
“是萧君逸?他连这也告诉你?”黑眸半眯,隐隐有怒火在跳动。
“我不能知道?”墨瑶也火了,为何这事不能让她知道?因为她是女人?“我于你来说,是不能参政,不能议事的一个女人,我该在家种花养草,对你百顺百依,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不对?还是我都被人家追到面前来了,要我的命了,我都不能知道她是谁?”
“不是!”裴煜对她眼中的疏离有些紧张,“那些事情……我来保护你,不好吗?”他的小女人,不是应该躺在他怀里安枕无忧吗?只是,她的身份……或许,他是错了。萧君逸,居然如此对她推心置腹!很好,这笔帐,他记下了!
“你保护我?若是今晚你来不及呢?”墨瑶撇过头,心里有些窝火,她怎么就跟这个男人无法沟通呢?
裴煜眸光渐冷,她居然质疑他的能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不信我?你信他,是不是?”
“你!”墨瑶被气得简直无语,翻身便要往床下跳,她才懒得这个人废话,都什么时候了,他就不能和她好好谈一次?这件事,和萧君逸又有什么关系?
“你要做什么!”裴煜咬牙切齿,反手将她压在了身下,低头便吻了下来。
墨瑶下意识地头一偏,吻,轻飘飘地落在了耳际。
裴煜脸色一沉,紧紧地盯着她半晌,淡淡道,“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
“身份?”墨瑶转过头,直视着他,“你的女人?还是金凤令的主人?”
无疑,此话深深地触到了裴煜的痛处。
空气一时凝滞。
良久,裴煜叹了口气,“你为我一夜抚琴,难道不是在乎我吗?这天赐良缘,我……惜之重之,你就不要再别扭了,可好?”犹记得,她对蝶儿说,良缘天定,人却不惜缘……他,又怎会不惜?若是不惜,何苦这般折腾自己拼了命的赶来?
“安心做我的女人,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好不好?”低低的声音,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墨瑶垂下眼帘,心里有些涩然,直到此时,他居然还在和她说这种话。难道,这便是她的思想,与这时代的格格不入?还是她真的应该缩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管不问?不管沛巧于他的意义,也不管将来金凤令可能带来的磨难?
“沛巧也是你的女人,你轻易就将她送还了太子府,那么,将来的我,不知会被送到哪里?”墨瑶忽而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轻声问了一句。
裴煜怔了一下,忽然低头笑了。如此患得患失的话语,出自她口,着实让他于心不忍。他居然让她如此没有信心吗?
他伸手缓缓地抚过她顺滑的青丝,柔声道,“瑶儿,你要相信你的夫君,沛巧的事,我该早些告诉你,也免得你抚那一夜的琴,”执起她红肿的指尖轻吻一下,“直至见到你在萧君逸的怀里,我才明白,当时你心里的感觉,我确实不该……那般的试探你,伤你的心。”
墨瑶一动不动,有些恍惚。这算是他的表白?这个别扭的男人,开窍了?心底有一处,如被烧灼了般,滚烫。
“你我之间,既走到了这一步,我便不会再放开你。”裴煜叹了口气,“我从未去如此待过一个女子,也许,娘说得对,对你的好,要说出来,只是放在心里,别人看不见也摸不着,又怎会知道。”
“你是我要共度一生之人,至于那金凤令之事,让我来解决,可好?”他已经无法再说服自己,对她好,只是因为要那块令牌。他只知道,从未如此想要彻底的得到一个女人,他害怕,怕她将他拒之门外,怕她不见他,更怕她对着别人微笑。
“瑶儿?”裴煜未得任何回应,低眉看去,却发现怀里女子已闭上了眼眸,像是已经熟睡。
怒从火起,他表白了半天,敢情她没听到?天知道他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刚想发火,却见她长长的睫毛轻微的颤了颤,嘴角,隐隐滑过一丝狡猾的笑容。
裴煜失笑,这算是她害羞?还是得意?想了想,眼角笑意漾开,“唉,既是睡着了,那么,为夫便不客气了。”
俯身状似不经意地吻了吻她的唇,见她没有反应,手掌便趁机溜进了衣襟,抚上已渴慕多时的柔软,心旌荡摇。他有点,等不及到中秋之夜了。
墨瑶忍不住轻吟一声,抬眸怒瞪,“睡觉!”她不是害羞,她只是,有点想要逃避,她需要好好想想。
“好,睡觉。”裴煜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再惹她,毕竟,他确实也很累了。
清晨,墨瑶醒来之时,裴煜还没睡醒。俊酷的眉眼此时天真得像个孩子,紧抿的薄唇微微的弯起,似是心情不错,只是那红扑扑的脸庞,看不去不太正常。摸了摸他的额头,竟似有些发烫。
“裴十!”墨瑶拉拢衣襟,轻唤一声。昨夜她便觉得他身子有些异常的发热,原以为是他的某种反应,可这会看来,他可能是病了。难道是因为裴夫人将他扔下河之故?可他的身子,应该没那么弱罢?
“少夫人。”裴十掀了门帘,悄然走了进来,见裴煜没醒,恭声道,“时辰尚早,少夫人还可歇息一会。”
“他好像病了。”墨瑶示意他走近,手探在裴煜的额头。“怎么回事?”
“爷在河里泡了多会,回书房后不肯沐浴,在椅子上坐了一宿。昨天原想赶来陪少夫人,又闻得四殿下那里出了事,赶了过去,”裴十并不意外。
“之后,又赶来这里,对不对?”墨瑶蹙眉,摇头轻叹,确实,也难为他了。“快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是。”裴十抱拳领命,待要出门,却见一道黑色身影一闪,跪在了床前,“爷!”
裴十顿住脚步,看向床上的裴煜。
裴煜眼皮颤了颤,睁开,眸光带着初醒的茫然,一瞬间,便恢复了清明。“何事?”
黑衣男子低头抱拳,“禀告爷,皇上传爷马上进宫。”
墨瑶皱起眉头,抓住了裴煜的衣袖,提醒道,“你病了。”
裴煜似是犹豫了一会,看看墨瑶,又看了眼地下的黑衣侍卫,眼神却是有些歉疚,“瑶儿,我,可能不能陪你去太越山了。”太子和李沐辰两败俱伤,宫里时局想必紧张,皇上又卧榻在床,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墨瑶摇头,微微一笑,“无妨,公事为重,只是你的身子,切记要注意才是。”
“放心。”裴煜点点头,深深看她一眼,起身穿衣,忽又转头问旁边的男子,“太子没找萧君逸回去?”
“派人来了,属下刚才经过,听到萧公子说,他中了毒,不便回京,打算去太越山拜祭先人,顺道养伤。”
裴煜不再吭声,低头默默任裴十帮他顺理着衣襟。
至穿完衣服,他忽然瞪了房内两个男人一眼,挥手放下幔帐。俯身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墨瑶,直至气喘吁吁地分开,又轻咬下了她的耳垂,“记住,你是我的。不许对他笑。”极轻的声音,却极为霸道。
墨瑶被他的动作搅得心思一乱,竟怔然的没做反应。幔帐掀开时,裴十拉开了门帘。门外,萧君逸和齐衍并排而立,他向裴煜微微颌首后,眼神淡淡地凝了过来。他的唇角微微地上扬,看似在笑,却让墨瑶忍不住垂下了眼睫,不敢直视。
第五十二章 ...
“萧兄,此去路上,有劳你了。”裴煜瞥了一眼墨瑶,见她对萧君逸垂睫回避,心下忍不住一紧。以她的脾性,若是无意,定会坦然直视,这般的神态……却是有点问题。可是,他比谁都清楚,此行去太越山,他若不能陪伴她一起,这萧君逸确实是最好的护送人选。而京中局势,她不在,其实未尝不是件好事。矛盾之下,竟是有些无奈。
萧君逸淡笑了笑,“京中事务紧要之时,裴兄且管放心,萧某乃是闲人,无官无职,这会,又受伤中毒,倒确实是顺路养伤。”
“至于萍姨,于我有救命之恩,即使瑶儿不去,萧某也会前去。”他话语轻描淡写,却道出了与墨瑶之间不为人知的渊源。自然,他是无心,听者,却不得不多想。
裴煜听完这句,心里又紧了几分。沉默一会,他转头对裴十吩咐,“你去吩咐他们,留下半数护着瑶儿去太越山,”随后从袖中摸出一块圆润细巧的玉石,抬头唤道,“瑶儿,过来。”
墨瑶看到那个玉麒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订亲之物,他此时拿来做什么?她记得曾收在了房内妆奁之中,他又是几时翻了出来?
“收好,别再落下了。”裴煜淡淡地吐出一句,拉过她的手,将玉麒麟搁到她手心里,用力地握了握,转头离开。
莹润温润的手感,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墨瑶默默地收进怀里,凝着裴煜的背影,心里,复杂难言。
“少夫人,属下已让他们备好了早膳,可要送来,还是一起去用?”齐衍晃了晃手中的折扇,上前半步,神态恭敬。
“一起去用罢。”墨瑶收回思绪,转眸看向萧君逸,“你的伤怎样?可要再歇息一天?”
“无妨。”萧君逸淡淡颌首。话音未落,背上却被齐衍‘不经意’地拍了下,当下狠狠地咳了两声,脸色瞬间苍白。
“君逸!”墨瑶瞪了齐衍一眼,急忙问,“你可要紧?”
“无妨无妨,”齐衍抢着开口,“不过是咳了半夜,吐了几次血,发了几次热而已。”
如此么?墨瑶眼睫轻颤,心里歉疚更深几分。萧素素曾和她说过,他有旧疾,此番又为她受伤中毒……她不知道,究竟自己,到底要欠他多少。
“齐公子。”萧君逸皱了皱眉,声音淡如轻水,却带着些不着痕迹的寒意。
齐衍脸上笑容僵住,干咳一声,“那个,先用早膳,少夫人等下在马车上可以慢慢问。”
“一辆马车?”墨瑶未及开口,身边的青花已询问出声。毕竟男女有别,又怎能共处一车?
“原是想分两辆马车,可此番萧公子受了重伤,身边并无一名丫环随侍;再者,考虑到少夫人的安全,还是一辆马车,属下护卫起来方便一些。”齐衍端眉正目,认真地解释。
“关键时候,是谁护了你们少夫人?”小四抬起头,又跟了一句,看向书儿和画儿的神情,竟带着些许的不屑。
书儿和画儿相视一眼,俏目含怒,立马便要发火。
“就这样罢,”墨瑶睇了两个丫头一眼,淡淡道,“这么多人同处一车,无嫌可避。”那马车足够大,坐十个人也没有问题。更何况,有青花,书儿,画儿,这么多人在,又何须那么多的褥节?
自然,打心底里,她确实担心萧君逸的伤势,齐衍说得很对,他身边只有一个四儿,男儿毕竟粗手笨脚,哪里照顾得好?关键时候,青花她们,还是可以照应一下。
除了原先从裴府带出来的玄衣卫之外,裴煜走前又留了数十人,再加上萧家的人,齐云山庄的人,整个队伍齐齐列在客栈外的青石道之颇为壮观。
墨瑶看着如此浩然的声势,慨叹道,“若是皇上知道我的排场如此之大,怕是也会眼红。”她的声音极轻,却引得旁边的齐衍忍不住接口,“若是主子在,只会说这般排场,根本配不上少夫人。”
“你们家主子?”墨瑶挑了挑眉,待要再问,却见齐衍已是一溜烟地跨上了马,脸上,带着来不及收去的懊恼之色。
墨瑶勾了勾唇角,有些无奈,他既然不愿说,想必有他的原因。只不过,她还确实不太想和她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有任何交集。于她来说,齐云山庄,还谈不上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小姐,上车了。”青花唤了一声。
一路上非常平静,盗匪劫匪看到队伍如此的阵势,估计早就溜之大吉了,至于一些别有居心之人,也意外的并未再出现。唯独让墨瑶担心的,却是萧君逸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虽然箭毒已除,可他的咳嗽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断断续续,每咳一声,便让她心焦一分。他的症状,让她联想到肺病,而这个时代,无异于绝症。
“君逸,你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这咳嗽总不见好?”沉默了整整两天,墨瑶忍不住询问。
萧君逸放下手中书卷,淡淡一笑,“习惯了,没事。”
墨瑶瞥了一眼他掩在袖口的帕子上点点血迹,忍不住心里一酸,这简单的习惯了三个字,不知包涵了他多少的病痛折磨罢?而他咳成这般频率,病势想必已至后期,想来想去,眉头已拧成了个结。
“可有什么药可彻底病除?你可认识鼠医?”据她所知,现代已有很多中药绝迹,这个时代的医学,倒是有太多不可思议之处,譬如,裴煜所中的盅毒。
萧君逸抬了抬眸,墨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鼠医只为皇上做事,你知道罢?”
“难道皇上还不想救你?”墨瑶这话刚出口,立时便有些后悔。虽然萧君逸摇了摇头,可她却觉得,这其中,必然有她所不知的隐情。
“少夫人!”齐衍的声音急急的从马车外传来,随之,马车猛地一颠,马嘶长鸣,似是十分急促地刹住。
几个丫头被撞得晕头转向,墨瑶自然也是晕陶陶,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萧君逸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
他原本坐在她的对面,想必是情急之际将她揽到了怀里,两人俯在角落的软垫之上,呈相拥之势。而他的嘴唇,轻如羽扇地滑过她的脸庞。
墨瑶下意识地转眸看了看,却发现,这个角度极为隐蔽,她们只能看到他将她护在怀里,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
她却腾地一下脸红了个透,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到的紧张。而在她意识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他的唇,已然温软地落了下来,含住了她想要问出口的话语。他的吻,如轻风拭月,怜惜珍宠。
至她下意识地想要推拒之时,他已迅速将她放开,整个过程,无人看到,却搅得她心如鹿撞。
掩饰地移开目光,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她也没有反应过来,这马车突然的停顿,究竟是为什么。当然,她也没注意到萧君逸十分淡定自若的表情,只有马声,却无侍卫的喝咤声,这个急刹车,自然有古怪。
“马受了惊,那个,没惊着各位吧!”齐衍探了个头进来,瞟了眼墨瑶的表情,十分得意地朝萧君逸投去了个邀宠的眼光。
萧君逸睨他一眼,“齐公子,这马是我萧府所备,体强力壮,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却又如何会突然受惊?”
齐衍儒雅微笑,一晃身子挤了进来,伸手指指外面的细蒙蒙的小雨,“下雨了,所以,惊了。”
第五十三章 ...
下雨?惊了马?几个丫头狐疑相视,墨瑶心下却已透亮。齐衍与萧君逸之间处处透着熟悉,像是多年老友。他们为何如此熟悉她不知道,可她却很清楚,齐衍,无非,是想为萧君逸多添些英雄救美的机会。
这几天来,已让不得不正视萧君逸对她的感情。此情绝非一朝一夕,更非虚情假意。幼时八岁以前,那不是真正的她,那便不谈,可是,在西峯山庄,病中赠暖的他……那一曲与君知,能将她所改的曲调揉到那般融合的地步,想必是对她极为了解,亦是她的知音人。
一直以为宝儿是最为亲近之人,却不知,亲近之人终是欺瞒,而一直未曾露面的他,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暗中守护。
公主府,送她雪离露的人,是他,那一曲与君知,触动了心弦的,是他,而生死关头将她护在怀里的人,也是他……为她受伤为她中毒的他,连太子召唤也未予理会,宁愿陪在她身边,去拜祭萍姨。他完全可以先回京中安抚太子,养伤息病,再换个时间去拜祭,这般的坚持,不过是因为她罢了。她又怎会,连这点也不明白?
可这一切为她所做,他并未宣扬半分,他做得那般理所当然,未求半分回报。犹记得,他曾问过一句,良缘天定,可比得上他的恋恋不忘?
可比得上?相对于裴煜的别扭霸道,答案已是毋庸置疑。只不过,弦弹有音,心思,她却只能搁在肚子里。
直至太越山下,墨瑶没再和萧君逸说过一句话。两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这份微妙若有若无,几个丫头没看出来,齐衍却是尽收了眼底。
他曾经非常好奇,能够让某人牵挂了那么多年守身如玉的一个女子会是怎样的人,可每次问起,都被他不动如山地挡了回来。如今,他却已是彻底明白。他也曾问过某人,权势富贵在身,阁中美女闺秀如云,又为何那般固执?如他这般及时行乐,有何不好?某人的答案,至今让他感叹:因为心里有了那样的一个人,所以其他的人,就成了将就。
他知道,以某人的性情,绝不是一个愿意将就的人。
一路延着些细雨,墨瑶下车之时天已放晴,碧空如洗。她抬头便看到了那矗立在山峦叠翠下的墓园,两周皆是巍然苍劲的松树,青绿的树叶上正泛着些新鲜的雨水,看上去肃穆而安详。
她一步步走到墓前,拂裙跪在青石墓碑前,久久未语。
初秋的清风不经意间拭过,带着些许苍凉之意,正如她此时的心情,半边荒芜,半边葱翠。抬袖拭了拭眼角,却再也忍不住抑制多时的泪水。她觅了多日的温暖,却始终觉得离自己遥不可及,盼想的茶暖墨香,也只是镜中水月 ,而这离奇复杂的身世,终是锁住了她淡然往闲的心。
她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却不知要从何说起。萍姨,可谓是她唯一的亲人,但为了那个金凤令,竟然多年后尸骨不寒……虽然温婉已遭到报应,可她心里却依然十分沉重。因为那块小小的令牌而对萍姨造成的伤害,对她命运的主宰,何时才是尽头?
世人皆道她有金凤令,可以挟天子以获荣宠,可她却非常清楚,这金凤令,若真交了出来,那她,便是死路一条。
她选择了顺势而为,嫁到裴府。可是如今,明明她已为人妇,此时来陪她祭尊亲人的,却不是她的夫君。她的夫君裴煜将军,永远也不会真正属于她。她知道他亦不愿,也不想,可是,她却能肯定,若是有一天,君要他休她,杀她,他一定会去做。
她曾尝试努力,去经营这段天赐良缘,却悲哀地发现,于他来说,自己永远只是也只能是个小女子,动心可以,宠爱可以,倾爱,却是绝不可能。